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书画行情突起引领书画拍卖潮流

　　《局事帖》效应
　　约一平方尺（29×39.5厘米）的《局事帖》（图一），无疑是今春北京最受关注的古代书画作品之一。
　　这件价值2.07亿元的书信，是所知尺幅最小最贵的书法作品。广受人们关注的不单是价格，还是其唯一性——唯一流传的一件宋代文学家曾巩的书法作品，全文124字：
　　局事多暇，动履禊福。去远诲论之益，忽忽三载之久。硂处穷徼，日迷汩于吏职之冗，固岂有乐意耶？去受代之期虽幸密迩，而替人寂然未闻，亦旦夕望望。果能遂逃旷弛，实自贤者之力。夏秋之交。道出府下，因以致谢左右，庶竞万一。余冀顺序珍重，前即召擢。偶便专此上问，不宣。巩再拜运勾奉议无党乡贤。二十七日。谨启。
　　笔者三次见此作，首见于2002年5月北京故宫博物院＂比利时尤伦斯夫妇藏中国书画展＂；再见是2009年11月北京保利的拍卖预展现场，以1.086亿元成交。据查，这件书法1996年8月在纽约佳士得的成交价为50.85万美元，所知至少被收入9种重要著作，如《式古堂书画汇考》《大观录》《装余偶记》《墨缘汇观·法书卷上》《古书画过眼要录——晋隋唐五代宋书法》《项元汴之书画收藏与艺术》《历代著录法书目》《徐邦达集》（二）等，作品上留有明代中期自何良俊、项元汴以来9位收藏大家的鉴藏印，清至当代则有安岐、王芑孙、曾燠、费念慈、许姬传、张珩、张文魁。
　　从收藏、著录的一大串明清以来的大家之名即可知，这件作品贯穿了明代以来的私人收藏史，围绕作品完全可以展开一个收藏传承的课题研究，这也恰恰是当代书法研究的弱项所在。
　　曾巩（1019-1083）字子固，汉族，江西南丰人，出身官宦世家，嘉祜二年（1057）进士及第，与唐代的韩愈和柳宗元，以及宋代的苏轼、苏洵、苏辙、欧阳修、王安石誉称唐宋八大家，传世名篇有《墨池记》《学合记》等，有《元丰类稿》《隆平集》传世。此前，《局事帖》也曾一度存在真伪之争，经过不少学者专家鉴别，基本可以确认为曾巩作品。私人藏唐宋八大家的书法作品仅见此件，八大家中苏轼以书法名，为苏黄米蔡之苏，得享大名，其他七家书史并无太多记载。当然，记载少不一定是他们的书法就差，欧阳修书法中规中矩，从曾巩名作《墨池记》一文看，曾巩对书法有相当学养，其幼弟曾肇书法就相当不错。
　　收藏界历来有纸寿千年之说，而真正具有千年以上历史的传世名家书法、绘画作品数量稀少，私人收藏可供流通之物更属稀珍。还记得2013年9月纽约苏富比上拍《功甫帖》，对其是否苏轼之作的真伪之争，一度成为热门事件。唐宋书法、绘画是中国文物艺术品收藏中的顶级品，前如《怀素帖》《妹至帖》等，每次露面都会是市场的焦点。
　　今春就有媒体以《局事帖》等古代书画作品高价成交为依据，特别是王中军、张小军等往年竞拍当代艺术的投资者，转向购买古代书画作品，判断古代书画作品重回书画市场主流。这一观点看似合乎市场表现的逻辑，实则有些牵强。千年前的唐宋书画作品数量珍稀，其价格走向不具普遍性，更不具参照性。
　　数量本就稀少的古代书画作品，今春突然间上拍数量大增，主要源于拍卖公司的市场运作转向所致。
　　古代书画上拍量增大
　　对拍卖公司而言，上拍古代书画作品的规模和品质，是公司实力的标志，珍稀的唐宋书法作品上拍，不仅能为公司品牌加分，而且能持续不断地扩大新闻效应，吸引买家、吸引更好品质的作品上拍。
　　此轮春拍，中国嘉德、北京匡时、北京保利等多家公司以前所未有的态势，推出规模较大的古代书画拍卖，传承清晰且真伪无疑的精品不少拍出高价。特别是夜场拍卖，几乎成了天价作品拍卖的代名词。
　　中国嘉德＂大观＂精选45件古代书画精品，拍出30件，成交率不高，但成交额6.67亿元，成交均价超过2000万元，这也是大观夜场古代书画成交额首次高于近现代书画。其中有4件国家一级文物，8件著录于《中国古代书画图目》。宋克《临<急就章>并诸家题跋》（图二）拍至9200万元，《唐贤写经遗墨并近代诸家诗画》（图三）拍至5750万元，金农《花果册》4830万元成交，王鉴《仿巨然清溪待渡图》拍至3565万元，刘贯道《纨扇》以3450万元成为史上最贵的扇面画。王铎、梅清作品成交价超过千万，李含漠、邵弥、詹景凤、米万钟的作品成交价创个人作品最高纪录，梅清《黄山十景》册拍至2530万元。
　　中国嘉德另两场古代书画的成交率与大观古代夜场相差不大，都在66%左右，常规古代书画专场248件拍出144件，成交额7281.69万元，19件作品价超百万元，上海藏家刘益谦以1265万元竞得一幅佚名的《春山行旅》立轴，此画估价仅20万至30万元。嘉树堂藏明代扇面42件拍出29件，成交1198.3万元。此次3场古代书画207件拍得成交额达7.52万元，占全部书画成交额的一半有余，实属罕见。
　　中国嘉德的古代书画拍卖的调整明显。5月29日，香港嘉德春拍也开始推介古代书画专场，137件成交过半，75件成交近1.298亿港币。1684年58岁的八大山人作品《个山杂画册》9开册页拍至7691万港币，此册2008年6月曾在西泠拍卖以2352万元拍出。蓝瑛1642年作《山水》12开册页拍至1740万港币，此套册页原为两册24开，1994年10月现身香港佳士得时24开估价150万至200万港币，2000年5月该公司再拍时拍至722万港币，如今其中一册即卖到了1740万港币，可谓蓝瑛最贵的册页。专场中，周臣、方从义、沈俊、盛茂烨、李觯的5件作品价超百万港币。
　　5月30日，香港苏富比古代书画专场70件宋元明清作品拍出52件，拍得1.22亿港币，超过估价近一倍，14件拍品价超百万港币。11件＂密韵楼＂蒋氏旧藏书画精品引领整场拍卖，入闱全场成交前十名的有5件。密韵楼前身为＂传书堂＂，是浙江南浔实业家、藏书家蒋汝藻（1876-1954）的藏书楼，因其复得蒋家祖传宋代湖州词人周密所撰《草窗韵语》孤本，遂名＂密韵楼＂。成交前五名中，蒋氏所藏占4件：宋代张文靖（1084-1145）《书札四帖卷》（图四）估200万至400万港币，以4220万港币成交；元至正五年《妙法莲华经》（图五）以3156万港币成交。
　　北京匡时春拍古代书画仅3个夜场成交额就超过7.4亿元，创历年之最，超过了3场近现代书画夜场（6.38亿元）。清代宫廷书画夜场13件全数成交，拍得2.28亿元，蒋廷锡《百种牡丹谱》（图六）从1500万元起拍，终以1.7365亿元成交，为蒋氏最贵作品，也是今春最贵的古代书画作品，被刘益谦竞得。此册为蒋廷锡进呈雍正之作，全套200开以＂元、亨、利、贞＂为名分列四册，后经乾隆、嘉庆、宣统三帝鉴藏御览，上有＂石渠宝笈、御书房鉴藏宝＂等鉴藏印，传承清晰。乾隆帝《御制朱笔诗稿》（图七）拍得2185万元，此套63纸乾隆御制朱笔诗稿为故官博物院收藏之外，市场上仅见的一部分。古代绘画专场33件拍品流拍4件，拍得2.55亿元，石涛《剩水残山》（图八）以4657.5万元成交，丁云鹏《少陵秋兴图》（图九）拍得2875万元。古代书法夜场41件流拍6件，拍得2.57亿元，日本村上三岛旧藏王铎《雒州香山作》以4082.5万成交，龚贤绢本手卷《行书自作词》拍得3622.5万元，王守仁《复罗整庵太宰书》手卷3047.5万元的成交价超估价下线5倍多——此手卷2001年以66万元成交，15年间上涨四十余倍，年均复合增长率近30%！
　　北京保利古代书画收获5.3亿元，夜场成交4.64亿元，成交额为历年之最。＂百代标程＂专题7件作品拍得2.5亿元，恽寿平《仿古山水册》（图十）拍至8165万元——2007年中国嘉德春拍以1232万元成交，9年上涨5倍多；曾经张珩、卢芹斋、王季迁递藏的清官旧藏吴镇《野竹图》（图十一）拍至7762.5万元；恽寿平、吴镇、夏圭、袁江的作品成交价创个人作品的新纪录。
　　香港佳士得春拍古代书画专场107件拍出六成，成交额8345.625万港币，张若霭、钱维城、马琬、文徵明、王铎、乾隆帝、恽寿平、樊圻、俞宗礼、蓝瑛、郎世宁、陈淳、顾符稹等人的16件作品价格在百万港币以上，清官旧藏的张若霭作品《落叶空阶》拍至1804万港币。
　　古代作品引领书画市场潮流
　　书法、绘画的拍卖历来有古代、近现代、当代三个板块的时序之分，由于古代板块的作品存量稀少，是书画拍卖的短板。古代书画作品数量少，对鉴赏的要求较高，曾有一段时间制约着收藏群体的范围，整体价格表现平平，远逊于近现代书画板块的行情。
　　古代书法、绘画作品的收藏，从市场层面看有着明显的层级，第一梯队是唐宋元时期作品；第二梯队是明清书画大家作品，如明初的三宋二沈，明中期的吴门四家，明后期的董其昌和徐渭，明后期的蓝瑛、陈洪绶等大家；清代如清初四王吴恽、四僧，清中期的宫廷画派、扬州画派，清后期的海派、岭南画派等派系的名家；第三梯队则是明清时期的小名家。
　　就市场的交易价格而言，第一梯队作品量少价高，第二梯队的大家精品也常出现高价，另外是收入《石渠宝笈》等重要公私著录的作品价格普遍较高。而从市场盘面看，数量大的第三梯队作品才是古代书画交易的主体；如今第二梯队的名家之作难寻，有时几家公司的一季拍卖都不见得凑得齐清初四王的作品，更不用说吴门四家了；唐宋元作品是可遇不可求。
　　今年北京春拍，多家公司调整了古代书法、绘画作品上拍的市场比重，一方面选择性的规避长期以来近现代书画一头大的市场风险；另一方面则是拍卖商对书画板块的市场趋向做出试探——持续数年的低迷，书画市场需要方向性的调整，也只有期望作为中国文物艺术品收藏的经典代表——抗跌性较强的古代书法、绘画作品，来带领书画市场走出困境，重塑市场信心，这就需要回到书画收藏的源头——古代书法、绘画作品，这往往是炒作者不轻易伸手的高难领域。而对于收藏投资者而言，古代书画作品的难点也正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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