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歌一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排山倒海的怎么也睡不着。我当时挺纳闷的，用张济的话来说就是像丫这种没心没肺的祸害居然会失眠就跟张柏芝还是一黄花大姑娘一样新鲜。没错，我是挺没心没肺的，离开家一年多了我居然把家里的电话都给忘的一塌糊涂。那次估计我妈可能是太想我了，在我毫无音讯的两个月后的一天大队长说连部有我一电话。我当时就激动坏了，还寻思着我拼死拼活的挣扎在威海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没几个人知道啊，今怎么还莫名奇妙的来一电话呢。我按捺着心里跟黄河泛滥一样的心情拿起了听通刚说了一句你谁啊？那边就来了一句我是你妈。我当时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心里寻思着我跟你无怨无仇的你干嘛骂我呀。就算是骂你也得给我个理由不是？咱哥们虽然没啥能耐，但还有一颗积极向上奋发进取的心不是？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吧。我酝酿好了感情刚想给她回过去，那边突然就哭了出来。我当时挺游离的。感觉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怎么这么亲切。我脑子一下醒了。她还真是我妈。后来我妈义正言辞的告诉我，你就是一兔崽子，才离开家几天啊就连老娘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养你这么大真是令人寒心。就为这事还扣了我半个月的人民币，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天地良心我可真冤枉。张济用手碰了我一下，冲我阴笑，由于屋里光线太暗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我面前有一排口条在动，白花花的看的我特不舒服。我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别***有事没事就把你那付牙口露出来，哥们看的心里难受。张济这丫特孙子，他嘿嘿笑了两声说，林峰你老实告诉哥们你今天是不是遇什么高兴事了，我怎么瞅你像刚破雏的小姑娘似的左右摇摆。我说**就不会说句好话，什么东西在你嘴里都得他妈的变个味。他就冲我嘿嘿笑，他说林峰你知道吗，我对象快来了。我没理他，因为我知道他，天生的牛皮。他说十句话有一句是真的就已经不错了。我冲他微笑一下继续在床上翻来覆去。张济说林峰你别不信，我对象买的25号的票，这个月底就能到，我要是骗你我是你孙子。我看着他在暗夜中闪闪发光的牙齿觉得特刺眼，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瞪着他看了好几分钟才跟刚梦游回来重新找到北一样的感觉狠不得把自己脑袋摇下来可着劲的点了点头说，哥们信，哥们什么都信，可是哥们现在困了，咱明儿白天再说行不？张济似乎很失落，我理解他的心情，他也是一实在人，心里有什么高兴的事存不住老是想和别人一起分享。我如果现在对他说哥们有什么事值得庆祝说出来。他对我一定心存感激。可天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雏子，也没那颗菩萨一样的心肠。所以在他失落的神情面前我照样睡的风起云涌。你还别说，经张济这么一唠叨，我还真有想睡的心了。为了表示对他的感谢，我一激动把自己全扒了，皇帝的新装。我对张济报一真诚的眼神刚想闭上眼睛进入状态，楼道里突然响起了短促的号音。**，我当时第一个就懵了。紧急集合开始了。
　　生活依旧这样简单单调的过着。训练休息吃饭睡觉。枯燥乏味。在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坐在一起畅想畅想未来批判批判现在。目的很明确，就是能尽快的让时间从我们身边溜走。可是每次畅想完之后却更加觉得度日如年。阳阳说，我每次站岗的时候看见飞机从我头顶飞过我就想哭，真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张济这丫够狠，把烟头一扔操着那付天生跟农村卖豆腐似的公鸭嗓子说，操，哥们早**后悔了，谁不后悔谁是孙子。王大卫一听这话特激动，本来是正宗的四川人却强迫自己说普通话弄得我心里挺郁闷，感觉有人拿刀架他脖子上似的。他说俺反正寻思好咯，年底就回家，现在等几个月就行咯。张济对他特烦感，却又不想没事往自己身上惹麻烦，瞟了他一眼后继续抽烟。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花一样的年龄的小青年每天为如何把时间浪费掉而绞尽脑汁心里觉得特伤感。那些过去的往事，那些曾经的回忆，那些把学校搞的乌烟獐气的日子，还有我们那些青春岁月似乎就跟流水一样悄悄流走却再也回不来。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常常和白非非在学校的那颗老歪脖树下谈天说地，当时看着那颗比我岁数都大却又拼命向上长的歪脖树还觉得特挺新鲜，后来走出校园才知道这就是他妈的世道。以前的日子让我想起来觉得特温馨，跟水一样，一晃一晃的。我突然想到白非非经常给我说的那句话，如果哪天你在外面漂泊久了，累了，就**回来，至少你非非姐还能给你一温柔的安慰。我当时听了这话就觉得特欣慰，感动的热泪迎眶。可现在却再也找不回那样的感觉了。张济把八一杠扔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我知道他想家了，搁谁谁不想啊，都**一年多两年没回家了就算是离家出走不还有个时间段不是？可偏偏这时礼堂里又响起了&amp；lt；军中绿花&amp；gt；，我草这一放不要紧别说是他们了，就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差点被这首歌煽情煽下了眼泪。蒋林就冲我一个劲傻笑弄的我特不舒服，我说你有事说事别弄些玄的，什么玩意。他把武装带一紧笑了，他说过几天我可能就要走了。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心里寻思着这孩子也不是擅长吹牛皮的主儿啊，怎么今啊突然整这么一句让人想笑都笑不起来的冷幽默啊，可就算是冷幽默也得分个场合再说吧，这么多人都在这撕心烈废的伤感呢你又来这么一出生离死别的话存心想看我们把眼泪掉的哗哗的是不是？张济说哥们不是吹牛逼你要是真的走了哥们绝对不兴带哭的，如果你看见我泪流满面痛不欲生的样子哥们就随你姓。蒋林看着我一脸的欠意，好像我是在给他逼债似的，弄的哥们心里也跟长江掘堤黄河泛滥似的特汹涌膨湃。这让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哥俩以前在学校风风火火横冲直撞的日子。我们俩骑着单车穿着一身白色的T恤把学校的马路轧的跟五百年前无指山下的石猴似的特瓷实。我们大多时候都在操场看台上疯狂的度过一个又一个的中午一个又一个的下午。任那些自已为是的好学生把课本翻的稀里哗啦的我们也不动心照样过着这种风吹不动的日子。当时白非非挺恨我的，用蒋林的话说就是白非非看着你这种玩世不恭自甘堕落的操行估计想杀你的心都有了。我想如果当时白非非能够心平气和的跟我谈谈心用和平的方式解决我学习上的事儿我估计我现在也是一天天向上的好学生。可她就直接把我否定了，中国收复台湾还讲究一个和平统一呢可她却直接用武力戳我戳的我那可是遍体鳞伤啊。其实后来我也发奋图强了，因为我受不了她的架式了整一变态，她会时不时的把我从网吧里揪出来，时不时的把我从一群小女生里揪出来。每次当我被她用手拧着耳朵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发誓我连抽她的心都有了。我说你丫以后在女生面前给我留点面子，都这么一大人了还整天被你胡来呵去的哥们心里堵的难受。而她总是笑迷迷的看着我也不说话直到把我眼中愤怒的火焰给浇下去。我觉得我挺没出息的，后来在她的狂轰乱炸面前我彻底投降该行当上了好人。而这又是一发不可收拾成绩单更是天花乱缀弄得心里格外欢畅。所以我当时又觉得白非非是个不错的哥们，然后我照样骑着单车载着她在校园里横冲直撞，照样有事没事窝在一起讨论讨论今儿哪个哪个女生装的娇情哪个哪个帅哥长的还算可以。我对白非非说如果我哪天想通了突然想结婚了我一定会找像你这样的，不做作不娇情就算是遇到刮风下雨的时间也能独当一面。我记得当时她挺高兴的说好啊，如果哪天我也想开了也找一个像你这样的，豪爽庸俗。我就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我寻思说白非非你丫怎么说话呢我林峰招你惹你了你就说我庸俗，还高材生呢就这水准。后来我们依旧开开心心的把日子弄得跟天天春节似的喜庆。在我眼里我觉得白非非就是一兽中之王天不怕地不怕整个一乐天。可当我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白非非满身绷带跟北极熊似的躺那一动不动觉得眼特涩。我问医生她怎么会成这副操行她得的什么病啊？那个长的跟恐龙一样的女医生疵都不呲我，她说你她什么人啊就问。我当时就纳闷了，感情我想知道一下病情还得给你汇报一**份啊，就算是不沾亲不带故的陌生人随便问一问都不行啊。要搁平时我早就跟她唠上了可今儿我没这心情。我好脾气的说我就想知道她得的什么病，这跟是她什么人有关系吗？丫还真拽上了，冲我一横，她说太有关系了…我也火了，见过装逼的没见过像她这样能装的。我说**是不是找抽啊，哪来那么多废话。操行谁**惯的，你信不信我把你儿子弄死。我估计我有点过了，那女医生的脸都白了。他看了我一眼，小心的说是白血病。我不知道是我神经出问题了还是***产生了幻觉，在我走出病房的那一科我似乎听到那个女医生在说话，她特不服气的说人家还没结婚呢。后来我去找蒋林眼泪就止不住了。如果说那个女医生能装我就比她还能装，其实就在我看到白非非的第一眼看到她里三层外三层看到她因为化疗把以前长长的头发剃光看到她干裂的嘴唇看到她鼻子里的氧气管我就觉得心疼。我蹲在地上蹲在蒋林的面前，眼泪就跟水一样的下来了。我想我在别人面前哭让丫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该多丢人啊，于是哭的更痛不欲生了。蒋林也蹲了下来拍拍我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可我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眶和布满血丝的瞳孔。就跟今天的一样也夹杂着无限的欠意。张济还是不相信但我信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心里堵，一口气咔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都他妈快憋死我了。我觉得眼疼，眨了眨笑了。我说走了就别再回来了，这不是什么他妈的好地方，什么时候走？走的时候告诉哥们一声哥们给你送送行。张济说哥们你来真的啊，真他妈走啊？蒋林说咱们一起从河北来的20个刺头在威海没剩几个了吧？我如果走了就他妈剩你林峰一人了。以后好好混把身上的臭毛病改改，别再像以前那样傻逼呵呵的了。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气氛很令人伤感。我想如果搁平时蒋林肯定会说送什么送，弄的眼泪八啦跟个娘们似的看得哥们心里就发凉。可是他没说，他什么都没说，就像我们当初义无反顾的走出校园在众目睽睽下被郭五虎煽了两嘴巴子一样没说一句话。蒋林走的那天没有下雨，我当时还挺郁闷呢，你说人家电视上就他妈的整一男女分手的事都是大雨哗哗的，怎么着我们这也是生死离别的架式吧，老天怎么就不开壳呢。你想啊，我们在雨中站着送远去的蒋林，我们的头发衣服都他妈的湿了那该多有气氛啊，至少也不用像今天这样想哭却又怕丫说我煽情，我就搁那憋着，都快他妈的堵死我了。我和张济王大卫把丫送进了火车，我看着蒋林一身干净的军装结结实实的背包觉得画面特温馨。我们在窗口外面跟他浪费感情。蒋林也真他妈的能装，看着我们依旧春风满面。张济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来回晃着跟找什么东西似的，把动作玩的天翻地覆可就是他妈的不说话。我知道为什么，他丫也是一装逼人，不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丫也怕流泪。我突然想起那天张济说的话，我如果流下眼泪痛不欲生我就随你姓。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还这么清晰啊，感觉跟昨天说的一样，这多新鲜啊，感情生死离别也能把时间消灭在无形之中啊。我也搁那装，不说话。然后大卫就憋不住了，他说你鬼儿子的说走就走真他妈没人性。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哭了，刚开始是站着哭，我估计站着哭不怎么舒服，于是他就蹲在了地上低声抽泣着。一个1米8几的大个子在人山人海的火车站抱头痛哭，要搁平时打死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会觉得很丢脸。可今儿我没这样觉得，就是也想像大卫一样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别再他妈的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憋的心里难受。可我没哭，我没大卫那么豪爽，我就搁那装，爱咋咋的。蒋林看大卫这样就不高兴了，他说王大卫你真菜，还他妈当兵的呢我都替你感到丢人。回头别人问别他妈说和我是哥们。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能看见他的手指在抖，一动一动的特鲜活。他说你们都回去吧，哥们如果有缘还能再回来，听说呼伦贝尔哨所不怎么严，哥们以后可以明目张胆的抽烟了，再不用偷偷摸摸跟孙子似的了，哥们也再不用大半夜害怕来紧急集合了更不害怕尿血了，你知道吗哥们一想尿血心里就哆嗦。说着说着他就哭了，爬在窗子梁上小声的哭，后来就放开了，他倒是哭的心安理得不亦乐乎可身边的其他人就惊讶了，我看见一长的挺漂亮的小女生路过我们的时候张口来了句＂傻逼＂把我弄的挺窝火。后来火车开了，蒋林一咬牙关上了窗子。我的眼泪就搁那下来了。张济真孙子，也搁那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挺难受的。威海，操。真他妈能令人伤心。蒋林走后日子更加平淡，张济的对象来了队长给了他几天假让她带对象随便走走。很多时候我都一个人游走在山脚下一坐就是一晚上。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有一天队长找到了我，他说看你这副操行，整天无事做作闲得蛋疼，你不会训练完后看看书本知识啊。我一听就乐了，我说队长又说笑了不是，我就是不想看书才来当兵的，我该看书的时候没好好看，现在不需要了我哪能再装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