尾声 两个多月过去,我想念起沈老和贾老来了。于是,我分别给两老打电话。听沈老的口音,精神和心态,仍然非常好。他说,他刚已从H市回浙江老家了。 沈鑫的老伴是余杭人,不知是他沈鑫,还是他老婆的神力,在老婆老家的一个小镇上,弄到一块地皮,他毕竟曾经是一个地位不低的官家人么。地皮到手后,他的众子女出钱,在小镇上,造好一栋别墅,为他们两老,准备好了养老的处所。这事,是早几年前就做好了的,他竟然没与我们说起过。我笑着说,这么大的事,你也瞒着我们呀。沈鑫说,这种事有什么说头?他说,他现在的生活舒泰极了,要准备活到九十岁。他说,他还想为当地文物保护,文化倡导方面做点事,如今,正在积极准备。 沈老还说起了坦途公司的事。说黄铭君现在任公司的党总支书记了。我说,黄铭君他不是党员呀?沈老说,他回到H市的家不久,就有消息传来:不一个月,黄铭君就入了党,又一个月,就任集团公司党总支书记,并且,正在积极争取,升格为集团公司党委,黄铭君就有可能当公司的党委书记。嘿嘿,他是老板的真正亲信,应声虫么。沈老说,原先,老板要我让黄铭君接党总支的班,我坚决不同意,结果呢——我确实有点可笑,我的阻止有用吗?事实表明,老板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我又给贾能望打电话,我先问他身体可好。贾能望的口气,不及沈鑫爽朗轻松,但也不悲哀。他说,托你的福,身体倒不错。他说,他离公司近,消息比我灵通。他也告诉我两个消息。 贾能望说,刚刚得到的消息,老板获得了国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的荣誉称号。公司万众,只他一人,获此奖励,据说,全省也只三人获此殊荣。我说,现在的荣誉称号有些稀奇古怪,他不是两次获过"五一劳动奖章"?贾能望说,获奖多,说明老板的功劳大么。我说,"五一劳动奖章"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的内涵,似乎差不多,就是说,我们老板是劳动模范,是不是这个意思?贾能望说:大概差不离,真正含义,只有发奖者清楚。反正,能想到的奖,老板都有了,想不到的,也会轮到老板头上,我相信。我说,我也相信,政府部门再三给予老板这些荣誉,大概是为了强调,他是个"劳动者",而且是远远胜过如他手下万余名普通员工的优秀、优质的劳动者。确实是这样,贾能望赞同我的想法。 贾能望还说了另一个消息。他说,在我们离开坦途公司还不到十天,两个危重病人中姓凌的小伙子,就去世了,年龄还不到三十岁,得不到任何补偿却得到一大笔债。凌小伙的父亲,不断地向省市有关部门走访,毫无结果,最近又到北京去了。结果在很长很长等待接待的队伍里,被跟踪而去的本地人,揪了出去,捆了回来,罪名很大,说是破坏安定团结,破坏"维稳"大局。 我哦了一声,心里在滴血。 贾能望又说:昨天晚上,那个凌姓小子,向我托梦,说看来他爸是无能为力了,再三央求我,叫我出面,为他说句公道话,效果就会大不一样。贾能望苦笑一声:我们出面有用吗?我们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 我说,那我们去试试,也尝尝捆柴绳的滋味? 我的电话里,传来贾能望怪异的笑声,就像鸭子嘎嘎的鸣叫,低沉而又嘶哑。(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