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已尽,伤逝的又岂止是流年,还有那数不尽的悲凉! 又是一年北京的春天,到处都是死一般喧闹,墙上树影惶惶,看一眼都让人汗毛直起。秦月摘下黑色眼镜,她在努力透视,深呼吸,希望能找到和以前的异样,但是力总是不给力,打从一落地就呼吸都觉着呛。尽管如此,还是每天有无数的人蜂拥而至,来拥抱这个冰冷的城市,周而往复。就像此时的她,惶恐,不安还有厌恶,厌恶到想要屏住呼吸直到离开,但是还是要面无表情的接受、再接受。 如果可以选择,秦月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踏入这座城市,从来不认识所有人。但是时间就是从此开始,从此沉沦,她的世界从此万劫不复。 那年,是从什么开始的呢? "没有关系的,大家都是舍友,那你用吧!"秦月撇过脸去,真想抽一个耳光给她,也给自己。不是因为什么,而是不知道一个标准,是的,她不懂得什么是自己该有的原则。这年代,原则总是根据应对不同人而跌宕起伏的,虽然她是女人,但善变的绝不仅是女人,而是社会,而女人只不过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咯!"这就是徐璐,只有在求人的时候才会发出如此婀娜的声音——这是学校男生对她的评价。秦月拼命的奔跑出来,不想停,想逃离那个场面,释放自己心中的火,最后停在学校西湖边上。"什么破声音,简直就是母鸡咯咯下蛋,不要脸,早晚有一天会有人骑在你头上看远方的。"但是这些话,她也只能一个人跑到学校湖边 有很多时候、甚至经常,秦月都不喜欢自己,讨厌自己一副厌世弃俗的模样,但是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韩寒那样对世界不满的表达这么淋漓尽致,自己却这么猥琐。她就只是一味地逃避,因为活得太面而不愿意顺从,现实中就是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人,他们不满,想要改变,但是他们没有勇气或者说能力去叛逆,故而痛苦。 起初谁也不会这么愤世嫉俗,她也如此,她也有踌躇满志恨不能翻个个儿打造世界的时候,就像那年的她。 徐露可以对任何人好,但惟独对秦月,只是偶尔。因为只有需要她时,才显得那么关怀备至,她甚至觉得这偶尔的好言相待是对项圈的抬举,全世界都应该对她歌功颂德。但是,秦月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和她杠上了的。"记得淡定、淡定……啊,淡个脑袋,姐不淡定了!忍无可忍,就不能再忍,啊……" "你在瞎嚷什么,能不能到去抽风,我还要不要睡觉啊?"突然从后面长椅上冒出来的声音,让她汗毛直立,以为徐露真的无孔不入。一看是一个睡眼蓬松穿着横横杠杠背心的斑马男,秦月不觉地缓了缓呼吸。 "斑马君,你想干嘛,偷听吗?"她真的被气糊涂了,抓着别人的衣服,一副想打架的样。"小姐,你搞清楚,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事就淡定忍忍的,我告诉你啊,忍不了了,公共场合,清净点!"斑马男下意识地把她推开。 "还说没偷偷听,不打自招了吧?爱怎样怎样吧,本小姐豁出去了就不打算豁回来了,懒得搭理你!"说着就甩头而去。 以为会有一场唇舌之战,树上的猫都忍不住探头喵喵叫嚣,秦月对它吹了个口哨,像是在迁怒的示意,好戏结束,你可以有几远滚几远了。"还你一片宁静,让黑暗之神腐蚀你,让发春的猫陪着你。"一边还向后边的仁兄摆了个不再见的pose。 "站住,你是不是女生啊?哎,看见一只楚楚可怜的猫挂在树上下不来你竟然也见死不救?"不知道他今天哪来那么多事,说完就后悔了,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忏悔道:多己啊,人生能有几多己。 "拜托了,斑马君,大学里挂的阿猫阿狗多的去,但是这跟我有关系吗?"说着便要一去不回头。 只听啪的一声,"哎呀……噢,我的脚!" 秦月回头,果然,"你怎么那么能耐啊你,英雄救猫都不成功,还混不混啊你?" "你是美女还是野兽啊,还不快过来帮忙?我脚崴了,女侠,你来吧!"真是败给自己了,竟然演得如此之真。 "好了好了,我就美女救野猫,顺便救了只死马吧"秦月善心小施了一下,没有注意到旁边人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拖着小胖躯体,她用力一登,慢慢靠近。真的又次迟疑,纠结着要不要、要不要救它?还是解开树藤,放野猫归家了。 思绪抽回现实,秦月充那倒霉马一呵,"死马,你走不走?" 他无奈摇头笑笑,这女人就是善变,刚刚认真沉思的时候还挺不错的,这一出声,什么都没了。"我脚伤了,走不了了!" "算我倒霉,今天遇到猫,还遇到一斑马,想英雄救猫不成,自己倒成了伊拉克的伤兵。"说着便拉他手臂到肩上,准备秘密送佛送到西。 "我小时候什么都不强,就爬树能称霸一方,没人敢在我面前咋呼。只可惜……" "只可惜后来心宽体胖,行动不便了是吧?"他还是不依不饶。 "好啊,我心宽体胖,我看这是谁行动不便。死吧你!"秦月气的把他一甩到地上,气的面红耳赤的,她最忌讳人那么说她了,最后还不忘加上一脚,"哼!"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个不停呻吟的人。 "噢……什么人嘛,真下毒手。"他一边揉脚,还一边无辜状,"喂,生气啦?"知道背影渐行渐远。 在很多年以后,他都还在为自己今天的表现耿耿于怀,这是他吗?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每个人都会遇到他猛亮白旗的人,而他,恰巧就是今天而已。 她不停地走,而且越走越快。也许真的如他所言,自己就是个男人婆,不着女人边际。今天也许真的气疯了吧,究竟是怎么了,无缘无故救了只猫,要知道她可是自从看过《春光灿烂猪八戒》中的救命猫妖后就绝对鄙视猫的。为什么要救她呢,为什么要迟疑呢?她总是这样,在最后关头,又迟疑,几经挣扎,经过几次排山蹈海的心理斗争后,结果还是一样。不是最讨厌活的没有原则的人的吗?那现在的自己又是在干嘛? 秦月终于知道少年维特为什么那么多烦恼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八成是跟她一样尽想这些有的没得,今天一定是气疯了,她按住太阳穴,像是在念咒语似的,"洗脑,洗脑就好了!"让这一切都见徐露去吧。 秦月从来都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骗取了许多,就像所有的书上都说习惯是坚持而成的,二十天就能形成一种生活习惯。可是她从高中到现在,三年的寄宿生活,军事化的管理,每天定点起床,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赖床的癖好,但是现在的她每天仍为起床而纠结,而咒骂。一张硕大的表盘、一首本该动听的音乐,那便是这个世界在每一天与很多人对视的第一眼。所以秦月决定谁人再说什么习惯就跟他急。 "什么狗屁耶稣,每天都没睡饱就要过饥肠辘辘的一天,什么幸福、快乐都哪里去了?"她一边弄床一边抱怨,"真搞不懂那些伟人是有多坚强才敢天天早起,还一边说不是快乐并幸福着,我看是痛苦并煎熬着,简直就是找虐。" "行了吧,你!不是起来了吗?敢情世界就不该接纳你,整得跟一愤青似的。"说话的是林鸽,生长在大草原上的汉族女孩,父母是最后一拨知青,被派遣到大草原上,就此扎根草原。不得不说,林鸽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而且是典型的、绝对的淑女风范,为人随和淡定,既没有非分之想,也不逞强好斗,对人更是好的没得商量。莫名其妙的跟秦月一见如故,开学第一天见面不到十分钟就聊开了,还都特崇拜张韶涵,说着便唱起了那首《梦里花》。 "一大早就大呼小叫,还让不让人睡啊你?"徐露也是无比憎恨每天被迫醒来的。 "哟,有意见你可以继续睡啊,你牛逼可以果断把专业课翘了的。"真的不打算退让了,让大战从此猛烈下去吧! "好了你们,待会真的迟到了,你们就给老师做贡献了。"林鸽也只能无奈平息这火药味,"秦月,走不走啊?" "懒得理你!"她冲徐露毫不客气地办了个鬼脸。 在生活中,迟到是很频繁发生的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也许你会推脱种种的客观原因,但其实,是人骨子里不愿意去见那些人、那些事。而且有很多时候,是我们不想去努力,不愿意做我们不喜欢的事。 就像现在的她,没有跑、没有奔,无声无息的走着,不理会别人的步履匆匆,擦肩而过。 推开教室后门,悄悄地做到林鸽旁边,一切和往常一样。 "秦月,今天讲学的是彭硕。"旁边的人实在看不下去她无所谓的样子了! "然后呢?"秦月没有听懂她的话,其实是没猜出她想干嘛。 "他是我们学校我们学校研一的学生代表,大二那年完成了所有的课程、所有的考证、并得到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公费留学资格,但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选择留在国内、留在本校。而且,重点是帅得没得商量。" "你们说的是我吗"一声音优雅而出,现场哗然。真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彭硕,一袭黑色西服简单而不单调,胸前别着一枚银针,亚麻色的卷发自然洒落,最重要的是 气质,那么自信、那么强势,看了就只能顶礼膜拜了! 他径直走上讲台,拿起笔,写下彭硕,不是自我介绍,要别人接纳,仿佛是在宣称,我,就是那个创造奇迹的人。 秦月的微表情只有林鸽看到了她的起伏,因为那个人就是那天在湖边的斑马男,真的不可相信不是吗。但是,她又很快的平静下来了,因为他的优秀与她真的无关,难道还奢望电视剧里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吗?而且他显然把她忘了,所以,所有的遐想就此而止了,秦月无奈一笑,对自己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清醒。她从来都相信童话,相信王子和公主会在一起,但是她从来不相信那会在自己身上出现的。 思绪回到现实,回到一片掌声中、唏嘘声中,秦月也跟着鼓起了掌,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优秀,可以值得全世界去折服、去追逐。但那又怎样呢。 而旁边,林鸽的表情说不上是表情,若有所思的样子。咳,哪个少女不痴情呢! 而台上的他,已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今天又异常了一次,自己到底怎么了! 人可以有理想,但不能抱幻想。有些东西从来就不属于笨鸟,而秦月又只是一只来自小城镇的笨鸟,像彭硕这样的孔雀是她可望而不想及的。思绪飘渺,不知觉又下课了,周围的人簇拥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又落单了,她默然离开,逃离这与她无关的喧嚣。 这个世界那么脏,谁有资格,谈悲伤!是的,不能够,下午还有一个面试,她需要工作,犀利地说,她需要的是钱,来维持生活,而不是依赖。没有伞的孩子就得努力奔跑。 等车、塞车、停车是北京城里最常见的事,特别是你如果又背到不行的话,什么情况都是可能发生的,面试是在两点,按理说从西四环到南三环一个小时准到的,没事还可以喝口酸奶,跟马路旁边的大妈唠唠。可是现在,秦月等了半小时都等不来一辆,等得他都冒烟去了。"麻烦问一下,车大概多久才来。" "不是跟你说了吗,十分钟到半小时不等。"引路员被问急了,也是可以发发老火的。 人要多倒霉就有多倒霉。逼急了,秦月都已经狠心打的了,来北京第一次伸手想招辆车,操你个鬼的,没一辆停的,平时学校周围什么破车黑车都有,今天怎么就不在道上混了,敢情走水路去了? 这时候,遥远的看到那路车来了,人山人海啊!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去他的面试,老子不理了。挤上车头,抱着跟小柱子,已经觉着抱着根救命稻草了,秦月爬了爬脸,汗流浃背啊。一路上红灯刷刷的全亮,果然是很给面子,就这样,一路到了那个地方,迟到了半小时。 秦月狂奔地往那座大厦、那层楼赶,"对不起,我是来面试兼职的秦月,之前跟你们预约过的。" "秦小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好意思过来,还说是大学生,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懂,你可以回去了。" 秦月只能抱歉离开,她甚至不敢看那大姐面目狰狞的脸,这些人,就只能在她这样的人面前人五人六,有点破事就真的当时说开。 "谁知道是不是大学生,大周一的不上课跑来找事,谁信呐!" 如果是现在的她,或者说经历了几个月后的她,秦月肯定折身回去骂个痛快,可是当时的她什么也不敢,只能灰着跑。 又是在站牌那,又是在等车。来之前是焦虑、企盼,现在是苍白,无所不为的苍白,不知道有几辆公交车到站了又开走了,没有心情,没有意念,生活会的让人无所适从,真的想找个洞来冬眠算了。如果现在,有辆的停下来问她"小姐,打车吗?",她可定会毫不犹豫的掏光所有的钱,告诉那司机"{随便往哪开,只要离开"。 命运就是这样,无缘无故,就是发生了。 魏东就这样纠缠进秦月的世界里。很多时候,秦月都会在说,如果不是遇到她,大东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那天,他开着车要去五道口见一位客户,不知道要走哪条道,"第一次见她时,她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猫。"这是他打开车窗时看到的秦月,他已经打算不惹这位美女的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载我去个地方。"秦月把狠劲都发在魏东身上了,仿佛他就是她今天倒尽霉头的始作俑者,说的还是命令,而不是邀请。 如果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被那小丫头片子雷到了,魏东竟然决定赚她这笔家当,把他送到那条街上,一路上饶有兴味地听她抱怨。 "什么世道,豁出去打个的也打不着。" "还有那破公交,半世纪也不来一辆。" "以后我要把你们一个个狠狠吞并,绝对改造。" "你到了,愤青!"原来她是工大大一的小屁孩啊,难怪这么叫劲,希望四年以后她还能张牙舞爪地对这个世界。 "好咧,哥们儿,大恩不谢谢!"秦月拎起包就走了,急得要赶面试似的,她果然今天是气坏了,忘了面试已经过了。人就是这样,像陀螺一样被动的转动,如此机械、如此周而复始,忘记了初衷。 魏东无奈笑笑,他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抱怨,多久没有失去理智了。走出大学、步入社会,吃过几次亏之后的他渐渐学会老奸巨猾、处事不惊,不是他自己太固执,而是对手不容他丝毫怠慢,他只有永远一副临危不乱的坚强才能让威慑凛然,特立独行。 人其实跟动物没有什么差别的,很自然的把很多事释怀。 秦月就已经活过来了,就像渴了几天突然狂饮之后的愉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她好还是不好,不想改变,也没有动力让她改变什么,而且改变是要花费很大的耐力的。这年代,浮躁、动荡、惶恐,人最缺的就是耐力了。 "秦月,秦月,快来报个名吧,我们也可以上山下乡去支教了。"说话的人是路湾湾,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特别苦命的孩子,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湾湾小路。从小就要报各种辅导班、特长班,什么小提琴、钢琴、竖笛样样都通,据说小时候还考过剑桥几级、新概念几级的,但绝对是现代教育的一个败笔,学什么就厌恶什么的,而且是绝对的白学派。她一个让人特别慎得慌的人物,平日里总喜欢弄出点惊心动魄,而且,这方圆百里范围没有人能挡得住她的忽悠。所以现在秦月就知道自己哀期不远矣。 "什么号外,说来瞅瞅!" "这可是个大项目,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去西梁山体验生活去,给那里的留守儿童排忧解难,带去光明。重点是我们还可以搞个野外营地,说不定还能抓几只蜈蚣蚂蚱的。" "真的假的?有戏吗?可惜啊,我们还有考试呢!"秦月真的不想掺和,从来就不奢望能拯救世界,只希望大千世界能悦纳小小的一个她。 "秦月,这回我就放过你一次啊,下回一定得给力!"秦月每次见到老路那弯谄媚的笑,就有被坑爹的感觉。 每次见到路湾湾,秦月就觉得心情倍好,因为她总能让无聊的生活平添秋色,是那种想起时能会心一笑的人。当别人都努力掩饰的时候,她还在继续幼稚着。就好像在课堂上老师故意用来调动气氛的问题,所有人都不希得去搭理的时候,她还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而且还都特别诚恳。如果有一天她逃课了,老师就会小声念叨,"路湾湾这死孩子,今天怎么没来呢!"说实话,秦月是打心眼里喜欢路湾湾,而且诸如她类之人,绝对会有巨大的成功的,就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所有的斗争,到最后都是人格的斗争! "又在自言自语的,跟我来拿点东西!"突然冒出来的阴魂呐! "是你?"没错,来者正是今天以及那天的彭硕。 "小姐,看来你对我偏见不小,是我怎么了?" "没怎么,就觉得邪门,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看来确实有抵触。 "我就是无孔不入怎么了,快走吧,没时间跟你瞎掰。"彭硕扯上她往文体馆进去。 "哎你干嘛呢你,这可是我的初牵"秦月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往后挪。 "小姐啊,帮帮忙吧。我以身相许都行,赶路要紧。"彭硕果然是急着干嘛呢! 就这样两人一路狂奔,一边跑,秦月还偷偷幻想着这是不是像私奔呢,书里的王子和灰姑娘。不知不觉就到了篮球场上。 "嘿嘿嘿,又犯什么傻呢"彭硕是在无法捉摸这女孩的心思,一阵一阵的玄乎。 "啊,没有啊!"秦月觉得无地自容了,"你想要我干嘛?" "我们记分员临时有急事,比赛就要开始了,你就负责下我们的计时。"彭硕给她一计时器,"会不会用?" "没问题!"好在以前高中运功会的时候练过。 "那好,各位,比赛可以开始了!"彭硕鼓掌示意大家。 篮球,运动似乎无处不在,不管年华如何老去,生命不息,运动就不止。 不知道时间是怎样行走的,攒动的身影,对抗的运动。秦月一直觉得人类的某些思维真的是匪夷所思。一幕幕经过了她的瞳孔,掠过她的脑海,但是却没有停留,她清楚地知道眼前在发生的是什么,却突然叫不出来他们在做什么,脑子完全被掏空了,没有这样的记忆,没有这样的意识。这就是所谓的思绪飘渺吗?但即使是这样,时间也不会纵容什么,还是一秒不剩的过去了。 球场上的叫喊声把秦月抽回了现实,差不多快结束了,比分已经明显差距,彭硕果然是他自己的传奇,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不会的没有。不得不承认,这个男生,是所有女生的绝面杀手。所谓绝面杀手,就是光听着就可以倾国倾城的人。但是,秦月有的是比常人多的理智,或者说是自身的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卑,让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奢侈什么。有些人,连暗恋都是奢侈的。 秦月无奈的摇摇自己的几两理智,让时间一秒一秒…… "时间到!"终于结束了,她大声喝出! 欢呼声起,彭硕的队友簇拥而上,他们的老大绝对是一等一得老大。 彭硕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拭一边走向人群外的秦月,"那个……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好,我是彭硕!"说着便自然而然地伸出右手。 "叫我秦月就好,秦始皇的秦,明月的月。"秦月没有和他握手,只把那计时器往上一塞。 彭硕心想,这小妮子还真是敏感得要命呢,对他这样的人偏见还不少。"哦哦,看过《秦时明月》吧?" "看过,不过跟我叫秦月没有一毛钱关系。"她都不知道自己非得跟他较什么劲,她一直避开他的搭理,正无所以然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秦月,不要对我有偏见好吗?"彭硕始终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个疙瘩,如此沉闷压抑。就像那刺穿泰坦尼克号的千年冰川。 秦月回头,想否认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自圆其说。 "不要说你没有,你自己清楚。" 两人相顾无言,是的,秦月知道自己有点太故作矜持了,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较劲什么。"有差别吗?你不需要理会我的。路人甲又怎么会介意多几个路人几呢!" 彭硕依然是那抹浅笑,"今晚七点,我在西湖边,有话对你说!" 秦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还是摆出个无所谓、去就去的pose。 秦月喜欢小四,出奇的喜欢。 是什么原因呢?有时候是因为他够忧伤,够现实吗?为什么他可以把悲剧呈现的那么淋漓尽致呢?所以她愿意尾随,将殇情进行到底。假如悲伤可以逆流,然后成河。 她也可以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发呆,找一个无人惊扰的地方,一个人。就像现在,陪着她的就只有那本小四的书,那是一本悲伤纪念册。从来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因为发呆就像洗澡,洗去自己不静的思绪。发呆的时候,还可以想念与呆有关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不经意的乱谈。 而这一个人的圣地,是很难找到的,特别是在喧嚣的城市,安宁就只是一个名词。但是,秦月是一个神奇的人,她总能在别人不留意的地方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净土,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因为她太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有些东西了,所以她拼命地另辟蹊径,人要是拼命了、发狠了,总能激起些许动荡的,更何况是秦月呢,她可是那种让人不经意就以为无所作为,关键时刻很吓人的人呢! 但是,在这样的大都市,到处挤满了人与才,人才算个屁啊,一抓一箩筐的。多的简直是无懈可击,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入口让自己鹤立鸡群,因为充其量就是一草根罢了。所以秦月特别需要一个人呼吸一下空气,一个人仔细地观摩下这个城市,还有周围的这些人啊人的。此时的她就坐在宿舍的最高层上的一个消防灭火箱上,找了一个最靠北的窗口,居高临下,一遍遍的数着蚂蚁。之所以选北窗,是因为她们家在最南方,当北风吹来的时候,顺道可以把她的气息带回家。有正常点的人,就会选择冬暖夏凉的南窗的,风会带来假的味道的呀。"我呸!"我才不要把家带到这种只剩下乌鸦的地方呢! 好好惬意的一个下午,她就光发呆也能有酒足饭饱的感觉。夜幕而临,乌鸦也少了些叫唤。行人们步履匆匆,片刻也不想耽误。自己也该苏醒了,回到现实的吧! "七点,西湖边!"这是约会吗,这算是吗?秦月收拾了一下自己,很认真、很隆重。出门前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总觉得什么表情都不合适。 "哟,小月月要出去哦"徐璐在做瑜伽,仍面带伪笑的说着。 "懒得搭理你!" "等着我把彭硕追到手看不妒忌死你们,到时候呢,我再牵个线,搞个联谊什么的, 免得你饥不择食哈,小月月!" "徐璐,你们别逗了,这点小事犯得着吗?林鸽不明白为什么在她们俩间事情总会复杂化。 "说得好像他是你们家似的,也不嫌咯得慌!"她实在气不过徐璐那尽在手中的优越感,不知道哪来的优越让她如此恣意,为什么自己就得在她的诋毁之下还要忍了还忍。 "你们等着看吧,总有一天他会臣服于我的玻璃鞋下的。"徐璐的表情就像看到橱窗里的玻璃鞋,喜欢就是喜欢,付款即可。 一个人走在路上,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她的嚣张,还是因为害怕,害怕他真的如她所言,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彭硕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越靠近西湖边,声音越是清晰,是彭硕在唱歌、弹琴吗? "啦……爱你/我大声说出口/也许我不够温柔/但是我愿一起奔向幸福的渡……" 真的是彭硕,很认真、很陶醉,就像一个沉睡的孩娃娃,那么纯粹,仿佛一切都因此静止不动了,聆听着他的细碎。 幻想,是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每天的一个习惯。幻想白马王子、幻想见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去到自己一辈子到不了的梦境,还有什么呢?很多,很多。每个人的都不会相同,但是都是生命里到不了的天堂。 秦月是个有着丰富幻想力的人,在她所就读的高中,就有一汪绿水,水面上布满了绿沫。西面是有一个鹅卵石铺就的水台。每天晚饭后小憩的时间,秦月就喜欢走下几阶台阶,来到这十几平方的地方,就是这样的情景,她一直觉得,在以后,在大学里,就会有一场美丽盛大的邂逅迎接着她。 "你是在陶醉还是在走神啊,小姐。"彭硕看到不远处的她了,没有想到她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哪里去了,有时候他就在想,怎么有这么奇特的人,可以随时随刻毫无保留的幻想。 "哦,没有,就是在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多傻。"秦月走近,就在离他不近不远的石头上坐着。 "你年轻的时候?你是该有多老啊?"显然是对秦月的回答有些惊讶。 "也不是,就是有些事,自己已经不抱幻想了。"秦月莞尔。 "比如什么呢?" "比如爱情,美好的爱情,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可分明看到,秦月的表情已然有些些不舍得。 "这什么逻辑,遇见了便是最美好的。你好像太悲观了!" "我哪里悲观,还不是你们这种人那么优秀,弄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无是处。"亲月的情绪似乎被带动起来了,把自己放开了去。 "和着是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怎么你了,让你特别地厌恶?"彭硕也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就是你们,每天都那么优秀,研究的东西都是我听都没听过的,存心挤兑我们这些个良民。"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我们每天就应该讨论些吃喝拉撒就行,省得招白眼。"彭硕算是弄明白什么是小人与女子难缠了,他走过去,貌似诚恳地做了个揖,"那这位小姐,今晚要吃点什么吗?赏个大脸呗——我是说我的脸大啊!" "去你的,少来跟我套近乎!"秦月充他一拍手。 "其实我也知道是自己小气,我从小就特别敏感,其实是自己的自卑心作祟,所以排斥,所以有点抗拒。"秦月起来,向湖边靠近。突然又回头,充他一笑,继续说道。"我不确定啊,你那么优秀,对人那么不近冷暖,怎么会是真的呢,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不一样?"秦月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而且那接下来彭硕说的话,秦月很久很久也没有忘记: 因为那天,你扰乱我的梦了 因为那天,听到了你的脆弱 因为那天,你美女救英雄了,还踩了我一脚 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喜欢亲近你,反正那天你拉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感觉也许就是来了吧! "为什么是我呢?我可以相信什么吗?"不知道什么缘由,秦月听着就哭了,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是她到北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可以不用战战兢兢紧绷着,她已经觉得这城市开始拥抱她了,一点一点将她融化。但是冰山不是一天塑成的,堡垒也不是朝夕而来,她内心的恐慌还是残存,不得不承认,彭硕这屡冬日里的阳光一点一点和煦着她,但是人在黑暗中久了,很难适应突然地光明的。 "不,不可以的!"秦月慌乱而逃,她真的还没有这个勇气。 "秦月,秦月……你不需要怎么样,我不会难为你的。"彭硕往前,但是没有追多元远,时间会证明一切,迎来一切的。 那天晚上,秦月失眠了,她脑海里一直闪过彭硕说话的神情,如此专注。她把彭硕那段话一字一字写下来,写进她的青春纪念册了,这此后,每每拿起,便忍不住细念,忍不住回想起那时的彭硕,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彭硕也一夜没睡,他猜不透,对秦月不自信,或者说他没有自信,也许从来没有这么缺乏肯定过,她不知道他会得到什么样的答复。 然而,这现实中很多事情本来就习惯了不了了之的,没有回复,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也许又是一场不了了之的爱情吧!爱情里的不了了之,有什么不敢的呢,这现世,什么都可以偶然发生却刻意存在。 那夜,下雨了! 因为上帝的眼睛开始变得湿润,所以天空的乌云开始密布。 阴天是属于郭敬明的,那么阴雨就留给我吧。彭硕依然睡不着,只能机械般的敲打着文字,等待这一夜雨停。 阴雨连绵不绝,雨声不绝于耳。天空是灰蒙蒙的,雨声细细的,心思淡淡而忧伤的,人生倦倦而疲惫的。也许他真的是认真的,年少的时候,不经历这诸般事端又怎能配得上青春一场呢! 雨慢慢地下,就像那个谜语一样:千条线,万条线,掉进水里看不见。彭硕也不懂伤口在哪儿,只觉得胸口闷而痛。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夜色,望着那遥不可及的远方的黑暗。黑暗之中,那一盏灯总是显得那么耀眼。它发出明亮的光照亮着附近,可是,它总是显得那么多孤独,那么寂寞,就像一个人直立在黑暗中默默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只有那密密麻麻的细线穿过灯光,不断地,不停地。但是除了雨声,就只剩下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