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离我们最近的,也是离我们最远的,那是值得我们感恩的,却也是正在被我们忽视的。 那是自然。 在原始的古代,先民们对于自然界总是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与发自内心的感激。原始的图腾崇拜,五谷丰登时对上天的顶礼膜拜,对一草一木的呵护与尊重,无不体现了以前的人们对其生存的环境心怀感恩,水乳相融。 如今的我们,思想似是受到了钢筋水泥的桎梏,对于"自然"的认识也渐渐变得浅薄,那一份感恩之心也"去似秋云无觅处"了。 人,本生于自然,归于自然,更要感恩自然给我们点点滴滴的馈赠,亦或发人深省的沉思。 我们该感恩自然,因为自然给予我们身心的享受。早在《诗经》中就有"幡幡瓠叶,采之亨之",一片葫芦叶子的清香霎时从远古飘到了现代。或用于果腹,或用于尝鲜,我们对食物的需求总是取之自然。"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对衣物的需求也离不开自然的馈赠。自然带给我们的享受远不止于物质。清代张潮就在《幽梦影》中提到过"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自然也在时刻用自己的语言悄悄告诉我们世界的无声变化。静静聆听自然,只觉得心旷神怡,宠辱偕忘,觉得这个世界是美丽如斯。 当我们为满盘的佳肴而欣喜,为满目的美景而沉醉时,不该感恩自然的丰富多姿吗? 我们该感恩自然,还因为自然给予我们抒情的媒介。古往今来,文人骚客们对于情感的抒发总是应景而生。"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零落而变衰",萧瑟的秋景触动了宋玉那压抑而苦闷的心灵,或是感于自然的召唤,咏出了奇伟瑰丽的《九辨》,一吐胸中块垒;李清照是一个内心细腻的女词人,自然界的细微变化轻轻触动着她的内心,使内心深处的情感——或喜或悲,或轻灵或沉重——水到渠成地涌出。"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这位多 情才女的内心随着春日和风的吹拂也轻快地舞动起来。无论是"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的悠悠思念,还是"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的热血激战,自然总是把人们的情感轻轻包围,再融入天地,浑然天成。 当我们为一朵云驻足,为一滴雨感动时,不该感恩自然的动人心弦吗? 我们应感恩自然,更因为自然给予我们生命的思考。一千年前的一夜,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感于白露横江,月朗风清,客见月恒久而哀吾生之须臾,而苏子则不然,"盖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物与我皆无尽也",认为永恒与否都是成辩证关系的。另一次,他于山中得以一场山肴野蔌,颇受启发,由衷地感叹道"人间有味是清欢",道出人生的真谛并非华丽的虚浮,而是朴素的真实。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是张若虚见月而思宇宙苍穹,"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是《古诗十九首》中久客还乡的人见风中摇摆的草木而发出的人生的喟叹。作为现代人的我们,亦是如此,平日里的思想受到了城市钢筋水泥的桎梏,对生活中大多事皆"眼中了了,心下匆匆",而当我们远离尘世,独自来到山林中,大海边,听山风在耳边的低唱,感受海水漫过脚趾的温柔,被自然浸润过的心田是否会澄澈如洗,也才会认真地思考生命对于自己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呢? 每当我们一清胸中杂念,静静感受自然时,总能挖掘内心深处的对于人事的思考。受到自然的感染,我们对周遭的一切可以愈探愈出,愈研愈入,所以才有梭罗的《瓦尔登湖》,莫奈的池中睡莲。 千百年来,朝代更迭,物换星移。人事已经历了不知多少个春秋变化,多少次悲欢离合,自然好似默默无言,亘古不变。我们从自然中取之物质,往自然中寄之情感,从自然中撷之哲思。 如此,不该感恩于我们近在咫尺的自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