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苦涩的童年 傍晚时分,站在楼顶的天台上,俯视着苍茫的大地,我感慨万分。所有悲欢离合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支离破碎。闭上眼,涨满的泪水经不住生活的挤压汹涌而出。死亡的利刃一瞬间割掉了所有往事的头颅。我睁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芸芸众生,然后泯然一笑,投身到这暗蓝的天际。不知那凌风划过身体的瞬间是何其的绚美,不知灵魂在云端的歌唱是何等的无忧,我只知在身体接触大地的一刻我是微笑着的,然后我素面朝天,了却了我这苦闷而忧郁的一生。 我的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悲剧的再现。从我呱呱落地的一刻我妈就说我注定要来这世上受苦,因为我的哭声是那么痛彻心扉,回荡在她心里就像孟姜女哭倒长城一样的哀惋,悲怆。后来我从圣经上知道上帝负予人生命都是要来这个世上赎罪的。我常想我前世的罪孽之大是可想而知的,连死亡都不能够化解这罪恶的沉重,需要用世代的生命去背负这罪恶的苦果。 在我还是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父亲把正在上课的我接到了远方的外婆家。外婆家住在遥远的农村,院子里有一个猪圈和满地散养鸡鸭。院子的后面有一棵经年的老愧树。每次在我跑的满头大汗,尽兴而归的时候,外婆总是满脸堆笑的抚摸我,眼神充满忧郁。而我总会缠着外婆问同一个问题,"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让我去上学了?"这样的问题在两个月之后的一天我得到了答案,那是因为父母婚姻的彻底决裂。父亲为了挣得对我的抚养权把我偷偷的送到了外婆家。一直以来我以为这件事情都是我性格里忧郁与自卑的根源。父亲善意的愚蠢让我觉得有些不屑,母亲伪心的懦弱更让我觉得伤心,我开始变得冷漠,反叛,堕落。 还记得父亲为我买的小熊饼干和玩具。还记得外婆满脸堆笑的问我"你是要爸爸还是要妈妈?"当时我嚼着满嘴的饼干碎屑大声说着"要爸爸!"然后外婆开心的笑了,我也痴痴的傻笑,笑的那么无邪。 在外婆告诉我父母离婚的那个晚上,我偷偷的跑到了后院的老槐树下放声的哭泣。任那些眼泪,鼻涕和口水放肆的流出。在野草中,我咧着嘴哭喊着要妈妈。但夜空像冷漠的石像一样不会给我任何的回应。我又不停的去想,想着母亲对我的那些温暖。呵呵~可怜少小的我对于母爱的积累还是如此的浅薄,而这时却又要终结了。我无可依托,于是抱住了身边的那棵老槐树。我把脸贴近它的树干,于是眼泪便顺着斑驳的树干渗进了树心。此刻我发现周围的一切是都那么的遥远。天空,野草,篱墙。而我的心却又是如此的空虚。父亲,母亲,朋友。哭到了最后我开始剧烈的抽搐。我把脸抬起来仰望天空。眼泪留下的轨迹显现着冰冷。脸上到处沾满了槐树的木屑,那正是生命和生命的倾诉。然后我擦干了眼泪,整理了一下扭曲的表情,决然的走回了那熟悉而又莫生的外婆家。在进屋前的一刻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叹着自卑的衣服原来是如此的坚强。 以后的日子里,我开始变得冷漠。同龄的伙伴见到我都开始避让。我也有意的避开他们,因为我害怕那些歧视的目光和嘲笑的语言。我总是独自坐在铁轨旁的路灯下,看着远方的火车呼啸而过。然后享受着大地的颤抖和野草的屈服。而这样的震憾对我来说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在刚开始离开母亲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梦里面有母亲慈祥的笑脸。她把手平伸出来让我依偎在她怀里。那里是与世隔绝的温暖,心在那里已经融化了却依旧鲜活。周围的一切都是金灿灿的,到处都是母亲映射出的温暖。在梦里我用小手拽着母亲的领角,然后开心的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知道那是梦,但是我却不愿醒来。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憎恨早晨的阳光,那些给我带来灰色现实的使者,让我生活的越发无奈和冷漠。 不久之后,父亲把我转到了另一所小学上学。是在市区边缘的一所小学,那里有很多的树木和草坪。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让我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当我被迫的走到讲台前的时侯,手足无措。声音颤抖得似乎只有自已才听得见,(我害怕自已的自卑但却阻止不了。)教室里的同学叽叽喳喳,似乎在对我大加评论,还不时的传来嘲讽的笑声。我看着这浮生百态,恍如隔世。在如同梦游般的做完介绍之后老师叫我坐到后排一个男同学的旁边。那个男同学有着桀骜的脸和坚定的眼神。当我坐下的时候的,他用低沉的声音问了我一句:"我叫林枫,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小宇。"声音如此的平静,从此我便认识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位知已。 在这所小学里,同学们对我都是近而远之的。因为他们都讨厌我的冷漠。只有林枫喜欢和我在一起。在我和他之间似乎有一种超越语言的默契。 林枫在这个学校里很有地位。同学们都很怕他,因为他不仅长的人高马大,更重要的是他家里很有钱。每每有同学欺负我,都是林枫替我出头。后来同学们知道我和他关系好,也都纷纷躲避他。所以在这个学校里林枫和我同样的孤独。 (每每谈论金钱我都是极度崇拜的。记得我21岁的时候,母亲为我买了一把老板椅,黑色的纯皮,旋转的底座,身体在上面可以无限制的向后靠拢,直到把自己深埋在那远大的理想当中。我知道这样的椅子是那种成功男人才能独享的坐骑。每当我坐在上面的时候,我的心和我的屁股都会一样的舒服。我常坐在上面一晃一晃的畅想我美好的未来。随着烟圈在空中的消散,未来也一点一点的显现出来。那金壁辉煌的五星酒店,那西装革履的帅气小伙儿,那香车美人的风度翩翩。我笑了。那是我一世的梦想。) 第二章,眼泪流淌的夏天 浓郁的初夏,美丽的鲜花,在这个情侣多发的季节,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令人陶醉的温馨。林枫和我悠闲的走在操场上。那时的我们已经上高中三年级了。生活和人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18岁的林枫相貌更加俊朗,厚重的眉毛斜飞入两个鬓角,目似明星,嘴角不经意间总是向左上倾斜,露出令人陶醉的坏笑。一个小山似的喉节已经隆起在他那结实的脖子上。乌黑的长发系向脑后结成一个干净的马尾。那时的林枫嗓音粗犷,常常捧着一把吉它在校园的长椅上自弹自唱,招惹着许多女生的爱媚。但是林枫从来没有在意她们,只是跟她们随意的嬉笑和调侃。 他曾无意间和我说起过他喜欢哪个类型的女孩儿。那是在一次酒醉之后,他跟我共同坐在铁轨旁的路灯下,新月初上,他的眼神有些迷离。而我则把一只狗尾草摘下咬在嘴里一上一下的玩弄着。周围的一切如此寂静。林枫仰望着满天的星星低声对我说:"知道吗?小宇,我所喜欢的女孩儿一定要有星星一样的明亮的眼睛,夜一样漆黑的长发,我讨厌那种尘世溺烂的美。"我侧过头去看着他,轻轻的笑着说:"我想她一定是一个公主,至少在你心目中。"然后他也轻轻的笑,笑声中带点苦涩。 林枫学吉它是在我熏涛下才开始的。那时的他少年轻狂,看着我在那弹几个不成形的吉它小调他也手痒,于是便跟着我一块学了。他的吉它进步很快,没多久就后来者居上。我们在一起弹奏的时候他总是说我追求一些形式上的华丽而不务实,而他的吉它都是用感情弹奏出来的。我很喜欢看他弹奏吉它时投入的样子。低下头让长长的头发盖住眼睛,然后让忧伤的音乐在手指灵活的拨动下缓缓流出,每每此时他的眼神总能透过头长发闪现着光芒。 其实林枫从来不拿他家的钱来炫耀。我总觉的他是特与世无争的人,把一切名和利都不放在眼里。他所向往的就是找到自已喜欢的女人,然后和她到苏格兰买一个牧场过世外桃源的生活。他总说苏格兰的牧场是世界上最清静的地方。白天他可以和自已的女人骑在马背上自由的奔跑,晚上他们可以在篝火旁唱热情洋溢的苏格兰情歌,然后一直终老。每次听他讲他的梦想我都很无言。我想我们是生活在同一忧伤里的两个梦魇,都有让人不可琢磨的未来。 在暑假的一天傍晚,我正在家独自弹琴,林枫突然在楼下喊我,我把头从窗户探出去,看见他正示意我下楼,我便匆忙的跑到了楼下。日间的暑气还没有完全消散,许多的形色男女相拥着走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些烦躁的蚊虫好像也被这情欲冲昏了头脑似的,不停的撞击着行人的脸庞,惹得一些胆小的女孩儿总是把脸掩在男朋友的臂弯里。林枫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嘴里叨着一根香烟,特颓废的样子。我走近他,然后他说:"今天很郁闷,陪我去喝酒好吗?"我没有问他为什么郁闷,只是无声的跟在他身后。 我们在一家露天大排挡落坐。周围有很多喝的面红耳赤的男女。林枫喊服务员过来要了一些肉串和啤酒,然后我们一起沉默的喝酒。当我把酒杯放在嘴上轻泯的时候,发现林枫的酒杯已经空了。然后他又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当时我的心里并没有因为他这样猛烈的喝酒而恐慌,相反却有一些喜欢。)在他喝完第二杯的时候,他对我说:"小宇,今天我和父亲吵架了。他要把我转到另一所封闭制的学校上学。呵呵~那个老东西他开始受不了我了,他害怕我的眼睛,他想逃避我。"他又喝了一口酒,灯光照得他眼神有一些闪烁,就像天上的星星。他又开始说:"知道吗?小宇,我母亲在我6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感觉是那么的亲切,就像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总是竭尽全力的保护你,;或许那便是我"生"的使命吧。"我微笑着和他碰了一下杯,然后把酒喝光。我不知酒精的温度是否会渗透到心里,而我的此时却是如此的温暖,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儿时的梦境,母亲温暖的怀抱和我快乐的眼泪。 那一夜林枫和我都喝了很多酒。他讲了很多他家里的事情。在这之前他从来没跟我讲过他的家庭。他讲他10岁的时候,有一次逃课回家,看到他父亲和一个莫生的女人在房间里鬼混。那个女人有高挑的身材,打扮的既妖艳又露骨。而他父亲正满脸坏笑的抱着那个女人从床上纠缠到地上,然后把衣服脱得满地都是。他听见父亲粗重而快乐的喘息声夹杂着痛苦和隐忍的呻吟。当时他心里很害怕,便悄悄的跑到了自已的房间。拿出了他打黄豆用的玩具手枪,放上了几粒黄豆,然后又无声的回到父亲的房门口。父亲和那女人正虚弱的躺在地上,汗水浸湿了他们的全身。屋子里弥温漫着恶心的气味。地毯和床上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垃圾。他闭上眼,镇定了一下,然后快速的跑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用枪指着那个女人的额头,扣动扳机,开了一枪。所有事情的转变就像地震一样突然的断裂,只听见那个女人尖叫着捂着额头,身体扭曲的缩做一团。父亲在一旁呆呆的目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然后他像发疯的野兽一样冲过来重重的给了林枫一个耳光。金星四射,他感觉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染红了他的牙齿和舌头。他舔了舔了嘴角,发现那血竞是温热而香甜的。 盛夏的夜晚依旧闷热,不时的有蟋蟀的叫声从草丛的深处传出。林枫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小声的说:"你猜猜我当时有没有哭。"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然后也神秘的对他说:"我想你的眼泪是不会属于那些肉体的损伤的。"他会心的笑,说:"当时我并没有哭,我只是和父亲怒目而视。我发现此时的父亲是如此的丑陋。他的眼神和每寸肌肤都是如此的污秽不堪。我害怕回忆以前父亲的音容笑貌。忽然一阵心痛从身体的深处翻涌上来。我转过身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家门。我不敢回家,我害怕面对,我无目的的乱跑,我听到心在身体里跳动的声音,但我依旧没有哭。呵呵~我珍贵的眼泪,我把它们当宝贝一样的保存在心里,它们却给了我无限的伤痛。 那一天晚上父亲在公园的长椅上找到了我。他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甚至没有说话,我发现我们之间少了很多东西,就像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我们唯一的沟通就是每天晚上他都会把第二天的零用钱给我,不管我要多少,他都会给。我对那些钱是无愧的,所以总是随意的花它们。或许在我心里是讨厌它们的,因为它们是所有罪孽的根源。 在钣店打洋的时候,我和林枫离开了。我扶着他无目的乱走,林枫把吃的东西吐的满地都是。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如此的憔瘁。他那长长的头发遮不住空洞的眼神,他太需要休息了。我找了一家旅店,要了一间小房间,然后把林枫扶到了床上,看着他恬静的睡着,然后我也和衣躺在了沙发上,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梦境。那一晚的梦出奇的香甜,在梦中我和林枫躺在巨大的樱花树下,阳光透过树冠照在我们的脸上。我们向上看,各色的鸟儿在树枝上筑巢和歌唱。粉红的花瓣随着微风落在我们的身上。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沁人的花香,林枫把双手背向脑后,一缕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我扭过头去看他,发现一滴晶莹的液体从他的脸颊滑落。我感到如此的幸福。 在早上9;00左右的时候我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我发现我的身上盖了一床棉被,是林枫为我盖的。当我抬头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看见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给我,上面写着;"小宇,我不等你了,我要去寻找我自已的生活,我不会再循着别人的想法去虚伪的活着,我要让别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是自由的。我走了,感谢你——林枫。"一夜的往事再现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字中烟消云散。我洗了一把脸,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微笑着走出了这家旅店。 生活又周而复始的恢复了平静。我依旧孤独的活在这个万千红绿的世界里,比以往不同的是我更加孤独了,因为少了林枫。 在我们分开的三天后,林枫的父亲找过我,问我知不知道林枫去了哪里,我摇头,然后对他父亲说:"我想他不会回来了"。他父亲若有所知的表情,向后理了一下头发离开了。看着他蹒跚的脚步知道他心中的悲伤。他这样一个叱诧风云的巨人在此时也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落魄。不知林枫的此时会是怎样的情形,我的心中有一丝的怅惘。 一个月后,我的假期生活结束了,林枫并没有来上学,也没有找过我。而我就像一只泥鳅一样游走在同学们疏离的目光中,心里出奇的孤独和安静。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学习成绩居然突飞猛进,取得了市里文科第一的好成绩。但我没有得到同学们羡慕的眼神,却得到他们视我为怪物一样的嘲讽。我不在乎,因为我有我的梦。 在高三的时候在我身边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在我生命里这件事足以改变我后半生的生活,并不是高考,而是我父亲由于脑出血突然去世。对于父亲的过世我没有表现过多的悲伤,我想在我心里更多的是愧疚。那种世俗平衡的亏欠,存在于我和父亲之间更多的是恩而非情 在父亲去世后的日子里我经常回忆,很努力的。但不知为什么那些回忆总是很模糊。是那些陈年灰尘的遮掩?还是我心中感情的自闭?我不清楚,我居然达到如此麻木不仁的地步。在生活里我用冷酷的眼神漠视着一切的沧桑变化,恩怨疏离…… 终于在那个炎热夏天的晚上,我流着眼泪用寂寞的声音说了一句:"总之我是离开了父亲的时代了。" 第三章,转折 当我从那一个黄昏的长廊走过的时候,回回头看看那一地的碎玻璃,被阳光掩映出奇幻的色彩斑谰的梦,那是我生活的剪影,有快乐的,也有悲伤的,看着它们我会流下眼泪,干净而清淳的,我也会感到幸福。 我们整日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迷忙而无助。永远不知道"芝麻开门"的背后是怎样的境地,或者被突如其来幸福砸的晕头转向,或者被晴空霹雳的灾祸打的痛不欲生。而那个渺小的我们只能无力的应承着。 一年后当我在大学的校园里仰望天空的时候,往事如利箭一样划过我的记忆。我顺着它的方向找寻,找寻我那对父亲的最后回忆…… 那是一个傍晚,自习课刚结束,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家走。新月拨开游走的乌云悄悄的爬上了天空,朦胧的月色照得人有些心慌。树影婆娑的像这个无情的石头森林的爪牙。当我打开家门的时候,家中一片狼籍。我看见父亲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可以听见从他口中传出那巨大的犹如打鼾一样的声音。他的脸上和床单上到处都是呕吐物,手中拿着一瓶刚刚打开盖儿的降压药,已经撒出了很多。我不知他此前经过怎样的挣扎,但是一定很突然,生的欲望一瞬间让他的行为有些错乱。而此时忙乱的我正手足无措的摇着父亲的身体,用力的喊着父亲的名字。父亲在我的摇晃下缓缓的把眼睛闭上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绝望的眼神,空洞且深邃。我很无从的向外跑。突来的恐惧让我失去了往日的理志,我都不知自已应该却做些什么了。正在这时邻居赵叔走过来了。我没命的拉着他向我家跑,不记得当时跟他说了什么,只记得赵叔打了120,然后急救车把父亲拉到了医院。 在等急救车的那段时间里,我不停的向父亲的脸上泼冷水,用手按他的人中,所有我能想到的救护知识我都用了,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没有起作用。我只能看着父亲的肌肉在一下一下的抽噎,而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忘记了怎样的过程,只是隐约想起在父亲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一群医生把他拉到了急诊室。我在门口看着一个个医生在父亲的周围不停的忙碌着,而那些骇人的医学用具却在父亲的身体上任意的肆虐。时间有些漫长,而我又那么的无力。无力的身体顺着门框一点一点向下滑,最后瘫坐在了地上。 我并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往悲观的方向去想。可事实却总是事与愿违。虽然我的思想一再的制止自己不要去触及那父亲生命的盲区,却不能改变一丝现状。 不知几时,姑姑和叔叔们都来到了医院。他们伤心的抚摸我的头发,然后问我父亲是怎样发病的?父亲发病时有没有说些什么?对于这一个一个问题我是那么的厌烦。我的心很乱,我不停的抽噎,但我更害怕让他们看见我的眼泪,那些伤痛的眼泪,我却无法拒绝它们。 当医生把父亲推出来的时候,床上的白布一直盖过了他的脸,我知道这样的情形就意味着死亡。可是它来的却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有些脆弱,就像人类的"生"一样会让人感到很无奈。 那时我想问问医生:"他死了吗?真的死了吗?"可是这样的问题终究是没有问出口。或许是因为我已在姑姑们的哭天呛地声中,痴傻过去了。 伤心过后,姑姑在医院旁边的寿衣店里为父亲买了一身寿衣。是一身中山装,深蓝的料子,一丝皱纹都没有。我和叔叔一起为父亲换上了衣服。在此之前我从没这么仔细的审视过父亲的身体,看着这么老迈的身体从炽热走到冰冷我的心有些恸容,几粒眼泪流到了这崭新的衣服上。换完衣服后我的神情有些恍惚。我不知在想些什么。脑子里很奇怪的空白。我只觉得姑姑把我领出了医院,在医院的门口我摔了一跤,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第二天的一早,我醒来发现自已躺在叔叔家的床上。昨天发生的一切已经恍如隔世。我抚摸着自已干涸眼泪的脸是那么的苍桑。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然后翻来覆去的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那么真实的一个人会在一天之内就变得虚无了?呵呵~这世间的事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电影里描述的一切真的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而且来得如此真切。 叔叔对我说他们已经把父亲的后世安排妥当了,叫我放心。我很木然的对叔叔说了一声谢谢。 大概傍晚的时候,我对叔叔说要出去一会,叔叔没有问我要去哪?可能知道我的伤心所以只是叫我早点回来。 我百无聊赖的走,看见外面惨红的天空,还有天空上成群的鸽子……我知道我生命的归宿是自由的。 一辆公共汽车从我身边飞驰过,我没有犹豫的就走了上去。车上的人很少。我坐在一个靠窗的单坐上。看着外面如流水般的风景。一排一排的柳树在眼前翻过,然后渐次变得模糊。慢慢的,慢慢的我睡去了,很香,很香。 当我醒来的时候,汽车已经到了终点。不知不觉已在车上睡了1个小时。我揉着惺凇的睡眼下了车。周围是一片令人心碎的黑暗。几盏昏黄的路灯没精打彩的照着勿忙行人瑟缩的背影。这样的晚上已经有了一些秋凉的前兆了。我向前走了走,来到一处江边。白天的这里是旅游圣地,游人如织,但现在这已有了一些孤单。我坐在苍老的护江围栏上,远眺这汹涌的大江。夜风夹杂着几点细雨打在我的脸上,我把两手交叉着抱住胳膊,然后享受着这满眼的苍凉。 雨渐渐的大起来,把我的头发和衣服都打湿了,一些雨水顺着头发流过我的眼睛,这些如流淌岁月般的雨水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再那么真实,真像一个空灵镜子中的倒影。 我不知自已坐了多长时间,但是我已经感觉到一丝麻木从肢体的边缘渗透到心里,我动了动自已的手脚然后跳下栏杆。当双脚着地的一刻,我心里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行走在大雨里,我紧裹着衣服,拖着长长的颓废的身影,演绎着这红绿都市中的孤独。 在街角我找到一家24小时服务的快餐厅,点了一份比萨和一杯生啤,然后在那里慢慢的吃。周围有一些人总侧头看着我。我想我的狼狈是可想而知的。雨水顺着头发流到了比萨上,我没有顾及,只是在麻木的,一味的吃。最后把一大杯生啤一口气全喝下去。 吃完钣之后我找到一家网吧,在一个叫"樱花树下"的聊天室里和一些不知名的朋友聊着一些关于悲伤的话题。很多朋友觉得我的话很无聊,因为少了一些剌激,少了一些世俗的诱惑,所以他们对我的话总是不予理采。我寂寞的瞅着屏幕,看着他们在任意的调情和嘻笑,很多的话语一条一条的向上翻,我看得麻木。就好像要脱离了这一个虚无的空间。我想他们有他们的快乐而我有我的悲伤。 我看了一下表,大概11;00多钟,我想叔叔他们正在焦急的找我吧。而我却突然的厌烦了回家。呵呵~我笑我的自我,我想我是真的疯了,我背负着很多亲情交给我的期望却在这里心安理得的上网。我知道心里在斗争,但却不能改变。 午夜的时候网吧里还剩有限的几对男女,不知他们正跟网友聊的怎样的火热,似乎每个人在网络世界里都活的很充实,在追逐和被追逐之间自我陶醉,在厮杀和被厮杀之间找到快感,这让我越发的感到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物欲横流。无聊的网管正躺在沙发上打瞌睡,周围一片惨白的空阔,外面的雨点不时的敲打着窗户。我走到吧台前买了一盒香烟,然后一口接一口的猛吸,让那些锋利的烟尽情的肆虐我的肺。然后不停的咳嗽,歇斯底里的。我把燃烧的烟放在眼前,看那些飘渺的东西在我面前上升,眼泪簌簌流下。人们常说吸烟可以找到神仙一样的感觉,可我只找到了辛辣。 凌晨2;00的时候一个叫"小凡"的网友给我来信息,她说"你好呀,不知你为什么要叫这么伤感的网名?是否有什么痛心的经历?"这样的出现对我来说有些突兀。我已不记得何时加的这个网友。我看了一下她QQ里的个人资料。她是一个20岁的女孩儿,家住在黑龙江省。我给她回了一个信息"因为我一直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只有一个真正的朋友,现在也离开我了,还有……很多。"她回应道;"如果有什么可以让我和你共同分担的悲伤,我会很愿意倾听的。"我说;"我的父亲昨天去逝了。"她说;"真对不起,你一定很伤心吧,我不知该用怎样的方法来让你节哀。"我说;"我流了很多眼泪,但是我却没有觉得痛伤,我只是觉得那些泪水的源头是愧疚。"她说:"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是不是有隔阂?为什么那么冷漠?"我说;"我想我和我的父亲只是两个人,被一条所谓道德的绳子捆绑着,父亲伪心的扮演着他的角色,而我无奈的应承的。亲情在这样的形式下被强迫的那么生硬。"她说:"我想你一定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因为只有在这样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才会这么漠视亲情,我能体谅出你心中的孤单。"我说;"我是一个单亲孩子,而现在我已经是孤儿了。我很害怕那些温暖的东西,但内心却有一丝莫名的渴望。"她说:"其实你在掩饰你的内心,你应该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只是在自欺欺人。"我说;"也许是吧,可是为什么我没法改变自已,我觉得自已被很多无形的东西包裹着,孤独的快要窒息。"她说:"是你的自卑在封闭你,你不接近别人同时更拒绝别人的亲情接近你。所以你没有朋友。"我说;"在我生命里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他和我一样的孤独,他总是像哥哥一样的照顾我,但是不久前也离开了我。为什么这个世界总会有别离?"她说;"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残缺的,所以我们不必客求那么完美,你可以乐观一点,我们大家都可以成为你的朋友。"我说;"谢谢你的开导,但是那些自卑和孤独已经在我身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我发现它们被我的悲伤浇灌得越发的葱荣和茂盛。呵呵~我废了。"她说;"其实你应该相信爱,爱可以改变一切的,它会让你变得阳光,自信。"我说;"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儿甚至一个人跟我说过这些话,你是第一个,这些话让我心里有一些不自在的温暖。"她说;"是吗?跟你说话的时候我没想过自已是这么的重要,但是我会帮你,因为我相信爱。"我说;"看得出你是一个很乐观的女孩儿,一定有很好的家庭环境,你的父母一定很疼爱你吧?"她说;"其实我也有很多遭遇,所以我现在会很乐观的开导你。不要以为自已掉到了谷底,也不要以为自已一无事处,要相信你是最棒的,翻过这一页明天会很精彩。"我说;"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她说"我叫张佳凡。"我说:"我会一辈子记住这个名字,希望已后有机会我们会见面。"她说;"那就希望我们见面的时候会是在一个喧嚣的夜晚,天上放满了烟花,那些艳丽的烟花会把你我的脸照得格外明朗,你露出阳光般的微笑,而我会张大眼睛不停的看着你,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哈哈~有一些矫情。"我说:"你是一个满脑子充满浪漫色彩的小女孩儿,而且给了我很多快乐。"她说;"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快乐是要彼此分享的嘛,可以问一下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我说:"我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我不想回家,可是又不知能做什么,我无依无靠,有时候我会想去找我远在它乡的母亲,只是……"她说;"怎么了?"我说:"我不知那会是怎样的后果,我无法想像。"她说;"不要那么悲观,我相信你母亲会很好的照顾你的。"我说:"你给了我很大的信心,我很感谢你,我会好好的。"她说:"天快亮了,我要离开了,如果有困难的话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然后她的头像一瞬间变成了灰色。我没有来得及和她说再见。我看了一下表5;30分,一切像经历了一场幻觉,我拿出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枝烟,用力的抽着,然后把两只眼睛慢慢的闭上,在世界完全黑暗的一刻我看见我那悲伤的网名——失落男孩儿,是啊!在这个世界上我是那么的失落,失落…… 第四章,远行 一段童年的回忆,一个真实的梦境。一间满是灰色调的咖啡厅,一个满脸尘土的少年,一个美丽光鲜的母亲,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挖掘我记忆的最深处,然后母亲的影像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我把它锁定在那一个分别的场景,定格,再定格,直到所有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我确信那一个瞬间是我对母亲最后的回忆。 母亲把我从学校接出来,然后把我领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那家咖啡厅名字叫"灰色空间"。她要了一杯蓝山咖啡而为我要了一杯香草冰淇淋。沉默了一会,她说:"小宇,最近学习怎么样?"我小口的啜着冰淇淋,低着眼皮对她说:"还可以。"又沉默了一会,她说;"小宇你是不是很嫉恨妈妈?"我依旧没看她说:"我不想说,但是我讨厌你们大人把你们之间的事强加在我们小孩儿身上。" ~静,出其的静,还是沉默。我看到母亲用小匙不停的搅着咖啡,然后一粒水珠落入了那棕黑而浓重的液体。我有一些恸容,抬头看了看她,她的肩膀在不停颤抖,隐约可以听见她的低泣声。我无法平静,我走到她的身边,然后用手抚摸她的脸,她也用手抚摸我的脸,直到我的眼泪流到她的手指上,那么的轻柔。 母亲对我说她要离开这个城市去深圳寻找自已的未来。她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然后她不停的请求我原谅她,我感到她的眼泪流到了我的心里,一瞬间浇灌起无数悲伤的花朵。 我并没有阻止她离开。对于那些感情上的迁扯我是那么的无力,即使是眼泪也是冰冷的。 母亲紧紧的拥着我,眼泪把我的衣服浸湿了。而我则木讷的接受她的那些拥抱和哭诉。我觉得自已像是在梦境里,于是我不自然的用稚嫩的手握住了母亲的领角,还是那么的温暖。真想让时间永远停驻在这温暖的此刻。 母亲在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条项链,项链的上面有一个心形的坠儿,上面刻着母亲的手机号码,还有母亲在深圳的住址"深圳市福田区青和花园A座1801室。" 我拿着项链,呆呆的站在那里,想着那次决别。那么昏暗的咖啡厅,那么哀伤的音乐,然后就那么结束了。 我抽出思绪,长出了一口气。 是该离开的时候的了,离开这个灰暗的城市,离开我那有限的一个朋友,离开这段众叛亲离的亲情,不,是我背叛了他们,唉!都是一样的。 连绵的小雨,习习的凉风,还有火车站拥挤的人群,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深切的窒息。似乎那些川流的人们正在真实而鲜活的"活"。 我买了一张去深圳的火车票,是一张硬坐。即使这样我的口袋也只剩下几十块钱,我在站台的坐椅上把手伸进口袋,然后使劲的握住口袋里子,一阵凉风灌进了我单薄的衣服里,我缩了缩肩膀,满脑子的图像像演电影一样在不停的翻过,有林枫,有母亲,有父亲,有外婆,有林枫的父亲,……还有幻化出来的小凡的样子,在心里我在对他们一一告别。雨很小,但是我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有浅淡的湿漉了。 临走前的一天晚上我找了林枫,那是林枫走后我第一次找他,没想到却是决别。 我们在一个喧嚣的酒吧里见的面,他来的时候我正在喝酒,他无声的坐在了我的旁边,然后拿走了我的酒瓶使劲的往自已嘴里灌酒,我转过头微笑的看着他。他穿着一件银色的夹克衫,下面是很宽大的裤子。还是一头长发,只是上面烫了很多细碎的卷。他喝酒的时候我看见他手上戴了一个金色的手链。我说;"你小子混出道了,打扮的这么光鲜。"他说;"混不好,瞎混。"我问他:"你现在做什么?"他说:"在一家舞厅做DJ。"我说:"薪水不会很低吧?要不怎么会打扮得这么入时。"他说:"1000块左右,刚够自已的开销而已。"我不解的问:"那你哪来的钱买这些名牌衣服和手饰?"他笑说:"我有坚实的金钱后盾。"我试探的问:"你和你父亲和好了吗?"他沉默的摸着自己的手链说:"没有,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我说的后盾是我的女朋友。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我使劲咽下一口酒说;"女朋友?你真让我吃惊,有机会真想看看你的女朋友会是怎样的人物,可是现在……呵呵。"他问:"怎么了?"我说:"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的父亲去逝了,我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想去找我的母亲。"他惊诧的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命运真是会捉弄人,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地方?"我自嘲的笑说:"你能帮我的就是借我300元和陪我喝酒。"他说:"这两条对我来说都太简单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你的痛苦来让我承担。"我开心的大笑,然后把杯里的酒一钦而尽。 人生就这样在百转千回中前进,我们看着周围飞过的一切总想不经意的抓住些什么,结果走到尽头却发现两手总是空的。 那一夜我们都喝了很多酒,大家都神经错乱的说了很多疯话。林枫说:"他正在为他的苏格兰计划不懈努力。"林枫说:"他的女朋友是一个大款的女儿。"林枫说:"他自已正越来越腐化。"林枫说:"他想他的母亲。"我哭了,彻头彻尾的哭了。我把酒瓶拿起来,把酒倒在了自已的头上,然后我趴在了吧台上,就这样失去知觉。 依旧是酒醉,依旧是沉重的睡眠,依旧是无声的道别。我看到桌子上有500元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小宇,不打扰你少有的塌实睡眠了,今天只带了这么多钱,全部给你,如果不够,再来找我,到了深圳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不去送你了,没有道别就表示我们还没有分开。希望你在深圳会过得愉快。——林枫"我收起了钱,然后迎着瑟瑟的小雨走出了旅店。 列车上的人很多。我挤在一个角落里坐着,冷眼看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外出办公的男人,回家探亲的母子,还有蜜月之行的情侣,只有我用无尽的孤独打发着拥挤的时间。 窗外的白扬树像骨牌一样不停的向后倒,一棵,一棵,一棵,……那些绚美的风景的尸体居然会把绝别的这一刻幻化的如此美丽,呵呵,每一刻都是永远的绝别。 火车穿过了一个幽长的隧道。在穿过隧道时那一瞬间的黑暗竞让我有一些莫名的兴奋。突然的在众目睽睽下消失,那一刻我发现我是那么的自由。慢慢的,慢慢的我开始昏迷。可能在雨里呆得太久的原固,所以感觉脸上有些微烧。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剧烈的头痛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开始不停的咳嗽。我知道自己真的生病了。可我并没有沮丧,我喜欢现在的感觉,似乎是在云端飘着,而那些病痛就像烈酒不但麻木了我的肉体而且还澄清了我的心灵。 火车忽然停止了前进。我低垂着眼皮看着车上的旅客纷纷下去买东西,休息。广播里说列车已经到达北京站了。一下子下去那么多人,让本来拥挤的火车现在却空落了不少,坐在对面的一个女孩儿走过来问我。"生病了吗?"我侧过头看她。很清纯的女孩儿,穿着一身很风尘的牛仔装,一头黑发披在脑后。看她的同时她也定定的看着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我点头说:"是的,有些发烧。"她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对我说:"我这有感冒药,你吃一粒吧。"我用强挤出的笑容对她说了句谢谢。她拿出感冒药然后又把矿泉水递给了我。我含混的把药吃下。 我是不相信缘份之说的。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永远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所以在我接受别人的帮助时,脸上居然会没有一丝感激之情。 她对我说:"是第一次出远门吧。"我点头,说:"你怎么知道?"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可能是感觉,因为第一次单独远行的人心里都会有一些迷茫,从你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到你的无助。"我笑说:"你真的可以看到我的心里想什么?那你不成神仙了吗。"她究正我说:"你应该准确的说我像个仙女儿。其实猜出这个答案也很容易,因为第一次出门的人多半都不会准备感冒药之类的东西,所以我猜你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我说:"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她说:"没什么,对于一个侦探小说迷来说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以,还有如果找个人在列车上聊天不但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缓解你迷茫的心情。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我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一下。她愣愣的看着我说:"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是吗?"我冷笑着说:"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开心过?"她愣了一下,然后说:"你一定很自卑,不然你不会说出这么沮丧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伤心的事吗?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的。"我苦笑着说:"对了!你不是仙女儿吗?你可以猜猜,我的心事又怎么会逃过你的法眼呢。"她想想,说:"那好吧。"然后故做神秘的说:"是不是因为失恋了,所以才那么伤神呀。"我说"我还没恋怎么会失呀,再给你一次机会。"她说:"那你不会是因为没恋过而苦恼吧?"我笑说:"你怎么满脑子都是情爱呀,你没有机会了。"她有些哀求的说:"事不过三,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说:"好吧。"她表情郑重了一下说:"如果以上都不是,那就是为了家庭而烦恼吧。"我说:"有这方面的因素。其实我伤心的原因很多,有时候我觉得我天生就是一个善于伤心的人。伤心对我来说就像有的人生来就爱吃甜食一样平常。"她皱皱眉说:"真没想到你已经自卑到这种程度,难道你就没有开心的事吗?"开心的事,哈哈~~那些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模糊得不能在模糊的片断,就像缕缕的清烟,总是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却又不可捉摸。 "记得小时候和林枫在铁轨旁看月亮,那些随风飘舞的柳条,那些在草丛里鸣叫的蟋蟀,一切的点滴都会让我觉得很幸福。但是现在它们似乎也都蒙上了一层灰尘,无情的岁月让我的心变得空洞,所有在那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只是冰冷的东西。"她突然问我:"林枫是谁?是一个女孩儿吗?"我只是对她微笑没有说话。而那微笑像是对灰暗人生的嘲讽,也像是对她单纯想法的呼应。时间就这样安静了很久,她突然把手里的矿泉水晃了晃,然后盯着那些上升的水泡若有所思的对我说:"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其实我也有一段痛苦的经历,但是一直以来我都是很乐观的看待这一切,所以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都会笑着挺过去。"我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突然神经质的刺痛了一下。不知在这样一张阳光的笑脸后会是怎样的悲伤。 她把双肘架在膝盖上,用手心托着下巴说:"小时候我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我的父母都很溺爱我。那时我感到自已真的很幸福。可是后来我的父亲染上了毒品。家里的钱都被他败坏没了,而且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还经常拿我和妈妈出气。他的暴力行为一天比一天令人发指。有一天妈妈和他吵了起来,他拿起棍子要打妈妈,妈妈出于自卫的拿起身边的剪子,混乱中我的父亲被剪子刺中了,那剪子正好刺中了他的心脏,鲜血儿顺着伤口流了一地。他就这么死了。我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呆若木鸡。母亲很恍惚的瘫坐在了床上,泪水不经意的从她的脸颊滑落。然后我哭喊着扑向母亲,母亲把我搂的很紧。良久,她对我说"琳琳,以后你要学着自已照顾自已。"我使劲搂着妈妈的腰,哭着说:"我要妈妈……"然后妈妈播打了110自首,很多的警察把我和妈妈带走了。在警察局里我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面对警察严峻的审问我总是一言不发,我害怕他们会让妈妈坐牢。可后来妈妈还是被判了15年的徒刑。而舅舅则主动承担了抚养我的义务。那年我12岁。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很自卑,对别人都很冷漠,但是舅舅总是不厌其烦的开导我,周围的人也很关心我。后来我开始慢慢变得开朗,自信,乐观。每天我上学,上课,回家,帮家里做家务都会觉得很温馨。昨天我去看望了我母亲,母亲开心的哭了,她叫我好好学习,听舅舅的话。现在的我有很多的朋友,我想我的未来还不是那么太坏。 听完这个悲伤的故事后我很沉漠,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我从心里佩服眼前这个坚强的女孩儿。 她也没有说话,但是我感到我们之间似乎拉近了许多,也许那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默契吧。 许久她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水瓶递给了我。我接过水瓶但并没有喝。我对她说:"我和你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我却永远不会像你那么乐观。"她对我笑笑说:"不要说的那么决对,任何事物都是要随着时间的转变而变化的。对了!你也是要去深圳的吗?"我回答说"是!去深圳寻找我的母亲。"她笑笑说:"我们还真的很相似,至少我们的出行都是为了看母亲。不同的是我是在回味,而你却是在希望。"我也同样的对她笑笑说:"还有更相同的,我们都同时失去了父亲。" 火车在不断的前行,像时光机器穿越年华一样的穿越城市。我想起小时候在铁路的两旁看火车,那时的火车是那么宏伟,它总是会用震憾唤起我的激情,而现在我的心已经死了,像死水一样的发臭,变绿,泛起无数的死尸。 在出行的这段期间我和她渐渐的熟悉,她拿出了很多宝贵的东西和我分享,而我也说了我的许多悲伤情结。那是我第一次发现用语言制造的快乐会是如此的美妙。然后我们互留了姓名,她还把她的QQ号和通信地址告诉了我。我答应她我稳定下来后会去联系她。下午2:00左右的时候,在深圳站的月台上我们分别了。我在围拦的后面看着她舅舅把她接走,然后又开始了一个人孤独的找寻。 我并没有尽快的去找我母亲,而只是漫无目的的走,走过了街道,走过了天桥。在一个长廊里我看见了一个地下吉它手在深情的卖唱。唱的是一首离别。我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弹那眩目的吉它,听他那伤感的歌声,然后流下了一串眼泪。唉!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我拖延着那些令我恐慌的亲情,不敢面对。呵呵~做为一个人来说,我的"活"真是太失败了。 在夜快来临的时候,我给母亲挂了个电话。电话的蜂音不断的充斥耳朵。过了许久母亲接了电话,电话那端是喧嚣的宴会声,母亲在大声的喊:"喂,你是哪位?"听到母亲的声音突然间我有一种抽离感,刚平歇的眼泪又再次的流出。我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对着电话说"妈,我是小宇。"然后是一瞬间的停顿。过了一会母亲说:"小宇吗?你在哪呢?这些年妈妈一直很想你,你为什么现在才给妈妈来电话?"熟悉而亲切的话语,在这一刻那些噪杂的音乐似乎被母亲声音的颤抖给粉碎了,一片一片的掉落在地上,我恍惚的以为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单纯的无声和有声。我抽噎了一下说:"妈,我爸去逝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了。"母亲说:"小宇,别难过,你还有妈妈呢,妈妈会照顾你。"我说:"妈,我逃离了那城市,我不想再见到那些熟悉而陌生的人,我想重新开始。"母亲说:"那你现在在哪呢?妈妈这就来接你。"我说:"我已经来深圳了,我在一个不知名的街给你打电话,这里有一条很大的地下长廊。妈你快来接我吧。"声音颤抖的让我自己都没法辨认。母亲在那边说:"我知道了。你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就过来接你,千万不要动!"电话放下后我感到极度的崩溃。我靠着电话亭坐下。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我走出电话亭让雨把我淋湿。我可以感到那些腾升上来的火焰在慢慢冷却,而那些凝固了的悲情却在不停的吐呐于我的喉舌,然后我用牙使劲咬了我的手臂,痛楚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深刻的牙印让我记住这个心酸的瞬间。 在雨里我现出了哭也似的笑容。 母亲的车在30分钟后来接了我,那时我已全身湿透。母亲把她身上外套脱下披在了我肩上,她的手不停的抚摸我湿漉的头发,我不敢正视她,我只是在她的搀扶下径直的走上车。那许多的麻木已让我感觉不到冰冷的颤抖,满脸的雨水更让我感觉不到泪的炽热,我知道我已经重生了。 母亲把我领到一个金壁辉煌的酒店,她为我要了一杯热牛奶,然后让我把湿衣服脱了,为我披上了一条毯子。我感到无比的温暖。母亲问我:"好点了吗?"我只是点头。沉默了一会母亲又问我;"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我依旧点头。母亲说:"你自已跑出来你叔叔和姑姑知道吗?"我摇头然后说"他们不会让我走的,我只能偷跑。"母亲说:"你先在这里住几天,我会为你安排一切的。"我点头。母亲说:"你现在应该上高三了吧?"我说:"是。"母亲说:"发生这样的事会影响你的高考的。"我急切的说:"我会努力补上缺的课的,我一定会的!"母亲笑了笑然后说:"今天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妈妈还有些事要打点,等完事之后妈妈再回来赔你,好不好?"我沉默的点头,目视着母亲的离开。 那一夜我很快的就睡去了,睡得很安定。第二天我醒来时看着金光闪闪的水晶吊灯仿佛还在做梦。有时我想我是否太无能了,我不像林枫那样自已在这个社会上会活得那么游刃有余,可以不奢求任何人的施舍。我只是一个没骨气的乞丐,靠着别人剩下的一点温暖来维持自已的生计,却又固执的把持着自已的孤独和自卑。 第二天母亲来又和我又聊了一些家常和以后的打算,她想让我先上学。她说:"只有努力的学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破釜沉舟的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这样我才能保留一点我引以为豪的孤独。 那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日以继夜的恶补丢下的课程。母亲为我找了一所学校。在远郊,是一所封闭制的学校。那里的老师总是刻板着脸孔。同学的表情似乎也很木讷。大伙每天就像牢笼里的僵尸,吸不到一点自由的空气。有时我常怀念林枫,他那么高傲的背叛父亲,找寻自由,而我只能孤独的把自已封闭,每每此时我就用那无尽的试题去掩盖我内心的脆弱。 有一个星期天,母亲来学校接我,在校门口她向我招手。我跑过去,她对我说:"小宇,今天妈妈领你去见一个叔叔,这个叔叔是妈妈很要好的一个朋友,以后可能会和咱们生活在一起。你会喜欢这个叔叔的是吗?"我生硬的点点头,我知道这一个人的份量,他可能是母亲后半生的幸福。我不想看到母亲的悲伤,所以我努力的挤出了一点笑容。母亲高兴的把我领上车。在车里母亲告诉我这个叔叔是一个商界名人而且很有男士风度,然后她便滔滔不绝的对我讲这个叔叔,他们的相识,他们的相爱,他们那些美丽的瞬间……我从没见过母亲这么健谈,像一个初恋的小女孩儿。我直直瞅着她然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有些苦涩。 汽车在一条繁华的街道停下。我们下车,母亲把我领到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在那里有几个穿着燕尾服的男士在演奏西洋音乐,还有几个侍应生正厌倦的趴在吧台上。很宽敞的大厅里只坐了一个人,母亲领着我径直的走到他跟前。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穿了一身棕黑的西装,头发齐齐的背向脑后露出他那微突的额头,双目神彩飞扬,眉宇间透着一股成功男人的霸气。我很麻木的看着他,心中不自然的想起了我的父亲,父亲是一个矮小的男人,和这样一个成功的男人一比他是那么的猥琐。心中那一闪念让我对父亲产生了一丝怜惜,那可怜弱小的身影正要被这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所替换,这是何等的悲哀。母亲下意识的碰了我一下,游走的思绪一下子又抽回到了现实。然后她说:"小宇这是你赵叔叔。"我冷淡的叫了他一声赵叔叔。那男人微笑着对我说:"小伙子多大了?"我讨厌这样的场合,很生硬的回答了他一句;"18岁。"母亲在一旁打圆场说:"我儿子就是不太愿说话,其实他是个热心肠。"然后那个男人请我们入坐。服务生过来问我们要吃些什么?那个男人拿着菜单点了3份黑椒牛排,一杯红酒和两杯柳丁汁。他说这里的黑椒牛排很正宗。看着他们把餐巾慢慢夹在脖子下,用刀叉小口的吃着牛排的样子,我心里突然觉得他们很做作。当然,我不知自已是否混淆了文明与虚伪之间的界线,也或许那些属于所谓文明人的优雅在我眼里已经变为敌视的火焰。于是我拿起叉子把整个一块牛排叉起来,然后一口一口的咬了下去。 吃完牛排之后我把一大杯柳橙汁全部喝下去。母亲和那位赵叔叔正聊的投机,我在那里似乎就像空气一样的透明。我开始无聊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隔着那高大的落地玻璃看着街上车水马龙和川流不息的人们。一个面容清秀的母亲领着自已心爱的孩子从玻璃前走过,那孩子正撕扯着母亲的衣袖撒娇,而母亲则百般呵护的哄着孩子。母亲的面容焦急得那么清晰,孩子的神情可气得让人爱怜。那沁人的亲情随他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流淌出来。这样平凡的一切看得我泪眼模糊。我不经意的用手指轻拭了一下自已的眼泪,透明而温热的泪水湿润粘合着我的手指,我发现这一刻我是如此的想喝酒,于是我把赵叔叔的半杯红酒拿过来一饮而尽。母亲和赵叔叔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喝完之后我拉着母亲的手对母亲说:"妈,我们走吧,我想回学校了。"脸上眼泪的痕迹清晰可见。赵叔叔还准备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我已经拉着母亲离开了西餐厅。 在车上我和母亲都很无言,我看到母亲晶莹的眼泪一直一直的流下,但她并没有擦,她想让那些眼泪尽情的切割她的身体。我心里一阵的酸痛,我想解释一下,但还是忍下了。虽然那些解释不是徒劳的,我知道我开口的话会得到母亲的原谅的,但我却如此的固执,固执到不想让别人的原谅为我的眼泪埋单。沉默,这样的沉默一直延续到母亲送我到校门口,在校门口母亲对我说了一句话,唯一的一句话,她说"小宇,再见。"她脸上还留有一些哭泣的微笑。我也对她摆手再见。然后我一直的跑进了学校里,没有回头。因为我不想看到母亲的眼泪,也不想让她看见我的眼泪。 我径直的跑回了寝室,然后躺在床上无声的哭泣,同寝的几个室友像怪物一样的看着我,我知道在他们眼里男人是只会流血不会流泪的。每一个幸福男人的心里都有他们向往的英雄情结,有时是梦想着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有时是梦想着在生意场上谈笑风声,还有时是梦想着在枪林弹雨中马革裹尸。至于流泪,那是女人用来软化男人的手段。他们是鄙视男人的眼泪的。 我躺在床上任往事的片断在脑海纷纷落下,一层压着一层,然后慢慢填满我的思维。我清醒的昏迷,我无觉的睡下,我是一具有生命的尸体。 晚饭的时候我停止了流泪。我麻木的起了床,头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我走到水房,打开水龙头,然后把头深深的隐藏在那水帘之中,任那些无情的冷水猛烈的冲撞我的头颅。强大的震荡感令我有一些虚脱。然后我又失魂落魄的走回寝室,拿起自已的饭盒去了食堂。我很奇怪自已怎么会有饥饿感,是否那些精神上的膨胀永远要屈尊于物质上的保证?我不知道。 在食堂里有很多的学生正在吃饭,三五成群的,有说有笑的也不乏像我这样的形单影只的。但不知他们是否也在隐藏自已心中的苦楚。我走到打饭的窗口麻木的打了饭,麻木的吃,麻木的洗了饭盒,麻木的回到了寝室,麻木的躺在床上,然后麻木。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起床。我知道自己是病了,而且很严重,我想让同寝的室友为我请个假,但是望着那些莫生的嘴脸我退步了,我几乎不知道他们每个人叫什么名子。然后我看着早上的阳光陷入了沉重的昏迷。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周围的白色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那一刻我恍惚的以为自己到了天堂。我低下头,看到母亲趴在我的床上睡着了。焦虑的面容下有一些满足的香甜,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美梦。我慢慢的用手去理顺她鬓角已乱的头发,心里出其的平静。就像古老油画上的圣经故事,每个人都赤裸着身体,神圣而单纯,没有一丝涟漪。忽然一股难忍的甘甜涌上了我的喉咙,然后我开始巨烈的咳嗽。母亲被我的咳嗽声吵醒。她敢忙去把医生叫过来,医生为我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对我母亲说:"他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现在身体很虚弱,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医生出去后我拉着母亲的手说:"妈,我好喜欢看你睡着的样子,那一刻我会感到无拘无束的幸福。我会深切的感觉到你存在于我身边,无时不刻的温暖着我。我就像是腾升的水气,你就像温柔的阳光,你会让我忘记自已的渺小,你会让我看到自己色彩斑澜的绚丽。"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妈妈就是妈妈,妈妈以后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我在母亲的怀抱里流泪。我说:"妈,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我们平凡的过日子好不好?"母亲无言的微笑。我心里知道母亲的苦处,我把她抱得更紧了。 在医院的日子里我每天都看很多的书,做很多的习题,虽然母亲总是要我多休息,但我深知母亲更想让我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所以我无声的努力。 一个星期后我出院又回到了学校,那时距离高考还有2个月,学校紧张的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满世界都是无声的复习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高考倒记时。老师的脸孔比已前更加刻板,学生表情比以前更加木讷。我们都傻傻的等待着大限将至。那一段时间我的心态异常的平和,就像顿悟了生死的得道高僧。每天我很规律的学习、吃饭、睡觉、形为上和每一个为高考不解努力的学子一样,但是我知道我骨子里的本质。 第五章,爱的初始 那一个无眠的夜,我趴在宿舍的阳台上看远方的星星。闪烁而飘忽的星光就像远方的友情,总是含蓄得那么酸涩。我怅惘着这一段时间的紧张学习,感叹着世事的沧桑变化,因为所有的准备都将终结于明天这一个至关重要的考试。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是一个久违的约会,不知为什么心里会想到她,只是很盲目的想找她谈心。满脑子都是她离去那一刻的微笑。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空虚得只想孤独着,有时候冲动得自已都意想不到。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给她打了电话。 那一天的车站人非常多。我们说笑着从列车上走下来。她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下她的名字,电话,和通信地址。我对她说我安定下来会联系她。然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给我留下了一个最美丽的微笑,美丽的微笑被繁忙的尘世水影下去,一点一点淡没。一如那开了一夏的花,所有美丽已经变成了秋的殉葬品。我孤独的清了几滴眼泪,拿起笔记本看到了她留下的那些文字,女生固有的清秀,然后我看到那一个飘忽的名字——梦琳。 电话蜂音一直的响,我的心像等待审判一样的紧张,有一丝想要放弃的感觉,但却固执的把持着听筒,身体僵硬着。突然电话里传来了温婉而亲切的声音,"喂,你好!"我生涩的说:"你好,我叫小宇,你还记得我吗?那次在来深圳的火车上和聊天的那个男孩儿。"她爽朗的说:"当然记得,你现在过得还好吗?2个多月没有见到你是否还是那么多愁善感?"我说:"我想是吧,因为我是最害怕改变的,但是命运总是和我开玩笑。它总是试图把我拉下悲伤的深渊,在那虚无的空洞里我无可攀援,只能任由宰割,所以我越陷越深,"她忙说:"停!你怎么又来了,这回我是真的相信你的执着了,你就不能说点开心的话题?"我笑说:"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扫兴的话题。不知为什么今天特别想找人聊天,但又没有几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忽然想到了你,所以冒昧的给你打了电话,你不会介意吧?"她说:"怎么会呢,其实我也很想念你,只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对了,这是你家的电话号码吗?"我说:"不是,或许我是最后一次用这部电话和你通话了,这是我们宿舍的电话。"她说"为什么?难道你又要远行了吗?"我说:"不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参加高考了,考完试后我就不会再在这里上学了。"她说:"那希望你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还有考试前一定不要有太多的思想包袱,不要想的太多,知道吗?"我说:"谢谢你,这一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很平静,可能是我的感情开始钝化了,或者是繁忙的学习把空虚的心灵填满了,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后者更多一些。"她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改变的,或许大学生活会让你改变的,或许社会会让你改变的,或许爱情会让你改变的,或许子女会让你改变的,还有很多或许,只是你不要害怕。"我说:"或许吧,但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还会不会拥有你说的这些。"我忽然想起了林枫,于是我对她说:"林枫曾对我说过他的梦想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到苏格兰去放牧一生。那时候我觉得他的想法特别单纯。真的,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不是,呵呵~是我自己太现实了,现实到了连梦想都没有。"她说:"你真可悲,可悲的不是你的现实,是你固执的坚持现实。"我说:"你生气了吗?其实小时候我也常常会做梦,但是那些梦是那么的利益熏心,我总是梦想自己成为一个大款,然后在别人的左拥右促中我找到了失去已久的信心,我单纯的以为钱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呵呵~比你说的可悲还要可悲吧。"她说:"至少可以看出那时的你还是一个有颜色的人,总要比一个悲伤机器要有药可救。"我长吸一口气说:"我们的话题好像又越来越沉重了。"她笑说:"因为你太有悲伤的感召力了,我情不自禁的就被你带进去了。"我说:"你现在怎么样?"她说"还可以,但总要比你好,因为我比你要乐观。"我刚要再说些什么,她却抢着说:"好了,我们不要再聊了。你明天还要考试,早点睡,考完试后我请你吃饭。晚安。"我也对她说了一声晚安,然后把电话挂了。 美丽的心情随着晚风飘散在满是繁星的夜空里,我拉了拉身上的棉被安祥的睡去。梦是甜蜜的,就像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孩儿把鲜红果酱弄得满身都是,然后开心的无奈。 平静,但愿那些没有边际的悲伤也会消散在这满是繁星的夜空里。 6月11日我走进了高考的教室。并没有预期的那么紧张,相反却很沉着。窗外的阳光透过树阴细碎的撒在我的课桌上,我平静的答着试卷。看着那些黑色的墨汁走过树影斑驳的试卷,我心中有一些寂寞。在这样的考试上我不想流泪,所以我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把头埋下去。 在语文试卷的最后我看到这样一个作文题目,"写你人生中一次美丽的微笑"。我定定的看着这个题目,然后不断的回想那些从记忆中划过的每个笑脸,有模糊的,有清晰的,每一个都彰显着他们内心深处的情素。美丽的微笑?那微笑是母亲的吗?母亲的微笑很温暖,但我心里却总有一些阴影,是父亲的吗?父亲的微笑很少见,在我心里是那么的陌生,是林枫的吗?林枫的微笑很迷人,但却有一些苦涩,是那些熟悉而陌生的路人?是那些美丽光鲜的少女?是那画布上的蒙娜丽莎?都不是。呵呵~原来在我心里最美丽的微笑是在那一个黄昏的火车站,在人潮如涌中,在夕阳西下中,在火车的轰鸣中,一个叫做梦琳的女孩儿在万千蹉跎中给我的一个回眸一笑。在我心里她的微笑是那么的永恒。就像母亲怀抱的温暖一样,让人永远挥之不去。我望着窗外不停思索,心在不断的被记忆填满,然后我这样写下去…… 美丽的微笑是刻画在记忆深处的。犹如吃了梅子之后的回味无穷。做为人类的我们在这个世上不断的追求和逃避,不断的在自己制造的物质中沉溺,然后解脱。一次美丽的微笑或许只是正餐过后的一道甜点,调剂而以。 每次我想到那明亮的一刻都将被那些利益熏心所抹杀的时候,我就无限的痛心。我渴望让那些令人神往的一刻永存,然而我又伪心的盘桓在这个物质世俗的世界。我不得不承认人是欲望的产物。 记得在小时候,我和林枫在高草里看火车,那时他曾侧过头给了我一个很无奈的微笑,因为我对他说:"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你说的那种完美女孩儿了,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欲望的枷锁套牢了。"我清晰的记得这个微笑,虽然这个微笑不是最美丽的,但却令我刻骨铭心。 每次当夜来临的时候,我看着满天的星星都会想起你。那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永远留着一刻钟的最美丽。那一刻的美丽是绝美的,就像永不停歇的波浪那么永远。每次我沉溺于世上那些纸醉金迷的时候,我都会发现你的笑容是那么的圣洁和纯真,我知道你占据我心里的那一个地方永远都是一块净土。 还记得那个喧嚣的火车站吗?还记得那个落日余辉照满我们的脸的瞬间吗?还记得你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下的那些清秀字迹吗?我是记得的,你的每一个细小动作,你说的每一个伤怀往事,还有……你那最后一刻的美丽微笑。然而微笑的背后却总是伤感的回忆。在你临走的那一刻我又再次的陷入了失落。于是我便不停的抚摸你在我心里留下的那些片断。呵呵~我竟沉溺于你赐予我的这种虚幻慰籍里不能自拔了。 但是,我想……是否你在分手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太多的遐想?是否你在分手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太多的回味?是否你在分手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太多的从容?是吗?不是吗?你总是试图让我在逆境的生活中找回更多的自信,就连微笑也是那么的阳光,虽然是离别,但你却试图让它成为永恒。呵呵~而我却固执的把你用微笑破碎下来的悲伤一点一点捡拾了起来,然后珍藏的更深。你是那么的纯真,我是那么无药可救。 或许明日的明日,我再次想起你微笑的时候,我会感叹少年时的那些悲情往事。或许在那久远的未来,我用金钱的刷子涂抹着满身的铜臭的时候,我依旧会为你留下一块空白,或许……或许那时的我已经不复存在了,但你的微笑依然在,而且永远那么鲜活的跳动着。 我不知这样一篇不是作文的作文会得到一个怎样的分数,但我还是坚持把它写了出来。可能这样的文字会让审卷老师大吃一惊。也可能会遭到老师的鄙视成为一分不值的垃圾,但我还是笑了笑,然后用嘴轻吻了一下我涂抹出的斑驳,从容的离开了考场。 三天的高考在沸沸扬扬中平静的过去了,每天我从考场出来看见那些虔诚的家长不畏烈日的等在校园门口,我都会对他们微笑。那是我曾经向往的画面,每一个家长在找到自已的孩子之后都要问长问短,递水擦汗,拼命的尽显一个做家长的本色。我孤单的从他们中间穿插而过,然后我发觉我变了,我不再羡慕这些温暖家庭中的孩子了。曾经那些引以为豪的固执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蜕变了,但不知是从蛹蜕变成蝴蝶,还是从大象蜕变成现在的家猪。 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我看到了母亲,在那熙熙攘攘的家长大军中她正翘首以盼。我平静的走到母亲跟前。然后母亲拉着我的手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还可以。" 当我再次和母亲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此时的母亲已经开始苍老了,虽然她用了很多化妆品和光鲜的衣服来掩盖自己,但是依然阻止不了青春的流失。我模糊的看着,然后情不自禁的把胳膊挽进了母亲的臂弯里,我能从她的肌肤上感到她的欣喜,于是我们大踏步的走了回去。 母亲说要带我回家,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让我的心有一丝平静的涟漪,因为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没有回过家,或许应该说是母亲的家。从宾馆到学校,我只是一个彷徨在驿馆的飘泊灵魂,每一个过处都会留有自己的芬芳,但那却永远不是我的根。我亦不知这一个单身女人的家是否会让我感到温暖,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是我的母亲。 我们的家在一个高档的小区里,在那个小区里住的似乎都是有身份的人,每天都可以看到许多高档的汽车频繁的进出这里,而我的家则在小区中一个摩天大楼的顶层。我们刚进门的时候母亲对我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我把嘴角用力的向上然后笑了笑,或许这便是我最大的高兴程度了,经过了那么多坎坷我的心早就一片荒芜了。 母亲让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她叫餐厅来送餐。 我寻着目光一直走着,审视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屋子很空阔,装修也很华丽,但是却很零乱。沙发上到处是服装杂志,荼几上的烟灰缸里也已经装满了烟蒂,地板上落了一层浅淡的灰尘。在洗手间里挂满了各色的内衣和袜子,洗漱的架子上堆满了唇膏,香水,发胶这类的东西,看着这一切的一切我发现母亲没有那么伟大了,或许曾经的离别让我和母亲太疏远了,或许是那高高在上的母爱总是让我感到无比神圣。所以在这样贴近母亲生活的时候我无从了。 我对着镜子慢慢的脱光了衣服,然后拧开了喷头。突然射出的水流让我害怕的后退了一步。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那些水流,温热的水花溅到我的脸上,然后我开始走进它们,直到它们不再陌生。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餐厅的服务生已经把饭菜送来了。我和母亲坐下来无声的吃饭。我听到自己沉默的咀嚼声和食物下坠时的质感。我看到自己机械的动作透露着许多的拘束。而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味觉俨然变成了一种障碍。每吃一口饭我便会抬起头,看见母亲正在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我。可能从来没有人这样注意过我,所以我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 在我的房间里有一台电脑,还有一张很气派的老板椅,都是母亲专门为我买的。每天的晚上我无聊的时候都会上网上到夜深的时候才下线。有时候我也会用手写信给林枫。我觉得字迹是最有感情的动物,每次我看到自己涂抹出来的东西都会像是和最亲密的爱人拥抱那样不离不弃。 在我第一天住进这里的时候我便在台灯下写了一封信给梦琳,没有以往文风中那么多的悲情,相反却有一些炽热,在那炽热的末梢是一篇作文,很熟悉的作文。我不知她会有怎样的感觉,但至少她的看法在我心里要比那些审卷老师的分数还要重要。我把它们装进信封里,送进了邮筒,然后心中的希望也随那封信飞到了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徒留下一块空洞的等待。 我在网上和林枫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她的名字叫梦琳。"林枫说:"你改变了,你不再是一个人坚守孤独的小宇了。"我问他:"你害怕吗?"他说:"没有,只是有些恐慌,疏远的恐慌。或许我们都在时间的洪流中发生了改变。"我说:"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永远的朋友,不是吗?"他说:"是啊!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永远的朋友。小宇……你说死亡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我不知他为何这样问我,但我却说:"意味着解脱,一种生命形式向另一种生命形式的蜕变。"他说:"那很华美是吗?"我说:"在我们这种人眼里那是世上最绚丽的艺术了。"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就下线了。 母亲依旧很忙,但每天我却感到一丝潜在的温暖浮荡在我身边,那是因为…… 在那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在母亲房间里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中打开了母亲写字台的抽屉。抽屉里布置的很整齐,没有了以往母亲的零乱,所以看上去非常惹眼。抽屉里放着几本精致的相册和一个笔记本。我随手翻了翻那些相册,里面零散的放着母亲对过往残存的记忆。相册的开端是母亲年轻时和父亲的合影,相片是明亮的黑白色,母亲开心的依偎在父亲的怀抱里,在那样的年代他们的样子是那么朝气蓬勃。以后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在那零乱的床上,在那些玩具堆里,我爬得那么无知。母亲开心的抱着我,满脸的喜形于色。看着看着我的眼睛已经模糊,我原以为母亲忘记了过去,我原以为母亲的心在这个世上已经腐化了,其实她还是我的母亲,虽然时间改变了一些感情,虽然事实改变了一些性格,但她还是爱我的母亲。 第二本相册里出现了许多莫生的脸孔,照片上的男人们都穿着笔挺的西装,女人们都穿着光鲜的晚礼,他们对着相机摆着各种做作的姿势,母亲虽然也很高兴但却没有了以往的干净。我想那是母亲第二阶段的人生了。一如父亲去世后我来到母亲身边的生活。当一个人要容纳另一个人在自己的生活里时那便是这世上最大的改变了。或许这对我们来说又都是一个挑战,挑战自己,挑战生活。母亲可以说是失败的成功了。她得到了钱,得到了地位,同时又失去了爱,失去了温暖的生活。我呢?呵呵~想到这我居然奇怪的笑了,唉!就算是笑那些世间的患得患失吧。 我把相册合上然后拿出了那本日记本,日记本里间隔的记着许多母亲生活中的一些琐碎,母亲的笔迹很潦草,写在苍白的纸上就像如麻的生活,无头无续的。每看一遍母亲写下她的那些坎坷经历,我便会感到一些和我相映的孤独,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一丝无形的迁扯。我向后翻着,直到发现母亲在一页纸上写到了我。她是这样写的。"今天我见到了我想念以久的儿子,当我接到他来的电话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我在大雨里看到了他。但在那淋漓的大雨里我更有一种梦境的感觉。我摸着他那湿漉的头发发现他已经长的那么高了。他的脸被雨水打的那么憔悴。他说他的父亲去逝了,他没有任何可以倚靠的人了,他说他还需要"活",所以他来找我。我忽然感到一些无措,不知该怎样去面对他。经过了这么年,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想我已经淡化了自己做为母亲应有的温暖了,我亦不知他能否接受我这样一个人进入他的生活。可是我终归是一个母亲,我应该知道母爱是一种没有任何理由的永流,是无可阻挡的。虽然长久的自由生活让我有点习惯性的排它,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接受了现实。我想我的爱是可以抚平他心里的那些残缺的。"然后我接着向后翻,看到母亲这样写道:"今天我把小宇送到了一个有名的封闭制的学校。我知道这样做我们以后会很难见面,或许小宇也会以为我是在有意疏远他。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他正在读高三,正是人生的转折点,他要不断的努力才能敢上这段时间落下的课程。我不想看到一个一事无成的儿子,每一个父母都要望子成龙的。有时候我也很矛盾,我也在自问自己是否在拿望子成龙来遮掩我内心里潜在的排斥,但每次我都竭力的打消了它,我告诉自己我不是那样的母亲。每天当我在办公室里处理各种事情的时候我都会心乱如麻,我总是在想我的儿子,想他会怎样想我,想我是怎样的一个母亲,然后不知不觉的流泪。但是当我面对他的时候依旧没和他澄清什么,我想我是害怕让他看见我的软弱吧。" "今天是星期天,我把小宇接出了学校,我想让他看看我这些年的生活,让他接受一下我的朋友,让他知道在他没进入我的生活之前的我的快乐和辛酸。但是我没有看到他真正的理解。或许这已经在我意料之中的了,哼~自欺欺人的希望终归是要被情理之中的现实所打败的。当我看到小宇露出那一丝生硬的微笑时在我心里已有百分之一百二的满足了。我不停的向他讲诉我的每一个故事,呵呵~可笑我那些不会死心的希望,居然会如此的执迷不悟。" "小宇是一个有伤的孩子,我应该知道的。那一天我看到了他的那些冲动,冲动的喝酒、冲动的流泪、在我心里那些冲动比用刀子刺我还难受。做为一个母亲我是有罪的,我恨自己不该让这么小的孩子经受如此多的动荡,让本应美好的童年在冰冷的岁月里褪色。我怨那些曾经的虚荣让我忘记了一个母亲应有的职责,我怨那些无情的离别让我和儿子之间筑起了一道永远无法消溶的高墙。难道、难道我只能用后半生的泪水无奈的去谴责自己?让儿子那冷漠的心来无情的惩罚自己?不!我要尽力、尽力的去补偿,尽力的去溶化,至少要尽力,那样我也就无悔了。" "早上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学校来的电话,电话里老师急切的告诉我小宇生病了,要我过去一下。我忙乱的跑下楼。当我开车行驶在公路上的时候我的心乱极了。我想像着儿子痛苦的样子,还有他那怨恨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封杀着我无措的动作,我不知该怎么办,我心疼儿子,却又害怕儿子,我使劲的摇头不敢再往下想。有几次迎面来的汽车从我身边擦过,那些司机都咒怨我这样不要命的开车,事后想想如果我那样死了不知是老天对我的眷顾还是惩罚?当我赶到学校之后看到了小宇躺在自己的床上昏迷着。脸颊被烧的发红,起伏的胸口呼映着急促的鼻息。我的眼泪瞬间的就流了下来,那便是我日日思念的儿子吗?那便是纠缠我一生的宿命吗?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的陌生!在床上他那么平静的躺着,躺得我心里无比的沉重,我累了,我再也无力支撑了。 我不知怎样来的医院,不知怎样挂的号,不知等了多长的时间,但我要感谢那些空白的动力。当我看到小宇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时候我放心了。医生说他是急性肺炎,需要好好调养。我便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虽然的他的面容很憔悴,但许多的可爱依旧显现在他的脸上……或许是在我的心里。我情不自禁的抚摸他,然后微笑,我想这便是做母亲的幸福了。不知几时我也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小宇已经醒了,他跟我说他喜欢看我睡着时的样子,他说他能感到我的温暖。那一刻我恸容了,我说我以后永远也不会离开他,然后我们就这样的长久的拥抱着。 美丽剔透的花儿盛开在辛酸的字迹上,一朵、二朵、三朵……一点一点洇润开来。我再也按奈不住那些悲伤的眼泪,任由它们像流星一样的洒落在干涸的墨水上。我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冷酷,为什么那么无情。但是……但是我只能恨,我是无力改变自己的,因为我害怕。 在最后一页母亲这样写道:"在高考最后一天,我把小宇接回了家里。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懒散的女人。长久的单身生活更让我毫无节制。但是我想我会改变的,我会尽力的溶合到小宇的世界里的。小宇虽然对我表现得还很陌生,但我知道他的心里是欢喜的,那种害怕却又渴望的欢喜。每天晚上我回来看到儿子睡在自己的家里我都会感到很温暖,我想这也便是无私母爱的回报了。" 我合上日记走出了母亲的房间,在阳台上我拿出了母亲常抽的烟开始猛吸。其实我是不会抽烟的,我只是想尽快麻痹自己。脸上冰湿的一片被风一吹有些瑟瑟。我倚在阳台的一角看着窗外的世界,莫生的世界总是用平静的外表掩饰着太多的悲欢离合,或许我这一小片暗涌在社会的大潮中也只能是沧海一栗吧。我把烟熄了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我还是尽可能的活吧,活着现在,至少现在的我还会感到很实在。没有了以前的那些空虚和敏感,不、是失去了。 那天晚上我闭上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享受脑子里回味而失眠的感觉。外面的门声突然响了。我知道是母亲回来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思索于是便侧过身去假寐。母亲悄声的打开了我房间的门,一束温柔的光线照到了我的床边,昏黄中她轻轻的为我盖了盖被子,那种别样的温暖,好似王子的香吻,唤醒了睡美人的前世。那夜的梦也出奇的香甜。梦里是我久违的儿时,我和母亲追逐的奔跑在无际的田野上,阳光洒在嫩绿的青草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几朵粉红的野花点缀在青草中间,远山炊烟袅袅,天空鸽子成群。空气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母亲在前面开心的向我招手,而我在后面快乐的追逐。突然一个小石头把我绊倒了。母亲心疼的跑到我跟前,把我扶起来。那一刻我体会到母亲的温柔。在梦里我是哭泣的,但眼泪却是幸福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放弃可以放弃的一切来换取梦的寿命。 暑假的一天我如愿的得到了梦琳的邀请,她说过在考试后要请我吃饭的。那一天我特意的打扮了一下。母亲问我为什么穿得这么庄重?我说:"去见一个重要的朋友。"母亲很开心,似乎觉得我成熟了不少。我也从没有这么兴奋过。我想上帝是要把从前所拖欠的一起补偿给我。 我们约在肯德基的门口见面。我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她还没有来。等待的时间让我的心里有些意外的紧张。于是我拿出了在门口买的报纸来敷衍自己。那一天的天气也映衬我的心情,出奇的晴朗。肯德基里冷气开的十足,几个跑业务的在写着什么报表。小孩儿们依旧不知疲倦的做着游戏。那些虔诚的父母围在旁边为自己的心肝加油。以前看到这种场面我都会触景生情。但今天没有,我感到他们都很可爱。 梦琳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她坐在我对面用手轻轻的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才从那些一丝不苟做着游戏的小朋友中回过神来。我冲她抱以歉意的微笑,她也对我相视而笑。那微笑是我早以熟悉的,日夜思念的,今天却这么平静的就到来了。梦琳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半袖衫,下身依旧是牛仔裤,黑色的长发泻在脑后。在我看来她永远都是那么朴素和清纯,就像百合花。她似乎看出我在注视她,所以佯装生气状的对我说:"你看人的样子还挺专注的。"我辩解的对她说:"我一直是这样看人的,我也知道很不礼貌。可……实在对不起。"她笑笑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我也知道我的美丽你是无法抗拒的。"我注视她,良久说了一句,"你真可爱,可爱得让你身边的人都觉得快乐。"她说:"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么肉麻而中听的话,真让人无法想像。"我笑说:"是吗?我就那么让人近而远之。"她思索了一下说:"其实你的样子还算有些亲和力,但是你的眼神会让别人感到你有让人窒息的孤独。"我说:"可能是和经历有关吧,长久的生活在孤独中已经让我近墨者黑了。"她说:"别说那些伤心的事了,说说你的高考吧?"我挠挠头说:"还可以,发挥的还算正常。我想……考一个普通大学的中文系还是没问题的吧"她说:"你还挺不谦虚的。那你很喜欢文学吗?"我说:"我只喜欢那些伤感的文字,比如安妮的小说。看了以后会有种剌痛的感觉。"她说:"可以从你的信里看出你是一个自卑且孤独的人,但是字里行间却又有一些压抑的情感[B1]。"我说:"你相信吗?其实那是一篇作文。是我的高考作文。"她吃惊的说:"真的吗?你怎么可以把这样的文章儿戏的写在高考试卷上,要知道那可是你一生的转折点。你真是疯了。"我轻蔑的一笑说:"有什么不可以,如果真的因为这篇文章而没有考上大学的话,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至少它是在高考中诞生的。虽然这样的狗屁文章在一些文学大家眼里不值一提,但我的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而且我很想知道它在你心中的分数是多少?"她说:"这很重要吗?"我认真的说:"至少要比那些老师的分数更重要。"她微笑说:"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其实你的文章写得蛮好,但是这样的作品不应该出现在高考这么功利的场合。而且我好像没有你写的那么神圣,我挺平凡的,还有呢……呵呵~我没有理由不给自己打100分的,我可不像你那么自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难道没有看出些其它的什么?"她突然收敛了一些笑容然后双眼定定的看着我说:"你喜欢我,或者是我的微笑,是吗?"我希望我们之间应该是直言不讳的,但是当她这么直白的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时,我还是有一些不知所措。我只能说"是的",然后我们之间就有一瞬间的无话可说。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小雨。许多过往的行人都纷纷跑到肯德基里来避雨,让这本已人满的大厅更有些缺氧。几个肥胖的男人持着臃肿的身体把空调围堵的水泄不通,颇有几分黄继光的风范。而我和她则在用彼此的无声封杀着满世界的噪杂。就像两尊僵硬的雕像把自己定格在穿梭的时间当中。许久,她突然打破僵局的说:"你渴了吧?我去买饮料。"我赶忙阻止她说:"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我……"情急之下我的手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有些湿腻。她回头来看我,四目相对,我尴尬的说:"我……我是说我有钱,在这样的场合女人如果要为男人花钱就像抽这个男人的脸一样。"她笑说:"想不到你还挺大男子主义的。没关系,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我满脸通红的说:"是我妈妈说的。况且我当时只想可以和你有一个见面的机会,并没有把你说的话当真。"她还想和我争执,但我没等她开口就快步走向前台。我知道她在注视我的背影,但我并没有回头看她。不是分别,可转头的那一刻却很绝决。 在前台排队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让自己更自信一些,或许自信的样子可以掩示很多内心的彷徨,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想出了很多种可以宽慰自己的理由,我仔细的回忆她在听到我说完"是的"后的每一个表情,据说相是可以由心生的。可是在记忆里找寻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她并没有当面拒绝我,但是那些无言的沉默又代表了什么呢?我不停的为这个疑问找着答案,以至于服务生大声对我说"先生,你要买些什么时"我才回过神来。我说请给我拿两杯可乐。当我拿着可乐再次面对她的时候,我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她并没有说拒绝我,呵呵~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竞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或许她看出了我的紧张。在我坐下的时候她轻声对我说:"小宇你相信一箭钟情吗?"我抬眼看着她,然后信誓的点点头。她笑了,是浅浅的微笑,而这样的微笑并没有减轻我内心的紧张。她说:"小宇,你不觉得我们对待爱情的到来有些草率吗?其实我们更应该顺其自然一些,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都发现在生活中都不能缺少彼此了,到那时,即使没有了海誓山盟我们也会相濡以沫的。所以我不想拒绝你,也不想答应你,我想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了解,不是吗?"好现实的回答。我有些失落的冷笑,但是我想我并没有感到意外。是啊!我们只有短暂的一面之缘,我们彼此之间知之甚少,我们在神秘的爱情面前都还太青涩了。许多的理由都告诉我应该埋藏这段感情,但是为什么世人还都那么仰慕"一瞬间的浪漫"呢?它如此让人陶醉,如此让人痴迷,但为什么摆在现实面前就让人无法接受了呢? 我不知该怎样面对现在的尴尬,难道我只能沉默,难道我真的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在沉默中灭亡。我不恨她,她是对的,但对的东西往往都很现实。 我抬起头看见她正在专注的看着窗外。外面的雨不是很大,几个男女正躲在房檐下嬉笑。她说:"这样的雨不知几时才会停。"然后她又自嘲的笑了一下,说:"小宇知道吗?我小时候是极喜欢下雨的,母亲常说在雨中的我像天使一样可爱,但是有一次我淋了雨之后开始发烧,从此母亲便再不让我在雨里玩了。但有时我还是偷偷的把头伸向窗外让雨把我淋湿,后来我渐渐长大,看见别人在雨里都是打伞的,于是我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在雨天的时候打伞,从此那些可爱便不再亲睐我了,但我仍满足在自己的同化当中而浑然不知。可是你看外面在雨里踢球的那个小男孩儿。他坚毅的表情,和满脸的雨水,不知怎么让我觉得在雨里的他是如此的可爱,呵呵~看到他似乎又让我想起自己早以忘却的童年了。"我顺着她刚才的目光再次看去。原来在外面的广场上一个8、9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在踢球,虽然是一个人可是他却玩得很开心。看着看着我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剌痛,呵呵~多么飞扬的童年啊!想起我的童年却早已结成了一个血痂,它标志性的伤痛是如此的庄严,庄严得不容有一点撼动,我早已厌倦了再去一遍一遍的揭开它。 梦琳忽然把脸凑到我跟前小声说:"小宇想不想和他一块去踢球?"我有些怯怯的说:"我的脚法很臭的,还是不要了吧。"她拉着我的手说:"走吧,其实我也不会踢的,但是我就想找回那种童年的感觉,和我一起好吗?"我无端的跟着她走到了门口。她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深吸一口气,我们要出去了哦。"我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和她冲进了雨里。没有想像中的浪漫。那些雨点像米粒一样砸在我的头上。我感觉一条冰冷水线顺着我的后脊梁流遍了我的全身。我茫然的看着跑在前面的她,在雨中她的身影很模糊,那一刻让我恍惚的以为是离别,于是我加快了脚步跟在她后面。我不想感受,不想后果,我知道为了她的快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枫曾经说过我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保护我是他"生"的使命。有时我常想那些无缘无故的亲情是为了什么?有人说它们是前世今生的补偿。也有人说那是文明社会人与人这间"爱"的表现,是也罢,不是也罢,至少现在的我已经知道了为别人负出后的喜悦。 真实的梦就这样的经历着,看着梦琳和小男孩儿玩得如此的开心我忽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的片断,霍尔顿在雨里看着他的妹妹快乐的玩旋转木马,看着看着他便忘记了冰冷,潮湿,和痛楚。他觉得自已也和妹妹一样快乐。那时看这篇小说只是觉得它是普通的文字,现在我才体会到原来快乐是真的可以传递的,守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喂!别在那里发呆呀,来一快儿玩。"看着梦琳满脸雨水的喊我,我赶紧跑了过去。她说我们来玩挣球。我说好。 于是在雨里我们三个忘我的踢球。沉醉中我忘了自己笨拙的体态和极臭的脚法是那么令人发笑。几次在湿滑的地上摔倒梦琳都微笑着把我拉起,我们没有一点沮丧相反都很开心。不知是在雨里呆久了还是雨势在变小,我发现这些雀跃雨滴没有先前那么可怕了,它们正用动人的舞姿来迎合我们灿烂的笑脸,仿佛童话世界。我真的无法辨认那是梦还是现实,但可以确认的是快乐,或许那些在屋檐底下避雨,和打着雨伞形色匆匆的人们眼里我们三个人早已成为了三个疯狂而快乐的影子了。 曾经我以为时间是走向死亡的脚步,快乐是包裹悲伤的衣服,但是此时我却不忌恨它们,虽然它们记录了我笨拙的体态和极臭的脚法,我却不会忌恨。 远街上几个抢行的汽车把马路围堵得水泄不通,喇叭的轰鸣声此起彼伏。还有那几栋高挺的大厦在雨里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仿佛整个世界的噪杂都在倒映着我们的快乐。我把被雨水淋湿的头发用力的向后背去,然后和梦琳一起向那个小男孩儿道别。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度过了两个小时。烟雨朦胧的时候又是离别,当我再次看到梦琳那绝世的微笑时我不自主的在她的脸颊轻吻了一下。我觉得那一刻我的心是平静的,因为这个吻是不属于爱情的,所以不会心跳,不会脸红。梦琳有些吃惊,但并没有生气。我知道这样一个吻在她心里也并不代表什么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俩漫无目的的走。雨真的停了,太阳从最后一片云彩里探出了头。可是我和梦琳的衣服还都没有干,梦琳转过头来问我:"小宇,你冷吗?"我摇头。她又说:"知道吗?刚才的你很疯,想不到你也有另外的一面。"我耸了耸肩说:"很吃惊吗?其实我也觉得很吃惊,但是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或许连那些引以为豪的自卑和矜持都可以不要。"她开玩笑似的说:"这样倒是我拖累你喽?"我说:"不是拖累而是改变。"她说:"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我低下头说:"我不知道,虽然现在的我很开心可是仍然忘不了过去。"她说:"不是忘不了而是放不下,现在的你即使快乐也是转瞬即逝的。"我叹了一口气说:"可能你说的对。但至少有那么一刻我是忘却的,忘却了那些痛苦的过往,忘却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或许连刚才对你的那些爱情也掩埋在快乐的忘却中了。"沉默了一会梦琳说:"小宇,刚才看到你在雨中踢球的那一刻,我想到了我的童年,其实你就像是我儿时的那些小雨,离我而去多年,带着很多快乐的伤感又再次回到了我身边。呵呵~"她把脸望向天空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我也把脸望向天空说:"如果我真的有一天,我真愿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蓝天,把自己的灵魂化做那些轻灵的小雨,永远伴随着你的快乐。"她忽然脸凑到我跟前说:"我发现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哦。"我看着她,那一刻她的眼神是坚定的。我有些欣喜若狂。她也开心的看着我,她说:"我笑的样子好傻。"我想这样幸福的时刻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一缕夕阳的余辉照梦琳的笑脸上,我们彼此凝望着,她用手抚去我脸上一滴炽热的眼泪。她的手是那么细腻而柔软,那一刻我融化了,被那些浸着温情的眼泪所融化,感觉如此的舒服。她在我耳边轻声的说:"小宇,以后不要再流泪了好吗?"我点头说:"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深圳的夜是明亮的,因为那些溺烂的纸醉金迷。在街上我指着一辆名贵跑车对梦琳说:"曾经的我是一个很市侩的人,有一段时间我总是梦想自己成为伟大的人物,那样我在别人的面前就可以扬眉吐气,我梦想自己可以有一辆这样的跑车,我可以开着它在那些势力的小人面前飞身而过,然后在他们艳羡的目光中消失,呵呵~直到现在我还时常做这样梦,很可笑吧?"梦琳说:"其实有梦想是一件好事,但你的梦想却让我感到可悲,因为你的梦想已经成为那些痛苦过往的奴隶了。虽然很多例子告诉我们逆境是通往成功的一个快捷方式,但是我却不愿意看到他们功利背后的扭曲。"我笑了,然后有些自嘲的说:"我忽然觉得你说得是对的,因为……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呵呵~不说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吧。"她看着我微笑,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明亮,不知为什么我感到天地是如此的广阔,而我是如此的自由。 在她家的楼下我们分了手,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的闭合中,我知道这样美妙的一天已经结束了。在回家的路上我仔细的回味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点细微的声音,直到自己情不自禁的发出笑声。 那样的夜,那样的梦,所有的一切都是甜蜜的。虽然梦是短暂而易碎的,但当你沉浸的一刻却是永恒。而我的梦像是飞越时间的箭,带着我的快乐飞越了几千年,几万年的遥远,当它再次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高兴得流泪了,然后它带着我在天上飞,飞过了往事,我看到二个拉长的影子游荡在街角,我看到三个快乐的孩子在雨中踢球,我看到一个孤单的男人在肯德基里默默的守候。绚丽的夜,轻灵的小雨还有寂寞的报纸,一阵微风吹来,翻过了报纸的扉页,在报纸的左上角写着,"8月2日,星期天,阵雨转晴,双鱼座的人易行大运。" 第六章,那一天…… 那一天,上帝看到了亚当的悲伤于是他创造了夏姓,所以世上所有的爱情便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但那一天又是什么呢?有人说那一天是生命的第二个起点,有人说那一天是纠缠他一世的情缘,而我知道那一天是我记忆里的一支吗啡,它可以在我需要它的时候给我一时的快乐,于是我便无限制的依赖它,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它我会更加的痛不欲生,但是那些清醒的理性都是徒劳的,因为我的灵魂早已沦陷了。 在那一天之后的每天我几乎都会和梦琳见面。但我们都没有正式的去介定我们的关系,有时候我们会牵手,有时候我们会交换眼神,可我不清楚那是否是爱情,我想她也不清楚。重要的是每次见面我们都很快乐。而且这样生活在每天无忧的日子里也让我开始发现我性格中的另一面。那似乎是有些阳光的,但又好像是残缺的阳光。不管怎样我喜欢现在的自己。 想起来梦琳也不是特别循规蹈矩的,她有一次竞然陪我去喝酒。那是在我接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天,我打电话约梦琳出来。其实录取通知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兴奋,但它却是约梦琳出来的一个很好的理由。 我们在A街的路口见的面。她首先说:"祝贺你小宇,如愿的考上了大学。"我笑说:"谢谢,我今天真的很高兴,所以我也想让你陪我一起高兴。"她说:"我当然高兴,不如今天我们庆祝一下吧。"我问她:"怎么庆祝?"她说:"你喜欢喝酒吗?听说酒精是可以升华一个人的情感的。"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她把脸向上一扬说:"怎么,看我不像是那种会喝酒的女孩儿吗?"我点头然后说:"我是喜欢喝酒的。可我是因为过度孤独而去喝酒,或者是酗酒。但你又是为了什么呢?"她说:"其实我不觉得喝酒有什么不好呀,只是要适量。而且我发现有时候酒精会让我更加迷恋这个世界,嘻嘻~所以上大学之后我会常去一些酒吧饮酒,看那些男男女女,听那些吉它手深情的弹唱,然后在那样的光线,那样的气氛中我迷失自我,这便是酒精的魅力。"我笑了,我说:"我喝酒的目的和你不同,因为我是孤独的,所以我把酒当做朋友。而且它是不会和我分离的那种。"我正要再说些什么,梦琳却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我转过头,她用手指指着前面的方向说:"前面有一家酒吧,环境很好的,我们去那里吧。而且那里的吉它手很有型哦。"我微笑着用手指轻轻抚弄她的长头发说:"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理由才去那里喝酒的,有些醉翁之意了吧。"她把脸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是在吃醋吗?"那一刻我看着她,她的脸忽然飘上一层绯红。我的耳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呼吸。她也定定的看着我,时间仿佛一下子僵住了,我们好像都不知该怎样面对此时的彼此。忽然她嬉笑着跑开了,我在后面傻站着看着她跑开的背影。良久,我也忽然醒悟了似的跟了过去。 我知道她说的是一句玩笑话,但是那时我却不断的心跳加速。可能是我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接触过一个异性吧。过去的岁月里我一直把自己排挤在别人之外,即使我是那么青春身体,我也会无情的压制我的那些冲动。所以当时我看着她,无措了。 那是一家有些明亮的酒吧,窗子和门脸儿上都没有多余的渲染,只有几个饱满且可爱的圆体字在半落日的照耀下笑咪咪的看着你。或许在那些习惯了酒池肉林的人们眼里这样的酒吧倒有些反朴归真了。它的名字也很特殊,叫做"挪威的森林"。这样的名字让我第一眼看到它便记住了它。整个酒吧的格局很简单,一条长长的吧台,几个胖墩墩的啤酒桶,玲琅满目的酒柜,吧台的上面悬挂着很多晶莹的酒杯,右边有一个小的舞台,两个落地式的音箱摆在舞台的左右。就像两个庄严的门神。舞台的中间有一个吉它手在弹着吉它,旁边还有一个鼓手和一个键盘手。很简单的组合,但是他们所营造的气氛却能让所有顾客都为之鼓掌。 我和梦琳在吧台前的椅子上落坐,我把脸朝向乐队的一边然后对她说:"这就是你眼里有型的吉它手吧,的确会让人眼前一亮,可是……我还以为她是个男的呢,原来你是在寻我开心。"梦琳笑着对我说:"你不会生气吧?其实她是我表妹,我舅舅的独生女。"我有些诧异的说:"你的表妹,她很漂亮,吉它弹得也很棒,刚才我看到她弹吉它的一刻突然想起了我的朋友林枫,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熟悉的身影了!"梦琳说:"怎么他也会弹吉它吗?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你的这位朋友了,他一定也很有型吧。"我笑说:"的确很有型,而且他的吉它弹得更有型。"我和梦琳正说笑间她表妹走了过来,她在她姐姐的身后站定然后把手伸过来说:"小宇是吧,常听姐姐提到你,你好!我叫关欣,在这里他们都叫我CARE。"我忙不迭失的把手伸过去和她轻握了一下。她把琴靠在吧台的侧面然后坐下微笑着说:"刚才你们在讨论什么什么有型的,可以让我知道吗?"梦琳说:"他说他的朋友弹琴和你弹琴时一样有型。"CARE说:"是吗?有机会给我介绍一下好吗?大家可以在一起共同创作音乐的。"我说:"他现在在遥远的北方,我也已经很久没和他通电话了,不知他现过得怎样了,也不知他是否还像以前那么多愁善感?"CARE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你的朋友很多愁善感吗?"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闭上眼睛……不知怎的脑子里忽然出奇的怀念林枫,想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想得心疼。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控制自己,于是我把啤酒使劲往嘴里灌了一口,冲动使我一时间忘记了自制,回忆让我的头脑变得炽热。那些澎涨的情感在我心里无处发泄。忽然看见了CARE的吉它,于是把它抱了起来。我不清楚是要感谢那些酒精还是要仇恨它们,但现在我已无法控制。我轻轻的拨弄它,琴弦和指间的摩擦让我有一些熟悉,仿佛一瞬间我又找回了以前和林枫一块弹琴的感觉。我再次闭上眼睛唱了一首"朋友别哭",我尽量把深情的曲调溶和到优美的琴声当中,尽量让每个和弦都包融着我颤抖的音色,简单的说我把自己陶醉了。CARE在一旁为我打着拍子,唱到用情时她也随我附和着。一曲终了,我的眼里有了些泪花。而酒吧里也有很多人被我的歌声所感染都在鼓掌。 那一刻我并没有哭但却看到了眼泪,是无声的眼泪,悠然流下的。我用手指轻揩了一下梦琳的脸颊。她看着我,抱以一些歉意的微笑。CARE在一旁说:"真感人!让我们一起为遥远的朋友们干杯好吗?"一瞬间全场客人都举起了酒杯,大家似乎都在随着CARE的倡议而干杯。我也举起了酒杯和梦琳碰了一下,然后把酒喝下。苦涩的啤酒一直的,一直的往下流,流到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用那酒精特有的温度来溶浸着我的回忆。我是享受的,也是痛苦的。有时候我想酒精是否是眼泪的前世,所有冰冷的酒精当它们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都是无情的,突然有一天它们被人喝下,于是它们开始了质的变化,当它们到达人心里时候却发现自己原来是炽热的,那时它们已经不再无情了。于是它们想自己如果真的有来世一定要抱答这个人,所以当那么一天到来的时候它们便化做了眼泪,用自己的炽热化又去了人类情感上的冰冷。这便是它们的宿命。 在这间平淡的酒吧里,我们不想纷扰,不辩时光,我们只是享受彼此情感上的升华。当我喝完整杯酒后看到梦琳正拿着她的空酒杯发呆。我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你这样喝酒你舅舅不会责怪你吗?"梦琳还没有回答CARE却抢先说:"不会的,我爸最开明了,有一次我和朋友在家里开舞会喝得醚酊大醉,我爸都没有说我。他是那种慈父型的家长。"我微笑着说:"你和你的父亲关系一定很好吧?"CARE自豪的说:"那当然了,我和我爸无话不说的。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嘛。"我看着她那么幸福的样子心中一阵悲凉。因为我想起自己的父亲,还有林枫的父亲,还有梦琳的父亲,他们都是在社会扮演不同角色的男人,虽然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但这都不重要了,我所关注的是他们都给了自己的家庭同一个答案——破碎。列夫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琳娜?一书的开头说过:"幸福的人大致都相似的,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我想他所说的不幸不过是一个过程,而不幸的结果终归都是同样的不幸。 我又向侍应生要了两杯啤酒,然后给了梦琳一杯。梦琳拿起杯和我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CARE在旁边对我说:"想不想和我的朋友们合作唱一首歌。他们很棒的,我也可以为你伴奏。"我是一个自卑的人,我知道在舞台上我会无所适从,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和她来到了舞台上。那些我最痛恨的改变,这样的时候也无影无踪了,梦琳笑说我是酒壮怂人胆。我没有辩驳,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改变了。 CARE为我选了一把红色的木吉它。那把吉它的音质有些低沉,CARE说:"它很适合我的嗓音。"然后她又一一给我介绍了她的搭挡,那个鼓手叫做BLUE,名字和他的衣服很相配,都是蓝色的。他的脸上带着一副眼镜,显然是一个近视镜。我和他握了一下手,彼此交换了一个微笑并没有说话。那个键盘手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她反带着一顶黄色的鸭舌帽,CARE还没给我介绍,她就先过来和我打招呼,她说:"你好!我的名字叫FAIRY"我回应她说:"我的名字叫小宇"她微笑着说:"刚才你很有型哦,一会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我红着脸说:"哪里,你过讲了。"CARE说:"她是我们三人里最调皮的一个,总是做一些古灵精怪的事,所以我们都叫她FAIRY。但是她却很有才华。她总是可以发现音乐中那些微妙的感觉,然后带领我们走向另一个音乐的意境中。" FAIRY问我要唱什么歌?我想了想说:"罗大佑的滚滚红尘吧。"她说:"好怀旧的歌曲。"我苦涩的笑了一笑说:"我一直认为罗大佑作的最好的一首歌曲就是滚滚红尘,虽然他的一些其它歌曲会更有名一些,但是我觉得这一首是最好的,因为它足够伤感。" CARE让我坐在她坐的高脚椅上,她则站在了我旁边,然后BLUE为我们打了一下拍子,1,2,3,4,我们便开始了演奏。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我却没有寞生,可能因为音乐是没有界限的。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在哀惋的旋律中我们都醉了。我知道我没有无悔的青春,没有热情的血液。所以我就是喜欢这首歌,因为它的伤感我就固执的喜欢。它的每一个哀伤的根音,每一个压抑的Am和弦,虽然不会给人那种激烈的剌痛,可是却有一种隐隐的快慰。 歌唱完了,我们也都沉默了,就像是在为这首歌而默哀。良久,我转过头对CARE说:"我们下去喝酒吧?"她说好然后放下琴和我走下了舞台。我说:"你不怕今天领不到工资吗?"她说:"我不怕领不到工资,我就怕你抢了我的饭碗。"说完之后就呵呵的笑。我有些尴尬的挠头。她看着我说:"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在这里上班只是为了体验生活,钱不钱的我根本没在乎,而且这里的老板是FAIRY的哥哥,很通情达理的。" 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坐位。CARE喝了一口酒对我说:"认真的,想不想和我们一起组队?"我也喝了一口酒想了想说:"我不适合,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或许有一天我会在你们的不知不觉下消失的。"CARE说:"你怎么这么消极呀?"我哈哈的笑,很是轻蔑,"如果你在6岁时就失去了母爱,而在16岁时又失去了父亲,老天从来就没让你的家庭健全过,你还会不消极吗?"我想我是真的喝多了,要不然我不会这么激奋。CARE说:"我不想和你说对不起,相反我很想打你一巴掌,如果它可以打醒你的话。""呵呵~如果真的可以打醒我的话,那我肯求你打我一巴掌。"……她没有打我,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无声的喝酒。梦琳似乎是喝多了,趴在吧台上睡熟了,她睡着的样子那么可爱, 我对CARE说:"我从小就自卑,强烈的自卑。每次家庭聚餐我都会刻意的去躲避,因为我讨厌那些做作的人情世故。每次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我便会更加沉默。而每次聚餐的时候叔叔,姑姑们都会鼓励我去唱歌,或者是逼迫,但我却没有唱过一次。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他们用血腥的双手撕开我本以脆弱的自卑,让我可笑的那么赤裸裸。呵呵~我不但自卑而且固执。可是刚才在舞台上我却真的唱了,而我也并没有感到那么紧张。开始我还以为我已经改变了,但现在我发现不是,原来我的歌只是唱给自己听的而已。"CARE说:"既然你不会改变,既然我没能力让你改变,那我们只能一起喝醉了,那样大家都会好过一些。"听见这样的话我心里感到特别舒服,于是我举起杯和CARE碰了一下。 那天我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最后我趴在吧台上睡着了。又是梦,这回它把领到了一个酒店的包房里,很大的包房,那里有我的叔叔,姑姑,最后我还看到了一个久违的面孔——是父亲。他们每一个人都那么高兴。我不知怎的就站在了电视前唱起了歌,唱的那么自然,而在坐的每个人都在为我的歌声而鼓掌。我就这么一直的,一直的唱着…… 不知几时,梦琳叫醒了我,她对我说:"好过些了吗?"我揉着惺凇的睡眼说:"睡得很香甜。对了,几点了?"梦琳笑着说:"以经后半夜了。"我看了一下周围,整个酒吧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除去刚才的喧嚣,我感觉现在的一切好像被洗涮了一样。我对她说:"我们回家吧。"她说好。于是CARE和我们一起往家走。外面的夜风很凉,把那些温暖的酒意全都吹醒了。我对梦琳说:"谢谢你。"梦琳说:"谢我干什么,是你请我,我应该谢你才对。"我说:"那,那就算是谢谢你让我请了你吧。"然后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微笑。CARE在一旁插话说:"怎么不谢我呀,我也陪你喝酒了呀。真不公平。"我转过头她说:"也谢谢你,你的吉它,还有你的搭挡们。"CARE满足的说:"这还差不多。"就这样说笑着我一直把她们俩个送到了楼下,然后和她们挥手道别。CARE说:"以后常来酒吧和我们唱歌,还有,什么时候想创作音乐了来找我合作?"我点头说:"我会的。"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的往事。可能因为我是一个善于回忆的人,所以寂寞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往事。在这样的夜里我突然想起了父亲。父亲去世后我很少会想到他。我想是刚才的梦让我脑子里又再现了父亲的形象,所以又让我重拾了过去和父亲生活的点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的梦是"梦琳"的化身,它们都会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给我深深的感触,让我知道我还是身为一个"人"而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是一次聚餐,几经推盏之后父亲和他的朋友们都已经喝得醉熏熏的了。他们叫我一起唱歌,我没有去。父亲在我旁边对我说:"小宇知道吗?这就是社会,社会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你他妈讨厌它但还离不开它!"他说话的时候眼皮低垂着,很愤世的样子。我对他说:"可以的,只要你肯负出代价——你的生命。"我说这话的时候父亲直直的看着我。我想他是在惊奇自己的儿子竞会说出这样厌世的话。后来他没有再对我说什么,就这样沉默到结束。我不知父亲死的时候是否会想起过我说的这句话,那样的话他也许会好过一些。 夜风更加的凉了,我缩紧肩膀看着前方无尽的长路,唉!好遥远的回忆呀!我记得那一年我只有13岁,呵呵~13岁的我已经看透了生死。 9月1日是大学报到的日子。母亲一大早就陪我来到了学校。那是一所较有名气的大学,为此母亲的喜色也溢于言表。点名之后先是校长的长篇废屁,然后是我们随着一个老师东转西转的办理各种入学手续。再然后是随老师找到自己的寝室安顿一番。这样的琐事我一直是很不屑的,倒是母亲很乐于奔命,总是面带笑容的为我打点一切。我很木讷的坐在一旁看着母亲为我忙碌着。我知道自己不是无情,不是无礼,我只是害怕,害怕母亲这样的忙碌,害怕母亲关心的絮叨,害怕那些温暖的亲情。就像失去了刺的蜜蜂,虽然它还渴望回到集体,但是它却更害怕被同伴杀死。 在报到第一天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BLUE,原来他的中文名字叫"蓝斌"。他跟在一个年轻女孩儿身后,很懦弱的样子。当他看到我之后有一瞬间的惊奇。但他却没有过来和我打招呼。我们只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擦了一下肩。当我和他错过的那一瞬间我知道他也是一个寂寞的男子。因为他有着和我一样的味道。然后在寝室里我又再次的见到了他。这次的见面竞让我心里有了一丝窃喜,我想至少我不会再为自己的性格在寝室里不自在而感到担忧,因为BLUE和我一样的沉默。呵呵~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很自私! 他依然跟在那个女孩儿身后,任由那个女孩儿为他打点着一切。从面容可以看出他们是姐弟。而我们俩个依然没有说话,倒是母亲和他姐姐忙碌的同时常搭讪。从他俩的谈话中我得知原来BLUE的父母是一对肓人,家里靠着政府给的抵保生活,这一点钱自给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BLUE庞大的学杂费,所以他姐姐放弃学业,每天在纺织厂里做女工供他上学。弟弟也很挣气,学习成绩也一直很优秀。但是长期的孤独却让他性格很自闭。可以看出说话时他姐姐的脸上并没有生活艰辛和工作劳顿的表情,但是却有一种为弟弟隐约的担忧。 "唉!有时候我真担心他自己在这所大学里不能适应。"母亲马上回应说:"我儿子也一样,特别不愿和人交往。"我听着她俩的谈话心里隐隐的笑,然后脱口说了一句:"你弟弟的鼓打的很有型,我很喜欢。"我的话可能有些突兀,母亲看着我摸不着头脑。倒是BLUE的姐姐很奇怪我会知道她弟弟会打鼓的事。然后BLUE在一旁对他姐姐解释说:"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他的吉它弹得很好,我们合作过一次。" 我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和他握了一下手,像是履行必要的程序,但还是没有说话。不是我不想跟他说话,而是不知该怎么说,我想他也是一样的。他姐姐看着我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可能还没在惊奇中回过味儿来。整个世界就这样清静着。许久,我对BLUE说:"还去酒吧上班吗?"他说:"在酒吧上班是为让姐姐可以轻松一下,但现在开学,没有时间去了。"时间再次停顿。原来冷漠并不代表无情,但从冷漠中挤出的关心却是那么可贵,就像沙漠中的水一样。我可以看出他姐姐眼里的闪烁。我想这样的时候应该让他和姐姐单独在一起,所以我拉着母亲走出了寝室。 我和母亲在校园里走了走,然后到去食堂吃中饭。母亲问我是怎么和BLUE认识的?我笑着说:"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拥有孤独吧。"母亲没有再说什么,我们只是一味的吃饭。 吃完饭后我和母亲走回了寝室。BLUE的姐姐还在不停的为弟弟忙碌着。她并没有再去嘱咐BLUE一些生活上的细节。相反他们都很沉默,而这种尴尬且无声的气氛让我越发的熟悉了。看着看着我觉得BLUE实在是很像我。 母亲问BLUE的姐姐吃过饭没有?他姐姐说:"不是很饿,待会儿再去吃。"我知道在这样的家庭里生长的孩子是很刚强和倔强的。他们不想让别人看出他们的特殊,所以他们总是会拒绝别人关心,可以想像他们的伙食也不会很复杂。 母亲是在傍晚的时候离开的。临走还不忘她那些温柔的絮叨。我知道虽然那是母爱,可是会让我孤独的内心产生排斥。所以我不奈烦的对母亲说:"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言语有些不屑。在走廊里我看到了母亲那些不舍的回望,就像令人窒息的海水。不断冲击着我的冷漠,但我却在无尽的潮水中苦苦的自救。我不要被淹没!我害怕被淹没。 绝决的回头。然后我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我成功了。悲哀的成功。我痛恨的庆幸我还是我。我想我是彻底栽给这辈子了!呵呵,还是自嘲的笑笑吧。 转过头去看旁边的BLUE,他正在打开一个大皮箱,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对荧光的鼓槌儿,把它们放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我问他:"为什么要把它们压在枕头下?"他说:"这是我活到现在收到的最令我感动的礼物,所以走到哪里我都要把他放在自己的枕头下。或许它的存在会让我的梦更加塌实吧。"我笑说:"假如你有一个孤独,我有一个孤独,而我们加在一起孤独却不会减半,只会同时拥有两个"更加孤独"。因为我们都是固执的人,我们都是要靠梦来维持生计的。可以告诉我你的梦是什么样子的吗?"他苦涩的笑笑说:"我的梦很现实,我总是梦到我的父母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得到享受光明的权力,我的姐姐可以不用每天早起辛劳的工作,而我可以成为一个受万人敬仰的神话。那些艳羡的眼神和称赞的话语应该是我一世的追求。有时我也知道自己的梦是那么利益熏心,可是……你是不会了解的,那种背负沉重使命过日子的时候实在是很痛苦。"我笑说:"其实我也会经常做这种梦,梦到自己成为一个不平凡的人,梦到自己有美满的家庭,也会梦到自己挥金如土的气派。而且这样的空想会随着我的成长与日俱增。记得小时候做梦经常会梦到母亲,梦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可是现在的我却很少会梦到母亲了,我想我是从少年时对母爱痴痴转变成了恶毒的排斥?母亲在我心里总是有一丝阴影的。虽然现在她很疼爱我,呵呵~但她永远改变不了往事却对我挥之不去的伤痛。也许这也是你我之间的区别吧。"他看着我,然后拿出他的鼓槌儿在窗台上敲了起来,很快的节奏,敲完后他给了我一个鼓槌儿说:"放在枕头底下,你会有好梦的。"我对他说:"谢谢!" 夜深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听着对面的宿舍一些男生的寂寞狂歌。那种声嘶力竭是近似于独狼的哀嚎的。连朦胧的大学城在这几声哀嚎中也陡增了一些神秘的色彩。唉!这样陌生的夜晚我在无眠中度过。看着窗帘夹缝的星空想:"这便是我想像中的大学生活了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便踏上了大学的土地。人生的转折就这样开始了。不想改变,但又不能阻止改变。"想着想着我把手深深的伸向枕头底下,然后我摸到了BLUE的鼓槌。鼓槌上似乎还留有他手心的温度。我回忆着他刚才打鼓时的情景,那么专注,好像自己真的是在梦里一样。我想他的孤独应该是和我不同的,因为我们对梦的态度是不同的,他是在追求梦,而我却是在沉沦梦。 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我都很悠闲,除了每天必要的上课以外其余的时间我都无事可做。有时我会打开收音机听一些电台节目。我想广播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它要比那些生硬的电影有人情味,而且可以和听众有很好的互动。慢慢的我开始喜欢了一档情感节目,那是一个叫"有话好好说"的栏目。女主持名字叫做"叶文"。有着明快的嗓音,和开朗的性格。每天的傍晚她都会在直播间里为听众的一些感情问题出谋划策。而每次在收音机前听到她的声音我都会去想像她有着怎样的面孔,在生活里她又是怎样的人。其实很多男人都会用"想像"把粉饰的神秘变成他们的浪漫,他们也会把声音的骨架丰满上完美的血肉。我当然也不能免俗。可是我只有倾听的本事,却没有参预的胆量。 一个上班族的男生说她的女朋友要和他分手,因为他们在感情上出现了裂痕。她女朋友总是怀疑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于是在公众场合下总是和他无理取闹,有一次情急之下他打了她一个耳光,就这样他女朋友再没有理他,他不想失去她,所以他想借助电波给他的女友道歉。对于男女感情来说我是个门外汉。身为男人我不懂怎么去取悦女人。当然我更想不通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纠葛矛盾,或许爱情真的是一场战争吧。女人常说:"爱之深才能贵之切。"男人常说:"打是亲,骂是爱。"在我眼里那是多可笑的敷衍啊!我想他们只是在为自己的"专制"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们只是在用所谓"有情"的双手扼杀着彼此的自由。我笑他们活得太累了。但那些在战场正打得水深火热的人们眼里我又是什么呢?或许他们也会笑我只是一个站在爱情之外的旁观者吧。 旁观者,呵呵~梦琳我是吗?或许是吧。怎么忽然间又开始自卑了呢?大概它们已经成长为我生命的必需品了吧。我是不配有爱情的。 叶文把那个男生狠狠的批评了。她说无论怎样他都不应该打女人,打女人的男人是最没本事的了。男人的双手是应该去打拼事业的,而不是用来欺负女人的。我听到那些令人后悔的说教心里出奇的受用。虽然是批评,但每句话都让人觉得是在关心。叶文也对那个女孩儿说不要没事老是猜疑自己的男友,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多给对方一些空间,这样才能相处融洽,爱情就像抓沙子一样握得越紧只会流得越快。我讨厌母亲的絮叨但却不会反感叶文的说教,对于这样的心理我是无法解释的,唯一的理由是她的声音要比母亲的甜美吧。 不进大学不知道,原来大学里的男女都是成双对儿的进入的,这不禁让我佩服起那些负责招生工作的老师,她们的慧眼居然让每个来这里的学生都不会单身,我想她们完全有能力在退休之后开一家婚姻介绍所,一来一技之长可以得以施展,二来还可以成就一对美好姻缘,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但是她们终归是凡人,也会有眼误的时候,所以留下了我这个奇数。 BLUE在来这个学校的时候我以为他也会和我一样孤独,但仅仅两天我就发现了我彻底的错了。因为我看到了FAIRY。她在这所学校里学电子音乐,本来我以为只是巧合。但却不是,我看到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把自己打的菜往BLUE的饭盒里夹。于是我知道我的眼光还是和招生老师的有一定差距,所以再吃饭的时候我都会知趣的躲避他们一下,我实在不想让我的光亮把他们照得原形毕露。 每次看到FAIRY在寝室里和BLUE说笑,我都会莫名的感伤。BLUE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在爱情面前也开始转变了。有时候他居然会说一些简单的笑话。可FAIRY似乎更喜欢BLUE傻乎乎的样子,总是开心的捉弄他。他们有时候也来算计我,总是拿我和梦琳开玩笑。而每次我都一笑处之,从不去辩驳。我知道BLUE可以放弃的,我却没法放弃。 想到梦琳……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自从开学以来我们改成了每周见一次面,有时还要更长。开始我还以为那些经得住考验的思念会在时间的推移下变得愈加深厚。但我又一次错了。每次见面我都发现她的面孔会一次比一次生疏,而每次我们所谈的事情也不外乎都是一些生活和学习上的琐事。有时我真想越过那一层间隔在我们中间的礼貌,但我不知道越过之后我们还能谈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呢?我不但自卑而且自闭。我害怕那些远去了的东西再回到我身边,我害怕已经习惯孤独的我再去为接纳别人而改变。虽然曾经的快乐会让我铭记在心,但是激情过后,我总会有一种后怕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潜在的,是天生的,是在骨子里的。 时间冲涮走了浮华,剩下的便是孤独的本质了。 我又想起了林枫…… "林枫最近还联系你吗?"梦琳问我。我苦笑着说:"很长时间没有了,我也没有去联系他。"她没有再问我为什么,我们又无话可说了。 我感觉我们是被平静的分开的,没有争吵,没有矛盾,有的只是平静。我也并没有感到疼痛,就像当初父亲离开我时一样,甚至平静的连眼泪都没有了。曾经的那些火热都哪去了?我不知道,可能我知道他们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吧。 有时想到和梦琳的那些往事我还是会沉迷,还是会傻笑。但是这样的回忆都是孤独时干的事情,只可以和自己分享。 "BLUE最近还好吗?"CARE问我。我说:"他似乎比以前还要好了。"CARE对我说:"是爱情的力量吧。"我点头。她说:"上高中时FAIRY就很喜欢BLUE,但BLUE说应该把他们的爱情化做学习的动力,所以他们一起的时候都是在学习,FAIRY说他们学习的时候是心无旁物的,有时爱情的力量是可以让人忘记爱情的,所以他俩一起考上这所大学。"长久,CARE说很羡慕他们。 呵呵~对于"爱情"我是笑看的。羡慕的同时我还在嘲笑他们。有人会说这是吃不到葡萄的心理。但我觉得不是,可能是自卑心中的孤傲在作祟吧。 有时晚上寂寞的时候我会莫名的跑到城市中心去看那些灯红酒绿。然后从那些浮华的背后我可以清楚的感到生命的渺小,这样的感觉一如我小时候在铁轨旁看那些呼啸而过的火车。就坐在道沿儿上那么痴痴的看。高挺大厦顶端的五色彩灯不停的闪烁,把每一个陌生面孔映得如烟花炫烂。一个个衣装华丽的贵妇挺着高昂胸脯走进辉煌的酒店,那一刻她们像极了奔赴刑场的江姐,一脸的从容。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光荣。有一次我竞然看到母亲,她和别的女人一样拥着身边的那个赵叔叔,说笑着走进了酒店。我并没有去叫住她,但我却流出了眼泪。我答应过梦琳不会再流泪的,但我做不到。呵呵~我的眼泪是有生命的。 星期天我回了一趟家。家里还是一惯的零乱。我如往日一样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倒进了垃圾箱,然后拾起地上的服装杂志放到了书架里。在沉默中静静的做着一切,那种心情是坦然的。我喜欢在这屋子里的感觉,可我却不喜欢和母亲见面。我喜欢间接的抚摸母亲的气息,却害怕直接面对她的温暖。 我走到书架前,看到了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上还是永远不变的笑容,可现在却已物是人非了。我知道时间是永远不会停住脚步的。如果真的有一个可以永远留住青春的人,那他也一定会后悔的,因为生活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而那些过错、失败、和后悔其实不过是生活这道大菜的色、香、味、而已。没有了它们生活将褪色成本质的平淡和孤独。母亲是一个有过错的人,可是她却不后悔自己的青春。我呢?我是一个连照片都不配有的人。 我把每个屋子的每个角落都认真打扫了一遍,然后走进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我寂寞的照镜子。唉!总是习惯在镜子里看自己冷漠的眼神,看自己满是沧桑的脸。看着看着我便拿起了母亲的唇膏,麻木的拧动了它升起的底座,然后它全部的内在便无遗的展现在我眼前了。昏黄的灯光把它照得鲜艳欲滴,就像惹人心醉的法国红酒,总是让人产生一种欲罢不能的渴望。于是我不知不觉的给自己画了一个完美的红唇。我并没有惊奇自己的行为,可能是我太孤独了吧。我很喜欢口红的滑腻经过嘴唇的瞬间。似乎它可以让我的嘴唇失去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神,那眼神是平静的,平静得没有一丝恐慌,而我的心也是平静的。在这一刻我想像着镜中的那个世界。宁静、平和、没有悲伤亦没有快乐,人们生活在永无边际的时间当中,无忧无虑。或许也会平静的连一个所谓的"情"字也没有,彼此如"走肉"般的麻木,而那些时间也不过是延续了生命的平淡而已。想着想着我的嘴唇忽然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我把手臂轻轻的抬起,用我那敏感的食指抚摸了一下镜子的表面,竞然冰冷得有些令人恐慌了。 可是……镜子,也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看到自己那么真实的表情。就像一个不着衣衫的赤子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海,那一刻应该是没有任何的物质可以留恋的。你的存在,就像我儿时的那棵槐树,让我可以成为自己和自己的知已。 也许你也是可悲的吧,在你的世界里,是一个永远活着别人的别人。只有当你决然碎裂的那一刻,才印证了你的刚烈和忠贞。 我知道我不是变态,因为我没有变态的心理。在"挪威的森林"里绿子不是也曾对着她父亲的照片脱光衣服,然后叉开腿吗?。呵呵~她和我一样的冒傻气。虽然她只是一个小说里虚构的人物。 水滴沿着脸颊流到了手盆里。几点朱红洇润开来,像开在水里的花朵。我不停的洗,直到那些口红不留一点痕迹。对于一个不着颜色的我感觉有些单薄,但却熟悉,可能我的脸早就习惯了那种血色的缺失。 我回到了房间开始看我的信箱。里面有很多的来信,绝大多数都是各种名目的广告。对于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来说信箱无疑是一个摆设。可我却不讨厌它。我喜欢看里面那些广告,看它们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后去迷惑那些留恋溺烂尘世的凡夫俗子,那一刻我是微笑的。我把它们一封一封的打开,然后再一个一个的删除。心里会有一些疼痛的满足。直到我看到最后一封信。是梦琳来的。第一次收到她的信心里有一些意外的紧张。看了信之后心里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抽痛。我忽然觉得自己活得那么渺小,活得那么虚妄。 小宇: 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走了。一直不想告诉你我母亲病重的消息。可是现在不得不说了。但我仍然没有当面对你说的勇气,所以只能以笔寄意。 其实这一段时间我的心里一直很烦噪,每天晚上总是失眠。我总是会不自主的想过去和母亲的那些点滴。每次想到那些往事又总会报怨老天的做事不公。为什么要让这个已经经受如此多磨难的女人还要这么过早的面对死亡。我总是在心里反复的咒骂它,可是我知道那些骂声只是在空气的介质里谴责自己的内心。我不停的流泪,不停的絮叨,我努力的让自己不产生这种负罪感,但却办不到。呵呵~可是这些事情在面对你时我是无法说出口的。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做为一个开朗的女孩儿在劝导你不要太自卑,所以我无法让你看到我的那些软弱,我的那些眼泪。我也实在不想让你往事的伤口再次开裂。 知道吗?小宇。每次我痛苦的时候都好想和你倾诉,但我知道那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只能孤独的坐在阳台上喝酒,直到自己人事不知。我真想像电影里那些女主角一样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有一个胸膛可以流泪。流泪?想着想着自己有时都会笑,是那种悲伤的嘲笑。我记得这样的笑容是属于你的。当别人笑容展现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沉沦了。 小宇,我母亲再有一年就可以出狱了。那时她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每天我可以在她身边给她捶背、揉腿;和她撒娇、聊天。那是她做梦都想得到的天伦之乐。她曾对我说等我生了小孩儿就放她这儿,让她照顾,人老了总是特别喜欢小孩儿的。每次想到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我就禁不住揪心,那嘴角的笑容和充满憧憬的眼神终将成为我内心的一块永痛。我恨自己的无能,没有尽到做儿女的责任。小宇,我知道你是一个伤感的男孩儿,也知道你的伤感是往事给予你的。可是……呵呵~这句话终究是要说的;你还有一个母亲可以依靠,而我却连母亲都要失去了。 或许真的不该和你说这些话。但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个世上你不是最痛苦的,只有当你回头的一刻你才能找到幸福。 小宇,我要走了。对于那些生我、养我的恩情我是一定要做个道别的,这样在我心里会好过一些。记得以前的我总是特别害怕死亡,特别害怕离别,虽然我心里知道我们终归是要面对这些必须的,但我就是不敢去想。知道吗?小宇,死亡,其实当你和它零距离时你便会觉得它不是那么可怕的,甚至有点可亲。它无非是带走一个灵魂,留下一个躯壳。对于死者来说他完成了一个罪孽的惩罚,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对于生者,或许他给我们留下了很多……但是,记住上天给予我们的永远都是财富。 回来见。 梦琳 在电脑面前我的泪水早以滂沱了。梦琳你可知道这样的信只会令我的伤感变本加利。我是无药可救的。而你……我只能希望你不要太伤心。 我关上电脑,披上外衣,然后走出家门。此时已是傍晚。偏僻的街角里几对热恋的情人在依傍着信步。高大的杨树被夜风吹落了几片枯叶,街灯也没精打彩的翻看着这饱经风霜的长路。已经是深秋了。还记得和梦琳刚认识的那列火车,还记得她出现在我面前时穿的那身牛仔装,还记得她和我的那些谈话。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又再次经历了一个生命从这世上消失的过程。虽然它离我不是那么的切近,但我可以清楚的感到它。 其实我是从来不惧怕死亡的。从儿时开始就是。记得那时竟幼稚的把死亡看做是另一个生命的起点,就像我们从母亲肚子里得到新生一样。总是想像那是一个极端美丽且神圣的过程,飞越在七彩的时光隧道里告别往事,沉浸在快乐的痛楚中得到新生。那应该是凌驾于一切物质世界之上的。 夜真的深了,可以,看到远处的五彩铅华在街上慢慢渲染,还有那些习惯于溺烂生活的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在夜的庇护下它们是如此的庞大,摇弋在它们中间我无法停止,越走越快。在那些无目的的行走面前,我似乎也是在做着一种道别。看着那些靓丽街景随着我的眼泪飞逝而过,每一处,每一处,它们都是开在水中扭曲的花朵。突然的我想起了上高中时遇到的一个小女孩儿。她大概4、5,岁光景。我和她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对话,但却有一次拥抱。她的样貌在我记忆里已经模糊了,或许我根本就没有看清她的样貌,只是记得她是无与伦比的可爱。 呵呵……那真的是一场美丽的邂逅…… 那天我独自在街上漫步,灿烂的阳光洒在每一个人的头顶,散发着母爱般的慈祥。行在大街的拐角处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小女孩儿撞到了我的身上,我低下头看她,发现她满脸的泪水,表情是毫无掩盖的委曲。她只有我的半人高,仰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抱住我的腿兀自的哭。我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在那一瞬间我却感到了无比的幸福。我用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那种无遮拦的坦荡是美妙的,我很想倾尽我的所有留下这美妙的一刻。可是却不能。她的母亲从拐角处跑了出来,严厉的把她从我身边抱走了。只剩我孤单的呆立在原地,回味着刚才的一幕。那种突来的幸福感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我不明白一个懵懂无知孩子的眼泪怎么会让我如此的恸容。我们彼此莫生,我们年龄悬殊,可是她却能把我当做一个可以哭诉的对象,毫无忌惮的在我的裤管处留下了一片冰冷的潮湿。我喜欢那泪痕,因为它凝结了些许的童真,些许的坦诚,或许还有些许我童年的影子。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在高大的楼群深处仰面四顾。从上而来的五彩光华让我如此的眩晕,我清楚我是永远都跳不出去的。那小女孩儿的影子已经远去了,那些眼泪的痕迹也已经干涸了,无情的岁月会让她变得封闭,呵呵~每一个人都逃不过成长的折磨。我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又悻悻的走回了家。 我平静的躺在床上,巨大的体能丧失让我很快的进入了睡眠。在梦的轮回中我又再次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儿。她用小手揪住我的裤管,然后肆无忌惮的哭泣。我呆站在那里,用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回忆的味道如此熟悉。[B2]慢慢的我发现那小女孩儿开始长大,她的头发开始变长,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婀娜,她的手也从我的裤管处挪到了我的胸前,而那些眼泪也随着成长变得越来越潮湿,大块大块的滩在我的胸前。忽然间我无措了,我像一个疯子一样把她的脑袋摇晃了起来,然后我看见了那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竟然是梦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