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哭声第一章凤阳嫂出嫁

　　午后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仿佛时间被冻结了似的。屋里两个韧默默地静坐着，也不说一句话。安文君觉得很无聊，拿来一本书翻了几页也就丢到一旁去了。苏菲也是呆呆的坐在火堆前，手摸着那只打着咕噜的小猫，偶尔会传来一两声冷笑。
　　不知什么时候，苏菲望着自己问道：＂安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妈妈之前的一些事啊？＂
　　安文君不解地问道：＂干嘛要问这些啊？＂
　　苏菲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笑嘻嘻地说：＂也没什么，看你你这样坐着也无聊，要是记得的话，你就和我说说吧，我很想听。＂
　　安文君听了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自己的脑海里，只是依稀的记得一点，安文君那时候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所以大部分都忘记，只是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凤阳嫂出嫁。
　　凤阳嫂天生就是个残疾，上天赐予了她一双黑色的眼睛，一双无力的小手。所以，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将与光明擦肩而过。
　　因为残疾的缘故，所以一直20多岁都没嫁出去。按这地方的习俗，女孩子不得差过20岁结婚，凡是20岁还没有结婚者，都被列为剩女，是要受到歧视的，一般的男孩也不会来选她做老婆。因此这里的女孩子一般也就十七八岁就全部出嫁了，有的甚至更早，才十四五岁就已经嫁人了。所以那时候的凤阳扫也就成剩女。平日里就少不了一些街坊的叔叔阿姨们指指点点，就连自己的父母也跟着不受欢迎。
　　一天，凤阳嫂独自一人呆呆的睡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得全身酸疼，几次想爬起来，摸索到床边又缩回去了。大中午的，大人们都出山去了。凤阳嫂听了听周围没什么动静，有些生气的嚷嚷着，也听不清楚说些什。
　　这时，豆花听到了，急忙从门外赶来。豆花是鲁向叔的远房亲戚，是特地请来打杂的，见到凤阳嫂爬到床脚便跑过去扶着，很生气的问道：＂要下来吗？＂
　　凤阳嫂应道：＂我想方便。＂
　　豆花也没好气的说：＂哎！每天就你难伺候。起来，拉着我。＂说着拉着凤阳嫂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走到门口边便说：＂就在那吧，方便完了叫我。哎，这么大一个姑娘了，还得伺候着你。＂
　　好一会儿凤阳嫂才叫她，只见拿来纸巾递给凤阳嫂，然后说道：＂自己来。＂
　　＂走，我拉你回屋。＂
　　凤阳嫂摇摇头，说：＂我想晒晒太阳。＂
　　豆花也没说什么，看了半天也没理，自己就跑回屋捡豆子去了。
　　凤阳嫂慢慢地摸索着，向前一步，一步。手在空中挥舞着，走了一小段便停下了，似乎踩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碰到自己了，有些紧张，但又不知道怎么办，好一会才镇定下来。她明白了，原来是一只小狗。凤阳嫂蹲下身去，两只软弱的小手轻轻地把它抱起来，轻轻地抚摸着，这是头，这是尾巴，这是小腿……自己也高兴地呵呵笑起来。
　　她多想自己亲眼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蓝蓝的天空白色的云儿；碧绿的海洋涌动的波浪；绿色的叶子红红的花朵。可是，她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就在太阳下，她坐在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地里。把小狗抱在自己的怀里，上下抚摸着，小狗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关爱，摇着小尾巴，舔了舔凤阳嫂的手指头。凤阳嫂高兴极了，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感觉是那么温馨。
　　凤阳嫂很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每次不管自己想做什么，或者做什么都是挨骂，而只有这只小狗对自己最好，它总是那么的温暖。凤阳嫂喜欢上了这只小狗，每天都抱着在怀里，他们是多么亲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母亲看着这样的凤阳嫂也很是着急。要是自己在的一天，凤阳嫂倒是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可万一自己不在了呢？凤阳嫂岂不是无人照顾，再说凤阳嫂也老大不小了，挺着街坊的人们说三道四的也不好听，要不是天生缺陷，这年龄的凤阳嫂应该早就当妈妈了。想着想着，觉得应该给凤阳嫂做点什么。
　　第二天晚上，凤阳嫂的母亲只好对老伴说起这个事，凤阳嫂的父亲也知道，凤阳嫂已经23岁了，不能就这样过着，只得托媒人给说门亲事，可是像凤阳嫂这样的谁又会要呢？鲁向叔想了想，先不去管那么多了，还是先得找找再说。俗话说得好＂不看田地得看苗，不在乎老也得在乎小＂，就算不看凤阳嫂，只要有个孩子，他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不管啊。
　　鲁向叔也到处打听婚事的事情，但还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不知不觉一年又过去了，凤阳嫂的婚事依然没有着落。
　　一天清晨，鲁向叔正在门口砍柴。媒婆突然急冲冲的赶来，见了鲁向叔便说：＂哎哟，鲁爷在忙呢？＂
　　鲁向叔见了媒婆有些激动，然后说：＂哎呀，是王婆啊，你来了，好一段日子没见你了，来来来，家里坐。＂
　　王婆刚进门鲁向叔便问道：＂是不是有消息了，看你大老远的跑过来？＂
　　王婆急忙笑道：＂哎哟，鲁爷，看你给急的。＂
　　这时凤阳嫂的母亲倒来一杯茶递给王婆，王婆接过茶喝了一大口，然后说：＂哎呀！向爷啊，凤阳她可真有福气啊，这次对方很优秀啊，而且还是大户人家呢。＂
　　鲁向叔听了也大为高兴，还是有些疑问。对方那么优秀怎么会看上自己的女儿呢？脸一下子也拉了下来。
　　鲁向叔有些不解的问：＂不知事哪家公子会看上我的女儿呢？＂
　　王婆嬉笑道：＂鲁爷啊，是外地人来村里找姑娘啦，哈哈……＂
　　王婆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鲁爷放心，只要凤阳愿意去，人家不在意有没有缺陷，而且还能给一个好价钱呢。这可是几年都修不来的福分哟，不是吗鲁爷？＂
　　鲁向叔这时似乎没听懂，问道：＂什么？你是说外地人？＂
　　王婆接着说道：＂是呀，这次是被凤阳给遇上了，哎哟，凤阳真是好福气，要是老爷也同意的话，那我明天领人家过来看看。＂
　　鲁向叔还没从中反映过来，像是跑了魂似的。
　　只见王婆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老爷会看上的，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说完跌跌撞撞地跑了。
　　凤阳嫂的母亲很生气的对鲁向叔骂了一句：＂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能答应这样的事呢？＂
　　鲁向叔摸了一下脑袋，又谢不解地说：＂谁答应了，答应什么了？＂
　　鲁向叔也知道这种事，因为以前也有不少外地人前来买女孩子，每起都三四万。鲁向叔很生气，狠狠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脸。
　　凤阳嫂的母亲生气极了，说道：＂这样觉得自己的孩子都不是人似的，既不了解别人，又是省外，那么远的路程，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老婆子怎么活嘛。＂说完也哇哇的哭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王婆就带着两个高大的大汉前来看凤阳嫂，而鲁向叔夫妇一大早就出去了，只有她的哥哥在家。
　　两位大汉看了看凤阳嫂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和跟王婆嘀咕了半天，王婆听完高兴说：＂哎呀，我就说凤阳有福气嘛，人家说看上你了，哈哈，哎呀，就只看你们的了。＂
　　凤阳的哥哥当然听不得有这等好事了，立马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鲁向叔回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刚到家就听说已经答应人家和庄婚事，气得饭都不吃，她的母亲更是气得晕过去了。这时只听见凤阳嫂的哥哥很生气的说道：＂外省有什么不好的，人家外省多发展，不会现咱们这些穷酸样，人家老外有的是钱，只要凤阳嫁过去了，没准，您老得享福呢。＂
　　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没说话，然后说：＂再说凤阳不是嫁不出去嘛！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可以把凤阳嫂给嫁出去还能得到一笔钱，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鲁向叔很生气的骂道：＂你说什么？没良心的东西，凤阳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啊！＂
　　她的母亲听这么一说也哭了起来，＂我死了算了，我是不是在造孽啊我。我不活了。＂可凤阳的哥哥就是不听，说一定得嫁出去，而且定金已经收了。
　　凤阳嫂心里特地的难过，本以为自己看不见没关系，只要永远的跟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一起生活就已经足够了，她静静躺在床上，没有啃声，也不觉得饿，尽管都一整天了。家里闹得已经不可开交，父亲因为被气而不知去向，而母亲连饭也不吃。凤阳嫂有些讨厌自己，为什么上天就这么不公平呢？
　　她伤心极了，一夜未眠，想了想，还是决定像哥哥说的那样，把自己给嫁出去。凤阳嫂想了想，自己本来就什么都不会，这样也算是在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第二天清晨，天已经大亮了，凤阳嫂才慢慢地起来。洗完脸之后，便对自己的爸爸说：＂爸，妈，你们还是把我嫁出去吧。＂
　　鲁向叔听这么一说，有些惊奇。手似乎有些颤抖，拉着凤阳嫂松软的小手说道：＂凤阳啊，你不要乱听你哥哥他乱说，我们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好吗？＂
　　凤阳嫂很镇定地说：＂爸，妈，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怪哥哥，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都想好了。＂
　　凤阳嫂的母亲听了，一边哭一边拍打着身后的柱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凤阳嫂也哭了，只是没有眼泪，她的心里如同被什么刺痛似的，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这么痛过。她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伤。这世间的人为什么要生活得那么累呢？但不管怎么样，自己决定了的，她在默默地告诉自己，她会幸福的。可心里还是没底，她反复的问自己，我真的会幸福吗？
　　几天过去了，大汉也前来要人，凤阳的父母一致不同意凤阳嫂嫁去这样的陌生人，可钱早已经被他哥哥拿走了，不去是不行的。
　　走的时候全村人都前来看热闹，说凤阳嫂终于嫁出去了，也为她高兴。鲁向叔因为被气离家出走了。
　　凤阳嫂被两个高大的大汉抱上了白色的面包车，不知道高兴还是忧伤的凤阳嫂呆呆的坐着，车很快发动，一个劲地驶去远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