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酒精麻醉的冬天第八章

　　Chapter8.COLD
　　你可以解释你上一秒的行动吗？
　　你知道自己每一刻都在想什么吗？
　　如果这些你都做不到，那么请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
　　早知如此，我宁愿提前把超市里所有的狗粮都买回来，也不愿再去跨越那迷梦一样的结界。
　　小墨肚子饿了，于是我给左冬泽打电话问他我应该给小墨吃些什么，他说他家有狗粮让我过去取，电话一挂我就穿上外衣，牵过小墨。
　　当左冬泽打开门时，我发现艾丹怡竟然又回来了，她坐在我平时常坐的位置，小口地喝着奶茶。她微笑着看着我，像看一个送液化气的工人。
　　艾丹怡竟然先开了口，＂林寂，我们三个一起去买狗粮吧。＂她从左冬泽的那一侧绕过来，分明就是在躲着随时有可能再扑上去的小墨，其实我知道小墨根本不会再那样做了，它一定比我更厌恶她那紫红色的指甲，那是一种烧坏胃的颜色。
　　我们刚走出小区，左冬泽突然想起忘了带钱，就让我们先走，他一会儿就赶来。我和艾丹怡并排走着，艾丹怡尽量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眺望，小墨则固执地走在我这边。
　　这里正在修路，人行道都被圈起来了，我们只好小心地在马路边缘走，地面上的交通线已经淡了，仅能勉强看清与沥青路面稍有不同的颜色，然后小心地辨认，确定自己没有走到危险的区域，每一步都承受着生命的拘束。
　　我们过马路时，正巧听到左冬泽在后面喊我们，艾丹怡一激动竟然不管不顾地要冲过马路，小墨也兴奋地往回跑，我一惊，什么都没有想就冲上去把小墨抱了回来。
　　我忘了冲在前面的艾丹怡。
　　我紧紧地抱着小墨，冷汗惊出，手指冰凉。
　　就那么短短几秒钟，我觉得自己瞬间被冰冻住了。
　　飞驰而来的3路公交车，朝着奔跑的艾丹怡驶去。
　　刺耳难听的喇叭声响起，车灯狂闪，艾丹怡愣在原地。
　　马路另一边的左冬泽也愣住了，就连身边一直狂吠的小墨都安静了下来。
　　我是离艾丹怡最近的人，可我此时此刻却丝毫也动弹不得。
　　公交车冲了过来，艾丹怡发出尖叫，灰蒙蒙的冬日的天，掉了漆的沥青的地，愣在两边的我和左冬泽，和我一起颤抖的小墨。
　　艾丹怡！请你不要有事。
　　喇叭声不间断地嘶叫着，知直到那辆车擦过女孩冻在空气中的刘海，扬长而去。
　　艾丹怡站在大道中央，脸色发青。
　　我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动弹了，我解冻了。
　　可是当对面的左冬泽冲过来时，我又立刻被他冰冷的钢筋色的语气冻了三层冰。
　　零下二十度。
　　＂阿丹你没事吧？＂他拉起女孩的手，转过头来让我看他零下二十五度的眼。
　　＂林寂，你为什么不帮一下阿丹？＂
　　零下三十度。
　　＂你觉得人命比不过狗命吗？＂
　　零下三十五度。
　　＂你知不知道阿丹是为了陪你买狗粮才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你拉都不拉她一把她会有多难过！＂
　　左冬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会有多难过。
　　我转过身。不能掉眼泪不能掉眼泪啊林寂，这么冷的空气眼泪流出来就成冰柱了。
　　鼻子很酸，很疼，疼也得忍着，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我对身后的两个人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回去吧，再见。＂
　　再见你大爷。
　　当我迈开腿时，我才发现右脚已经麻了。每一步都站不稳，站不稳也要站！像是千万颗钉子在脚心骚动，我知道我此时的步伐蹒跚如待哺的婴儿，即便如此，我也不愿再回头去尝那两瓶变了质的碳酸饮料。
　　我的眼睫毛上结了冰，每眨一下，皮肤都像是触了一下南极点。
　　小墨舔了舔我的裤脚。
　　小墨，我知道我很狼狈，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如果连你都……
　　不。
　　乌云压顶，冲破雾霭，大火扫过，灰烬掩埋。
　　我仍可重生。
　　不让我生，我就涅槃。
　　对不起，我终于想起了你。
　　无月之夜。
　　马路边的便利店有暖色的灯光点亮了灰暗的街道，前路重新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