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为《豆棚闲话》的第7则,讲的是伯夷、叔齐的故事。小说的主题很明显是讽刺那些在明清王朝交替的时代向新王朝屈膝投降的新贵。在表现手法上,主要运用自我暴露、映衬对比和正话反说等艺术手段,淋漓尽致地鞭挞投降者的丑恶嘴脸。 叔齐在山中不耐饥饿,思想动摇,既要变节,也得找个理由,作者先让他在灵魂深处曝一次光。首先认为"家兄伯夷乃是应袭君爵的国主,于千古伦理上大义看来,守着商家的祖功宗训是应该的",而自己是次子,要求可以低一些。其次,他认为人生在世,所图不过名利二字,拿图"名"来说,有长兄在前,自己只能算是连带及之,如此说来,忍饥挨饿,有点不大合算。再说如果"今朝起义,明日兴师",反抗周王朝,万一失败,后果更不堪设想。如果说以上所述仅仅是个人思想斗争的话,那末,在下山途中,作者又让叔齐在众兽面前再曝一次光。当山中众兽发现叔齐偷偷下山,一齐上前问询。叔齐索性连当初进山的宗旨也不承认了:"前日虽则随了入山,也不过帮衬家兄进山的意思,不日原要下山,他自行他的志,我自行我的事。不消说,我懊悔在山住这几时。" 更有甚者,他不但自己要变节投降,还怂恿众兽一起跟他走这条路。通过这两次连续曝光,一个投降派的面目就暴露无遗了。 作品在刻画叔齐的形象时,还处处把他和正面人物作对比描写,使形象更加鲜明。当叔齐思想动摇时,"伯夷的念头介然如石,终日徜徉啸傲,拄杖而行,采些薇蕨而食,口里也并不道个饥字"。当叔齐梦中见那些商朝阵亡将士的阴魂飘来,不觉手忙脚乱,口里尚打算说几句支吾的话,可是偏偏袖中的投降呈文落在地上,理所当然地遭到一顿痛斥,在正气凛然的将士面前,让反面人物的形象显得更加渺小。不但如此,作品还巧妙地运用映衬手法。当叔齐思想动摇的时候,无独有偶,随他们兄弟入山的豺狼虎豹"到是真真实实守在那里,毫无异念。其中只有狐狸一种,善媚多疑,想也肚里饿得慌了,忽然省悟道:‘难道商家天下换了周朝,这山中济济跄跄的人都是尚着义气,毫无改变念头?只怕其中也有身骑两头马,脚踏两条船的,从中行奸弄巧。’"狐狸是狡猾的动物,正是它与叔齐成了心心相印的同道,二者互相映衬,取得强烈的喜剧效果。 "满口诙谐,满胸愤激",这是紫髯狂客对本篇作品的总评。"明明鼓励忠义,提醒流俗",却以反话出之,也是本篇的艺术特色之一。山中众兽和商朝阵亡将士为叔齐该杀与否发生争执时,澄世金仙的一番话很耐人寻味:"众生们见得天下有商周新旧之分,在我视之,一兴一亡,就是人家生的儿子一样,有何分别?"当商朝将士对叔齐背恩事仇、不忠不孝的行为,表示切齿痛恨时,那金仙道:"道隆则隆,道污则污,从来新朝的臣子,那一个不是先代的苗裔?"这些貌似豁达,皮里阳秋的言论,其讽刺性是极强的,而且能启发读者深深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