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午夜,倩倩醉眼朦胧的趴在桌子上看着丈夫的照片:"嘿嘿,告诉你一件我最后悔的事啊,你出院的时候,我没陪你一起回来,出院的时候······。 医院里,倩倩的丈夫已经奄奄一息,医生已经催促过几次,如果再不做决定给病人办理出院手续,病人只能永远的呆在医院里了,倩倩孤零零的站在监护室门外,站在另一端丈夫的兄弟姐妹们,因为倩倩固执的决定接丈夫回家,很不满的看着倩倩。 倩倩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帮助丈夫实现的最后愿望,他是他们的亲人啊,见倩倩这般执拗,他们凑在了一起商量着。 倩倩进了监护室,她走到病床前,微笑的握住丈夫的手,丈夫微微的张开了眼睛,倩倩把丈夫的手放在了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说:"老S,想回家是吗?",丈夫努力的点了点头,插着呼吸器的嘴唇微微的动着,在说着"回家,回家",倩倩俯下身扶摸着丈夫的脸颊:"你放心啊,今天我一定带你回家,一定,你一定要坚强听见了吗?等我啊,等我",倩倩放开了丈夫的手出去了。 " 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倩倩冲着她的亲人们问到。 "还是别回去了,就呆在这把",有人说。 倩倩见此情景,无奈,她把丈夫于前妻的孩子叫了过来:"你听着,这是你的爸爸,如果让爸爸留在外面,将来就成了孤魂野鬼,到时候他的灵魂飘到哪里,谁也不知道,他疼你,这你是知道的,你想好了,自己拿主意,但是,我是一定要把他接回去的。" 孩子转过身去想了想,转过身时,眼中含着泪,冲着她的亲人们说了一句:"接回去吧",亲人们无语,他们商量着,随即决定先回家吃饭,然后在接他出院,医生听了这话,愤愤的转身走了,倩倩虽说对这种先"养胃"的态度有些难以接受,但毕竟有了结果,也可以趁着他们吃饭的时间回家收拾一下,干干净净的迎接丈夫回家。 亲戚们开着两部豪华车出去吃饭了, 倩倩立刻打的士从医院赶回家中,路上,倩倩给丈夫的几个同事打电话:"XX,今天他出院,有件事求哥几个帮忙,帮我把他抬回来,医院的人抬他,我不放心,怕摔到他。" 到了家里,倩倩把丈夫平时最喜欢的铺盖小心翼翼的铺在了床上,把猫咪装在笼子里,等到晚上八点半多了,还没有亲戚们的消息,打电话询问,告知他们还没有喝完酒,倩倩急得哭了起来,她穿上衣服,急切的等待着。 没过多久,丈夫的哥哥来了:"你快去吧,医院来电话,人不行了",倩倩撒腿就往外跑。 一进监护室,见丈夫的亲人和几位医生站在那里,见倩倩进来,医生急忙走过来:"你怎么才来呀!?赶紧把救护车费用交上,把人拉回去吧,再晚了恐怕到不了家了!去电梯门口守着电梯!" 倩倩赶紧从包里拿钱给了医生,这一万元钱,是跟丈夫关系最好的、在国外没有赶回来的妹妹给倩倩的,她嘱咐倩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拿出来,留着办丧事用,倩倩感觉到今天会用上它的,便带在了身上,倩倩出去在电梯门口守着,可是过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倩倩按了按电梯开关,门怎么也打不开,她跑回了监护室,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了,问了医生才知道,原来监护室里有专用电梯,救护车已经开走了,倩倩的脑袋大了。 手机响了,是丈夫的同事打来的:"嫂子,你是不是在楼道电梯那等着呢呀,你快下楼",倩倩听罢,飞似的下楼去了。 在平时,这个时间段基本不堵车,可今晚堵得厉害,倩倩双手紧握,心里念叨着:"老S,我没有扔下你,我没有在救护车上,是因为我走错路了,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倩倩知道,多年来,即便是跟丈夫闹别扭,也会形影不离的在一起,此刻的丈夫,一定会更加依恋自己。 丈夫的同事们见倩倩回来了,赶紧过来:"快上楼,S哥好像找你呢。" 屋子里站满了人, 倩倩爬到床上,伸手去拉丈夫的手,丈夫的手却没有挪动,倩倩撩开被子,见丈夫的胳膊压在了身子底下,倩倩小心翼翼的把丈夫的胳膊从身子底下抽了出来,丈夫此时的眼睛有了点神气,正在东张西望的寻找着什么,见到了倩倩,丈夫的眼光落在倩倩的身上不动了,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倩倩看着,倩倩握着丈夫的手,微笑着:"老S,咱回家了,高兴吗?",丈夫微微的点了点头,倩倩把窗帘拉开一点:"老S,看看,这是咱家窗户,认识吧,记着啊",倩倩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她们俩个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 "倩倩,差不多了,你告诉他得的是什么病,告诉他大家都尽力了",有人告诉倩倩,倩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生离死别的一刻啊,倩倩怎么舍得······。 倩倩哽咽了一下,又憋了回去,再次微笑着对丈夫说:"老S,你的病,是急性坏死性胰腺炎,已经治不好了,大家都尽力了,对不起老S,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生病了,外面黑,你别走丢了,你要记住怎么回家啊,我在家等你,别害怕,有我呢",丈夫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突然间,有人说了一句话,丈夫的眼睛又睁开了,眼珠圆圆的带着焦虑盯着倩倩不肯闭眼,倩倩明白了,她扭过头去擦了一下眼睛:"老S你放心,你看,你家人对我挺好的,孩子对我也挺好的,放心······放心走吧",丈夫的眼睛慢慢的闭上了,眼角流下了一行泪······,倩倩没有哭,丈夫胆子小,她害怕吓到丈夫。 丈夫静静的躺在冰棺里,倩倩几乎没什么机会陪伴在丈夫的身旁,她接受到的任务是,照顾好大家的饮食,似乎躺在那里的人,与倩倩没有什么关系,她感觉得到他们想做什么,但是她只想着让丈夫安安静静的离开,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事情,丈夫走了,倩倩的心也死了,她漠然的看着某些人争夺着丈夫的各种证明,漠然的看着他的亲人们大口大口的吃肉,漠然的在追悼会上围着丈夫的遗体转了一圈。 葬礼结束了,丈夫亲戚们同倩倩一同回到了家里,看着大家的表情,倩倩觉得自己宛然变成了这个家里的客人,她拿过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角落里,心里告诫着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有要克制,不许闹,丈夫还没有走远,不能让他担心",倩倩点上了一支烟,低着头等待着,这些天,她看尽了人心丑恶的剧情,让她感觉厌恶。 这时,有人说话了:"倩倩,他的事情都办完了,也没什么事了,三天之后你搬走啊!这个房子没你什么事,要不般,我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 倩倩抬起头来,看着这些昔日妹长妹短的人们那得意的眼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所受的委屈,她愤怒了,倩倩伸手摸了摸口袋里,丈夫的一寸照片,她把火又压了下去:"都听好了啊,我今天告诉你们,我跟老S是合法夫妻,想让我搬出去,法院起诉我,我等着,谁要想在这个屋子里打扰老S的安静,对不起,都给我滚出去,想把我的东西扔出去,吹牛X,这几天我一直在积极的配合你们,为的是安安静静的把他送走,怎么着?想闹事?都过来,弄死我?!我现在就一个人,我怕个屁,靠!",几个人听罢,惊讶的半张着嘴面面相视,之前的明争暗斗,在这一刻,有些人的心凉了半截。 "把你结婚证拿出来让我们看看!谁相信你们登记了?",有人黑着脸说。 倩倩伸手指了指厨房。对她说:"那儿有镜子,你先去照照,看你有没有资格看我的结婚证,我倒是想给你看看,我怕老S的照片晃瞎了你的眼睛!",倩倩扭身去了卫生间,插上了门抹眼泪去了,她知道会有麻烦,自己的身份证以及丈夫所相关手续都被他们拿走了,当时倩倩只是想着他们有本事,又都是亲人,可以帮到丈夫,即使那时他们想要自己的命,也会给他们的,但没想到的是,刚刚送走了丈夫,就急着要把自己轰出去。 "哎呀倩倩,你看你登记了,咋不告诉我们啊,咱这不就是一家人了吗",有人过来喊着倩倩。 不听则已,听了这话,倩倩更加伤心了,十几年的相处,换来的是什么呀······?人性之丑陋,让这个十几年没有接触社会的倩倩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