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们把一个不读书者和一个读书者的差异比较一下,便很容易明白,那个没有养成读书习惯的人,是受着他眼前的世界所禁锢的。他的生活是机械化的,刻板的,他只看见他周遭所发生的事情。 ——林语堂 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博彩,足以长才。其怡情也,最见于独处幽居之时;其博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中;其长才也,最见于处世判事之际。 ——培根 可以说,那些谈吐幽默有内涵、博学多才有思想、比别人优秀的人,没一个不是每天读书的,而且是非常会读书。 读书真有这么重要吗?那如何读书、读什么书,才最能提升人的文化品位和说话做事的能力呢?我们来看看下面这3位大师是怎么说的~ ——正反君 培根:读书的好处 孤独寂寞时,阅读可以消遣。高谈阔论时,知识可供装饰。处世行事时,知识意味着才干。 有实际经验的人虽能够处理个别事务,但若要综观整体,运筹全局,却唯有学识方能办到。 为装潢而读书是欺人,完全按照书本做事就是呆子。求知可以改进人性,而经验又可以改进知识本身。 人的天性犹如野生的花草,读书求知好就比修剪移栽。学问虽能指引方向,但往往流于浅泛,必须依靠经验才能扎下根基。 狡诈者轻鄙学问,愚鲁者羡慕学问,聪明者则运用学问。知识本身并没有告诉人怎样运用它,运用的智慧在于书本之外。这是技艺,不体验就学不到。 读书的目的是为了认识事物原理。为挑剔辩驳去读书是无聊的。但也不可过于迷信书本。求知的目的不是为了吹嘘炫耀,而应该是为了寻找真理,启迪智慧。 书籍好比食品。有些只须浅尝,有些可以吞咽,只有少数需要仔细咀嚼,慢慢品味。所以,有的书只要读其中一部分,有的书只须知其梗概,而对于少数好书,则应当通读,细读,反复读。 读书使人充实,讨论使人机敏,写作则能使人精确。因此,如果有人不读书又想冒充博学多知,他就必须很狡黠,才能掩人耳目。 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聪慧,学习数学使人精密,物理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高尚,逻辑修辞使人善辩。总之,"知识能塑造人的性格"。 不仅如此,精神上的各种缺陷,都可以通过求知来改善——正如身体上的缺陷,可能通过适当的运动来改善一样。 例如打球有利于腰背,射箭可扩胸利肺,散步则有助于消化,骑术使人反应敏捷,等等。同样道理,一个思维不集中的人,他可以研习数学,因为数学稍不仔细就会出错。 缺乏分析判断的人,他可以研习形而上学,因为这门学问最讲究细琐的辩证。不善于推理的人,可以研习法律案例。如此等等。这种心灵上的缺陷,都可以通过读书学习而得到改善。 林语堂:读书的方法 最好的读物是那种能够带我们到沉思的心境里去的读物,读者往往被书籍带进一个思想和反省的境界里去。 关于读书的目的,苏东坡的朋友黄山谷说的最妙。他说:"三日不读,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他的意思当然是说,读书使人得到一种优雅和风味,这就是读书的整个目的,而只有抱着这种目的的读书才可以叫做艺术。 所以,依黄山谷所说,那种以修养个人外表的优雅和谈吐的风味为目的的读书,才是唯一值得嘉许的读书法。这种外表的优雅显然不是指身体上之美。黄山谷所说的"面目可憎",不是指身体上的丑陋。丑陋的脸孔有时也会有动人之美,而美丽的脸孔有时也会令人看来讨厌。 黄氏所谓美丽的脸孔,不是脂粉装扮起来的脸孔,而是纯然由思想的力量创造起来的脸孔。 一个人的谈吐有没有味道,完全要看他的读书方法。如果读者获得书中的"味",他便会在谈吐中把这种风味表现出来;如果他的谈吐中有风味,他在写作中也免不了会表现出风味来。 所以,我认为风味或嗜好是阅读一切书籍的关键。这种嗜好跟对食物的嗜好一样,必然是有选择性的,属于个人的。吃一个人所喜欢吃的东西终究是最合卫生的吃法,因为他知道吃这些东西在消化方面一定很顺利。 读书跟吃东西一样,"此人吃来是蜜糖,他人吃来是砒霜"。教师不能以其所好强迫学生去读,父母也不能希望子女的嗜好和他们一样。如果读者对他所读的东西感不到趣味,那么所有的时间全都浪费了。 所以,永远记得,这世间上没有什么一个人必读的书,只有在某时某地,某种环境,和生命中的某个时期必读的书。 我认为,一个人发现他最爱好的作家,乃是他的知识发展上最重要的事情。世间确实有一些人的心灵是类似的,一个人必须在古今的作家中,寻找一个心灵和他相似的作家。 没有人知道谁是你最爱好的作家,也许甚至你自己也不知道。这跟一见倾心一样。人家不能叫读者去爱这个作家或那个作家,可是当读者找到了他所爱好的作家时,他自己就本能地知道了。 有许多学者似乎生活于不同的时代里,相距多年,然而他们思想的方法和他们的情感却那么相似,使人在一本书里读到他们的文字时,好象看见自己的肖像一样。 苏东坡说,当他第一次读庄子的文章时,他觉得他自从幼年时代起似乎就一直在想着同样的事情,抱着同样的观念。 只有发现自己所爱好的作家,这种读书才有益处可言。像一个男子和他的情人一见倾心一样,什么都没有问题了。她的高度,她的脸孔,她的头发的颜色,她的声调和她的言笑,都是恰到好处的。 这么一种读书艺术的观念,把那种视读书为责任或义务的见解完全打破了。在中国,常常有人鼓励学生"苦学"。 有一个实行苦学的著名学者,有一次在夜间读书的时候打盹,便拿锥子在股上一刺。 又有一个学者在夜间读书的时候,叫一个丫头站在他的旁边,看见他打盹便唤醒他。这真是荒谬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把书本排在面前,而在古代智慧的作家向他说话的时候打盹,那么,他应该干脆地上床去睡觉。 把大针刺进小腿或叫丫头推醒他,对他都没有一点好处。这么一种人已经失掉一切读书的趣味了。有价值的学者不知道什么叫做"磨练",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苦学"。他们只是爱好书籍,情不自禁地一直读下去。 这个问题解决之后,读书的时间和地点的问题也可以找到答案。读书是没有合宜的时间和地点的。 一个人有读书的心境时,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读书。如果他知道读书的乐趣,他无论在学校内或学校外,都会读书,无论世界有没有学校,也都会读书。 有些人在要读书的时候,总在书台前装腔作势,埋怨说他们读不下去,因为房间太冷,板凳太硬,或光线太强。也有些作家埋怨说他们写不出东西来,因为蚊子太多,稿纸发光,或马路上的声响太嘈杂。 宋代大学者欧阳修说他的好文章都在"三上"得之,即枕上,马上,和厕上。有一个清代的著名学者顾千里据说在夏天有"裸体读经"的习惯。在另一方面,一个人不好读书,那么,一年四季都有不读书的正当理由: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最好眠。等到秋来冬又至,不如等待到来年。 那么,什么是读书的真艺术呢?简单的答案就是有那种心情的时候便拿起书来读。他可以拿一本《离骚》,或奥玛开俨的作品,牵着他的爱人的手到河边去读。如果天上有可爱的白云,那么,让他们读白云而忘掉书本吧,或同时读书本和白云吧。 史铁生: 读书的原生态 大家争论问题,有一位,坏毛病,总要从对手中挑出个厚道的来斥问:"读过几本书呀你就说话!" 这世上有些话,似乎谁先抢到嘴里谁就占了优势,比如"您这是诡辩","您这人虚伪","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呀"——不说理,先定性,置人于越反驳越要得其印证的地位,此谓"强人"。 问题是读过几本书才能说话呢?有标准没有?一百本还是一万本? 厚道的人不善反诘,强人于是屡战屡"胜"。其实呢,谁心里都明白,这叫虚张声势,还叫自以为得计。 孔子和老子读过几本书呢?苏格拉底和亚里士多德读过几本书呢?那年月,统共也没有多少书吧。 人类的发言,尤其发问,是在有书之前。 先哲们先于书看见了生命的疑难,思之不解或知有不足,这才写书、读书,为的是交流而非战胜,这就叫"原生态"。 原生态的持疑解疑,原生态的读书写书,原生态的讨论或争论,以及原生态的歌与舞。先哲们断不会因为谁能列出一份书单就信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