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打梭棒


  时隔二十多年,我已步入不惑之年,在这二十多年中,我常常奔波在回乡的路上,望着家乡的变化,领略着乡下山川美景。虽说乡下没有都市街头的繁华与绚丽,但那独具魅力的风土人情,成为我心中永不言败的一道风景,亲切、幸福常常充盈在我的心头。
  年关前我回到乡下过年,有一天,我坐在客厅看书喝茶,突然,院外喝彩四起,分外热闹。小侄子疯似的跑来叫他的哥哥(我的儿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哥,外面打梭棒了,快看走……于是我放下手中的书,也随着他们信步走出院子。只见院外场院中一群孩子正在兴味盎然地在玩打梭棒的传统游戏。只见出战者将短梭和长梭用力一敲,短梭呼啸而出飞向远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圆弧,随着这道弧线的划痕,七八个小孩在他们的主帅带领下不顾一切地用手接的接,用帽子迎的迎,甚至三两个小孩竟然脱下外套,不顾脚下磕磕绊绊,依然昂首捧梭……场内一声声呐喊,场外一声声喝彩,战者一脸胜者豪情,引得老幼妇孺围而观之。望着一幕幕情景,勾起了我那久违了的孩童回忆……
  记得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青海海东一带一到冬天学校放假,一向静寂的村落由于孩子们的欢欣而增添了无限生机。在那个年代,物质资源匮乏,电视之类的娱乐设施是村民们的奢侈品,村中所谓的万元户家中才有那么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而且一个村子只有那么一两家,即使这样,不到晚上六七点主人家不开机,至于彩电更是成为广大村民遥不可及的渴望。于是,打梭棒、丢钢儿(大人玩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小孩们玩带着花形的碎瓷片)、踢毽子、下方、跳方格间……成为小孩子大人们的娱乐游戏。
  进入腊月,一切农活结束,在空旷的场院,早晨一到十一二点钟艳阳高照之时,只见场院向阳地带,妇女走针纳鞋,老爷们手握旱烟聊天晒阳洼,而此刻此地成为小孩们打梭棒丢钢儿的乐园,,甚至年轻人中年人也加入打梭棒丢钢儿的阵营,在众多的的娱乐游戏中,要数打梭棒最能吸引众人的眼球,最能扣人心弦了。打梭棒将技巧、力度、体力、眼神、胆识集于一身,更可贵的是在运动中体现出的团结拼搏精诚合作的精神。打梭棒也算是海东民间的一项老幼皆爱的原始体育娱乐运动了。哪里打梭棒,哪里就是一片欢乐的海洋,那欢欣雀跃的场景,不亚于一场别开生面的原始舞蹈。
  所谓梭棒,取材于质地紧密、结实柔韧的榆木树枝,道具分短长二梭棒,长者足有小孩手腕粗细,长约二尺左右,削去外皮,再度打磨光滑;短者则为二三寸长短,大拇指粗细,光滑亦然。道具简单,取材方便,因海东农村田间地头、场院河畔遍布榆树。
  此项游戏分为甲乙二大阵营,比赛伊始,先由大家选出二名颇有威信的孩子作为主帅,再由二位主帅挑选旗鼓相当人数相等的队员,接着以石头、剪子、布划拳定出场先后顺序。一切准备就绪,只见甲乙双方队员严阵以待,率先出场挑战者在靠近田埂或围墙的一面画出直径约一尺左右的半圆,率先在其主帅为先锋的安排下发动攻势。其偃旗息鼓、拖枪败北的规则是将短梭扔进圈内或长短梭棒出击打空,一将败北,另一员大将提蹬出马继而挑战,依次轮番作战。在打梭棒时,出战者一手紧握长梭,一手将短梭向上抛出,在短梭在空中形成抛物线时,长梭凌空相击,于是短梭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在短梭疾飞之际,乙方队员全员出动,或用手接、或用帽子迎,或用衣物捧,接住短梭要加分(胆大者敢于赤手接棒,借住之际,两手互搓,以化解疼痛),然后将短梭瞄向出战者身旁的半圆用力掷去,如掷进圆内,甲方出战者退出战场,如短梭扔不进圆内,甲方出战者再继出击,如短梭搭在圆线上,甲方出战者就必须以"将耶儿"(一种土乡用语)的手法将短梭击出。所谓"将耶儿",只用一手同时将长短梭棒握住,采用一定技巧与力道,将短梭向上抛出,与此同时,长梭雷霆出击将短梭击向乙方阵地。这种打法如没有一定的聪慧、心态与技巧,往往以失败而告终。当乙方向圈内投掷时,由于力道不够,距圆圈较远,或被打梭者反向击出,打梭者则用长梭一棒一棒量之,累计棒数,最后甲乙双方比赛结束时,以双方的棒数多少来定胜者,胜者则出题为难对方(或歌或轮次背负胜者队员转圈……),直到对方连连求饶而偃旗息鼓。
  此时此刻往往是活动的高潮,活动的焦点。每每此时,场边晒太阳的老者,飞针走线的妇孺皆围而观之,为双方将士摇旗呐喊,以鼓士气。那一刻,男女老幼皆大欢喜,欢喜中没有一丝自私之心,败者心甘情愿,胜者大度豪情,那幸福得花儿般的笑颜上丝毫没有一丝生活单调的苦涩,"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靰"的洒脱欢悦让冬日的乡村其乐融融,其暖无比。
  虽说比赛场内尘土飞扬,但那两军对垒、沉稳迎战、敢为生死、团结拼搏、精诚合作的精神,颇令人深受鼓舞。一场大战下来,不亚于一场篮球比赛,满头大汗,身心皆悦,胜者英姿勃发,败者不甘示弱,再度勇下战书,以求扭转乾坤。
  夕阳西下,鸟雀归巢,牛羊下山,那村落间飘逸的炊烟犹如发出的鸣金收兵的信号,无奈,两军只好约定改日再度鏖战到底以棒煮英豪。于是,大家带着余兴未退的遗憾,三三两两各归其家。
  一时间,热闹的村落又归于静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乡村晚景又赋予了村落诗意的生命,夕阳的余晖给那冬日线条分明的山川涂上了一抹金色。袅袅炊烟,汪汪犬吠、声声唤儿……勾勒出了一幅宁静致远的水墨画卷。
  随着时代的变迁,彩电、录像机……替代了乡村往日的单调,社火、秧歌……相继登场,美丽淳朴的乡村又新增了一系列多元的文化色彩。但那昔时打梭棒的深深情怀久久萦绕于心。在回乡的路上,那打梭棒一幕幕、一声声的欢歌笑语,又再次叮咚在我久违的心湖上,散发出阵阵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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