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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疏的距离


  清晨,远在建瓯的侄女婿小王打来电话说,他的岳父走了。令我极度错锷与不安!
  前天中午,我从建瓯水源参加完朋友的百岁母亲葬礼,在返回往建瓯高铁站的途中,给堂哥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到了建瓯市立医院12楼57床看望他。堂哥刚吊完点滴,见到我很高兴地坐在床上,身上却不停的冒汗,两个堂姐站在床边又递抽纸,又帮擦背。
  今年五月,堂哥到上海同济医院住了三个礼拜,医生说,堂哥除了原有的血管瘤,又新患了白血病。但病情还是比较稳定,精神也算不错。只是输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这次见面,明显瘦了许多,眼睛也凹进去了,缺乏亮度。见到我只是硬撑,还陪着我们从医院走到光头子酒家。看上去一切都比较正常。吃完午饭,我们到堂哥家。当日是农历七月十一日,刚好在烧翁婆钱。堂哥在大厅上摆了一张方桌,点上蜡烛,写了先祖的牌位,对我说:"神位上,也就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我的父母)及父亲,其他先祖不知道,没办法上",他说是从家谱上才找到的。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他问我还有没有其它办法,让造血功能恢复?我告诉他,目前的医治手段是唯一的办法。重要是心态,不能急,不能生气,把它不当一回事就行了。堂哥知道自己的病情无法医治,便嘱咐我说:"今后,宝成还要靠你照顾"。我点头说:"哥,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尽力去帮助宝成的,你可放心!"我们断断续续的闲聊了三个多小时。便起身前往高铁站。把哥嫂拦在家里,不让他们送,堂哥也就没再出门,堂嫂送我至楼梯口。路上,侄女云美问我对他父亲病情的看法,我说:"哥哥这次比以前差多了,眼睛凹进去且没有亮光。我们只能尽力,有一口气都要想办法医治。"没有想到此次见面,成了最后的诀别,36个小时内,兄弟却成了阴阳两个世界。
  堂哥宝禄是我小叔的长子,我的亲堂哥。小叔在五岁时,被送养到建瓯东峰坪林村,从此,父叔两人骨肉分离,各处一方,从未往来。在土改期间,小叔生下堂哥与堂姐后,因成份问题,遭遣送到新疆建设兵团。
  1989年7月10日,我乘着出差建瓯采购农药的机会,开启了寻亲之旅,父亲只告诉我,小叔名叫"财财",家住在虾镇百林头。我住在建瓯第二干部招待所,打遍了114查询电话,才发现地址有误,正确的地址:是东峰镇坪林村。小叔的弟弟(其养父的儿子)对我说,"财财早已在新疆去世了,他的儿子宝禄住在建瓯城关剪子巷一号"。当我找到堂哥家时,同房子的孤寡盲人老太婆,听到声音问我是谁,我说明身份之后,老人家让我在家等他,此时,堂哥正在上樟垅煤矿管理铁轨维护。一会儿,一个女孩(堂哥二女儿云美)放学回家,发现一个陌生人很突然,问我找谁?我说是你爸的堂弟,她脱口而出:"我怎么不认识?"便跑出家门打电话给他的爸爸。天快黑了,堂哥走进家门,我上前自我介绍说:"我是你爸西立的侄子,你的堂弟。"堂哥也觉得莫名其妙,坐在矮桌上抱着头说:"我都不知道了。"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听老人家说过,父亲在西立有个哥哥。"我急忙问道:"老人家是谁?"堂哥说:"我的母亲",在我的再三请求下,堂哥与我骑着自行车,到了水西林场小婶家。小婶正好在楼下带着三四岁的孙子,见了我颇感惊讶,经堂哥介绍后,抱着孙子上了楼。在家里一边喝茶一边聊了小叔的故事;
  你小叔就喜欢出风头,当什么保甲长,帮国民党摊派壮丁,先是抓别人,别人抓光了,就自己进去,出来了又进去,进进出出无数次。土改时,差点遭枪毙。人缘还好,才遣送到新疆建设兵团保住了性命。他离家时,宝禄五岁,水姬一岁。没有办法只有忍痛割爱,将正在哺乳的幼女水姬送给人家,把母乳卖给别人。我带着宝禄,到了建瓯城里给人当奶妈。生活无法维持,只能改嫁到林业局一个姓甘的人家。宝禄在学校,因为,父亲去劳改,同学们会欺负他,长大了有好几次提干的机会,也因成份问题被否决。
  后来,通过堂哥掌握的信息,我们又找到了小叔在新疆乌鲁木齐市生育的两女一子:宝书、宝新、宝成。
  堂哥从煤矿退休后,于2000年到了众汇旺公司当出纳。一干就是十四年,对工作认真细致,原则性、责任心、执行力都很强。从未给公司造成一元钱的损失。堂哥脾气也倔。有一天早上,市场一号通道堵车,一位姓叶的保安站在一旁不予理睬。堂哥看不下去训了保安几句,保安不服将他按倒在地,幸好还没有受伤。事后,堂哥却不敢提起此事,也许是怕我说他。还有,堂哥平时生活很节俭,从不乱花一分钱,往返银行从来都是骑自行车。不乘车,不打的。虽然,他自己节俭,对侍来客却很大方。每次到他家里总是大鱼大肉的满桌子好菜好酒。可他到别人家(包括兄弟姐妹,女儿)却极为客气,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由于年事已高,我担心交通安全,劝他回家休养。于2014年初,堂哥回到建瓯。到市立医院体检时,却意外查出了血管肿瘤。春节过后,到上海同济医院得到了确诊,治疗了一个月后,转回建瓯市立医院治疗,经过反反复复二十几次的化疗,把强壮身体,削成嶙峋瘦骨。以致于今天(2018.8.23.)凌晨4:35在建瓯市立医院突发变故,乘仙鹤西去,凡龄71岁。
  从我第一次找到堂哥,到他离开我们还不到30年。亲情,有时身子隔离的很远,心却在身边;有时身子处的很近,心却疏离得很远。存在的时候,不觉珍惜,失去了,才发现珍贵!有人,把亲情视如珍宝,超越生命;有人,把亲情视为累赘,弃之于瓦砾。亲与疏,是没有尺寸的距离!
  2018.8.23.于上海虹桥至建瓯西G1655次列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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