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地说,如今统称的"钱币",钱和币其实源流并不一样,前者源出农具,是"贱物",后者源出敬神的法器和礼品,是"宝物"。 许多人都知道:"宝贝"这个词最早形容的就是货真价实的海贝;在古代,这些海贝是被当作钱来用的,因此才从简单的"贝"变成了绝不简单的"宝"。 事实上,先秦的文字、语言大多未能流传下来,从保存的碎片显示,那时的字词构成简单,复合词极少,"宝贝"之说应是后世附会,就商代而言,宝是宝,贝是贝,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不过,商代用贝壳作钱确实不假,不但史料有载,近代以来也有许多出土海贝佐证,这些用作货币的海贝有沟有孔,侧面磨平,和史书记载吻合,显然已经是"宝贝",而不仅是"贝"了。 "宝贝"并非只有贝做,史书上记载有铜贝、玉贝(玉币),出土的则除了这些,还有用骨头磨成的骨贝,有趣的是,不论铜的、玉的、骨头的,这些贝几乎都和那些当钱币用的海贝一个长相——不仅轮廓、脊背和孔洞如出一辙,甚至连那条看似没什么实用性的缝隙也照搬照抄。 说到造青铜器的功夫,商朝人可谓炉火纯青,连战胜他们的周人也瞠乎其后;不仅如此,从他们的祖先亥开始,商人就是做买卖的好手(今天的"商人"就这么来的),照理说,他们绝对有条件造出漂亮得多的铜货币,问题在于,没那个必要。 较靠谱的记载都显示:商代中原的物质生产水平十分低下,即便善于经商的商人,所能操作的商业也十分原始,大多数情况下物物交换已可满足需要,"宝贝"不过是物物交换一时无法成立时的补充,是一种记账符号,真正的"宝"仍是最终想换的商品,而非这些既不能吃、又不好使的"宝贝",因此只需好带、好数、耐久就足够了,不需多精美。 《世本·作篇》谈及先周时期许多青铜器的发明和发明者,却只谈及一次"钱",说"钱"是黄帝时能工巧匠"垂"的发明,许多学者认为:这个"钱"并非货币,而是一种叫"铫"的农具,保留下的《作篇》里,"垂"的其他发明都是农具,看来学者们的推断是有道理的,《世本》虽然因散佚而失真,但通篇无钱,表明在那个时代,货币的确用处不大。 不过商人迷信鬼神,许多史料记载,中国人很早就用"币"作为祭天敬神的宝器之一,且古人认为玉能通神,商人在商业并不发达的年代,却留下许多玉币,恐怕"和天作买卖"的意味还更多些。 通俗地说,如今统称的"钱币",钱和币其实源流并不一样,前者源出农具,是"贱物",后者源出敬神的法器和礼品,是"宝物",耐人寻味的是,源出"宝物"的宝贝最终曲高和寡,而源出"贱物"的奇钱却后来居上,喧宾夺主。 道理是明摆着的:钱之所以为钱、为宝,乃在于商业之发达,而商业发达的关键在于交换的普及和普遍,或者干脆说,买卖必须得"贱"——普及和亲民,钱才得以成其为钱,毕竟能和天作买卖的只是少数人,能买卖的"天货",也只有不多的那么几种,且不是谁都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