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施凡羽再次回到山水庄园的时候,萧映雪已经回来了。她坐在电脑桌旁,正在凝神思索。 "你去哪儿啦?"看到萧映雪安全地到家了,施凡羽本应该高兴,但他的心情却是沮丧多过愉快。 萧映雪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她还在生施凡羽的气,不愿意理他。 "你下午去哪儿了?我在问你话呢,为什么不说话?"施凡羽阴沉着脸又问了一遍。 萧映雪转过脸,瞥了一眼施凡羽,冷冷地说道: "怎么?我去哪儿还要向你汇报吗?" "萧映雪,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找了你一下午,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电话也没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做事情总是这么自我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 施凡羽的话让萧映雪心里很受用,他在担心她。但她却不愿让施凡羽看出她的真实想法,她淡然说道:"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重要事吗?" 萧映雪的态度让施凡羽感觉很不舒服,她上午负气离开之后,他不知道她的行踪,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担心她的安全。可是她听完他说的话,像个没事人一样,这让施凡羽感觉很受伤。他走到萧映雪的对面,压了压火,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是不是我把你和林枫的关系告诉叶薇薇的吗?现在,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把你们的关系告诉第二个人。" 萧映雪淡然一笑,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想通了,是不是你告诉的,已经不重要了。" "你想通什么了?萧映雪,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我对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施凡羽的声音高了起来。 萧映雪觉得施凡羽在没事找事,她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我什么样的态度对你了?你想让我怎样对你?像叶薇薇那样对你死缠烂打吗?在你结婚之后仍然跑到你的妻子面前说一些不成体统的话?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萧映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口不择言。 施凡羽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他看着萧映雪的脸说道:"据我所知,叶薇薇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她也是一片好心,希望我们俩能好好过下去。可是你呢?结婚之前你没给过我好脸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到现在我仍然无法靠近你的内心,你觉得我们像是夫妻吗?夫妻应该是心心相印的,可是你的心在哪儿呢?我怎么总是抓不到它呢!" 萧映雪没想到施凡羽会如此地袒护叶薇薇,他知道她对她说了什么话吗?听他的话,应该是知道了,难道她对她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原来他宁愿相信爱慕他的女人,也不相信他的妻子。 施凡羽在言之凿凿地诉说着他的问题,萧映雪却感觉像是有一块石头堵在了胸口,她觉得她的婚姻生活似乎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此时,萧映雪站了起来,她迎着施凡羽的目光说道:"是啊,你一直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你当初为何还要同意和我结婚呢?现在看来,倒像是我妨碍了你追求属于你的幸福!" "萧映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后悔和我结婚了吗?你觉得现在林枫是一个人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求他了,是吗?" "施凡羽,我不许你胡说!"萧映雪提高声音吼道,她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你跟自己的丈夫大吼大叫,置自己的形象于不顾!你什么时候也能为了我动情至此呢?"施凡羽的眼睛都红了。 "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映雪不打算再和施凡羽吵下去了。韩伟轩下午打电话给她,让她去出版社选一下书的封面设计。选好封面后,韩伟轩又带着她在出版社里四处参观了一下,他听说萧映雪之前做过老师,便让她写一篇学生题材的中篇,而且一个月后便要交稿。萧映雪想到手头的工作还没什么头绪,而施凡羽还在不依不饶,她打算到外面去透透气,顺便理理思路。 施凡羽见萧映雪不再理会他,她已经走到门口,开始换鞋。施凡羽见她又要出去,他冲动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萧映雪见施凡羽抓住她的手腕不放,想使劲挣脱,可她越想挣脱,施凡羽抓着她的手便越用力。萧映雪被抓住的那只手有些护疼,情急之下,她抬起另一只手,用力向施凡羽的脸上掴去。 只听"啪"的一声响,萧映雪一记响亮的耳光抡在了施凡羽的脸上,施凡羽被打蒙了,他一只手迅速地捂住脸,另一只手松开了萧映雪的手臂。他睁大两只眼睛,呆呆地瞪着萧映雪。 萧映雪似乎没想到自己的一巴掌真的打在了施凡羽的脸上,她嘴里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她看了一眼捂着脸的施凡羽,推门走了出去。 天色已晚,路灯亮了起来。萧映雪漫无目的地走在路灯下,被灯光拉长的身影显得孤独无助。时至今日,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当初仓促之下做的选择是多么地错误!她与施凡羽已经结婚半个月了,可她却感觉不到新婚燕尔的幸福与快乐,她相信施凡羽也是同样的感受。她觉得挺对不起施凡羽的,本该她一个人承受的痛苦,现在变成了两个人的,而痛苦本身却没有因为多一个人分享而有所减少。 时间越来越晚了,路上的行人愈来愈少,萧映雪仍在路灯下徘徊。施凡羽没有出来找她,也没有打电话给她。是啊,她已经深深的伤了他的心,他不来找她也是应该的。山水庄园暂时是不能再回去了,萧映雪想了一下,叫了一辆出租车,回了蓝庭湾。好在她从山水庄园出来的时候,带着手机和钥匙包。 萧映雪回到蓝庭湾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中,虽然不愿承认,但萧映雪觉得她的整颗心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每当有电话铃声响起,她总以为是施凡羽打来的,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向施凡羽道歉,毕竟她打了他,打人是不对的,她应该道歉。结果却总是令她失望。 到了第四天早上,萧映雪在书房写作,她刻意把手机放在客厅。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萧映雪听到手机铃声,她想这一次会不会是施凡羽打给她呢?萧映雪怀着略显激动地心情拿起了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却是她的母亲打来的。萧母让她和施凡羽有时间回去吃饭。挂了母亲的电话,萧映雪想到这倒是一个好契机,她可以借此机会和施凡羽缓和一下关系。 萧映雪拨通了施凡羽的电话,施凡羽没有接电话。萧映雪想了一下,决定晚上去山水庄园一趟,当面和他说总要比在电话中说好。 这几天忙于写作,萧映雪已经好几天没去医院看望林枫了。她决定上午去看看林枫。 一进病房,萧映雪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林枫涕泪满面,嘴里面听不清说些什么,他的两只手用力往自己的脸上掴,掴完脸,又拼命地捶打着自己安装着夹板的胸部。林姝和一个护士一人按住他的一只手臂,尽力阻止他伤害自己,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萧映雪迅速上前,按住了林枫正要往脸上掴去的手掌。喊了一声:"林老师,您在干什么?" 林枫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萧映雪,忽然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呜咽着对萧映雪说:"映雪……韩老师……不在了!你们瞒得我好苦哇……怪我啊!都怪我啊!我怎么就没看见那辆渣土车呢!……好好的一个家没了!呜呜呜……" 萧映雪也泪流满面,她把林枫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希望能给他些许安慰。 因为林枫刚得知他的妻子韩冰已于半个多月前去世了,情绪十分激动,萧映雪怕林姝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留在医院一直陪着林枫,直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萧映雪在医院没有见到施凡羽。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萧映雪离开医院,直接去了山水庄园。 开门的时候,萧映雪发现门没有反锁,她知道施凡羽在家,她的心情竟然有些激动,还有些忐忑。她在想待会儿一见到施凡羽,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总不能一上来就跟他道歉吧,也不好一见面就跟他说她母亲让他们回家吃顿饭。她应该先对他笑一笑,真诚地笑一笑,他不是说她的笑容很美的吗?对,就这样。萧映雪想好之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没有人,厨房和餐厅也没有,卫生间仍然没有。这时卧室里传来一些隐隐约约的声音,萧映雪心想施凡羽一定是在卧室了。她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卧室的门没有关死,萧映雪推开门,满面笑容地向卧室的床上望去。 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一男一女正在交合。男的在上,女的在下,床周围拖下来的淡紫色的床单随着俩人交姌的节奏而晃动着。萧映雪一阵眩晕,她将身体倚靠在门上,卧室的门因为她的倚靠发出重重的响声。床上的两个人听到响声,停下动作,男人转过头向卧室门口望去,看清楚门口女人的一刹那,他从女人身上翻了下来。床上的女人也向门口看来,萧映雪看见了她的脸,是叶薇薇。 萧映雪想到自己也曾在那张床上,接受那个男人的爱抚与身体的交合,她的胃里一阵翻腾,她转身踉踉跄跄地向卫生间走去。萧映雪双手扶着马桶的两边,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直到胃里再也吐不出东西了,她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站在洗漱台前,打开水龙头,让水一直流淌。她看着那汩汩流出的水,脑海中回想起了施凡羽帮她涂药膏的情景,也是在这个水龙头旁,也是在这个卫生间,只是那个场景如今回想起来,竟像是前世幻境一般,如此地不真实。萧映雪感到自己的一颗心似乎被人剜掉了一块。 当萧映雪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只有施凡羽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叶薇薇已经走了。萧映雪一句话也不想和施凡羽说,她已经想好了,等她手头这篇小说完成后,她便和他离婚。 施凡羽从沙发上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到萧映雪面前。萧映雪见他走了过来,厌恶地将头扭向一边,但她仍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映雪,你……回来啦。呵呵……我刚才好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嗯,我对不起你!抱歉啊……"施凡羽打了一个酒嗝,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打我耳光,你……还不理我,我……我心里好难受哇。我听说喝酒就不难受了……我就去喝酒。喝着喝着,叶薇薇打电话给我,说要陪我喝……呵呵,我就想啊,反正你也不理我,就让她来陪我喝酒吧。我们喝呀喝,不知怎么就回到家了……一回到家,我怎么看她的脸都是你的脸,我……我没忍住自己,我犯了错了。映……映雪,你……你会原谅我的吧?" 萧映雪听完施凡羽的话,忍不住转过脸来瞥了他一眼。只见他低着头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儿,看样子的确喝了不少酒,可是喝醉酒就能成为他和别的女人上床的借口和理由吗?萧映雪怎么都忘不了刚才的一幕。这时,施凡羽伸出手要来拉她的手,她躲避瘟疫似的立刻将手往后缩了缩,避开了施凡羽伸过来的手。 她只说了一句话:"一个月后,我们离婚。"便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