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婆婆李厉春第五章坐月子

　　五 坐月子
　　住了五天院，在一个晴朗的冬日，白未晞和宝宝出院了。
　　不知是不是换了环境的缘故，宝宝一个劲儿地哭，小脸儿憋得通红，一家人手足无措，只能轮流抱来抱去。最后还是白母灵光一闪，想孩子是不是冷，于是立刻差遣白父去买了台电暖气。
　　李厉春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安之若素、受之无愧的样子。白未晞看父母忙前忙后，心里生出了烦闷。在屋里只剩下母亲时，不由抱怨了一番，让父母不要再送东西来。白母沉默了一下，笑着说：＂你这孩子，这点儿事儿别放在心上。我和你爸给你什么都是我们心甘情愿，我们是为自己女儿和外孙女好。你别计较她了，县城的人毕竟看钱看得重。＂又嘱咐一遍女儿，坐月子千万不能生气，要一直高高兴兴的，才能养的好。
　　白未晞娇气归娇气，但她毕竟明事理，本质上也不是个事儿多的人，再加上产后虚弱，身体恢复得慢，每天总昏昏欲睡。也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白未晞的奶水茁壮，宝宝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每次都要挤出一杯黄橙橙的奶来。宝宝营养好，一天一个样，生长地很快，越长越漂亮，也不爱哭。唯一不便的是，晚上婆婆根本不让刘希明住过来，坚决自己陪床。可她陪床对未晞来说就是干扰，因为她一沾枕头就打呼。未晞周围的人都是不打呼的，她对这种折磨人神经的呼噜缺乏基本的免疫力。
　　忍了三天之后，未晞精神差到极点，白母过来探望，觉得奇怪，一问才明白。未晞拦住白母，自己决定说，结果婆婆这人根本不适合迂回路线，白未晞说让刘希明锻炼着弄孩子等理由都被强势驳回，无可奈何之下白未晞脱口而出：＂您晚上打呼我睡不着。＂没想到李厉春更惊异，＂我怎么可能打呼噜？你爸爸可从来没说过。＂
　　未晞无语，没有想到这个还需要验证。李厉春说：＂你不是老说你困吗？那怎么还这么敏感？以后要是我再打呼你推醒我行了。＂
　　费了半天劲儿还是没有把她请出去，只得到恩准可以推她。可推推她，只片刻清醒地嗯一声，转头又换一个调儿继续打，除了中间抽空嗯的一声，完全是无缝链接。白未晞觉得自己快疯啦，又不敢让妈妈知道担心，而丈夫刘希明这时完全成了陌生人。早上她没醒时，他就被他妈催着上班走了，比没小孩时还勤奋上班，晚上回来后，进屋看不了一会儿孩子，婆婆就推门而入，要么加入她们的谈话，要么叫刘希明出去。对她而言，夫妻间的隐私形同虚设，故而关上的门同样形同虚设。
　　婆婆的霸道和控制欲白未晞尚可忍受，但是她的不讲卫生白未晞就难以忍受了。譬如刚给宝宝换了尿布，不洗手就去端饭，未晞说她，她还奇怪未晞竟嫌自己孩子脏。更不要说进屋不换衣服就往床上坐，拖鞋更是混穿。东西做得很咸，对白未晞的抗议要么充耳不闻，要么干脆甩手不干。
　　一天早上，白未晞在屋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忽听到白母的声音在客厅里压抑地小声说了句什么，看了看表，才七点半，等了好久妈妈也没过来，她又睡过去了。再睁开眼时快九点了，妈妈正轻手轻脚地在房间收拾东西，白未晞奇怪地问妈妈：＂我早听到你的声音了，你怎么才进来？＂
　　白妈妈温柔地用手正正婴儿的小脑袋，然后看着婴儿说：＂我把这个臭宝贝的尿布都洗了呀。＂
　　白未晞惊讶地顿住穿衣服的动作，看着她的母亲：＂——你每天都七点多来，洗尿布？＂
　　她妈妈笑着白她一眼，＂今天还算晚的，大多数我不到七点就来了，你爸爸今天给你煮猪蹄费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白未晞奇道：＂什么猪蹄？给谁吃的？＂
　　白妈妈嗔道：＂你这孩子净说傻话，当然是给你吃的啊。怎么，前天你没吃吗？咦，那昨天给你做的猪肝吃了吗？＂
　　白未晞已经气得脸色发白：＂我从来没吃过猪蹄和猪肝，见都没见过！＂
　　白妈妈也愣了，想想又难以置信，＂他们吃了？那是给产妇吃的呀——我还特意叮嘱她给你晚上加顿餐你，用那个下面条的，这也太做得出来吧！＂
　　白未晞冷笑：＂她又什么做不出来的——简直不要脸！还让你天天洗尿布，你可比她大好几岁呢！我去找她去，太欺负人了——＂说着冲到地穿上鞋往外走，眼圈也红了。
　　白妈妈一把拽住她，＂算了，她吃就吃吧，那么胖了，也不怕血脂高！你说她她也吐不出来了，白惹不痛快！我每次来都见堆一盆子尿布，我受不了有尿布堆那儿，她说她一到冬天就手疼，我就洗了，反正也不费事儿。＂
　　白未晞的眼泪涌出来，咬牙跺脚：＂她这是欺负人！我一定得说她去，不然我就憋死了！你好脾气让人欺负我可不行。＂
　　白妈妈虎下脸，喝道：＂好了，别闹了！赶紧擦擦眼泪！月子里可不能哭，不能生气，现在就让生一个孩子，养不好一辈子受罪。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看到女儿满面泪痕，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白妈妈心疼地不由放缓口气。＂这不孩子十天了，再过两天她不是说她该上班了吗？等她走了我把你接回家去，咱更清净。千万别跟她生气，毕竟她是老人。＂
　　白未晞险地呸一声，心里恨得：＂她有个老人的样吗！＂
　　憋了一天的气，直到晚上刘希明回来，白未晞沉脸叫他，＂你进来，我有话问你。＂不顾婆婆追随的眼神，一把把门关严。
　　这是生完孩子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谈话，白未晞没有铺垫，直奔主题：＂我妈前天是不是炖了猪蹄给我拿来让下面吃？还做了猪肝？＂
　　刘希明愣了下，想了想说：＂好像是，怎么了？＂
　　白未晞冷笑：＂怎么了？亏你还好意思问！我爸我妈辛辛苦苦给我做的东西都跑哪儿去了？你们母子竟偷吃孕妇的东西，真够有出息的！我怎么那么命好——摊上这么一个婆婆！她这叫伺候儿媳妇月子吗？什么也不给做不说，还舔着个脸吃人家娘家的东西！连孩子的尿布也不洗，天天是我妈来洗一盆子——＂未晞说不下去了，嘴唇气得哆嗦，浑身颤抖。
　　刘希明眉头越皱越紧，他看看房门，又看看未晞气得通红的脸：＂你小点声！她晚上问了你两次吃不吃东西，你总说不吃，总不能给搁坏了吧？我们就吃了。＂
　　未晞气得跺脚：＂她问我吃猪蹄了吗？问我吃猪肝了吗？她只是问我吃东西吗，我好意思麻烦她做？我妈就是考虑不让她麻烦，才天天炖好了拿来，让她热一下的事儿！你说说她给我买过一个鸡蛋吗？孩子的尿布都天天是我妈来洗！她名义上伺候我月子，干了点什么？我妈她——她身体也不好，比你妈还大几岁呢！我一想到我妈每天这么早来，我就——＂
　　她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指甲用力地泛白，胸口闷得她大口呼气，对面的刘希明僵立在原地看着她，一瞬间她觉得和他距离很远，心中生出无限悔恨和糊涂、失望的情绪，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这种人扯上了关系，还生了孩子。
　　李厉春一把推开门，胖大的身体卷过一股旋风，她直奔床上哭泣的孩子，查看一番后抱起来，愤怒地看着两个人，＂你们干嘛嚷那么大声，吓着孩子了！＂
　　白未晞压根没看她，转身躺在床上，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头，声音闷闷地说：＂你们都出去吧，我头疼，要睡一会儿。＂
　　两人抱着宝宝出去了。不知过了多久，白未晞听到他们又进来，放下孩子在她身边，她没动也没睁眼。屋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怕刺激孩子的眼。两人大概以为她睡着了，窃窃私语似的小声说话。刘希明说：＂明天我去买点牛肉吧，老让她们家人送吃的也不太好。＂婆婆说：＂买什么买？今天她妈又送来一大锅炖的鸡肉和汤来，等吃完再说。＂刘希明沉默片刻说：＂你怎么不给晞晞做猪蹄面吃？既然她妈都送来了，就让她吃呀。＂
　　＂她奶那么多，哪儿需要再吃猪蹄面？再说了，晚上吃那么油腻干什么？她妈是瞎忙活——哼！＂刘希明不赞成的啧一声：＂她家和咱家不一样，你注意点儿。＂
　　没有搭腔，不过听那重重的脚步声走出去，白未晞可以想象婆婆那张脸估计黑锅底了。
　　到底白未晞这天晚上也没吃上猪蹄面，晚上背对着婆婆睡，连转个身都不情愿，好像身边睡了只肥猪那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