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回忆

　　我的小学经历，对我后来的教学工作有些帮助，特别对了解问题学生的心理起过不小作用。
　　我上小学是在文革以前。二年级时，我学习还不错，被老师说成神童……
　　到了三年级，我成了全班倒数第一。喜欢捕鸟，玩鸟。记得一天早晨，天刚亮就起来了。雾气笼罩着大地。在村外一块刚翻过的地里，看到那些斑鸠咕咕的叫着，每只都接近鸽子那么大，真是喜人。慌忙跑到斑鸠前面埋上夹子。打着口哨向前驱赶，赶着赶着就越过了夹子。赶紧把夹子挖出来，再跑到斑鸠前头去埋上，再跑回来吹口哨……唉！又溜过了。再挖出夹子，再跑到斑鸠前头……该回家吃饭了，匆匆跑回家吃饭。两只泥鞋不顾的擦，就忙着跑去上学。在课堂上再回忆夹鸟过程，总结经验教训，是不是埋夹子用的新土，被斑鸠识破了？是不是诱饵虫小点儿了，斑鸠没看见？是不是我在后面驱赶的太急，斑鸠心慌了？……老师讲的什么课一点也没听进去。
　　我班有个叫小代的同学，是邻村的，他养一只小鸟，村里人称这种鸟为窝仁（田野中的小鸟，麻雀大小，喜欢在麦子墩里垒窝，窝是用细草编制的），小代下课后遛鸟，他跑，小鸟就跟着他跑。这小鸟是小代的爷爷养的。大凡养鸟者，多养雄鸟。鸟类和人类不同，在人类，多是女人能歌善舞。鸟类恰相反，一般雄鸟鸣唱的好听，雌鸟不鸣，或鸣不悦耳。就像鸡类，公鸡会打鸣，母鸡不会打鸣，只在嗓子眼儿里哼哼呀呀的，下完蛋后泼妇骂街似得声嘶力竭喊几声。
　　小代的爷爷把小鸟养成成鸟后，发现是只雌鸟，就给了孙子玩。我看了非常眼馋，小代遛鸟时，我就跟着他看。于是，他发现了商机，说要把小鸟卖给我，两毛五分钱。
　　那时正好收学费，每人一块二毛钱，我从家里要的学费还没上交，就从中拿出两毛五买下这个窝仁。
　　上课时把小鸟放书包的一角，按时摸摸，怕被书挤死。放学后就拿着玩，领着小鸟跑，很开心。
　　学费没法交了，于是，把剩的钱放在家中抽屉里。被我爹发现，一看钱还少了，一下就猜到我买了小鸟。
　　于是我就挨了一顿打……
　　以后的很多年，街坊的大爷婶子们常开我玩笑:＂再没买个窝仁？＂
　　有的装作一本正经的，好像问我是否做成一笔什么大生意似的，有的笑脸嬉嬉的问。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他们当时那种表情我至今还记忆犹新。真叫人怀念……
　　每到放寒假时，老师就把我的家长叫去，把没收我那一堆夹子弹弓拿回去。那都是我自己做的，没钱买，只好自己做。
　　一至四年级是初级小学，五六年级是高级小学，初小升高小，需要考试，不合格的要留级。我被留级了，全班只有我自己留级。还读四年级，和三年级升上来的学生一个班。当时我的心情到了冰点，看着这一教室的生面孔，孤独极了。
　　没过几天，就混熟了，结识了张克明和张吉太，他两个也不爱学习。结伴逃学，一块在外面玩……
　　记得常去吉太他三奶奶院子里。他三奶奶住闺女家，自家的房子没人住，常年锁着门，把钥匙放在吉太家，让吉太他爸帮她做房屋修缮工作。吉太从家里偷出钥匙。院子里杂草丛生，当中有几块石头，我们把石头上的泥土擦干净，坐在上面。克明讲故事，讲周文王，姜子牙，讲诸葛亮……并且教我俩武功，教我俩谋略，俨然如鬼谷先师。他教我俩这些，主要是用来对付同学的，对付老师的。现在想来，＂武功＂就是几招简单的防身术，不知他跟谁学的。＂谋略＂都是从诸葛亮，姜子牙哪里借过来的。是古人智慧同我们的学校生活相结合。估计是夏天晚上在村外场院上纳凉时听来的，一个老初中毕业生在哪里讲。我听不进去，克明大我们几岁，能听懂一些。
　　我当时认为克明有领袖风范，如果他生在乱世，登高一呼，说不定成就一番事业，就像他讲的刘备。记得有一次在校午睡，我在克明肚皮上划了一刀子，就是用钢锯条磨成的刀子。很锋利，就那么轻轻一划，便出现一道血痕，没想到会划出血来，我有点害怕。他醒了，瞪我一眼，很生气地训斥道:＂你干什么你！割透了掉出肠子怎么办！＂但他目光中没有仇恨，语气中也没有仇恨，只有责备，就像大哥责备小弟弟。这事过去后，他对我和以前一样好。这不就是领袖的胸怀吗？于是，我更铁了心跟他混……于是，我的小学阶段就成了蹉跎岁月。
　　有个同事说:＂如果没有文革，你能考上名校。＂我回答说:＂没有文革，我连初中也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