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走在旷野上。 但这里的旷野,却是山之下的旷野。我在旷野之上,山之中。 山风送来一阵林涛间缝隙里飘出的清香,有竹子的有古柏的,有嫩叶的,等等。说实话看不清,却闻得清;听不见,却闻得见。这里没有喇叭的喧嚣,没有烟霾的障目,可嗅觉还是比听觉灵敏数倍。 远远地,一股不同于清风爽脆的味道迎面飘来,被一股似有似无的浊浪裹挟着。顺着小径的方向,我走向前。果然,有一座小屋建在前面不远处的路旁。一个好像烟囱的地方正冒着一股一股青烟,风将它的身形扭曲了一些,佝偻着向上飘。 推开门,还以为又是那股烟,细看,昏暗之中,原来是一位和屋顶上那股烟一样佝偻的老人。他的眼神里略带着警惕,又不失和蔼。 "我迷路了。"我说。"林业局分部就在山脚下。"他简短地说,脸上的表情有了缓和,甚至喜悦。"我不认识下山的路。"我又说。"这里是护林员小屋,你应该知道,啊?"他说着,从灶上取下一大壶烧开的水,一勺勺盛在水瓶里。哦,原来他在烧水,这烟,真呛人。"所以我离不开,你自己下山吧,直走,没 多远了。"于是我推退出小屋,没再进去,慢慢又沿着小路往前走,那应该是下山的他路了。但那老人又从屋里出来,叫住了我:"喂,等一等。"我停下,只见他拿着一只没有盖子的破茶杯:"喝点吧,山里挺冷,哦,起风了。"我拿着杯子,里面装的是茶,但绝不是龙井,铁观音那样名贵的,应该都是山上采的。水烧得很开,茶叶在热水里舒展,像在泡热水澡,一股如同青林翠竹般的味道扑入鼻中,无法形容的醉人心脾,也许是,我太冷了。于是喝了一口,烫烫的,但它就像风中夹带的那种清凉之感,立即蔓延到了全身,那样香,浓。感觉自然的味道都浓于这一杯中。 "送送你吧,反正刚好要去林子里看看。"老人说。于是我们向山下走去。我看着他老皱的衣服,透出一股酸涩的味道,但是立即就被清香掩盖。杯中的茶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凉,到山脚下了。 他转身离去,不忘带走他的茶杯。我问了他一句,为什么泡茶给我喝。老人回答:"茶总是要泡的,人总是要帮的。"说罢,折身归于林涛。 林业局的灯还亮着,但我此刻只独想流连那片清香,那片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