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二李奶奶和鸟

　　在一个遥远的小村庄里，有一位孤寡老人李奶奶。一年秋天，霜来得早，想想地里还有点玉米没有收干净，就一个人上山去了。山上靠林地边上，有一小块地，那还是老头子在世时开荒开出来的。老头的坟就在这山坡上。每年春天撒几个种，不为秋天收不收，只为个念想。
　　这天，李奶奶到了地里，一看，玉米和蒿草几乎一样高，零星的玉米杆上也结了一些玉米棒子。李奶奶顺前面垅沟一排排走去，掰下的棒子装在篮子里，装满再倒在袋子里。地不大，长得又不好，全收完，估计也装不满一袋子。眼看就要收完了。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一只鸟，歪歪斜斜，顺着垅沟直栽跟头。李奶奶毫不费力地抓住了它。一看，它的翅膀穿了个洞，血把周围的羽毛都粘在一起了。可能是从空中掉下来的，一只腿也摔断了。它既不能飞，也不能跳，伤得很重。
　　李奶奶把这只鸟带回家，把它翅膀上的血污洗净，上了药，又找了根小棍，把它的腿绑上了。撒了把麦粒，它就趴在那啄食，奶奶又用小碗盛了水，放在它的身边，渐渐地，它借助绑着的小棍，有时也能站起来，不过只一分钟不到，就又趴下了。奶奶每三天给它换一次药，喂它黄瓜籽。渐渐地，翅膀上的洞长平了，有时它也扇动几下翅膀，只是伤口略微有些突起。
　　这只鸟长得很像鸽子，浑身白色的羽毛，脑袋上有一点深灰色，只是体型比鸽子大很多，叫不出这是什么鸟，这地方以前也没见过。估计这鸟是往南迁徙时，被射中了翅膀，无法飞行，掉在地上摔断了腿，若不是，李奶奶发现了它，救了它，它早就一命呜呼了！
　　李奶奶住的是两间破旧的老屋，里屋李奶奶住，外屋里放些杂物。开始，这只鸟一直在外屋。等到伤逐渐好了，腿上的小棍也撤了。它有时会自己溜达到院子里。渐渐地，它能飞到墙头上，房顶上，有时也会落在枣树上。但晚上，它仍回到外屋过夜。
　　春暖花开的时候，天上一群群的鸟从南向北飞去。这只鸟会飞上墙头、房顶，向天上张望。奶奶说：＂你都好了，找着你的伴，就走吧！＂一连几天，这只鸟都在房顶上，看着一群群的北去的鸟，却没有走。终于有一天，天上又过来一大群鸟，由远及近，向这边飞来。这只鸟在房顶上突然又蹦又跳又叫。奶奶出了屋，说：＂找着伴了，找着了就走吧。＂小鸟腾空飞起，在奶奶头顶上盘旋，奶奶挥挥手说：＂走吧！走吧！＂它飞入了鸟群，找不见了。只见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向北挺进，渐渐消失在天边了。
　　第二天早上，奶奶打开房门，见那只鸟回来了，旁边还多了一只，奶奶高兴了。它们经常飞来看奶奶，并在附近的林子里搭了窝，产了卵，等到小鸟能飞了，它们带着两只雏鸟飞到奶奶的院子里玩。奶奶看见了，会撒些谷子或麦子什么的，给它们吃，它们吃饱了，带着它们的孩子又飞回林子里去了。
　　等到秋天，天气凉了的时候，两只小鸟已经长成大鸟了，分不出谁是父母谁是孩子了。只能摸摸翅根有突起的，才能认出那是奶奶救起的那只。天上的鸟群，一天天的从头顶上过，它们安然地过着它们的日子。有一天，一大群鸟从北向南飞来，它们像有感应似的。四只鸟一起飞向空中，融入鸟群，飞走了。
　　＂这回是真走了！＂奶奶有些留恋，实有不舍。
　　第二年春天来临的时候，奶奶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北去的鸟群，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哪一群是你们那群，也不知你们还要飞多远，飞哪儿去呀？＂
　　一天早上，奶奶开门一看，院子里、墙头上，落满了鸟儿，有二十几只。一只鸟飞到奶奶的肩头，奶奶把它抱在怀里，摸了摸，就是那只被救的鸟。大部队已向北去了，它领了一小群飞到奶奶这儿，不向前走了。它们在附近觅食，在林子里搭窝，经常飞到奶奶家玩耍，它们产卵，哺育幼鸟，等到秋天，大部队经过时，它们带着壮大了的队伍随着大部队南去了。
　　年复一年，鸟群就这样春来秋去，不断壮大，六七年的光景，已经形成了好大的一群。
　　在第八个年头的秋天，奶奶病了，病得很重。邻居们请来了医生给奶奶疹治，也不见好转。那几天，鸟群大部队已经过去了，它们也没有走。在捱了几日后，奶奶还是走了。村里的人和邻居们把奶奶葬在那个小山坡上。三日后，大家去给奶奶圆坟。清晨，露水还没有散去，远远地望去，只见白花花一片，走近了看，吃了一惊——原来是那些鸟。只见奶奶的坟头上、地面上到处都是鸟，它们都静静地站立着，守护着奶奶，默默地哀悼。当人们快走到跟前，只听见一声哀鸣，一只大鸟腾空而起，绕着奶奶的坟头盘旋三圈，扇动了几下翅膀，直插云霄，紧接着，所有的鸟都陆续地飞起来，边叫着，边随着那只鸟飞向空中，铺天盖地，越飞越远，渐渐地消失在天际……
　　第二年春天，鸟儿没有再来。从此，这地方再也没有见过这种鸟。
　　2018.4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