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美国才这样。在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争夺美国共和党总统提名之际,目睹这一切的全球其他国家感到困惑或惊愕。公平来讲,美国盟友的反应有时带有些许鄙视。除了自以为是、急躁庸俗的美国,还有哪个国家的总统候选人会公开夸耀自己的阴茎大小? 乍一看,这位在共和党总统提名选举中遥遥领先的人物是独一无二的。污言秽语、稀疏头发、贬低女性的言论、动不动就欺负人,以及身为亿万富翁纽约房地产开发商却装扮成人民代言者的荒唐至极——这一切都让他与众不同。然而,大惊小怪的欧洲人在做出评判时应该谨慎。那些为愤怒、仇外的民族主义、威权主义以及以邻为壑的保护主义寻求解释的人,只需要看看自己所处的社会。 特朗普现象不仅仅关乎特朗普的性格。他是结果,而非原因,是代表横跨大西洋的政治反叛的一张令人不快的面孔。在全球很多发达民主国家,政治状况早在他加入共和党初选之前就发生了变化。如果说林肯(Lincoln)所在的共和党现在有可能被它本身的可怕产物所吞噬,那么欧洲基于共识的中间主义模式面临威胁已经有一段时期了。特朗普的"悟性"(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在于顺势而为。 欧洲民粹主义者同样对所谓的精英的阴谋感到愤怒,特朗普声称,正是这种阴谋在挖美国中产阶级的墙角。这种共享民粹主义的共同点是愤怒的民族主义和政府干预。欧洲过去称之为国家社会主义。特朗普希望驱逐墨西哥人并禁止穆斯林入境。在法国,国民阵线(National Front)的马琳•勒庞(Marine Le Pen)正打着反伊斯兰以及国家资本主义的旗号竞选总统。两人都毫不掩饰对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的崇拜。 不久前,一个以新纳粹主义为自豪的政党在斯洛伐克议会赢得席位;该党成员身穿邪恶的黑色制服并佩戴闪电标志。在邻国匈牙利,总理维克托·欧尔班(Viktor Orban)领导着一个威权政府,这个政府仇视穆斯林、纵容反犹太主义并把本国的经济困境归咎于外资。波兰政治已转向排外的右翼。民族主义者正在斯堪的纳维亚和意大利形成上升势头。而在极右翼民粹主义者反对移民的同时,极左翼民粹主义者和他们一道将经济困境归咎于全球化。 迄今为止欧洲大陆政治稳定的关键——德国面临着本国政治反叛的开端:怀疑欧洲并且反移民的德国新选择党(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崛起。 在英国,让英国脱离欧盟(EU)的运动有着自己的民粹主义色彩。特朗普承诺将通过构筑高墙让美国再次变得伟大。野心勃勃的伦敦市长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承诺,脱欧将让英国人"重新夺回"对本国边境的"控制权"。 谁也不应该对这种剧变感到意外。民粹主义者引发共鸣的原因在于,至少一部分不满是真实存在的。在全球金融危机爆发8年后的今天,发达经济体的劳动者仍面临薪资停滞、紧缩计划以及就业前景萎靡。 在欧洲,来自叙利亚以及其他动乱国家的大规模移民,使人们在经济焦虑之余还产生了文化和民族不安全感。当一无所有的人和新近感到不安全的人举目四望时,他们看到,那些罪魁祸首们活得挺滋润,几乎毫发未伤:贪婪的银行家、自满的政客以及懒惰的监管者。再加上一个令人不安的现实:长期以来,全球化的好处一直流向最富的1%人群,你就可以明白为什么人们会感到心灰意冷。 错误(以及严重危险)在于一种虚假的交叉参照:如果抱怨是正当的,那么民粹主义处方也肯定是正当的。威权主义和孤立主义(本质上,这就是特朗普之流在推销的理念)并非答案。 即便好好考察一下数字,特朗普提出的扩大支出和下调税赋的处方也不是答案。举目当今世界。无论把它们称为国家资本主义或国家社会主义,这些政策已经在几十年的实践中被证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看俄罗斯或委内瑞拉的现状吧。 对恐惧心理的利用,要求特朗普在关于白人至上的3K党的问题上精心含糊其辞、支持使用酷刑对付美国的敌人,以及将墨西哥移民称为强奸犯和谋杀犯。对于他在欧洲的朋友们而言,利用恐惧心理意味着将一切都归咎于外来人士和精英,不管是穆斯林、吉普赛人、布鲁塞尔的欧盟官员还是主流政客。这场游戏的关键是用粗鲁的谩骂取代政治辩论,用偏见取代事实。 对于蛊惑人心的言论,从来没有一种简单的答案。那些艰难应对现代政府复杂性的人,永远无法在对骂中胜过特朗普。然而,共和党人意识到——欧洲人也应注意——主流政客如果玩弄粗糙的民粹主义,迟早会发现自己失算。特朗普不会入主白宫,勒庞也不会入主爱丽舍宫,但他们将会毒化政坛。 译者/梁艳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