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后

　　十七岁那年，接到高中重点班的录取通知书，却在父亲的责骂下放弃升学。
　　零八年八月底，离开学还有三四天。那时父亲在海南开了一家小商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暑假的时候，我从老家来到海南，跟母亲住在里小店不远的小镇上。快开学的时候，母亲用自行车载着我来到父亲的小店，让父亲送我回老家广东读书。
　　父亲两眼瞪着提着行李的我，说：＂来这里干嘛？还读什么书啊？连怎么回老家都不知道，我保证你一走出这条街，你就回不来了。别读了，那有什么用？＂
　　我一直很害怕父亲发脾气，尽管他时不时都会大发雷霆。记得有一次，他很生气，把桌子上的碗重重地摔到地上，那碗在地上瞬间猛烈地开出一朵锋利的花。其中的一块小碎片弹出一段距离后划伤了我的脚踝，鲜血直流。直到现在，那伤疤清晰可见。以前每次低头见到脚上像虫子一样的伤疤时，我都会流眼泪，我觉得我是那么可怜，上天不仅给了我一个贫穷的家庭，也给了我一个一发脾气什么都不顾的坏父亲。
　　我很害怕这样的场景再次发生，于是我喃喃道：＂不读就不读了！＂相安无事过了几天，我的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这些逃不过父亲的眼睛，我已经忘了我当时说了哪句不该说的话，成为那场一生无法忘记的责骂的导火索。
　　＂没钱让你读书就给我脸色看，养你十七年，你有没有端过一碗水给我喝过？养你是来报仇的吗？＂他大声地对我吼着。接下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我仔细地听着，仔细地记牢。我让自己不要哭，但是毫无用处。那天晚上，我流着眼泪睡着了。
　　接下来的这几年，我开始到外面打工。尽管这个社会为每个人的成功提供了很多平台，但是想出色，想成功对于我来说却是那么渺茫。
　　三年来，我以为我会淡忘这些。当有一天，朋友小青对我说，我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相信一切美好的东西。我恍然大悟，这些年我从未忘记父亲那次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想一次，眼泪就会流一次，恨也多一分。久而久之，我变得像现在一样自卑而冷漠。但是，谁会知道，我经常在想，自己的亲生父亲尚且如此，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追求的美好？
　　我还记得，当我拿着身份证去复印时，他问我：＂不知道年龄到了没？＂。我故作轻松地说：＂早就到了。＂当我看到他眼里的无奈时，我竟有一丝快感。毕竟这证明，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