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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分裂卷六镇风云


  我在前面写的《北魏分裂》连载了卷1《六镇风云》前29回内容。高欢遭遇坎坷,折射六镇人苦难;高欢也收获幸福,显得与众不同;破六韩拔陵登高一呼,掀六镇人暴动先河,卫可孤摧城拔寨,一时扬名六镇;李崇,魏兰根,贺拔度拔父子力图挽救危亡;元天穆,尔朱荣企图浑水摸鱼。从本篇开始讲述《北魏分裂》卷1《六镇风云 》后19回内容,将会有更多人物出场。
  【第30回 元天穆二会尔朱荣】
  不久后的一天,元天穆第二次来到秀容川,再次会晤了尔朱荣。这次,元天穆不是以劳军的身份上前线,而是以别将的身份到前线领兵作战。
  原来,崔暹在白道惨败。破六韩拔陵得以并力进攻魏军主力,李崇全力抵挡,北边战局急转直下。
  北魏朝廷不得不向前线增兵。元天穆放下斯文,拿起了屠刀,走上了前线。
  在俩人的谈话中,尔朱荣十分关心北边的军事局势,话题自然转到了导致前线失败的罪魁祸首崔暹(xian)身上。
  "崔暹性猛酷,少仁恕。(见《魏书?崔暹传》)"是北魏末期著名的酷吏。
  元天穆奉职朝廷多年,颇知崔暹的底细:崔暹在担任南兖州(治谯城,今安徽豪县)刺史期间,因"盗用官瓦",遭到御史弹劾;在行(暂代)豫州(刺史)事的时候,因为"广占田宅,侵盗公私,"再次遭御史弹劾。崔暹多次遭免官,居然还官运亨通,不久之后,担任了平北将军、瀛州(今河北河间)刺史,而老毛病就是不改,以"贪暴安忍"闻名,还被一个农村妇人骂作"癞儿刺史!"
  尔朱荣听罢,撸起袖子,甩动胳膊:"天下丧乱,皆缘此等贪虐!真是该杀!"
  元天穆愣了愣,因为他自己也喜爱财物,也属被杀之列。自从认识尔朱荣以来,元天穆第一次看到尔朱荣性情如此火爆,个性如此粗鲁。
  元天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尔朱荣"呼"地一声站起来,下令:围猎。众人心中一紧,各自准备。元天穆早就听人说秀容川围猎,只是不明究竟,今日能有幸一睹为快,也是幸事。再看飞身上马的部酋士兵,个个神情凝重。
  尔朱部兵排列成军阵,按照旗帜指挥的方位移动,根据鼓声的大小前进。马蹄声纷纷滚滚,矛槊在空中挥舞,今天运气不错,将一头花豹困在围中。花豹张牙舞爪,低声吼叫,左顾右盼,寻找突破口。众人呐喊着,紧紧地围成一圈。
  尔朱荣的鼻子哼了一声,让人唤来怀朔败将窦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命令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把眼前这只豹给杀了!"
  窦泰愣了愣,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槊。窦泰避难来秀容川有些日子了,对秀容川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尔朱荣性急,即事即办。如果觉得哪件事情没有做好,就会特别生气;如果是自己没有做好,就会责备自己,捶胸顿足;但如果是别人没有把尔朱荣交待的事情做好,那个人的麻烦可就大了,轻则毒打,重则丧命。
  窦泰还在沉思,另外一个人按捺不住了。尔朱兆,号称契胡第一勇士,是尔朱荣的从子(侄子),当即嘲弄道:"连只豹都不敢杀,还怎么为父兄报仇!"
  窦泰红了眼,挺槊冲了上去。豹扑了过来,窦泰一侧身,没有躲开豹的猛扑,胳膊被豹抓伤,鲜血淋淋。窦泰忍住痛,猛力一刺,花豹负痛,闪在一旁。
  人豹缠斗,场面血腥,元天穆摒住呼吸,睁大了双眼,感觉全身燥热,脊背微微发汗。尔朱兆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嘴角上翘,悄悄对元天穆说:"如果窦泰今天不能手格猛兽,或者把猛兽放跑了。按照酋长立下的规矩,死罪难逃。"
  元天穆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契胡勇士是这么训练出来的,不住声道:"契胡勇士,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间,窦泰持槊刺入花豹软肋,花豹嗷叫,撕心裂肺。窦泰大吼一声,冲了上去。花豹力衰,倒在地上。窦泰奋力击刺,直到花豹一动不动。窦泰喘着粗气,显然是用尽了气力,衣服被撕裂,伤痕累累,鲜血从手臂、脸上流了下来。谢天谢地,窦泰还活着,只是这种"才离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却对何人说。
  尔朱荣转头看着元天穆,意味深长地说:"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勇气和信心。我这么做,是想叫窦泰重拾失去的勇气和信心。"
  尽管元天穆内心并不认可这样的方式,但不可否认的是,尔朱荣做事狠辣,遇事毫不留情,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第31回 元渊上书改镇为州】
  元天穆赶赴军前,援军继至。李崇所能得到的增援,不过是杯水车薪,更兼破六韩拔陵势大,交战多日,始终不能击退拔陵,不得不"退还云中(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南,呼和浩特北)",分据险要,断敌袭扰之路,倚城固守。
  破六韩拔陵与名将李崇交战,不落下风,信心倍增,列阵云中城下。
  空中飞过一队大雁。
  破六韩拔陵略一思索,弯弓搭箭,奋力射向空中。一只大雁扑闪着翅膀,从空中坠落,其余大雁惊慌地飞向高空。
  左右将士齐声喊好,破六韩拔陵哈哈大笑:"筑起长围,飞鸟不进!"
  破六韩拔陵这是想把"卧虎"困在"飞鸟不进"的死地。
  云中城头上。李崇脸色难看,他虽然不知道破六韩拔陵嘴里说着什么,但从拔陵放肆的大笑中,似乎感悟到了什么。李崇苍白的脸色火辣辣的,胡须乱抖。自从军以来,什么危险没有见过,他还没有受过如此的侮辱。
  广阳王渊走了过来,询问如何回复朝廷的诏旨。原来,年轻的皇帝元诩和权臣元叉严令李崇:迅速击破当面之敌,率北征主力"西迈",镇压高平(今宁夏固原)、秦州(治上邽gui,今甘肃天水)、南秦州(治仇池,今甘肃成县)大暴动。
  "破六韩贼势盛,非旦夕可破!"
  "朝廷甚至不知道北伐大军已经还次云中,敛兵固守。"
  广阳王渊忧虑重重,李崇没有说什么,但是心潮翻滚,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广阳王渊献计:"跟随破六韩贼造反的北人原来都是朝廷的子民,许多人并非真心造反,主要是因为遭到不公平的对待。大都督可以向朝廷再提‘改镇为州’的建议,提高北人的待遇。也许这样一做,已经造反的北人会徘徊观望,没有造反的北人也能看到希望。果真如此的话,北人就容易对付了。"
  李崇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下来,一声不吭,似有难言之隐。北伐军长史祖莹,范阳(今北京)人,正好在旁,替主帅解释:"北征之日,皇帝陛下在朝堂上已经批评了‘改镇为州’建议。如果大都督旧事重提,那就是冒犯龙颜了!"
  广阳王渊内心不赞同皇帝的观点,私下认为:"李崇(改镇为州)之表,乃所以销祸于未萌,制胜于无形。(见《资治通鉴》)"只是,无人敢当面提出异议。
  想到这里,广阳王渊转向祖莹:"公身为军中长史,理当为主帅分忧,可草拟表奏,改镇为州。如果大都督有什么疑虑,可以我的名义上表朝廷!"
  李崇见广阳王渊肯出头,自然没有反对意见,只是提醒道:"奏章用词要慎重!"祖莹不想趟这浑水,百般抵赖:"文词拙劣,不足撼动圣听。"
  广阳王渊冷笑道:"公不是人称‘圣小儿’吗?"原来祖莹自幼好学,家人怕他读坏了身子,不允许他夜晚读书。祖莹不听,每至深夜,偷偷点燃木炭,借助火星的光亮读书,他还用衣服、被子遮盖窗户和门,害怕漏光,被家人发觉。"祖莹夜读"的故事广为传播,内外亲属呼其为"圣小儿"。
  可惜,祖莹成年后,最终没能成为"圣人",因为混迹官场,学问没有多大长进,还沾染了不少恶习,学会了厚脸皮狡辩:"大王身边不是有温郎中在吗?!"
  李崇猛然醒悟:"我有幸读过温御史的文章,文笔犀利,切中要害。王爷身边有这样的人物,何愁写不出气势磅礴,切中时弊的奏章!"
  众口交赞,当年的"圣小儿",祖莹不得不在"温郎中"面前低下高昂的头。
  人口相传的"温郎中"、"温御史"指的是温子升。据说御史台的文翰大都出自温子升的手笔。温子升以前是广阳王渊的宾客,后来得到赏识提拔,逐渐担任御史。大军北讨,温子升成为广阳王渊的开府僚佐,担任东北道行台郎中。
  对付造反的六镇人,李崇、元渊的"枪杆子"不行,只能借助温子升的"笔杆子"。温子升得到推举,缓步走出,他身材不高,面容清瘦,书生气十足!
  这是温子升第一次用"笔杆子"救急,以后他还要用"笔杆子"嘲笑、怒骂很多人。总之,什么样的文章体裁,在温子升的手里,肯定是信手拈来。
  温子升握笔在手,略一沉思,首先写下"边竖"两个字,"边"指北边六镇,"竖"指坏人,"边竖"指一切敢于造反的六镇人。接着,温子升文思泉涌,全篇以"边竖构逆,以成纷梗,其所由来,非一朝(一夕事)也"开篇。
  "边竖"为什么会造反呢?原因很多。首先,六镇的战略地位日益下降。"先朝(建)都平城,(蠕蠕在近,时相侵扰,故)以北边为重,盛简亲贤,拥麾作镇"等到"自定鼎伊洛(指孝文帝迁都洛阳),边任益轻"后,六镇的地位一落千丈;镇民政治上不得志,文官最多当到"虞侯白直",武官"一生推迁,不过军主";镇民"少年不得从师",得不到良好的教育;成年后"不得游宦",断了仕途。
  "出为镇将"的人"底滞凡才,专事聚敛。"再加上"诸方奸吏"因为"犯罪配边,"成为镇将的帮凶,"为之指踪,过弄官府,政以贿立。"
  仕途上受排挤,政治上受歧视,经济上受剥削,都是六镇人造反的原因。但是,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多年,为什么六镇人以前就不造反,现在才造反呢?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朝廷腐败。但是温子升有胆量这么想,却没有胆量这么写,那就只好对不起李崇老将军了:"阿那瓖(xiang)背恩,纵掠窃奔,(朝廷)命师追之,十五万众度沙漠,不日而还。边人见此援师,便自意轻中国。"
  是谁率领"十五万众度沙漠",是谁"不日而还。"温子升在这里没有提出来,算是给老将军李崇留了面子,而且紧跟在后面还赞扬了老将军一下:"尚书令臣(李)崇(当)时即申闻,求(朝廷)改镇为州。(如果)将允(许)其(意)愿,抑亦先觉。"
  在此背景下,"(破六韩拔陵)敢为逆命,攻城掠地,所见必诛。王师屡北,贼党日盛",经过北征文武将官的合议,"今者相与还次云中。"
  奏章中认为:崔暹败于白道之北,官军频频作战不利,已经不能在短时间内讨灭破六韩拔陵,在此情况下,"(大军)未便西迈(以讨关陇暴动)。"
  奏章中陈述了"将士之情,莫不解体"的糟糕精神状况,还提醒朝廷:"今日所虑,非止西北,将恐诸镇寻亦如此。天下之事,(为)何(不是那么容)易可(以估)量(的)。"
  温子升以广阳王渊名义发表的表奏,一经公布,在朝野引起强烈的反响。文中逐一阐述了六镇变乱的缘由,既肯定了李崇"改镇为州"的意见,又有新的认识,相继被《魏书》、《北史》、《资治通鉴》等名著转载,成为历代史学家研究六镇起源、发展的重要依据,直到今天都是历史学家研究北魏乃至六镇历史的重要参考资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表奏洛阳,仍然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第32回 万俟父子扬威云中】
  两军相持云中,久不决战,不仅魏军懈体,就连破六韩军也百无聊赖。
  一日,万俟洛率二百余骑,观察魏军情状。
  李神轨远远望见,对大将尉宾说:"万俟洛勇悍,今天率领这么少的人马,离我们又这么近,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机会呀!"
  尉宾心然之,令旗挥动,魏军阵中早有数百骑奋马驰出,个个手执长槊,直奔万俟洛。
  万俟受洛干也发现了来敌,抖擞精神,持槊待敌;身后紧随一彪轻骑,护卫左右。
  魏军卷尘裹身。受洛干瞧见靠近,张弓搭箭,只一箭命中一员魏军将校。说时迟,那时快,受洛干奋马而出,眨眼之间,冲到跟前。
  还没有等到魏军将校缓过神来,受洛干已经冲入阵中,蹄声急促。魏军将士急忙掉转马头,举槊持刀,奔向万俟受洛干。
  乱喊乱杀之中,万俟受洛干大奋神威,左遮右挡,魏军将士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在受洛干马前走上几个回合,许多人落马毙命。
  魏军越聚越多,共千余骑,张左右翼,围绕万俟洛,杀声连天。万俟普拔闻听儿子危急,丢掉放在嘴边,还未咀嚼的羊肉,驰马奋槊,直奔阵前。
  万俟普拔看不到儿子,只听见胡哨声不断,又混杂了喊杀声,仔细听听,还有着无数的马蹄声,真个是地动山摇。万俟普拔大吼一声,杀入阵中。
  就在这个时候,万俟洛已经杀出重围,望见其父陷入重围,复跃马入阵,冲东击西,奔南突北,人不敢当。父子两匹骑萦搅千余魏军,全身而退。
  此战后,万俟父子名播云中。
  【第33回 尔朱荣秀容平乱】
  李崇久战破六韩拔陵不下,东西部铁勒不再徘徊观望。
  东西部铁勒(又称高车,敕勒)大多分布在北部或西部边陲,替拓跋人捍边守土,长期受到北魏朝廷的特殊待遇。席卷六镇的暴动使得"镇戍"遭到严重破坏,东西部铁勒见北魏朝廷无法挽回颓势,逐于秋八月起兵叛魏,响应破六韩拔陵!
  秋八月丁酉(you),南秀容郡(属肆州管辖)的内附胡民乞扶莫于鼓动胡人造反,攻破秀容郡,杀死秀容郡太守;南秀容牧子万于乞真也纠集牧民,反对朝廷。作为北伐大军的大后方,恒州(今山西大同)不安!肆州(今山西忻州)大震!
  秀容川秋风萧瑟,迎来了秋猎的最好季节。尔朱荣下令围猎。契胡勇士们刀出鞘,鞍上马,飞身上马,候令出发。尔朱荣站了出来,他以"秀容契胡领民酋长"的身份大声宣布,这次围猎的对象是乞扶莫于,一个比猛兽还狡猾的人。
  尔朱荣"号令严肃,众莫敢犯。"秀容川契胡部民们催动战马,蹄声滚滚,乱尘飞扬。几乎同时,乞扶莫于和他的部众出现了,张起旗帜,吹响号角。
  尔朱荣下令:"不要怕,就当作围猎!平时怎么围猎的,就怎么做!"
  秀容川契胡部民们列成阵势,严阵以待。乞扶莫于发动进攻了,呐喊着,如同潮水般涌杀过来。尔朱荣下令:"不要慌,保持队型。平时围猎的时候,凶猛的野兽不想坐着等死,也是东闯西撞。我们知道,这是野兽最后的猖狂。"
  乞扶莫于几次进攻,都被契胡部落兵打退了,面露惧色;契胡部落兵心中有了底,对胜利充满了渴望。尔朱荣适时下令道:"看到了吧!敌人也象平时我们围猎的猛兽一样,眼光犹疑,心中害怕!现在是消灭敌人的最好机会。"
  说起秀容川契胡部的光辉历史,那要追溯到十六国后期,秀容部酋尔朱羽健率领契胡武士跟随北魏道武皇帝平晋阳(今太原)、定中山(今河北定县),屡建战功,威震敌胆。北魏政府正式承认尔朱羽健"秀容契胡领民酋长"的政治地位。
  尔朱荣大声鼓舞士气:"发扬秀容契胡先祖平晋阳、定中山的赫赫武功!"
  霎那间,金鼓齐鸣,冲锋号角吹响。从子(侄子)尔朱兆"每有征伐,常居锋首。"乞抚莫于的部队不敌尔朱兆的锐利攻势,纷纷溃退。
  尔朱兆的勇猛又一次赢得了一片喝彩!尔朱荣"欢其勇决。"夜幕降临,带着胜利的喜悦,部民们点燃了篝火,烧烤着美味。尔朱荣为人率性,平时高兴的时候,会拉着身边的人,一起唱胡歌,一起跳胡舞,大块朵颐,好不快活!
  但是这次,尔朱荣没有和众起舞,多了谨慎,提醒他的契胡勇士:"我们平时围猎完成以后,在野外点燃篝火,烧烤美味。躲在暗处的野兽会干什么?"
  尔朱兆抹了一下嘴巴上的油,回答:"野兽看到火光,早就吓得跑没影了!"
  契胡勇士们哈哈大笑。
  尔朱荣怒喝:"愚蠢!凶猛的野兽闻到野味的香气,会躲藏在暗处,偷偷地看着我们,等到我们松懈的时候,突然发动攻击。"
  尔朱兆似信非信:"乞扶莫于刚刚打了败仗,还敢再来!"
  尔朱荣意味深长地说:"别忘了,我们遇到的敌人,不仅具有野兽那样的凶猛,而且比野兽还狡猾。"
  尔朱荣命令从子尔朱兆、尔朱天光率领部族精锐埋伏起来。留下一部分人继续燃篝火,烧野味,有说有笑。
  乞扶莫于果然出现了,冲到前面的人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失去平衡,跌落进一个大坑中,坑里面早已经埋好铁夹、竹刺,声声惨叫,划破天空。
  眼看"猎物"陷进牢笼,胡乱挣扎,冲不出去,号角一响,尔朱兆、尔朱天光率领契胡勇士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打得乞扶莫于大败亏输,狼狈逃窜。
  尔朱荣没有陶醉在胜利的喜悦当中,继续率军穷追猛打,乞扶莫于等人屡战屡败,先后战死。秀容契胡武装收复了秀容郡,完全平定了南秀容。
  捷报传来,魏廷稍稍舒了口气。北边持续的暴乱深深地刺痛了魏廷当政者,残酷的事实清楚地表明:破六韩拔陵暴乱,背后是北边部酋的支持与参与。同样,乞扶莫于发动南秀容叛乱,后面也有内附胡人的身影。胡人部族武装纷纷发动叛乱,与北魏朝廷多年来执行"部落民编户化"的政策不彻底有很大的关系。
  "只有秀容契胡部落是个另类!"北魏朝廷希望"已经造反,或是徘徊的"胡人部族武装能向"秀容契胡"学习,特别加封尔朱荣为直阁将军(保卫皇宫安全的高级将领,此为遥领),冠军将军(此为杂号将军),担任别将。这等于进一步承认尔朱荣可以别领一支人马(当然主要是尔朱部民)征讨境内的叛乱。
  显然,北魏朝廷进一步看清了胡人部族武装的危害,企图采取利用拉拢一批胡人部族武装去打击其他的部族武装。但是,这能成功吗?
  【第34回 李崇决策班师】
  话说东西铁勒(又称高车)参加暴动,壮大了破六韩拔陵的力量,严重打乱了魏廷镇压"六镇暴动"的部署。
  秋风秋雨刚过,北风更加凛冽,寒风呼啸,空中飞雪,寒冬已到。
  李崇身经百战,河南鲁阳蛮,东荆州(治北阳,今河南泌阳)蛮、吴蛮(北魏对建都建康的大梁王朝的蔑称)都曾经拜倒在他的面前,可毕竟年过七十,严寒侵袭了他的身体,略感风寒。
  儿子李神轨前来问安,父子两人说了一些话,又聊起了战事。李神轨满脸忧愁:"将士有惧色,军心不定。"
  李崇不悦:"是你害怕吧?!"
  李神轨象是受了委屈,叫嚷道:"不信,可唤元康来问。"
  元康指的是陈元康,军中幕僚,以"机敏干用"著称。陈元康见问,实话实说:"将士苦寒,众心摇动。"
  李崇沉吟良久,又问:"计将安出?"
  陈元康犹豫了一下道:"我军久战不下,军心摇动,战必不利,兼严寒到来,更不利作战。不如还兵平城(今山西大同县东,北魏恒州治所),暂躲严寒,练兵备战。"
  李崇不语,找来长史祖莹征求意见。祖莹,儒生,不谙将略,平时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哪里受得塞外苦寒,颠簸劳累,巴不得早日返回洛京,因此极力支持陈元康的意见。李崇见众人意见一致,命祖莹请广阳王渊来帐中一叙。
  李崇开口道:"破六韩贼构逆,作乱北境,朝廷命我为大都督,大发骁雄,动摇十万之众,所得者少,所丧者多,须另图他策。"
  广阳王渊见李崇对战事悲观,心中一紧,没有说什么。
  李崇继续说道:"现在已入寒冬,边庭早凉,将士寒苦;弓弱马疲,我军久困。我听说,兵者,凶器也。所系甚大,不可不思。"
  广阳王渊道:"令公以为如何?"李崇位至尚书令,故称"令公。"
  "引还平城,渡过寒冬,训练兵马,积蓄粮草,再图后举!"
  "这么大的事情,朝廷那边如何交待?"
  "这就是我请大王您来的原因。只要大王您同意我的看法,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主副帅意见达成一致,李崇召集诸将倡言:"东西铁勒叛变朝廷,敌势盛大,将士之情,莫不解体。莫若还兵平城,以图后举。"
  诸将担心:"恐怕朝廷罪责。"
  李崇斩钉截铁:"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李崇决策班师,以云中为忧:"云中(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南,和林格尔县北)是白道之卫,贼之咽喉。如果云中不能保全的话,并(今山西太原)、肆(今山西忻州)就危险了。"
  众人推举平西将军费穆镇守云中。费穆,代人(今内蒙古),字郎兴,将门之后。"正光中,北方柔然一分为二,可汗婆罗门与可汗阿那瓖东西对峙,又南下寻衅滋事,搞得天下不宁。不料有一年,婆罗门吃饱了没有事情干,入寇凉州(治姑臧,今甘肃武威)。时任平西长史的费穆只一战就生擒婆罗门,由此功名逐著。"
  李崇根据诸将的意见,向朝廷举荐费穆担任朔州(治云中)刺史。
  与此同时,广阳王元渊上书朝廷:"今六镇俱叛,以疲兵讨之,不能制敌。请简选精兵,或留守恒州(治平城,今山西大同县东)要处,更为后图。"
  北魏朝廷批准了前线将领的意见。刺史费穆驻守云中,坚守"白道之卫。"作战在最前方;李崇、元渊率领魏军主力引兵还平城,组成了第二道防线。
  与此同时,北魏朝廷决定加强、巩固平城大后方——肆州(治九原,今山西忻县)、并州(治晋阳,今山西太原)的防御。
  担任并州刺史的正是尔朱荣的结义兄长元天穆。
  秀容川的尔朱荣,并州的元天穆,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相隔不过四五天的路程,俩人之间的来往更加方便了。从此以后,尔朱荣和元天穆俩个人要不就在秀容川,要不就在晋阳,经常在一起讨论国家的形势,个人的前途。他们俩个人一个是地方部落酋帅,一个是朝廷的地方大员,俩人对社会都有强烈的责任感,又都有野心,他们的结合增加了局势的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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