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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孤城第二章侯馆梅残


  侯文域心道:"凡是世外高人,隐姓埋名的大可有之,那也没甚么打紧。只是前辈既不愿告知姓名,却又为何自己说出来了呢?"心下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原来是点苍前辈,前辈暂请随丫鬟儿进入内堂,晚生眼下尚有重要的事情未办妥,随后再来招待前辈和宛儿姑娘。"说着随手招来一名十五六的丫鬟儿,名唤娉儿。
  点苍渔隐摆手道:"不用麻烦,快快叫侯老爷子出来,贺礼送上,咱们就走,酒倒不必吃了。"侯文域心道:"这老头儿说话可十分的无理,竟全然没把爹爹放在眼里,看他寒酸至此,想来也未必就是爹爹的道友,可得想法子打发了才是。"因道:"家父现下正忙着招待贵客,只怕挪不出时间,前辈若执意不肯光临蔽舍,晚生可代家父答谢前辈的美意。"言下之意是,家父招待贵客,又怎有时间招待你这种穷酸老儿?
  点苍渔隐一听便知他话中之意,却并不理会,左手探出,悄无声息的在侯府大门上一按,门上立现一个深深的手印。侯文域直看得目定口呆,只道他是穷苦寒酸的老乞儿,竟看不出此人内力深厚至此,就是爹爹妈妈也不可能只轻轻的在门上一按,便无声无息的留下一个手掌印。只听点苍渔隐厉声道:"小老儿一旦进去,侯孙子的龟命不保,还不快去叫他出来。"
  侯文域此时哪里还敢不从?吓得话也说不出来,腿一软便往门槛上跌倒。点苍渔隐右脚伸出,抵在他胸前轻轻一挑,他才不至于人前出丑。侯文域身子甫始站定,转身便往内堂跑去,嘴里大叫"爹爹,爹爹",声音是颤音,显是害怕得紧了。
  侯文域一口气奔至内堂,侯香林此时却不在屋里,侯文域心如火焚,拽过管家阿福问道:"我爹爹人呢?"阿福摇头道:"小人不知。"侯文域急道:"快去找我爹爹,府外来了一个武功极高的怪老头儿,欲要加害于我爹爹,你快快去通知老爷,好让他有所防备。"阿福慌道:"这……这如何是好?"侯文域道:"暂不管了,找我爹爹要紧,切记,一定莫要老爷出去。"阿福躬身应允,转身出去,脚步踉跄,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侯文域左找右找,总不见侯香林。心念一动,想起之前李元忠李叔叔要爹爹去书房,有要事相谈,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爹爹也未可知。想到这里,侯文域径直往书房去了。
  侯府房屋众多,侯文域来到书房外,只见房门掩闭。书房上写着"朝天阙"三字,笔劲浑雄,大气磅礴。门两旁另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大同无少长老。"下联是:"至乐有天地人。"
  侯文域敲了敲房门,从房里传出父亲低沉的声音道:"是谁?"侯文域道:"爹爹,是孩儿。"侯香林道:"原来是域儿,你来这儿所谓何事?可是找着你妹妹了?"侯文域一怔,心道:"糟糕,我竟把这事儿浑忘了。"轻声道:"爹爹,孩儿刚才听您吩咐,找寻妹妹的影踪,不料却遇见了一个怪人。"侯香林道:"甚么怪人?"话音甫落,书房的门从里面开了。
  只见房里的人年岁尚老,一身红衣喜服已换作白色丧服,右颊上生有一颗豆大的黑痣,正是父亲侯香林。侯文域见到父亲的面,心里才稍稍从刚才的惊慌中安定些,略一沉吟,把刚才遇见点苍渔隐和宋宛之事说了,但把点苍渔隐的无理之辞忽略不说。待得说完,从书房里晃出一男子的身影。那人身材削薄,又瘦又长,面皮僵硬,似笑非笑,眼神凌厉,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七分惧意三分敬意。此人正是李府李大人,名元忠。
  三人进得屋来,侯香林道:"域儿,你当真亲眼瞧见他只这么轻轻一摸,门上便留下一个深手印么?"侯文域道:"域儿不敢欺瞒爹爹。"侯香林略一沉吟,转向李元忠道:"依大人之见,此人是何方来历?"
  李元忠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暗哑着嗓音道:"莫非……当今武林,内力如此了得的人物寥寥无几,统共也就那么两三人。但依域贤侄之言,此人白眉白须,衣着不堪,想来必是他了。"侯香林道:"李大人说的莫非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近十年之久的蜗居老人?"侯文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蜗居老人?"李元忠道:"不错,此人神机妙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当年‘灭绝双煞’林灭和宋绝是八拜之交的把子兄弟,曾于蜗居老人有救命之恩,那女孩儿姓宋名宛,想必是宋绝的遗腹子。"
  李元忠脸上的面皮宛似死尸,乃练功所致,是以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显得不怀好意。侯文域见他就怕了,从不敢与之直视,虽心里存有疑惑,却也不敢开口询问。
  侯香林眉头深皱,道:"莫非蜗居老人今日前来,是要为他的救命恩人报仇雪恨?但他何以隐瞒了真实名姓,自称点苍渔隐?"李元忠仍旧是面露笑容,道:"十余年前,江湖传闻,寻得雪山玉衡箫和乾坤杖,便可号令天下,称霸武林。雪山蜗居,孤城老者,肩负的使命便是护得这两件宝物的周全,自是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点苍渔隐恐怕只是化名,用来掩人耳目而已。 "接着又叹气道:"世事弗难逆料,是劫是祸,冥冥中自有天定。"
  侯香林心念一动,道:"李大人可否引见恩师?"李元忠摇头道:"恩师久不见外客。令兄‘梅花三圣手’梅石溪有三大成名绝技,梅花点穴手、梅山霹雳掌、拈花水指,这三大绝技在江湖上鲜逢敌手,或可相助侯爷一臂之力。"侯香林脸色一变,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道:"正如大人所说,世事难料,万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暂且看看情况再作定夺,不可操之过急。"
  侯文域站在一旁,心里犯惑:"爹爹和李叔叔说什么灭绝双煞,什么报仇雪恨?爹爹对这蜗居老人看起来甚是忌惮,竟欲求助李叔叔的恩师。"又想:"李叔叔和爹爹一向交好,何以爹爹一提及他的恩师,他便一口回绝了爹爹?他的恩师又是何方神圣?难道竟比蜗居老人高明?何以李叔叔一提到舅舅,爹爹会大惊失色?"
  侯文域道:"爹爹,妈妈的武功得舅舅亲授,或可相助爹爹避过此难,只可惜妈妈此时不在,但域儿必定竭尽全力,不让蜗居老人加害于爹爹。"侯香林听"蜗居老人加害于爹爹"九字,心头一颤,道:"域儿,那老儿此时是否尚在府中?"侯文域道:"他不在府中,孩儿让他进府,他执意不肯,定要爹爹出去相见,孩儿好言相劝良久,他却在府门印上一只手掌。啊,对了,宛……那小姑娘手里拿着一管玉箫,通体碧绿,倒不像寒酸之物。"
  侯香林和李元忠俱是一惊,两人都心道:"莫非是雪山玉衡箫?这在武林中失落了近十年的宝物,不想一直都在蜗居老人的手里?只不过玉衡箫贵重至极,何以竟成了一个小娃娃的耍玩之物?啊,是了,如此一来,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穷苦人家的小女娃儿手中拿着的,竟是曾轰动武林挑起江湖腥风血雨的孤城至宝。"
  侯香林又低眉寻思:"这老头儿何以执意不肯进府?难道始终对我府中有所顾虑,是以要府外相见,好使我不能暗布机关相害?我若向李大人求助,他未必肯出以援手,他又怎会为我得罪蜗居老人?只是这玉衡箫不可流落他人之手。"拱手向李元忠道:"李大人,小弟此刻命在顷刻,不能拖累了你,礼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又向侯文域道:"域儿,你和李大人在房里莫要出去,我拼了性命不要,也定不能让蜗居老人加害我府中一条人命。"说着就欲推门出房。
  李元忠听侯香林的话中之意,也猜到这箫非同小可,心道:"侯老儿甘冒生命之险,哪里是为甚么江湖道义?分明是为了那女娃儿手上的玉衡箫。侯老儿用言语相激,我是救他不救?倘若见死不救,日后传了出去,还如何在武林中立足?我且随他去,若双方真动起手来,我与蜗居老人无冤无仇,想他也不会为难于我,到时自有妙法全身而退。"便道:"侯老弟且慢,老夫本领低微,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咱们且一道出去。"
  侯文域早在一旁心急火燎,这时听李元忠肯出手相助父亲避敌,便道:"是,咱们一道儿出去。"侯香林脸色甚是动容,躬身道:"老弟在此先谢过李大人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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