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前,当我还是个懵懂少年时,就已经帮助家里扛起了生活的担子,引以自豪的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学杂费基本上是我自己劳动所得,给父母减轻了不少经济上的压力。 我的家乡四周全是山,山上林多,树多,药材多、物种丰富。只要有眼光,不偷懒,就能把山上的各种有用的资源变成兜里的现钱。 家乡的片片山岚、沟夼、草堰子长满了野生的黄花菜,七、八月份,学校放伏假时,正是黄花菜热烈开放的时候。当时我们村里有个代销点收购干黄花菜,价格好像一等品每斤八毛多。村里人因为地多,农活忙没有闲心思去赶黄花,我把利用假期赶黄花挣学费的想法和发小建华一说,俩人一拍即合。 赶黄花要起早。等太阳出来了,黄花开放了,等级上不去就卖不上好价钱了。我俩约好早上五点钟,进山赶黄花。 天刚蒙蒙亮,大多数村民还没起床,我们俩个小伙伴每人挎个和年龄不相称的大篓子出发了。 村后有个叫黄花岚子的地方,长满了菠萝柴和灌木,那儿黄花最多。清早,凉风习习,露水莹莹,长满了黄花菜的山岚子到处飘逸着黄花的清香。好像在向我们俩个小伙伴发出真切的邀请……快来采吧! 赶黄花看似浪漫,实则辛苦的很。清早草地上都是露水,不一会儿整个裤腿都被打湿,粘在腿上行走很是吃力。这还好说,最遭罪的是被博刺毛蜇的痛苦滋味。菠萝柴密集的地方黄花最多,而菠萝柴上最爱招博刺毛。一不小心就被它蜇一下,博此毛蜇人侵犯的是神经,蜇在身上是又痒又痛,苦不堪言。可是望着成片的鼓鼓囊囊的黄花菜骨朵,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赶黄花不是一掠而光,是有技巧和原则的。太小的花骨朵,生长时间短,分量、质量上不去,花开过以后,品质不佳都卖不上好价钱。这都不是我们的首选。最佳的采摘对象是含苞未放的骨朵。这时的黄花菜蒸熟晒透后品相最好,价钱也最高。黄花菜多的地方,我们就尽量多采摘这样的花骨朵。如果赶上哪天山上的黄花菜稀少,我们就不太挑剔了。不过有一条,太小的决不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用几天,小小的骨朵又含苞待放。 太阳出来了,当村民们吃罢早饭,扛起锄头上山时,饥肠辘辘的我们俩个每人挎着满满的一大篓子黄花菜满载而归了。赶回来的黄花要赶紧隔水蒸透晒干,这个过程由母亲来操作,这是个技术活,蒸的时间长短直接影响晒干的黄花菜的品相,母亲总能恰到好处的把它蒸透。门口搭一个长长的苇箔,出锅的黄花菜就被母亲细心地摊凉在上面,任由强烈的阳光抽去水分。一般好的天气,有两天就能把黄花菜晒干。 收获的不都是喜悦。赶上天气不好,或者连阴雨,那就麻烦了,赶回来的黄花没法弄干,就只有烂掉。为了减少损失,母亲也有办法。她架起木柴火,把炕烧的热热的,把蒸透的黄花菜铺在席子上,利用炕火把黄花菜烘干。烘干的黄花菜品相不太好,卖的 价格有点低,但这也是最无奈的办法啦。 山里的孩子为了生计,早早地成熟起来。当时,家里姊妹兄弟多,父母日夜操劳也只能混个温饱。所以,念书的费用就要自己开动脑筋解决一些。开春后刨药材,山里有的是药材,像什么光棍头(桔梗)、防风、黄芩、透骨草(徐长卿)、驴面汤(茜草)、老鼠蛋(香附子)到处都是,放学后就拿着小镢和篮子到村四周的山上采挖。挖药材和钓鱼一样是一件很有瘾头的活计,当你发现地上枯死的干枝下面一棵肥硕的药材根时,那兴奋劲早就盖过了干冷的春风吹疼了脸庞的感觉。夏季是各种药材生长的季节,药材的根部营养要供给枝叶和花果,这时候的药材是不能挖的。但是,我发现夏季蜂窝特别多,恰好,供销社代销点就收购蜂窝。 打蜂窝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弄不好,叫马蜂蛰一下,那可就惨了。开始没有经验,我们用棍去捅马蜂窝,结果惹恼了它们,眼皮被它狠狠地蛰了一下,眼睛立刻肿的像个桃儿,好几天都睁不开。经验都是慢慢的积累和摸索中产生。从夏夜点艾火熏蚊子我受到了启发,再去摘蜂窝时,就把一捆干草绑在长棍的头上,当发现蜂窝时立刻点起草把,捅到蜂窝的底下,马蜂的翅膀被突如其来的火全部烧焦,没有了战斗力,乖乖束手就擒。采摘马蜂窝总能有意外的收获,夏天正是马蜂繁育子孙的好时候,每个马蜂窝总是满满的、白嫩的蜂蛹,既解了馋瘾,又赚了学费。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放学的路上就把学费给挣了。那时我小学五年级在离家5里地的邻村上学,上学的路旁的棉槐条上结满了褐色的种子,这也能卖钱。树条、树干上有刀郎(螳螂)产的籽,我们叫尿叽叽,书名叫桑螵蛸,长大后我才知道这味药材还真与尿有关,据说是治疗遗尿的。 每天的放学路上,我的书包总是鼓鼓囊囊,里面不仅是书本、铅笔盒,更是我念书的动力和希望啊。 少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当年的赶黄花的少年郎如今已步入中年,那段苦涩年华里,那个不向命运低头的少年为了读书、为了学习而不懈努力的精神留给我这一生的都是享不尽的财富。(爱情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