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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一一三回听谎言乱树造反旗拨反正留山苦


  川江女儿红 第一一三回 听谎言乱树造反旗 拨反正留山苦相斗
  郑超来到同心堂门口,邬云龙已站在门口迎接他了,见了他,笑呵呵地说:"三弟,今天我特别弄了一桌酒席,专门请你们来耍哈儿,你猜我碰上啥子喜事了。"
  郑超见邬云龙满面红光,喜气洋洋,完全跟以前判若两人。郑超心中暗想道:这女人的力量就这么大吗?竟能把一个炸药桶似的火爆脾气平息下来,而变成一个罗汉菩萨。于是故意说道:"大哥,瞧你这高兴样子,肯定是捡到金子了。"
  邬云龙笑口否认道:"金子?!比金子还宝贵百倍千倍。"
  郑超仍然佯装不知,说:"比金子还宝贵,那是啥子呢,宝玉?"
  师爷韩其柱也着急了,说:"三寨主平时是个聪明人,这次怎么糊涂了呢?好好猜一猜,我一猜就猜准了,不信你问大哥。"
  "那肯定是宝玉,俗话说,金有价,玉无价,这下猜对了吧?"郑超仍然故意这样岔开话题说。
  "猜错了!你也别费力去猜了。还是让我告诉你吧,我和天红那个了,还是一个见血的,哈哈哈!真过瘾!"邬云龙说罢,脸上充满了一股莫大的快意和自豪感。
  "哎呀,这个呀,你们不是早就进了洞房了吗?我当然猜不倒哟。"郑超装得很吃惊地说。
  邬云龙说:"洞房是进了,可她却是一个蝎辣子,挨不得,今天才正式那个了。这还得感谢你,三弟呀!是你帮了大哥一个大忙,今天我要敬你三大碗酒。"
  郑超真有些不明白了,奇怪地问:"感谢我?!为啥子?"
  邬云龙说:"唉,你忘了吗,今天早晨,我叫她们下山去摸情况,你却派人去跟踪她,被她发觉了,一气之下跑了回来,宣布要做堂堂正正的压寨夫人,喝了一大碗交杯酒。我原以为这辈子和她只能做一个挂名夫妻了。我以前说我已经那个了,是骗你们的,当大哥的面子过不去嘛。三弟,天红如今既然做了我真正的夫人,二天对她就不要搞得那么神秘兮兮的了,山寨里有啥子事情都要告诉她,免得她晓得晚了生我的气。"
  郑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白一阵,说:"好,好,其实我也是为了她们的安全嘛。大哥,我今天要好好祝贺你,祝贺你早生贵子。哎,把大嫂请来,我们也好敬她几杯酒呀。"
  韩其柱提议说:"对,你们都去把夫人请来,喝他一个四季发财,六六大顺,八方兴隆,十全十美。"
  "好,师爷说得好,我还补充一句,二红添喜。你们等着,我亲自去请天红!"邬云龙正要起身去,守卫一线天的格立坡骑马狂奔而来,在山寨大门前停下来,快步跑上山去,气喘吁吁地对郑超说:"三寨主,山上来了四个人,指,指名要见你!"
  "找我的,啥子人?"郑超惊奇地问道。
  "领头的姓盘,叫盘德贵。"格立坡答道。
  郑超平静地问:"哦,是他们来了,带啥子东西来没有?"说罢,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格立坡回答:"长短有十三枝枪,三千发子弹,是我亲自数的,没有错。"
  郑超连声叫好,并问邬云龙:"太好啦!太好啦!大哥,让不让他们上来?"
  邬云龙听得要明不白的,警惕地问道:"这是咋个回事?你说明白一点!"
  "哦,大哥,我忘了告诉你了,前次下山,我碰上了一个娃儿时候的朋友,就是这个盘德贵,他现在是江津驻军毋团长手下的一个连长,因毋团长调戏他堂客,被他打成了重伤,被贬成了士兵,日子很难过。他心中有气,早想拖一帮兄弟上山入伙,跟大哥一起杀富济贫,铲除腐恶。我原先以为他是说来耍的,没有当真,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没有想到他真的上来了。郑超详细地介绍完情况,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情况大约就是这样,你看咋个办,收不收他?收,就叫上来,不收,就叫他另投高明。"
  "这么多武器当然可以收,但就不晓得他在这山上跍不跍得住,咱们的池子太小呀,养不起大鱼呀。"邬云龙犹豫起来。
  郑超说:"他们也是受苦人,咱这山上自由,肯定跍得住,再说,你当年还是营长都能跍得住,他一个连长还能跍不住吗?"
  看到枪的份上,邬云龙的心动了,对大家说:"好,走,我们一起迎接他们去。"
  邬云龙亲自赶到一线天关隘处,郑超和盘德贵通了话后,被放了进来。邬云龙一看这四个人,都是年青力壮的彪形大汉,为首者有三十余岁,高个子,冬瓜脸,大眼睛,塌鼻梁,右嘴角有一颗黑痣,黑痣中长有三根很长的毛。穿一身黄军装已破烂陈旧,背了一枝卡宾枪,别了一枝短枪,样子倒像一个老军人,这人就是盘徳贵。
  郑超介绍道:"这就是咱大哥邬云龙大寨主,这是盘德贵,是咱少年时候的朋友,这几位是谁,盘老弟,你介绍一下吧!"
  盘德贵向邬云龙敬了一个军礼,说:"大哥,早耳闻你的大名,一直想来投靠你,作一个自由之人。昨天,我终于下了决心,把那龟儿子的给宰了,带了几个兄弟投奔你来了。这位叫劳登明,是我们连的排长,莫看他只有二十五岁,却当了十多年的兵了,枪法很好。这位叫席白成,是我的卫兵,今年才十八岁,人聪明能干,脑子活。这位叫屈远志,是我们在半路上碰上的,他也是个受苦人,在山下活不下去了,前来投奔你。这几杆枪,是咱们偷上来的,就算是送给大哥的见面礼吧。"
  邬云龙见了好枪,犹如小孩子过年一般,高兴地说:"好哇!欢迎!现在咱们人也多了,枪也多了,兵强马壮,更不怕那些黑狗子了。枪你们每人留一支,子弹嘛,每人留二十发。韩师爷,把多余的都发到连队去。走,请!"
  "大哥,请!"盘德贵客气地礼让了一番。
  众人一同回到同心堂,酒菜早摆好了,庆喜酒又变成了接风宴,八个人刚好一桌,分主宾坐下,邬云龙亲自把盏,首先敬了盘德贵三杯功劳酒,然后又一起喝了三杯见面酒。
  喝到高兴时,师爷韩其柱提议说:"大寨主,盘连长这次立了大功,总合二寨主这个位子至今还空着,倒不如补上一个,咱山寨不是更完美了吗?"
  "这个,"邬云龙有些为难,因为下午才答应了薛天红,以后要冷淡一些郑超,再找借口开掉他。现在不但没开销掉他,反而又填上一个,恰恰又是郑超的过命兄弟。回去怎么向夫人薛天红交代呢?不答应吧,在兄弟们面前又不好摆平?失去做大哥的面子,最后把牙一咬,说:"行,要得,这样吧,三弟的岁数要比盘兄弟大,郑兄弟当二寨主,盘兄弟作三寨主,你们大家伙认为如何?"
  "要得!"众人附和说。
  盘德贵却说:"大哥,这可不行,我刚来,三寨主这把交椅我是坚决不能坐的,下面有些弟兄跟了你七八年了,功劳比我大得多,我当上了众位兄弟一定不服气,这样不但没有帮上大哥,反而害了大哥。"
  邬云龙十分坦率地说:"既然定下了,就不要推辞了,我是真心推举你的,至于功劳嘛,你带了这么多的枪枝弹药和好汉上山来,这就是功劳,我表了态,弟兄们不会说啥子的。在我这里,上山不分先后,卢俊义后上山还坐了梁山泊的第二把交椅呢。"
  盘德贵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把头一昂,十分感激地说。"大哥这般讲义气,真是天下难得。既然大哥这么看得起我,盘德贵说。一定要我干,我也不必推辞了,但我功劳太小,坐着不舒服,我想,大哥,干脆我定个时间再下山去一次,再弄他几十杆枪上来,我当连长时,放了一部分枪在蔡家场,准备卖给当地的绅粮换吃换喝的。现在我已上了山了,就把它全部弄上山来。"
  "太好了,明天就下去,夜长梦多,万一被别人拿去了,那就更可惜了。"邬云龙高兴极了,说。
  盘德贵又说:"大哥,我还有一个想法,既然我们有一二百号人马,为啥子不打一个正规军的名字出来呢?这寨主之称太陈旧太土气了,咱们都是有远大的理想之人,不成大鹏也要当一个枭雄呀。过去,有七八个人或者十几个人,就自称团长、师长的,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不可以称军长,司令吗?成大器者,首先要在政治上造成影响,不然政府当局就只把我们当成毛贼、强盗、草寇来对待,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郑超说:"我早就劝过大哥,拥戴他当军长,他不肯,说我们人少,称军长不合适。"
  盘德贵说:"有啥子不合适的嘛,称号不大点,别人是不会重视的,就是被人抓去了,一看是个大人物,也不敢随便砍咱们的脑壳,还会以礼相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看那范哈儿,也是拉棚子出身,先当团长,后当师长、军长,现在当司令了,当年他不当出头鸟,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害怕枪打出头鸟,那是那些平庸之人的想法。大哥,你可知道,民国一二年,咱四面山一下曾经出了五个师长的哟,而且他们还是真正的土匪。矮子老沙周燮卿,箕山王邓国祥,蚤老歪曹天全,五丈青龚渭清,追风大爷穆瀛洲先后被熊克武、刘湘、邓锡厚、田颂荛、周西成收编为师长、旅长。大哥,你比他们不晓得强好多倍,是一条能呼风唤雨的巨龙,应该干它一个翻江倒海,闹它一个天翻地覆,说不定蒋委员长还要亲自上山来请你去重庆坐金交椅哩。"
  邬云龙说:"哼,蒋委员长来,我才不买他的账哩。当年,我们在江津搞兵暴,就是为了推翻他的独裁统治。其实,我们的旗帜早打出来了,名字早叫上了,中国工农忠义团,气魄不小呀,好多人都是奔着这旗号来的。我们准备在人多的时候,拉起一支队伍上前线去打小日本鬼子。这是咱夫人的一贯主张。"
  盘德贵说:"大哥真是有远志,爱国爱家,佩服。既然是这样,为啥子不直接叫团长呢?寨主这个称呼太小气,太土气,没气魄。二天你当军长,下面的弟兄可以当副军长,参谋长,师长,团长,大家都高兴,就会死心踏地地跟你干。山寨就会更加兴旺发达。"
  郑超说:"德贵兄弟几年不见,真真成了一个诸葛亮了,你当我们的参谋长最好不过了。大哥,要干就干它一个轰轰烈烈,干吧!别犹豫了,现在正是时候,外患内乱,没有人管,当司令、军长还不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众人也附和道:"大哥,干吧!"
  邬云龙沉思了一下,把酒一喝干,大声说道:"好,要得,干!我当军长,三弟当副军长,盘德贵当参谋长,下面设四个团,张太富当第一团团长,格力坡当第二团团长,蒋子林当第三团团长,官仁辉当第四团团长。关武师在军部当作战训练部部长,韩师爷当秘书长,劳兄弟枪法好,当警卫营营长,席兄弟是愿意作盘参谋长的警卫呢?还是下去当官?"
  席白成站起来说:"一切听从军长调令。"
  邬云龙想了想,说:"好,参谋长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你跟随他多年,有保卫经验,还是作警卫吧!"
  "是!"席白成犹豫了一下,才答应了一声,然后坐下了。
  邬云龙对屈远志说:"屈兄弟,你就到下面去当一个连长吧!若再立一次功,马上可以当营长,团长。我们山寨不搞论班排辈,有能力者就可以上。你今天是士兵,说不定明天就是连长、团长了。"
  众人高声说:"谢谢军长的栽培!"
  邬云龙对韩其柱说:"韩师爷,不,韩秘书长,你整理一个名单,我还要任命一批副团长,营长,副营长,连长,副连长和排长,明天开大会宣布。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正规军编制了。如果以后要上前线去打日本鬼子,我们就以此为基础进行扩编。"
  盘德贵说:"邬军长真是一个将帅之才,办事雷厉风行,有了你作军长,咱四面山不到半年肯定会兵强马壮,名播千里。不过,这中国工农忠义军的名字还不够响亮,中国的工人农民一直是政府的对头人,怎么会去忠义他们呢?古代有名有号的义军不少,东汉有张角的黄巾军,西汉有王匡、樊崇的绿林军和赤眉军,隋末有程咬金的瓦岗军,唐朝有黄巢的冲天大将军,宋朝有王小波的大蜀军,元朝有刘福通的红巾军,明朝的义军就更多了,南北八大王都有自己的称号,咱四川也有最出名的几支队伍,张献忠的大西军,王聪儿的白莲军,廖观音的红灯照。他们都威震四方,立朝称王,名扬青史。大哥,你的名字就是一个好称号,云龙,云中之龙,就叫神龙军咋样?"
  人们早被盘德贵渊博的历史知识折服了,连声说:"要得!要得!参谋长博学多才,佩服!佩服!"
  只有关仁和提醒道:"神龙军好是好,可都要犯大忌,龙表示皇帝,政府会不会说我们要谋国造反,以叛乱之罪打击我们,我们将无话可说。我们都在喝酒,喝多了脑壳是胀的,昏的,还是等酒醒了以后再说吧!"
  郑超说:"我们刚刚才喝,哪里醉了呢?酒壮英雄胆,说干就干,就在这个时候干,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的政府腐败无能,内忧外患,为啥子不可以推翻。到时候大哥就去当委员长,大总统。委员长还不是一个盐巴客的儿子么,有啥子了不起。不要怕,现在乘着这股力量,干!大哥,你说!干不干?"
  邬云龙此时已被盘德贵、郑超二人的一席话煽动起来了,又想起江津兵暴时受到的迫害,多少弟兄被点了天灯,多少弟兄被割鼻、刺字,发配牢狱。有了权势,他们敢吗?想罢,说:"干!干它一个底朝天!为我们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伸冤。"
  "干!"人们又附和着高声响应。
  邬云龙越喝越兴奋,活像自己真的当上了正规军的军长一样,不断地向众人劝酒,大谈国事,充满了豪情壮志,而一扫昔日盛行的厌厌匪气。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钟才散席。邬云龙安排盘德贵四人睡下之后才离开回木樨园去了。
  邬云龙兴高采烈地回到木樨园,见薛天红和乔银屏还未睡,她俩正在听苟三娘摆龙门阵,摆邬云龙小时候的故事。
  邬云龙虽然在同心堂吃了酒,商量了许多重大事情,但心中总未忘掉屋子里的娇妻薛天红,他安排妥当盘德贵他们的住宿后,便急忙奔回了住房,也不管身边是否有人,冲进屋抱住薛天红就是一顿亲热:"哎,天红,夫人,我太想你了!"
  薛天红推开他说:"云龙,你疯哪,干娘还在这里呢?!羞死你老先人板板!"
  邬云龙被弄了一个大红脸,结结巴巴说:"干娘,对,对,对不起,我,我没看,看清您老人家也在这里!"
  苟三娘故意叹了一口气,说:"哎,还是婆娘亲哟,我这么大董董的一个人,咋个会看不见呢?人老了,讨人嫌了,好了,我也该走啰!免得耽搁你们亲热的时间。"
  "干娘,您老人家,千万别,别多心,我这几天的确只是想着天红去了,你老人家也会体谅我的嘛。您如今有了儿媳妇,我就要努力,让您老人家早日抱孙子嘛"邬云龙劝慰道:"银屏,送干娘回去睡觉了,这么夜深了!路上要小心点!"
  苟三娘乐呵呵笑道:"不用送,不用送,我路熟!一个老婆婆没有人会要的。对对!我早点走!好早点抱孙子。"
  邬云龙坚持说道:"要送,不,我要亲自送您回去!"
  苟三娘把邬云龙按坐在床边,说:"看你醉成这个样子,还送我哩,快躺下吧!"
  乔银屏找来手电筒,将苟三娘送走了。
  薛天红打来了热水,给邬云龙洗了脸,问道:"饭怎么吃恁么长时间?喝了多少酒,醉成这个样子!"
  "不多,还 "邬云龙嘻嘻笑道:"嗨!今天高兴呗,今天一天就碰上了三件大喜事,三喜临门,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三件大喜事?!"薛天红问道:"哪有那么多的喜事?"
  "有呀,就在眼前摆着的,一点不假。第一件,就是你和我的事情办成了,这是第一件大喜事。"
  "我和你有啥子事情?"薛天红愣了一下,不明白地问。
  "嗨!就是今,今天白天,咱两个不是哪个了吗?佳偶天成、珠联璧合了吗?我俩的问题圆满解决了,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我高兴,你欢喜!就是你们读书人说的啥子秦晋之好、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呸!不要脸的……!"薛天红明白了他的话意,脸一红,骂了他一句,将话打断了。
  "哈哈!你不要脸红,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是咱邬云龙的头等大事,不然怎么对得起老祖宗。第二件咱山寨又来了四个能人,还带来了十杆好枪,三千多发子弹。第三件,咱们山寨的人马有了正式称号,叫中国神龙军。军长是我,副军长是郑超,参谋长是盘德贵。盘参谋长是今天才来的,此人又能文又能武,绝对是我们神龙军的好帮手。"
  "你不是答应我以后不再信任郑超了吗?为啥子还叫他当副军长呢?"薛天红十分生气地问。
  邬云龙急忙解释说:"哎,其实这件事我也很作难,这样吧,你让我寻找一个适当的机会开销他好吧!"
  薛天红语气生硬地说:"不行,时间长了,你又忘了。"
  邬云龙好言好语的说道:"我忘不了,真的,我正在用人之机,忽然内部发生窝里斗,岂不让敌人钻了空子吗?你是有文化的人,这一点比我还明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我不管,我只需要报仇……"薛天先爬上床去,衣裤都没脱,便蒙头睡了。
  邬云龙洗了脚,叮附刚回来的乔银屏关好门,也爬上床去,脱尽衣裤,钻进被子,挨着薛天红睡了。他试着板了几下薛天红的肩膀,说:"天红,把衣服脱了睡吧,穿厚了不舒服。"
  "我不要你管!"薛天红没有动,冷冷地说。
  "你这人真怪,声音像百灵鸟,柔软甜美而清脆,脾气像鬼佛佛,一点点事就又跳又闹的。"邬云龙求告似地说"哎,亲爱的,那个,你就不要逼我嘛!"。
  薛天红翻过身来,满含委屈地反问道。 "那你为啥子要天天逼我?"
  "今天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哟!我一点都没有逼你。" 邬云龙小声说。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还不是为了报仇才这样做的吗,我嫁给了你,你又不愿替我报仇了,我瞎了眼,认错了人。呜呜——"薛天红想起自己的悲苦,无限伤感,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
  邬云龙吓坏了,赶忙劝慰道:"哎呀,天红,我的活菩萨,你哭啥子嘛,我并没有说不给你报仇呀,报仇也要等时机嘛,对不对?前人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又说,留着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等机会一来……"
  薛天红又翻过身去,内心充满不甘地说:"等等等,我都等了十多年了,我家的仇你不是不晓得!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依了你,你占了便宜却故意摔摆我,还找借口搪塞我?"
  邬云龙安慰说:"哎,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既没有摔摆你,也没有搪塞你。你家的仇痕,我早牢记在心了,我是怕山寨乱起来了不好收场。其实,郑超有些做法我也看不惯的,尽背着我做一些突然袭击的事,可他有文化,嘴巴又会讲,现在很多人都要听他的,我有时候不顺着他都不行了,我也是十分苦恼这件事。说良心话,我为啥子非要讨你为妻,就是看中了你是个有文化有主见的好女子,你有文化,有功夫,就有本事能帮助我治理好这个山寨。天红,你冷静地想一想,我如果突然把郑超杀了,下面的人肯定要闹事,对你,对我,特别是对整个山寨的弟兄们都不利呀。现在我们山寨大人娃儿加起有四百多口。我们多数弟兄都是在山下无法生存了才跑上山来入伙的,再下山去便是死路一条。前次莫飞被杀了,我担了多大的风险呀,你当然不晓得,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了乔银屏一死?可他们也有自己的亲信,也记着仇的,这些我不好对你讲明白,怕你替我担心。天红,你还是先忍一忍吧!时机肯定是有的。"
  薛天红听了这一番话,停止了悲戚与抽泣,说:"我这个人不是不通商量,只要你对我好,心眼实在,我一切都可以听你的,就怕你说一套做一套,阳奉阴违,哄着我过日子。"
  邬云龙坦诚相对,说:"我这个人实不实在,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目前有许多的烦恼事,一时又理不伸抖,千抓万抓好像都是在瞎抓,所以,唉!"
  薛天红提醒说:"我看你的确也太实在了,恐怕被别人黑整了都晓不得,我劝你平时还是要多一个心眼为好,老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四面山不是铁坨一块,人心也不是铁坨一块。唐诗曰:‘楚客莫言山势险,世人心更险于山。’邬军长,我劝你时时处处还是小心为好。"
  邬云龙粗声大气地说:"我是军长,谁敢害我!"
  薛天红说:"我是提醒你,不听算了。你这军长,还不是自封的呀?就算你是军长,别人就不敢杀你吗?皇帝还有人要杀,敢杀哩。秦始皇厉害吧,荆轲敢杀他;王莽毒杀汉平帝刘衍;董卓杀汉少帝刘辩。这例子历史上太多了。"
  "好,你有文化,教个书,懂历史。这话实在,我听,我听!坚决听!哎,把衣裳脱了嘛!"邬云龙见薛天红不动,便伸手去替她解扣子。
  "哎,你做啥子嘛,我烦得很。"薛天红把他的手打开。
  邬云龙笑道:"再烦也要睡瞌睡呀,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都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心情愉快,精神饱满,喝酒不醉,一切烦恼好像都没有了。"
  薛天红说:"算了吧,满嘴的酒气,臭气熏天,你自己闻不到嗦。换了另一个人,早把你撵出去了。"
  邬云龙嘻笑道:"我只闻到一股香味,你小时候的名字叫闻香,这名字取得真不错,真是奇人。"
  薛天红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小时侯经常听我妈妈说,闻香这名字是老家白沙场的聂幺公给取的,这薛天红的名字也是他取的,还说我以后要干大事。可我如今却刖在了这山上当山大王夫人,能干啥子大事嘛?!可惜他被军阀的炮弹炸死了,不然,我还要去问他哩。听说他的坟墓就埋在这四面山哪一座山头上的,你在山上这么多年了,看见有这观坟山没有?"
  邬云龙说:"在这座山顶上有一个坟山,死者姓聂,那石碑上只有三个字,叫聂观红,我们还以为是一个女人的坟墓哩。"
  薛天红说:"明天带我去看一看,他可是我真正的故乡人哟!"
  邬云龙说:"既然是这样,也该准备一点刀头去祭一祭,请他老人家保佑咱俩恩爱幸福,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家财万贯,你永远年轻漂亮,超过西施、貂婵、杨贵妃。"
  薛天红哑然失笑,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端公学妥神。看来你这张嘴也练出来了嘛,这也是郑超的功劳吧,哄女人可以,可惜哄不了官府,哄不了自己。我要是能超过西施、貂禅,还能跑到这山上来受别人的欺负吗?人家貂禅一句话,吕布还要听咧,杀董卓,除奸贼,至少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邬云龙说:"看,又来了,我已经跟你许了愿了噻,给一点时间都不行吗?好了,别太伤感了,我自己报仇还不是忍让了许久才报成的。干娘都怕给你们摆了我的龙门阵的。"
  薛天红说:"干娘是你的,当然要讲你的优点哟。干娘说你的枪法很好。哎,邬大哥,明天教我练枪法吧!现在时代进步了,枪炮也越来越精致了,远远超过了拳脚功夫。我们必须练好枪法,不能走当年义和拳的老路,以为有了武功就是铁骨金身,刀枪不入。"
  邬云龙心里头是不愿意让妻子去练枪法的,这样会让她增加精神负担和体力负担,只希望她好好休养,怀孕生孩子。于是反对说:"练枪,那可是一件苦差事,你们女子家学这个有啥子好处,有我们男人保护你们,你们怕啥子。在家好好耍,打打扮扮,抹抹擦擦,那才是你们的本份,咱养得起你们,不需要你们去动刀动枪的。"
  薛天红说:"靠你们这些男人保护呀,那是三十晚上盼月亮——没有望头的哟。我要没有一点功夫,两年前就当了人家的妻妾玩物了。女人要想得到男人一辈子的欢心,还是要自强自立,自己没有本事,反而被男人瞧不起。梁红玉,红娘子、秦良玉、廖观音都是因为自己有本事,才能和丈夫同舟共济,生死相依。"
  邬云龙突然想起什么,说:"你说得也对,明天我就开始教你,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了,你还有一支手枪在我这里呢,当时你丢在船上,是三兄弟捡来给我的,好像是金子做的,我一直藏着没有给你,我不愿意你弄刀弄枪的害了性命。女人嘛,就应该温温柔柔、平平安安当好妻子和母亲。"
  薛天红急切地说:"快给我,那是一把好手枪,是四牌坊屈长鑫老太爷送给我的。可惜我枪法不准,没能一枪打死屈贵祖这只可恨的恶狼。"
  "好笑呵,爷爷送枪给你打他自己的孙子,幸好没有打中哟。"邬云龙起床去把手枪从木箱里翻出来,递给了薛天红。
  薛天红看了半天,叹气说:"哎,光有枪没有子弹,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邬云龙向他许愿说:"对头,等有机会我去跟你弄一箱回来,让你天天打,打个够。"
  薛天红追问道:"说话算数呕。"
  "当然算数,谁叫你是我的妻子耶。好了,天红,时间不早了,该睡觉,来,我替你脱衣裳!"邬云龙说着又伸出手去,欲给妻子宽衣解带。
  这一次,薛天红没有反抗,半推半就,让丈夫十分费力地脱去了衣裤。当衣裤脱得快光时,薛天红一口气吹灭了油灯,背过了身子不动了。
  邬云龙在脱衣裳时,瞅见妻子那绰约多姿、冰清玉润的身子,性欲立即便被引了出来,他搬平她的身子来,翻身爬了上去,又疯狂地亲吻起来。一双手轻轻揉着坚实而柔软的乳房,性情更加激动,又伸手去脱妻子的内裤。
  薛天红双手死死拉住内裤不松手,说:"哎!别来了,你白天太猛了,我现在还有些疼痛哩,怪不舒服的……!"
  邬云龙听了,心中特别的兴奋,性欲也膨胀起来,他非常温柔地说:"你是个处女,有些疼痛感很自然。今晚我一定轻轻地来,不来,我实在憋得难受,你太漂亮了,叫我实在难以忍受……!"
  薛天红没有了先前的羞涩了,犟不过丈夫的甜言蜜语和死死纠缠,只得依从了他,任他纵横驰骋,尽做一个妻子的义务,同时也享受做一个妻子的快乐。
  经丈夫紧紧抱住这么一折腾,她脑海里突然又钻出一个人来,那就是史德灿,这个疯狂野蛮的男人曾让她动过心,想到史德灿又马上想到了女儿史玉霞,不晓得她现在近况如何?想到史玉霞又马上想到了屈黎民,这是她真正情爱的男人。她和他当然没有象与岳小强那样的耳鬓厮磨,也没有象与史德灿那样的恩怨交织,更没有象与邬云龙的灵肉俱焚,但却有一种纯洁真挚的爱,有一段铭心刻骨的情,是她心目中最满意的丈夫偶像。这一思路打开,思念之情就像潮水一般涌进了脑海,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把身上的邬云龙当做了屈黎民,失去了恐惧和杂念,竟主动迎合起身上之人的动作来。
  邬云龙见妻子主动迎合,心头更为兴奋,性欲和情欲倍增,搂着薛天红,一会儿喊妙,一会儿叫好,飘飘欲仙,痛痛快快地过了第一个新婚之夜。
  第二天一早,薛天红便起了床,催着邬云龙起床来教她练枪法。邬云龙昨天晚上一夜奋博,有些疲倦,不想起床。薛天红催了几次,见邬云龙不动弹,也就算了,独个儿走出门去,沿着一条小路朝山上走去。走到一个山洞前,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嘶哑的骂声:"邬云龙,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东西,为啥子不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薛天红觉得奇怪,忙走了过去,见一个小山洞口有一扇木条门,里面关了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烂,满脸又脏又黑。她仔细一看,此人竟是山雀。她喊道:"山雀,山雀,你怎么关在这里呀?"
  山雀求告道:"天红姐,放我出去!我再不杀大寨主了!"
  薛天红问:"谁关的,混蛋,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我要找他算账去。"
  山雀却一反常态,平静地说:"算啥子账,关就关了,只要是大寨主关的,我愿意。他每天叫周二娃送了好饭好菜来的,我有吃有住不干活,他也对得起人了。你既然做了大寨主夫人就应该服侍好他,你能有白夫人那片心待他,我就为你烧高香了。"
  薛天红听了又气又好笑,说:"既然你对大寨主那么忠心痴情,那你就在这里关一辈子吧!"
  山雀说:"不行,我要出去伺候大寨主,你们刚来,我不放心,不晓得大寨主的脾气,我要出去教你们。"
  薛天红只好说:"好吧,我一会儿叫大寨主亲自来放你!"
  山雀说:"好,好,越快越好!"
  薛天红只好返了回去,刚走了十几步远,迎头碰上了屈远志出来屙屎,两人相见都愣了一下,又同时喊了出来。
  屈远志激动地说:"哎呀,闻香,我终于找上你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把你找得好苦哟。"
  薛天红激动万分,急切地问道:"你们不是到前线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屈远志说:"九哥他们全都走了,是九哥他专门留下我来等你和玉霞的。"
  "玉霞她怎么哪?"薛天红又着急起来。
  "她为了找你,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大家,队伍临出发时不见人了,九哥非常着急,叫我一定要找到她,可我找遍了整个重庆城也未找上她,只好先出城来找她来了,同时也是为了打听你的下落。我回返了一趟四牌坊,问到你并没有回去,只好又沿江四处打听你们的下落,在渔洞溪打听时,有人说碰上了有一个女子很像你,朝西南方向走了,我便沿途寻找来了,后来又听说四面山来了一个天下最漂亮的女子,我猜想可能是你,才又找上山来了,可守山口的人不让我进来,说是来的那个美女,不叫岳雪红,而叫薛天红。我其实并不晓得你还有一个名字叫薛天红,本想打道回府,却碰上了盘德贵他们上山来,我便编了一套谎话跟着他们进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在山上。闻香,马上跟我到重庆去吧!九哥还在前线等着我们去哩。"
  薛天红早已泪流满面了,待屈远志说完,已痛哭失声了,她痛苦地说:"你来晚了,我现在已不能再到重庆去了!"
  "这是为啥子?"屈远志不明白地问道。
  "我,我,呜——"薛天红话难以出口,只是伤心地痛哭,最后简短地说:"志远,你回去吧!告诉屈黎民,把我忘了,我对不起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闻香你快说呀!"屈远志其实心中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仍感到吃惊,追问道。
  薛天红哭说道:"你别问了,你昨天没有听邬军长说吗?远志哥,你,你不能在这里呆了,你……"
  这时,乔银屏在山坡下高声喊道:"天红姐,大寨主叫你赶快回来!"
  邬云龙却自己走了上来,说:"不用了,我来陪夫人散散步。"他紧走几步,爬上山来,见薛天红在哭泣,问道:"天红,你怎么啦?好好地,啷个子哭嘛!"
  薛天红没有回答。
  邬云龙又问屈远志:"她为啥子哭?哦,她是我夫人,以后就叫薛夫人吧!"又对薛天红说:"夫人,这是昨天才上山的屈远志,我想安排他去当一个连长。哎,刚才你哭啥子呀?"
  薛天红只好撒谎说:"我是为山雀伤心,她关在山洞里太可怜了,云龙,把她放了吧!"
  邬云龙说:"放她出来干啥子,再惹祸事怎么办?除了我能管住她,她谁也不怕的。"
  薛天红说:"交给我吧,我会管好她的。"
  邬云龙说:"你,行吗?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饶了她,走,马上去放!"
  二人来到了猴子洞。邬云龙说:"山雀,今天放你出来,这是夫人的意思,以后你就跟着夫人,要好好伺候夫人,不许耍犟脾气,听见没有?"
  "我只想伺候白夫人,天红姐年纪轻轻用不着我伺候。"山雀不服气地说。
  邬云龙十分生气,大声地指责说:"白夫人已经死了,你也跟着去死吗?不知好歹的东西,给你面子还不要,那你就在这猴子洞呆一辈子嘛。"
  薛天红劝说道:"云龙,别发火,山雀受了这么大的罪,这么多的委屈,发个脾气也是应该的嘛。山雀,我要你出来,并不是要你伺候我,而是外面的生活比在这里自由,美好!"
  山雀却坚决地说:"我愿意为大寨主坐牢,到死都愿意。"
  邬云龙又好气又好笑,说:"我现在不叫你坐牢了,要你出来,再犟下去,我就再不管你了。"
  "好,我出来!你的话我愿意听。"山雀干脆响亮地说。
  薛天红打开了木栅门,扶着山雀回木樨园去了。在分路口,她望了一眼屈远志,心里有许多的话不能与他说,于是便默默地转身进屋去了。
  薛天红找出了几套白玫瑰留下来的几套新衣裳,叫山雀洗了一个澡,全部换上了新装,又安排她和乔银屏同睡一乘床铺,今后的任务就是和乔银屏一起为木樨园打扫卫生,端茶送水和做贴身佣女,同时也是警卫人员。
  薛天红安排好了山雀,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内室,坐在床头,想开了自己的心事。她恨自己的命运太多劫难了,从出生到现在,好日子没有过上几天,灾难、痛苦却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如果屈远志早两天找到她,她也许会放弃报仇的决心,跟屈远志一起下山走的,回到屈黎民身边去。可如果已做了他人之妻,而且还碰上的是一个爱她爱得发狂的男人,假若此时突然离开了他,自己的仇报不了不说,还一定会要了他的命的。可不走,又实在舍不得自己真正喜爱的人。怎么办?怎么办呀?她想得头痛,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睡下了。
  这时,邬云龙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妻子又睡下了,关切地问道:"天红,还没有睡醒吗?" 他俯下身去,挨了一下她的脸,又说:"快起来吧,收拾打扮一下,去见一见新来的弟兄们,他们听说我有一个美丽无双的妻子,都想大饱眼福,不,一饱艳福。"
  薛天红翻身爬了起来,生气地说:"我又不是一个猴子,牵出去让他们看来耍吗?邬云龙,告诉你,我嫁给你也够有意思的了,现在又要把我当猴子耍、作展览品,我成了啥子人了?"
  邬云龙笑道:"哎,你怎么突然发起脾气来了?不去就算了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我想今天全山寨热闹一天,给弟兄们打一顿牙祭,他们都带来了妻子和儿女,从十几里外的各个哨口赶来,也不容易。你是大寨主夫人,不去也不好嘛。"
  薛天红由此耍开了性子,说:"你说话都不算数,我能算数吗?诚信是要靠双方创造和遵守的。你自己想想,你在我面前讲了啥子诚信?又讲了多少诚信?"
  邬云龙认真道歉说:"哦,哎,昨天晚上太疲倦了,明天开始,一定教给你双手打枪,百发百中。我若再睡懒觉,是你的儿,儿子、大孙子。"
  薛天红忍不住笑了,说:"我若有你这么大一个儿子、孙子,仇早就报了,还用得着我费这个心吗?"
  "哎,新婚燕尔,何必又翻旧帐了,报仇之事,我已向你保了证的,一定兑现,要从长计议。好了,起来吧,吃早饭去!"邬云龙把薛天红从床上扶了起来。
  薛天红也没有再发脾气了,说:"你去吃吧,我不舒服,想睡一会儿,中午误不了你的展览会。"
  "不舒服,哪儿不舒服呀?告诉我,我去给你请太医。"邬云龙着急起来,认真地说。
  薛天红说:"别大惊小怪的,只是头有些昏,没有精神,没有来头,躺一会儿就好了。"
  "好,你睡吧,我叫干娘给你煮一碗醪糟蛋送来!"邬云龙说罢便要出门去。却见乔银屏和山雀都出屋子去了,便去冲了一个澡,又迅速地返回了内屋,对薛天红说:"乔姑娘和山雀她们都不在屋里,我等一会儿再去。"
  薛天红拢了拢头发,说:"嗯,别去麻烦干娘了,让她多歇歇,她这个人嘴巴可恶,人却从来没有歇着,很辛苦的。"
  "好吧,你坚持一下,中午一起吃!"邬云龙坐在床边,看着薛天红清秀而松乱的长发,浑圆的肩膀,白皙的皮肤,双手忍不住又乱动起来,先拂了拂头发,又伸进被子,伸进衣裳,抚摸起妻子的乳房来。摸着摸着,心头的欲望又强烈起来,跑去闩了门,几下蹬掉了鞋子,钻进被子双手又搂上了心爱的妻子,欲行尤花殢雪之事。
  薛天红自跟邬云龙行云施雨后,总觉得对不起屈黎民。此时她闭着双眼,脑海里晃来晃去的都是她和屈黎民的幻影。她和他痴情地、贪婪地拥抱着,亲吻着,快乐、幸福之状,难以言表。
  邬云龙见妻子情迷心醉,脸露痴容,一副娇羞之态,顿时引得欲火中烧。急忙脱去自己的内衣内裤,又将妻子的内裤快速脱至小腿,双手把乳,从后面侧身轻轻地将硕大的阳物送了进去,几下一抽动,薛天红情不住喊出声来:"嗯嗯!黎民!民!"
  邬云龙以前的小名叫螟娃子,是苟三娘给他取的,表示义子之意,家乡人都叫他螟娃子,或者螟螟。今天听新婚妻子这样叫他,心头又是另有一番情趣,干脆将妻子摆正,退尽她的内裤,爬将上去,又吻又搂,尽情倾洒自己的爱心。
  薛天红感觉身上沉重,不适感使她清醒了头脑,一看幻影中的白马王子屈黎民变成了山贼枭雄邬云龙,心头凉了半截,只好又闭上双眼,把邬云龙变成刚才的幻影,倾泻自己心中的爱意,松解久固的情结,以这种方式来解脱装在心里的苦涩和万般的愁绪,散发几乎结瘀成病的心仪。
  直到外面的乔银屏喊话了:"大寨主,三寨主请你们快些去!"邬云龙才慢慢松开了对妻子的怀抱,恋恋不舍地走了。
  中午吃饭前,薛天红在乔银屏的帮助下,认真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蜀锻大红旗袍,把头发盘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插上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凤头云簪,一副耳环银光闪亮。眉毛、嘴唇都作了细致的描绘,无论咋看都像一个仙女临凡、倾国倾城。
  这一打扮,把山雀看得呆呆的,说:"我的妈呀!你简直成了提昂山的仙女了,你比白夫人漂亮多了,难怪大寨主不要命的追你哟,我是个男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乔银屏说:"哈哈哈!山雀,你赶快变成一个男人呀,把天红姐带回天上去,你也成了玉皇大帝的驸马爷了。"
  山雀说:"我才不当啥子驸马爷呢,我要跟天红姐当一辈子的护兵,哪儿都不去,一辈子住在四面山不走了。四面山多好,山清水秀,这里才是真正的天上人间。天红姐,我们以后都不走了哈!"
  "走!"薛天红见山雀发愣,忙补充了一句:"到同心堂去!"
  "喔喔!走!"山雀和乔银屏不禁大笑起来。
  薛天红到了同心堂,她微笑着向大家一一打招呼。
  人们看着军长夫人的姿容仪态,全场哄动,都赞不绝口。特别是给盘德贵介绍时,他双眼发愣,竟看呆了,心想:"天下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难怪屈贵祖局长要,要……!哦,原来如此啊!"
  薛天红见盘德贵这个样儿,心想:山寨又来了一条色狼,这邬云龙呀真是一个猪脑壳。她嫣然一笑,说:"参谋长,看啥子呀?"
  盘德贵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刚才我是被嫂夫人的美貌惊呆了,心想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美丽漂亮的女子呢?邬军长的福气真好,就是过去的皇帝也没有碰上这么美丽漂亮的女人当妃子嘛。军长,我首先敬你三杯酒!不,我也换成碗,恭贺邬军长的艳福冲天,娶了仙女夫人。"
  "你敬三杯,他敬三碗,军长就是酒仙、酒神、酒坛子也装不下呀,这样吧,为了山寨的昌盛发达,长治久安,万民兴顺,我们大家一起干杯!"薛天红提议说。
  "要得!大家一起干杯!"众人一起赞同呼应。
  盘德贵喝了酒,两眼却盯着薛天红呆呆地看。薛天红装着没看见,抬眼看着大殿上檩子的几行字。
  郑超心头明白了,赶紧讨好的对薛天红说:"嫂夫人是在看上面的字吧?我们天天在这里,把上面的字都背熟了,我背给你听好吗?紫薇高照满天星,法王礼让玄女居,大清帝乾隆三年农历二月十九书。这座庙寺过去叫法王寺,后来改为了玄女庙,供奉九天玄女菩萨,再后来这里遭了几次兵灾,人们都逃光了,整个山寨化为一片灰烬,唯独留下了这座大庙,好像是专门留给我们的神龙军的,现在叫同心堂,聚合天下仁义之士,建起一支仁义之师,好不快哉!"
  "过去的和尚呢?"卢晓芳好奇地问道。
  "可能都吓跑了吧!"郑超答道。
  "真是应了这句老话,跑了和尚跑不脱庙。"薛天红冷笑一声,一语双关的说道。
  "对头,大嫂不愧风华绝代,妙语连珠!"盘德贵端起一杯酒来,走到薛天红座位跟前,做出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恭维说到:"嫂夫人你好,早耳闻川东南有一个绝色美女,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当然比那听说的要美,美丽十分。刚才那首对联说的太好了,紫薇高照满天星,法王礼让玄女居。咱大哥就是紫薇,大嫂你就是玄女,九天玄女。我们则都是你们身边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全都为你闪烁。大家说对不对?"
  "对!"众人呼应。
  盘德贵又说:"所以这杯酒敬给嫂夫人是不可推辞的,大家说对不对?"
  "对!"众人又呼应道,"向夫人敬酒!"
  邬云龙见薛天红对众人置之不理,怕扫了大家的兴趣,也伤了自己的面子,连忙说:"嫂夫人不会饮酒,让我来替她喝酒吧!"
  薛天红却一下把酒碗夺了过去,说:"不用你代替,我自己会喝!"她端起酒碗,一仰脖子,便一口气喝了下去。
  众人一阵欢呼,接着便各自狂吃滥喝起来。
  薛天红则趁众人不注意,推说自己头昏,向邬云龙招呼了一声,一个人便悄悄离去了,她要去找屈远志问话。
  薛天红来到大门口,在将军台突然碰上了屈远志,急忙把他叫到旁边一棵鸽子树下,简单地把自己上山的经过和原因讲了一遍,最后说:"远志哥,你趁早走吧,这山寨是个是非之地,不能久留,我报了仇之后就离开这里,再去寻找史玉霞。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那三寨主郑超是不是当年四牌坊的陈超,你年龄比我大,应该记得住当时郑超的相貌吧?"
  屈远志不敢肯定地说:"他好像就是打死晏高顺的那个家丁,时间长了,我也记不准了。在四牌坊时这个家伙平时没有露面,再说当时出事时很混乱,我也很紧张害怕,所以没有记住。哎,你说的杀父仇人就是他?是他杀死了薛大伯?"
  薛天红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嗯!应该是他!我在四牌坊时,也很注意打听这些事情,的确有这两个人,郑超、莫兴狂。他俩是蒋贵善秘密养着为四牌坊做大事的。"
  屈远志说:"对,我也想起来了,真的是他,他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痕。闻香,我去杀了他,替我的好伙伴晏高顺报仇,替薛大伯报仇。"
  薛天红急忙阻止,叮嘱说:"不行,现在不行。他的武功很强,你是打不过他。为了不滥杀无辜,远志哥,你替我下一趟山吧,回兴隆场去问一问我干妈张孃,看郑超是不是陈超?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我不能枉杀无辜。你赶快走吧!"
  屈远志坚持不走,说:"我不能走,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再说,我现在不想回十里冲去。屈矮子他们的抓捕令还没有撤销,他们的势力更强大,我回去便是自投罗网。"
  薛天红想想,觉得也对,于是说道:"那,那你先下山替我找一下史玉霞吧,她一个小姑娘离开了大人是无法生活下去的。报仇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邬云龙答应了要帮我的,不然我就不会上四面山来了,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嫁给一个山大王的。"
  屈远志说:"我看这邬云龙是个义气很重的人,他不一定要帮你的,我与他交道少,但看得出他对陈超是很讲哥们义气的,绝对下不起手杀他的。再说你家过去的旧仇,大寨主他不一定感兴趣,报这血海深仇最后恐怕还要靠你自己。"
  薛天红说:"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我能说服他的。如今生米已做成了熟饭,就是一锅夹生饭我也要吞下去。"
  "你牺牲自己的青春作代价,这样太不划算了,我真为你和九哥惋惜。"屈远志叹惜道。
  薛天红的眼泪快掉下来了,说:"我一个弱女子能有啥子好办法嘛。你下山时,给我带一封信,亲手交给屈黎民。我对不起他,叫他忘了我吧!"
  这时盘德贵走出来了,他喊道:"嫂夫人,你还在这里,我四处找你哩,我还,还要敬你三杯酒哩。屈远志,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们过去认识吗?"
  "我……!"措手不及,屈远志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薛天红马上抢过话头说道:"他说他是从县城来的,姓屈,我还以为他是警察局长屈贵祖的堂兄堂弟呢,或者是他派来的奸细呢,所以我单独问了问他,结果不是,只是一个同姓,这下子我也就放心了。盘参谋长,你说?为了全山寨的安全,我这个大寨主夫人,该不该问一问呀?"
  盘德贵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连声说:"该问,该问,不过,我们都不是奸细,你放心!"
  薛天红却故意顺着盘德贵说话的口气说:"喔!喔!你们是不是奸细,我倒不清楚,但我晓得你们城里头的人都很不简单的,有文化,有知识,聪明能干,就是我们山里人说的狡猾得很咧。哎,参谋长,江津城里头好耍吗?"
  盘德贵嘿嘿笑道:"城里头当然要比山上好耍哟,吃的穿的玩的都比山上丰富嘛,嫂夫人,如果你想下山去耍,我当向导,保证让你满满意意,快快乐乐耍个安逸。这山上也太冷清了,除了山还是山,哪有城市好嘛。"
  "哪儿好,哪儿不好,各人有各人的眼光和看法。我认为山上就比城里好,不然,你们也不会不要命的往山上跑呀,盘参谋长,你说是不是?"薛天红幽默而含蓄地问道。
  盘德贵赶忙陪笑道:"嫂夫人真是口齿伶俐,说话幽默,聪慧过人,小弟实在佩服不已,真的佩服不已。如果,你到了山下,在繁华的大城市生活,会更加幸福美好的。"
  "小弟,你是我小弟,哈哈,我哥哥不死的话也比你小得多,哈哈我有这么一个小弟,我真成了女仙了,一岁顶八百岁。哈哈哈!"薛天红大笑着回木樨园去了。
  "有意思,不简单,不简单!" 随后又恶狠狠地对屈远志说,"屈远志,你龟儿子小心点,不要在别人面前灯呀逛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你倒和她说上悄悄话了。薛天红是谁的人,你不要装起不晓得,二天再胆敢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我要你脑壳立即搬家,听见没有?滚!"
  屈远志本想顶撞他几句,又怕影响今后营救薛天红的计划执行,便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进同心堂喝了几杯酒后,装着不胜酒量的样子,自个儿回住处去了。
  盘德贵见屈远志走了,一个人心猿意马的想入非非了,想着想着心头便十分的难受起来。两眼翘望着山坪上的木樨园,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贪婪地吞了吞口水,转身回同心堂去了。
  盘德贵回到同心堂,看到邬云龙正和郑超划拳打码,搞得十分热闹,恨不得立即掏出枪来,将他俩一一击毙,然后将薛天红抢下山去,也不交给屈贵祖,自己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厮守着娇妻过一辈子神仙似的的快活日子。
  盘德贵这些臆想、举动,心肠直爽、心无点墨的邬云龙是一点也没有察觉的,反倒把他当作最亲的兄弟一般对待,先是夸赞、从而慢慢信任,最后到了言听计从,亲密无比的地步了。可惜这一切,邬云龙并没有告诉薛天红,反而认为没有必要参与男人的活动。吃好穿好玩好,早早地为自己生个一男半女才是女人的正经门道。
  而屈远志却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本想再一次亲自去告诉和提醒薛天红的,又怕与她接触多了,盘德贵从中挑拨,引起邬云龙对自己的不满,从而加大伤害了邬云龙和薛天红的夫妻矛盾;欲直接去告诉邬云龙吧,又恐怕他此时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说他故意挑拨离间,制造事端,弄不好要招来杀身之祸。自己死了不要紧,却无法帮助薛天红顺利下山去延安了。
  这一晚,屈远志辗转难以入睡,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盘德贵亲自来了,催屈远志赶快上路,屈远志只好领命去了南天门,当连长去了。临走时也无法面见薛天红,向她辞行告别。
  欲知后来情况如何发展,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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