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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苍天八十四水落石出


  胡天月陈述案子原委:他得了师父穆无尘飞鸽传书,急速进京。穆无尘交给他一宗买卖——在孛里玉律与黄魁之间穿针引线,假黄魁之手递呈皇上一封密缄。胡天月点头,旋即问价。穆无尘笑说黄允清于他有活命之恩,此举拔除黄允清死敌,乃报恩义举,何问酬金。胡天月脸孔一板,世间何来恩义,惟有交易。黄某救我,为的是利用我杀人!我只认钱不认人!穆无尘大笑,拍拍他的肩,道:"这才是我拜金门本色!对,正人君子标榜的恩义其实就是我们赤裸裸的交易。"
  第二天升堂,瞿宝林传孛里玉律。孛里玉律到堂,盛气凌人数落大齐缉拿使臣凌辱塞北破坏邦交。瞿宝林把作为罪证的密函掷于他面前,他才倒吸口凉气,收敛了嚣张的气焰。然而面无惧色,倒背了两手,道:"事已败露,悉听裁处。"
  随即胡云二人、黄魁及信使上堂。胡云二人落网,孛里玉律暗叫不好。及至众人供认不讳,连信使也翻供招认自己是胡天月顾的走卒。瞿宝林破案如通神明,连号称"金银裹腹,哑巴喉舌"的拜金门下堂主也破例开口,孛里玉律始未料及。
  瞿宝林怒火填膺,狠拍惊堂木,震得公案发颤,他厉声道:"孛里玉律,你身为外藩使臣,不谋两国交好,反伺机刮阴风卷黒浪,陷害忠良,构恶朝廷。你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真相大白,孛里玉律还不肯善罢甘休;他仍然摆出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立身不动的泰然与超然的架式。他悠然理着八字须,踱上两步,道:"瞿大人如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某虽不敏,然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非我所为。何处跳出此等跳梁小丑在此自欺欺人。密函既遭截获,某甘愿领罪,然无中生有欲加之罪,某绝不诬服!"
  瞿宝林冷冷的的说:"孛里玉律,休再演戏!你的把戏早已揭穿,用不着像一条疯狗似的咬住林将军不放!"
  此时忽传理藩堂总监二皇子萧武坤驾临大理衙门。瞿宝林忙率众步出衙门之外,恭迎殿下。
  二皇子特来听审,原来朝廷一动孛里玉律,便有人向他报讯。他即刻上乾宁宫觐见父皇,请旨听审。
  有萧武坤坐镇一旁,孛里玉律更是有恃无恐。瞿宝林不敢怠慢,先奉上各案犯供认状请殿下参详。萧武坤看罢,微皱眉头,又扫了一眼堂上案犯,道:"林烈何在?"瞿宝林知他来者不善,忙提林烈过堂。
  孛里玉律见机向萧武坤拉话:"二殿下天禀聪明独具慧眼,微臣不敢打诳语欺殿下法眼。微臣与林公子交好,书信往来已久,信中诸语,句句属实,冒犯天朝之处,甘领其罪。林公子少年神武兵家天才,可惜断大事往往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否则微臣早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作为!林公子如此作为,天朝亦不敢重用,莫若遣之北去。我家主公曾授意微臣,倘皇上让出林公子,我方情愿放弃宛北十五城,两国交好,不动刀兵。"
  萧武坤盘算:林烈是田邈义的人,留在朝廷,乃自己争夺皇位的绊脚石,若能一脚踢出朝廷,还免了割地求和之耻、边境不宁之忧,何乐而不为呢?但他不敢轻信,笑道:"先生莫非戏言?"孛里玉律仰天大笑,道:"微臣有几颗脑袋敢把家国大事视同儿戏。"
  瞿宝林怒道:"孛里玉律,休得放肆!你戴罪之身,安敢觍颜妄议国事!"
  孛里玉律微微一笑:"瞿大人不必动怒,某出使天朝,使命在身,安敢妄语,开罪殿下,破坏议和。"
  萧武坤笑道:"瞿大人太认真了,姑妄听之又有何妨。"
  瞿宝林明白善于审时度势巧舌如簧辩才不下于汉初郦食其的孛里玉律向颟顸无知又自以为是的萧武坤展开了心理攻势,他替林烈担忧。
  此时,林烈上堂,拜见瞿宝林,而对萧武坤视而不见。瞿宝林只得提醒他参拜殿下。林烈施了一礼,道声"殿下",语气冷漠,不屑一顾。
  萧武坤冷哼一声,道:"林烈,别以为皇恩浩荡你便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你充其量只是父皇手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走狗!"
  林烈不卑不亢回敬道:"在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像某些人尸位素餐还趾高气扬自命不凡。"
  瞿宝林赶紧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林烈,你涉嫌叛国投敌,快快从实招来!"
  林烈瞥了孛里玉律一眼,道:"大人,休听孛里玉律一面之辞。此人图谋不轨,到处煽风点火混淆视听!只因在下乃胡虏觊觎中原的一大障碍,孛里玉律才施反间计置我于死地。"
  孛里玉律大笑,道:"公子不必惊慌推诿,我塞北国主早已集结五十万大军随时待命南征,谅他大齐皇帝也不敢动你我一根毫发。"
  林烈明白,孛里玉律缠上了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逼上前一步,直视孛里玉律,道:"特使先生机关算尽无非是要取在下性命。可你别忘了,偌大中原能与塞北抗衡者岂止林烈一人!何元帅之后有四大名将,四大名将之后如林烈者比比皆是!先生散布流言蛊惑人心引林烈为同道用心何其良苦。殊不知林烈与塞北早已结下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生在胡骑凭临铁蹄蹂躏的边地,长在逆胡猖獗血冷关河的古战场。触目所见皆是胡虏到处动辄杀人盈城胡马过处白骨盈野之惨象。天图关慈母见背,鹿云关惨遭屠城。林烈恨不能亲提十万貔貅长驱漠北荡平胡寇直捣延平雪洗国耻献捷朝堂,岂能丧心病狂与虎狼为伍!"
  萧武坤冷笑一声,屈指轻敲着太师椅扶手,一副冷眼观世界洞穿他人肺腑的模样。瞿宝林见他有话说,只得候着。孛里玉律会意,自然免开尊口专候声援。
  萧武坤乜斜着林烈,嘲讽道:"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乃林将军惯演的拿手好戏。你与孛里玉律二人串通一气妄图复辟,证据确凿,孛里玉律已供认不讳,你何必买通拜金门人作伪证死撑着。难道这位塞外大使拼将一死就为了与你玉石俱焚?你一介武夫,征战漠北,不曾下一城一池,而这位塞外大使一张口便将十几座城池卷入囊中,你能跟他相提并论吗?"
  林烈根本不屑理会,径向瞿宝林,道:"大人,孛里玉律假他人之手递呈密函施反间计固然高明,而更高明的是他摸准了我朝君臣的心思。他引在下为同道,共坠法网同赴死地。此举看似以身饲虎愚蠢之至,实则虎口拔牙高人一筹。他自曝其罪,乃障眼法,以绝众人之疑。在下一旦沉冤莫白开刀问斩,皇上与塞外争锋之心遂减,岂敢再动孛里玉律,他自可逍遥法外。"此时,林烈已隐隐感到孛里玉律狗急跳墙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另有缘故,他猜测必是韩窈在边塞蠢蠢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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