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吆吆,什么东西这么美,这么明,这么亮! 哎吆吆,山野处处在歌唱。 哎吆吆,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民谣 "中午吃什么?" "浆水面。" 母亲隔着门帘问我时,我想都不想,多数时候都是这么回答。西北黄土高原浸透着干旱和清苦,不知有多少人是吃着浆水面长大的。从小吃到大,从大吃到老,浆水面做过多少人乡愁里的五彩云石,做过舌苔调性上不会轻易变更的那道音律。 带着原始天性和后天驯养的食物记忆,对每个人的生命镌刻都将至为深刻。得自童年的味觉,启蒙了我们口舌上感知世界最强烈最敏锐的欲念,这种不会轻易更改的欲念,会伴随我们行走天涯,凝聚成一个辨别文明和地域标识的清晰印记,这印记有时候会被时间凝结成诗,有时候通过经历锻造成富有战斗力的思想。经历欲望之海时,童年的记忆似乎淡化了,年老之后,舌苔的记忆又会显形,将生命的过往重复覆盖。 ...... 苦苣是菊科苦苣菜属一年生草本植物。用家乡话发音,听起来如同"苦裙",从音节上,"苦裙"的感觉,有种天生自带悲剧感的庄严和神奇。美的苦韵,不正是纯粹灵魂的特质,生命的嬗变,命运的叵测,赋予人类文明史充满无限挑战的五彩斑斓?"苦裙"这个名字同时包含了挑战理想和挑战现实的两面,苦裙还有一种天然乐观的姿态,不是苦中作乐,而是苦中涅槃。"苦裙"很像一首诗名,一种植物,一种乡情,沉淀着来自生活金子般的沉默,让人心翻腾。 春夏时节,苦苣的细根在松软的土层里复活,开始繁茂地生长。苦苣刚刚顶出地面的嫩芽,和它埋在浅土里白玉般的细根,是制作苦苣浆水面的上品。小时候,和两个哥哥,起个大早,背上背篓,爬上山顶,山顶有个流淌山泉的水洼,水洼流向山下的水道两边,长满了茂密的苦苣。从太阳刚刚冒尖到阳光照干露珠,我们背着装满苦苣的背篓,兴高采烈走在回家的路上。 浆水面的朴实无华里渗透着苦苣的身影。 猜想,浆水面最初应该来自于天灾人祸生灵涂炭年月里的一种偶然。苦苣就适宜在干旱、粗砂的土质里生长。它苦涩的叶子连猪羊都不愿啃食。但饥荒年月,人们几乎吃尽了土里长出来的一切东西。一点吃剩的苦苣的残汤,几天后,有人去吃残留在汤盆里发霉的食物,惊讶地发现,口味完全改变,一种清凉的甘美取代了苦苣原有的苦涩。于是,苦苣进入了人们日常的生活,并将人舌头上的智慧激发出了新意。#p#分页标题#e# 好吃的浆水面永远都在农家而不在馆子里。浆水面,需要有老道妇人的手擀出的筋道的手擀面,面条要切得如织毛衣的竹签。用作浆水面的浆水要清而不浊。下饭的炒菜,最好一碟酱油和盐腌制的嫩辣椒末,或者切碎的韭菜屑。不管生活是艰苦还是富足,浆水面都那么志得意满地成为了西北这片土地上老百姓常吃不厌的面食。 ...... 自己安之若怡着苦苣菜一般的清苦,对应着心中的寂静,好像这寂静的峡谷里会传来轰隆隆的回音。 这是选自韩育生《西北草木记》的片段,读完之后,有点明白,人们那么热爱草木是为什么,尤其是像苦苣这样微不足道又漫山遍野都是的植物,总能引起我们别样的感情。所以小镇今天推荐这套草木系列书,还是作者签名本哦。 《西北草木记》 这个世界既有宏大,还有细微,既有胆怯,也有从容, 纵然行遍万水千山,唯有寂然静默的它们,仍赋予我们无尽的爱与勇气。 流竹飞动三春,笑梅跳上初晨 一花一世如梦,一笔一字满尘 画作者:饱饱 《西北草木记》是一部以西北地区草木植物为主线,交融着中外文学、历史典故、科学知识以及人生体验的文化随笔,也是一部极具个人情感色彩的博物读本。 剪秋萝,石竹科剪秋萝属 绣球 蝇子草,石竹科蝇子草属石生 作者融入多年的阅读,写作经历,任由一颗赤子之心漫游于山川之间,以其独到的思考、清逸灵动的笔触,赋予了这些植物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生命启示,让我们在繁忙的现代生活中,放慢脚步,悠然欣赏目之所及、俯拾即是的自然之美与人生诗意。 《香草美人志》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钟情的植物,每一种植物都代表一种独特的心情,令人想起心底的往事。《楚辞》有一个继承《诗经》的特点,就是以植物来寄托感情,托物比兴,反映了早期风俗民情和古人对植物的崇拜心理,《香草美人志:楚辞里的植物》既描绘了对自然的感情,也抒发了对人情世态的情怀,以及植物和人的内在相连,对自然花草树木混合着瑰丽想象,生花笔底描摹出世间深婉情怀。#p#分页标题#e# 扈江离与辟芷兮, 纫秋兰以为佩。 —《离骚》 江离,古名叫蘼芜。古人说"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可以从中猜到,江离,大抵是远离江河,根植高山的状态吧。 于是想起《魔道祖师》里那个叫江厌离的女子。云梦江氏,一生厌离。与江离不同,相貌从不出众,胜在性格温婉。自那日在树下张开双臂接下了少年魏无羡,背着抱着两个弟弟往回一步一步走着,魏无羡提起这个师姐总是带着笑,"我的师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 却偏偏寄情无终。她无数次站在喜欢的人面前,然后无数次被拒绝。似乎总是这样,你在乎的人,从来不爱你。于是江厌离一直等待,等一人回头,等一曲人间齐眉歌。从生到死。 画作者:饱饱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 —《离骚》 芷,白芷,别名苻蓠、泽芬。《离骚草木疏》中写,春生叶,相婆娑。据说其气芳香,能通九窍。 《倚天屠龙记》的一位蛇蝎美人,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却有着最动人的名字:周芷若。白芷奇香,却若即若离。 画作者:饱饱 初出场的少女赤着双足,独自垂泪。刚十余岁的少女却早显出一副美人相。与张无忌的相识大概是周姑娘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一年万年,一见长情。她希望张无忌爱她,只爱她。但那是个优柔寡断又贪婪的男人,于是周芷若越发狠毒,满眼血腥。世人只道那是练九阴白骨爪的魔女,从不知道她无数次满含深情的"无忌哥哥"。一为情,二为生,周芷若再不会坐在船边哭泣,再不会为谁留下一瀑青丝。情根深种,便连根拔去。 因此大概人们都无法对周姑娘讨厌起来。毕竟她有着诗一般的名字,却寻不到诗一般的幸福。 画作者:饱饱 什么是《楚辞》里的草木?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这菱叶与荷叶便是;"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这开满山谷的木兰便是;"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这灵芝便是。 什么是历史中的美人? "梦醒西楼人迹绝,馀容犹可隔帘看。"爱诗的苦女子香菱算一个;"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替父从军的巾帼英雄花木兰算一个;"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满腹才情又深情的蜀中才女卓文君算一个。#p#分页标题#e# 《诗经草木魂 采采卷耳》 "读《诗经》,感受《诗经》和植物世界相互激荡产生的性灵脉动,不是因为《诗经》之美和植物世界的神秘灿烂,仅仅只是为了点点滴滴的欢喜。这和爱一个人一样,爱她,不是因为她美,不是因为她富有,不是因为她出类拔萃,不是因为她百转千回的气质,仅仅只是因为:心在一起而安静,而愉悦。当你心里充满这种喜欢时,那个人,其实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成了一个魅力无穷的世界。"(韩育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作者:南穀小莲 作为作家,韩育生将《诗经》里的花花草草都拟人化了,而转念想来,含蓄的东方文化中,花花草草往往是人们寄情的媒介,古时的人,将心情以花草传递,用含蓄而悠远的情思,来表达当时内心的感触,《诗经》的流传,也为后来的各种韵律诗作开启了源流。 所有的植物自有一种光华,人类无能执掌它的内心,只好用自己的心情去阐释,这自然是一种一厢情愿,却也不失美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作者:南穀小莲 《诗经》里的植物,可以使人们更容易想象到我们远古文明生成的场所:心里的一爱一恨、容颜里的一颦一笑、山风里的一呼一吸、雪雨中的一飘一落……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作者:南穀小莲 三本书均图文并茂,《西北草木记》和《香草美人志》均由饱饱手绘植物插图,《采采卷耳》由著名画家南榖小莲(本名:高强)先生为作画。南榖小莲说:"《诗经》里交织于情感爱怨的植物让我安稳,沉静,仿佛千年的乡愁终于有了慰藉之地。自然赋予了她们生命,也赋予了我们创作的艺术源泉。"他的画作优美而又富于古意,既再现了植物的生动形象与又传达了《诗经》的悠远意境。同时,书中所涉及到的植物我们提供了专业摄影家提供的实物相片,以方便读者对这些植物有更加直观、感性的认识。 在解读《诗经》时,韩育生研读了大量前人的研究成果,包括《毛诗序》、唐代孔颖达《毛诗正义》、宋代朱熹《诗集传》、当代闻一多的《诗经通义》等,更为重要的是韩育生认真研读了上个世纪90年代新发现的《孔子诗论》,使《诗经》的解读更接近于《诗经》的本意。在植物学方面则包括三国时期吴国学者陆玑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两晋时期文学家郭璞的《尔雅注疏》、唐代苏敬等人的《新修本草》、北宋苏颂的《图经本草》、明代农学家王象晋的《群芳谱》、明代医学家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清朝植物学家吴其濬的《植物名实图考》等,真正做到了"无一字无来历"。#p#分页标题#e# 虽然已经相隔差不多两千五百年,但似乎因着这层阅读的心路历程,使那些热爱传统文化的、在现代生活中仍有古典情怀的人们,对眼中的家乡土地、山川河流,更加觉得厚重、缥缈,更为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