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花开了又开,丝丝缕缕地暗香涌动。江南雨季特有的雨雾飘着花香,潺潺地泌入每个人的心脾,霎那间,我那躁动不安的心田,滋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 听奶奶述说着那个华美的故事。 奶奶是水乡长大的女子,那时的她一缕青纱,一袭素裙,眉宇间有一块淡淡的水印,好似一朵出水芙蓉,水乡的水哺育了奶奶那莲花的容颜,洁净的气质,不知怎么,就遇到了她一生的归宿。那时的爷爷,风华正茂,一身布衣,一对明眸,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般脱俗。他们的相遇,更好像命中注定一样,没见过多的烂漫回首,只是从相知的那一刻起,一生的情愫就已然倾付彼此。 在水乡的烟雾朦胧中,那样的爷爷和奶奶,相知相依。秋风中,一起看飞鸟划过天际,聆听秋蝉鸣声唧唧。在家乡青石板缀成的古道上,对着余晖沉思。就这样,一对从烂漫花香中漫步而来的眷侣,为彼此,倾注了一生的情思。 再后来,就有了爸爸。时光苒荏,竹梢风动,月影移墙间,岁月的余痕渐渐地爬上了奶奶那莹润的面颊,袅袅炊烟,黄昏渐近中,匆忙了一天的爷爷仍不忍放慢他那匆忙的步伐,爷爷最大的喜悦,莫不是远远眺望到家中袅袅的炊烟,迎面看见奶奶明媚的笑面。与奶奶不同,爷爷将毕生的精 / 力都奉献了伟大的教育事业。而奶奶却将毕生的爱都给了这个有着爷爷记挂的小家。她也甘心简出深居地默默把持着家庭,甘心沉沦于世俗的烦琐中,却始终无怨无悔。 还记得秋花烂漫时,爷爷总爱立于桔子花树下,独嗅芬芳。萧瑟的秋风中奶奶一如从前地捧上一杯香醇的牛奶,递给爷爷,看着爷爷一饮而尽。然后,在落日的余晖中,烂漫的花香下,庭院中,爷爷奶奶的身影合二为一了,分不清哪个是爷爷,哪个是奶奶…… 那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晚,又是一年风起时,重病的爷爷溘然长逝,病榻前,始终紧握着爷爷那尚有余温的大手的奶奶,一语不发,没有哭泣,看不出伤悲,当家人都万分担心之际,只有我知道,奶奶的痛早已被爷爷毕生的爱给包容了。 花开花落已不知多少次,那再也没爷爷身影的小院显得凄凉落寞,时光悄然而逝,又是一年花儿烂漫之时,庭院里,我竟意外地瞥见奶奶孤单的身影,奶奶始终微笑地注视着前方,一袭花瓣飘落满肩,风起香涌,泛霞的余晖斑斑驳驳地投下奶奶古稀的身影,又见花儿烂漫,种种物事人非。我忍不住,走过去,握住奶奶的手,泪流满面。我知道:奶奶的明眸里,那年,那花,那男子,正一往当年般,风华正茂地向她走来。始终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