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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谈下去了,免得节外生枝。家才有意支走小叶,便借故招呼战友小夏;小夏应声而来,家才伸手与小夏相握,顺势拉小夏坐在旁边,转头对小叶说:"小叶,我和战友说说话,你有事就去忙吧,谢谢你陪我啊。" "好的,大叔。"但小叶似乎没有理会家才的意图,仍旧坐在家才身边不动。 为什么还不走呢,难道是任务没有完成?家才心想,还是个含苞欲放的小姑娘呢,呆在这样的地方,太委屈了……可我,又能怎样…… "老领导,唱个歌吧,你是最喜欢唱歌的,以前都是你教我们唱歌的。"小张来到家才面前,右转90度,再后退半步,身体微曲,左手将话筒递给家才,右手指向舞台,热情地邀请。 "老排长,来一个,来一个,大家欢迎!"一旁的小夏跟着起哄,众人一齐鼓掌。 "来就来嘛,大家都要唱啊,好不好?"家才笑着说,又问:"还记得《军营百首歌》吗?想听什么随便点。" 这一说不打紧,现场的情绪立刻激昂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报出了一堆歌名。 唱机里响起《战友之歌》熟悉的曲子,家才有点吃力地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姿势——因烧伤导致双腿严重伤残,他已不能像从前那样笔挺地站立,只能尽量维持上半身的军姿,重心不是落在大拇指根部而是落在脚后跟,膝盖却向后弯曲得厉害——这样才能保持身体的平衡。 家才站稳了身体,左手垂立一侧,右手迅速将话筒举到嘴边,随着音乐节拍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孤线。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家才的歌声一响,满堂为之喝彩,大家使劲地鼓掌。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众人高喊着。 家才受到鼓舞,心里高兴,干脆放开喉咙唱起来,一连唱了5首。唱着唱着,家才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打着节拍,边唱边指挥,由独唱变成领唱;大伙跟着唱起来,歌声合着笑声在包间里回荡。 "下面一首是《我的老班长》,我想跟老排长来个对唱,好不好?"张华说。 "好!" 随着掌声和吆喝声一齐响起,两人往前几步,来到舞台右侧斜对观众和屏幕位置,站好了位。 "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的老班长,你还会不会想起我?好久没有收到你的信,我时常还会想念你,你说你喜欢听我谈吉它,唱着我们军营的歌。" "我的老排长,我一直记得你的话,我的老排长,谢谢你给了我坚强。天黑我也不会再害怕,再苦也不会掉眼泪。我已经练成真正的男子汉,如今也当上班长啦。" "这些年你的家乡变样了吗?这些年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是不是你也离开了自己的家,是否去了南方,寻找新的理想?" "这些年排长你成家了吗?嫂子她长得是什么模样?能不能寄我一张你俩的结婚相,让我祝福你们,夫妻恩爱久长。" "我的老班(排)长,再给你抽根家乡的烟;我的老班(排)长,我真的好想再跟着你。我要为你再编一支歌,谈起你爱听的吉它,等到我们再重逢的那一天,一起放声把歌唱。" …… 这是事前毫无准备的对唱,小张和家才却唱得如此默契,如此投入,像事前编排过多次似的,两人都想把内心的情感表达出来,都想淋漓尽致地展现自我,不管是唱是喊还是吼,都要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小张边唱边拉着老排长的手,上下左右地摇晃着,好像一松开,老排长就会飞走似的。 几年不见,老排长明显老了,两鬓已现根根白发,眼角布满渔尾纹,只有声音还是那样响亮,腰板还是那样挺直,目光还是那样亲切。透过老排长略显苍桑的脸,往事一幕幕呈现在小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