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打碗不过是一朵花


  第一章
  一
  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诉我,打碗,你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   可是,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打碗其实是一朵花。   12岁之前,我跟爷爷在家。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风味的小山村。层层的树,弯弯的河,蓝蓝的天。还有慈祥的爷爷以及沧桑的土屋。   记忆中我是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的。我问爷爷,我妈妈去哪了?爷爷说,诺,在那!   爷爷坐在屋前的断了一条腿的小木凳上。直直的望着山的那边,眼里一片空洞。   爷爷用它布满皱纹的手抚育了我12年,干枯的手背上青筋爆出,让人触目惊心的不忍。陪伴我童年的还有小宛。小宛是一个娃娃,它穿着粉色的衣服,白色的裙摆,只是已经旧的不成样子,4岁的时候在山上拣柴的时候被划开一个裂口,爷爷用他笨拙的手法帮我缝好了。只是上面的线条不均匀的排列着。小宛的头发其实掉光了,爷爷用细铁丝勉强将剩的很少的头发固定住。可是生了锈的铁丝还是很容易的暴露在外面。   我不喜欢这根铁丝,可是却不能拿开它。   无论春夏秋冬,我到哪都抱着小宛。爷爷说,小宛是妈妈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   春天的时候,我带着小宛去山上玩,到处都是花开,漫山遍野。我把小宛轻轻的放在花丛里,看着花片上水珠滴落在小宛的脸上,小宛开心的对我笑。我也对着它笑。我很喜欢一种花,是淡淡的紫色,开的有点像唱戏的吹的喇叭的形状。特别好看。我问爷爷这是什么花,爷爷也不知道,只说是一种很坚强的野花,无论山里都荒瘠的地方都能生长。   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山,绿油油的。爷爷说妈妈在那,我不知道妈妈在那干嘛呢?爷爷这多好啊,还有花呢!   二
  村里的小孩子不喜欢跟我玩,我也不稀罕跟他们玩。他们说我是没爸妈的野丫头。我抓起路边的石头就砸过去。把一个大我两岁的男孩子小胖的头砸出了血,妈妈就拉着他去我家的小土屋。爷爷望着小胖妈妈,生气的拿竹条打我。我不哭。小胖走了之后,爷爷心疼的拉起我的裤管,看着一根根的红伤痕落泪。我说,爷爷,他们说我是野孩子。爷爷就抱紧我,打碗,爷爷没用啊,爷爷没用啊!   6岁的时候,村里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都去上学了。我说我也想去上学。爷爷把自己编的好几个月竹篮没等价格涨起来就托人卖了,凑够了我的学费。   我背着爷爷缝的小书包,抱着小宛去上学。   学校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温柔的问我,打碗,可不可以告诉老师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我喜欢女老师的笑,我觉得她是一个好人。我说,不知道啊,爷爷说是妈妈取的。   老师就微笑着摸摸我的头,没再说什么。我喜欢老师摸我的头,柔柔的,很舒服。   老师对我很好,总是手把手的教我写字,一笔一划。老师手上有细细的汗珠,身上有淡淡的香。像山上紫色的花一样的味道。我贪婪的享受这老师给我的。   我不知道是否年幼的自己就懂得了"占有"的含义。反正当我看到小胖牵着老师的手的时候,我跑上去猛的把小胖推倒在地上。我说,老师是我的,不准你牵她!   小宛从书包的开口处蹦了出来,滚在旁边脏脏的水沟里。   小胖哇的一声就哭了,老师拉他起来。我看着老师对他笑,帮他拍身上的灰。我居然很伤心的哭了。   我转身就跑走了,去到我经常待的那一片花那。我哭啊哭,可是发现花还是张着嘴对我笑,我哭的更伤心了。我发现我把小宛弄丢了,我吓坏了,赶紧回去找。快到家的时候,我看见老师拿着我的小宛笑着朝我走来。   我夺过我的小宛。呆呆的望着老师。没有泪,也没有笑。   老师摸摸我的头,拉着我的手。我就往前走。老师也跟着我走。在那片花的地方。老师蹲下来。老师说,打碗,你要像这花一样坚强!   大概是出于对老师的喜爱,我的成绩一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爷爷乐呵呵的笑。露出七零八落的牙齿,说,打碗,好好好读书。有出息了就能到山外面找妈妈了。   可是,这时候,我第一次有种想法,觉得找妈妈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了。   如果老师是我妈妈就好了。   三
  12岁的时候,我以全村最好的成绩小学毕业了。爷爷笑的合不拢嘴。   我毕业了,老师也走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离村最近的一所初中都在山外面。我望着爷爷时常发呆的那个方向,都是大片的松树,松树的那边的东西像一根绵绵的线一样,温柔的指引着,牵扯着我。我越发的好奇。   在这个贫困的山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很传统的思想,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能认识几个字就行了。隔壁的婶婶告诉我,爷爷年迈了,田里的活干不动了,我应该懂事一点。不读书,去帮爷爷。   我站在正在编竹篮的爷爷旁边,爷爷望着我,打碗啊,别听那些人的。我们打碗要念书咧,念书有出息的。我直直的望着爷爷,爷爷更老了,背已经弯的像把弓一样。我知道,爷爷,要用他的那把弓把我射向山外。   我还是抱着我的小宛,小宛更憔悴了,衣服破烂的不堪。右眼处深深的凹进去。我痛惜的抚摸她,一如年轻的女老师抚摸我一样。   小宛,小宛,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一样都在笑呢?
网站目录投稿:夏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