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明时更思亲。一年的春节马上就要到来了,小区里的树梢枝条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平时进进出出都严肃着一张脸的保安们,被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得一个二个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 放了假的小朋友娃娃们个个就像小野马一样,在小区的广场上肆意地大呼小叫奔跑,惹得那些看管孩子的家长们都不停地呼喊和追逐着自己家的小孩。 几处高层住宅楼的人,为了彰显节日的喜庆,也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挂起了大大的红灯笼,一眼望去让人觉得有一种很是热闹祥和的气氛。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大家,春节就要到了! 春节就要到了,这使我想到儿时的时候,春节快要到了的那一个月时,幼小的心里那种对春节的期盼,真的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计算春节是哪一天到来。因为那时候不像现在想要什么东西想吃什么东西,到市场和商店超市里面去买就行了。那个时候,肉要肉票,糖要糖票,酒要酒票就不要说了,就是那每天都要用上的盐巴,也都是凭票每人每月三两四两的供应。 所以,要是偶尔路过看到有的人家在窗户上挂着一两个煪得黄桑桑黑黢黢的腊肉,那个心里油然而生的羡慕和向往的心情,真是想哭的心情都有了。从心底冒出来的馋劲呀,如今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真的是让人口水直流。 因为父亲去世得早,因此每一年的春节母亲就带着我和两个妹妹到舅舅家去过年。一到腊月间的时候,我每天都日思夜想着过年。快到了临近过年前的几天,几乎是天天都盼着母亲带着我们三姊妹到农村的舅舅去过年了。 我的两个舅舅是非常本份的人,平时对生活非常的节俭,不要说是吃肉什么的,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天三顿,炒菜的时候基本上都不会放油,而是把锅烧热后将那一张蘸有清油的布在锅内摸一转,然后就炒菜了。偶尔遇到母鸡下蛋的时候碰损了后,也只是煮成白水蛋而绝不会将其煎成金黄色的蛋饼吃。 然而,为了让母亲和我们三姊妹过好年,体会到年的滋味,两个舅舅每年从农历的冬月初就开始准备过年的食物了。平时省吃俭用的两个舅舅,就毫不吝啬地把喂养的鸡拿到自由市场去卖了,之后又凭拿着生产队分的肉票去买回肉,抹上盐后再一个一个串挂在灶口从屋脊掉下来的一根绳子系着一只黑不溜秋的土陶热水的壶上,一两个月后的每天烧柴火煮饭的烟熏得几块肉几乎与那热土陶水壶一样都成了酱黄色。遇上煮饭烧柴火的时候,那腊肉偶尔的还会滴下几滴油到那没有盖子敞着口的土陶壶水里,使得有时候用那热水洗脸时看到飘着腊肉味的几星油花花。每次我去了舅舅家,看着那洗脸盆中的油花儿,闻到那些许的腊肉香味,惹得我心里痒痒的直咂巴咂巴着自己的嘴巴。 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妹妹到了舅舅家后,平时过惯了极其节俭生活习惯,将节约融入到了每一个生活细节的我的两个舅舅,为了对他们三十三岁就失去了丈夫的大姐——我的母亲和三个甥儿甥女表示深深的爱意,在年三十那一天,没有一丝的犹豫地就把挂在柴灶口上那皮和肉都煪得黑黄发亮的腊肉取下好大一块,与一大堆青菜帮一起煮得满满的一锅,然后又将一只喂养了一年的足足有十二三斤重的大公鸡杀了之后,一部分拿来红烧,一部分拿来做凉拌鸡块。菜品虽然不多,都是每一样东西都是大盆大碗的摆在吃饭的方桌上。 开饭的时候,两个舅舅没有一句客套话,只是一个劲地往他们的大姐我的母亲及我们三姊妹碗里挾腊肉和鸡块与炖的菜品,而他们自己却一个劲地吃饭和挾蔬菜吃。饭桌上我对舅舅挾给自己的肉和鸡块是来者不拒,一个劲地大口吃那携带着蒜苗味香喷喷油亮油亮的腊肉和平时很少吃到的凉拌鸡块,嘴巴不时大声地毫无顾忌地呼啦啦地喝着漂着一层黄黄油珠子的鸡汤。 少不更事的我那时只知道两个舅舅一个劲地给母亲和我们三姊妹挾肉挾菜,是两个舅舅对我们母子四人的爱的体现。我却没有叫两个平时也同样很少吃到肉的舅舅,在团年饭时也与我们一样去吃那香喷喷的腊肉和鸡块,于今想起来我也觉得很是心塞。 许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年饭桌上对肉呀鸡呀鱼什么吃的东西是要什么有什么,可我自己却还是念念不忘地老是回想起小时候到舅舅家过年时候的那种滋味。两个舅舅那种宁愿自己不吃或少吃一点,而对含辛茹苦守寡而受到俗世纷扰,却依然坚毅地一个人抚养我们三姊妹的母亲——他们的姐姐,显现出来的亲情呵护与关爱,以及对我们三姊妹的疼爱,真是泪眼婆娑噙住了我的心间!也是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我才渐渐地明白,其实小时候我盼望的过年呀过年,盼望的既是能够吃到肉和鸡什么的,更重要的是还有母亲带着我们三姊妹到了舅舅后,从舅舅的行为和眼神与话语中,让我内心里感受到的那一份其乐融融其意绵柔的亲情与呵护,那一种人世间最重要最纯粹最珍贵最美好最深切的情感味儿! 又到过年的时间了,在天堂里的母亲和我的舅舅们,你们知道吗?! 月到明时更思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