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两棵枇杷树,一棵在院内西北角,一棵在院外西南角,都有对扎粗,绿叶如伞,高过屋顶。今年冬暖,枇杷坐果多,过了惊蛰,那一束束从上年十月就开花的花梗上都举起圆圆的锤子,一天比一天见大,到了小满,从浓密的叶子底下露出脸来,由青转白,由白渐黄,越发丰满,滋润。大的有兵乓球大,黄里透红,一簇簇站满枝头。 俗话说,蚕熟一时,麦熟一晌,枇杷熟了,就一宿头。昨晚看,还有点青白,早晨起来,就一片橙黄。要不古人也把枇杷叫金丸呢。人没看见,鸟眼尖,天刚蒙蒙亮,趁着肚子饿,哪个熟就吃哪个,叽叽喳喳,吃个痛快,先是照准一个吃,后来看熟得多了,就这个尝一下,那个啄一口,弄得掉到地上,遍地都是。 赶快摘,与鸟争食,小鸟你又没栽树浇水施肥打药防寒防冻,凭什么不劳而获? 摘枇杷也不容易,首先,树高了,手够不着,怎么办?将竹竿上头绑个铁条钩子,钩子下面再扎个圆圈网子,一试,不管用,要么钩不到,要么钩掉了,掉地上就摔碎了。没办法,只好花一百块钱买了一只铝合金两米五高的6步人字梯,人字梯还不保险,边上又加个小竹竿支撑,防止歪倒。可是,到底是人过七十,腿脚不灵活,拽住梯子使劲蹬,才上第三步,腿就打活撒了,上第四步就不敢再上了。这时,只能摘树下部分的果子,远一点够不到就用长柄镢头拉近,一手拽住枝子,另一只手摘。摘的时候,还得把扎的塑料批子解开口,抽掉,再把包的报纸拽掉,看黄的才能摘。摘枇杷不能拽,只能掐柄,或者成束折小枝。另一只手还要挎篮子,关键是要保持身体平衡,不能使劲拉树枝,防止反作用力蹬倒梯子。如果靠墙,就把梯子斜靠墙上,这样稳当些,但是,站在梯子上不能仰脸摘头顶或后面的果子,容易仰翻,很危险的,只能摘前面,左右也不能够太远。所以,必须看准目标,勤挪梯子。根据枇杷成熟情况,一次能摘一到两篮子,隔一两天,熟了再摘,总共要摘三四次。 枇杷摘下来,首先,是自己尝尝鲜。成熟的枇杷呈球形或椭圆形,皮色亮黄或橘黄,皮色鲜嫩圆润,果肉味道鲜甜滋美,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营养丰富,有各种果糖、葡萄糖、钾、磷、铁、钙以及维生素A、B、C等。当中胡萝卜素含量在各水果中为第三位。中医认为枇杷果实有润肺、止咳、止渴的功效。揭去皮,快快吮食,慢了汁水就流下来,果然味道鲜美,止渴生津,吃一个还要再剥一个。当然,是捡有裂口的,或者被鸟啄伤的,或者较小的,或者有干疤的,至于大的,熟得好的是舍不得吃的,留着干什么 ?送人! 这年月,老百姓生活条件好了,除非是果树专业户,种植果品是专门上市卖的,个人家前屋后栽的什么桃李杏苹果梨,猕猴桃石榴山楂柿子等等,其主要作用是春天欣赏花,夏天看结果,秋来尝新鲜,结的果子再多,也是不上街卖的,谁家也不缺这几个钱,而且,背个一篮半筐,蹲一天到晚,卖点钱还不如打半天工钱多。栽果树就是别人家有,俺也有,就是给生活增加希望,平添一些快乐。收获下来,送给兄弟姊妹。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共同品尝,增加一些亲情,岂不快哉。 当然,送人也是有讲究的,首先,是捡好的送人,捡大个的,熟好的,完整的,带把的,最好成束的,不能给人落货、次品,带伤的,不熟的,不能让人笑话,人都是这样,都想拿好东西送人,没有几个想送人旧东西,次品,这是对人的不尊重。剩下小的,没熟的,再放一两天,那些掉下来摔裂的或者被鸟啄过的,不太严重,舍不得丢掉的,留自己吃。所以说,一季果子下来,自己净吃次果,没吃几个好枇杷。 其次,送人的次序,一般是由近及远,由亲到疏,由里到外。首先,是左邻右舍,天天看着枇杷树开花,结果,长大,成熟,看见冬雪冻花了,用竹竿打一打,看见鸟啄果了,嘘两声赶一赶。果树枝长过巷口墙头,什么你家我家。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枇杷一熟,摘下来首先就是邻居尝鲜。给过邻居,然后就是给儿女,孙女在城里上学,栽树为什么,就是为了孩子,所以,首先就是送给孩子,而且不止送一次。庄上就是送兄弟,兄弟不是别人,小时就在一锅抹勺子,我的就是他的,一个也应该分两半。然后,就是送其他庄亲。庄子又不大,就十几户人家,叔叔大爷,老爹老奶的,还有的身体不好,送个十个二十的尝尝。这本是南方的水果,本地不多,街上虽然有卖,也不常买的,收到也都很高兴。 除了本庄,还有亲戚,首先是妻子的娘家,以前父母在,送给父母,父母不在,送给三个兄弟三个姊妹,其次才是我这边的三个姊妹。她的娘家有的她去,有的我去,我的姊妹都是我跑,家都不在一块,有几十里,反正有电动车,一上午跑几家,送到就走,也不吃饭。 除了亲戚,还有朋友,我有我的朋友,她有她的朋友,当然,也有家庭共同的朋友,她的朋友她去,我的朋友我去,共同的朋友尽量叫她去。 当然,在用塑料袋装枇杷时,给她的亲戚朋友装的都多,我也不说什么,给我的亲戚朋友装的少一点,能给也就满足了。 唉,什么多少,也就是个心情罢了。什么心情,也就是亲情友情,借送自己收的水果啦,蔬菜啦机会,走一走,拉拉呱。反正是自己种的,不是花钱买的,不值钱,不算送礼,可以随来随走,不要上酒吃饭。亲戚朋友常不走就生分了,过年过节走亲戚还得正儿八经买东西礼物,少了拿不出手,多了手头紧,到人家还要操办酒席,也怪麻烦的,因此走动就少了。现在,果子下来,简单送点尝尝,你送给我点这个,我送给你点那个,来来往往,不用拘束,增加了解,增加感情,实在是利己利人的好事。 枇杷是春来最先成熟的水果三姐妹之一,接着,那一棵紫李子就发紫了,七月枣子八月梨,九月柿子红脸皮,石榴苹果庆中秋,猕猴桃青山楂美。下半年里还有得忙呢。 有诗为证: 为人辛苦为人忙,一树枇杷甜满庄。留下亲情灿晚霞,自得其乐钓夕阳。 但是,老伴不这么想,她怕我剪枝弄花,包果摘果,整天爬高上低,不安全,毕竟七十多岁了,常常嘟囔,早晚把果树砍了,看你还往哪里爬?说归说,暂时还舍不得动手。 2020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