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流浪远方三


  他们通常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留在酒店的房间里,在那个属于他们的角落里相互守护着,除了个体的依偎,更多的就是灵魂的相伴。
  海滨的夜色是那么的迷人,皎洁的月光透着半透明的窗帘照射在房间里,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清逸。
  他们一起喝了点酒,打消着这无尽的寂寞和萧瑟。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喝醉,蒙蒙胧胧的。两个人躺在地毯上,相互默视着,神秘和激情,有不言而喻的舒畅和惬意。
  他们把脸贴的很近,一时间呼吸是那么的局促,阿姐用手摸着郁儿的脸颊,他感觉到了内心里的一种温暖。他们蜷缩着,十指相扣,攥得紧紧的。接着热烈的拥抱,饥渴的亲吻,是那么的需要,那么的迫切,仿佛热恋中青春期的孩子。他们继续逾越着那份界限,彼此抚摸着,郁儿把头缩进阿姐的怀抱里,阿姐亲吻着他的额头,紧紧的搂着他,像是害怕失去不让他离开。他们相互抚摸,欲火上升的很快,他们相互拉扯着衣服,揭开纽扣,脱下外衣,最后的内衣也很快丢置一旁。
  两个光溜溜的身体在房间里来回动弹,郁儿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女人的身体。他抚摸着光滑的丰腴的阿姐的胴体,感受到了一种侵蚀一种占有的欲望。
  在那个静谧地房间的地毯上,他们无遮无掩的拥抱,两个赤裸的身体在黑暗的视线里蠕动,他们抛开伦理道德的束缚,享受着灵魂的温暖。
  他们开始做爱,做爱让他们感受到无限的快感,给了他们更多的惬意。在她的眼里,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是她爱着的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她喜欢这种毫无避讳的冲动,喜欢这样被需要被呵护的感觉。
  他第一次分享了这种幸福是愉悦,他忘记了曾经的痛苦,也许这样歇斯底里的做爱,带给他生理满足之外,更多的是一种精神的胜利。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是一个强者,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有自己的欲望有自己的需要,有自己弱点和卑劣。
  他不再感觉身边这个女人的冷漠和神秘,他感受到了她的热情和温柔,她是他的女人,他开始这样想像着。
  以后的每天,他们习惯了这样宣泄似的做爱,得以灵魂的满足和精神的奢侈。在浴室的浴缸中,在柔软的床上,在平坦的地毯上,在那把摊开的藤条椅上……
  他们一起变得疯狂,一起扭曲着心灵,可是他们不是罪恶的,他们是灵魂邀约的孩子,只是偷吃着伊甸园的禁果,假如上天要责罚他们,就先同情这两个孩子的不幸和苦难。
  阿姐对郁儿很好,用自己最大的体贴照顾着她。
  每一次相见,她会跑过来抱着他,亲吻他,并玩笑似的说上一些话"我的小乖乖,今天过的怎么样啊,有没有被人欺负啊……?"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郁儿是需要这种感情的,它体贴到了无微不至,让一个受了二十几年伤的几近绝望的人感受到了温暖,虽然这种感情是出于扭曲的组合,可是他是需要的,正是这个女人的出现,给了他很多从未有过的温存。
  她带他去逛街,给他买绅士的衣服,她喜欢把他打扮成西装革履的样子;她挽着他的胳膊去喝早茶,吃福建的小吃;带他去看音乐会,坐飞机去意大利看梵高的艺术品……
  她还给他请专业的老师,教他陌生的五线谱,教他乐理知识,教他旋律……
  她的体贴是入微的,也许当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子的时候,会无限的投入进去,不管他的身份和年龄。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男人有很多种感情是难以表达的,有很多种心思是实现不了的。可是女人可以,就像郁儿身边的这个女人,这个不知道来历以后不知道去向的女人……
  后来郁儿开始关注起阿姐的过去,很长时间对于这个女人一直都很神秘。后来阿姐告诉了他一部分。
  阿姐的真名叫何小青,以前是夜总会的一个很出众的小姐,后来嫁给了台湾的富商,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富商先前有过三个太太,她是第四个,老公一直在国外发展,做的是地产,国内很多知名的建筑都是他完成的。富商有两个儿子,太太和儿子都住在共同的别墅里,两年前富商因为车祸去世了。留下了一大笔财产,几个太太和两个不争气的儿子都想视为己有,发起了争夺财产的家族战争。显然阿姐无心参与那样的争名夺利的纷争,就常常一个人跑出来散心。虽然也有属于她的不菲的一部分,可是她看的很平淡……
  郁儿开始对深爱自己的这个不幸的女人表示同情,他可以想像阿姐早年涉身夜总会的生活,可以想像阿姐嫁进豪门深陷囹圄的日子,阿姐的前半生是不幸的,阿姐把自己的青春留在了无奈之中埋葬。他抱着阿姐,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她,想让她感受到身边的这个男人的真爱,弥补一点她所失去的幸福。
  幸福通常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落幕,郁儿没有想过要和阿姐呆在一起一辈子,只是尽量享受着这种真切的感觉。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夏天,又送走了一个秋天。初冬的时候,阿姐离开了他,他的那个幸福的梦想这一次破灭了。
  记得最后一次去见阿姐是在初冬的一个傍晚,那天刮着大风,遍地的黄叶都都行人踩在脚底下,被车子碾碎了。
  他站在路边,等待着阿姐,迟到了半个钟头还不见阿姐的到来。平时阿姐是最守约的,今天是一个不知原因的例外。
  又过了一可钟,郁儿的跟前开来了一辆银白色的宝马车停了下来,打开车窗的正是阿姐,她没有下车,在车子里看了看郁儿一下,用眼睛示意让他先回去。随后车子在人群中离开,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郁儿见到了阿姐,从着急到高兴,又从高兴转向失落。
  那是最后一次见到阿姐,从此那个何小青的女人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至少是郁儿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他试图寻找阿姐,只是在一个又一个失落里剧终。
  这个女人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再也没有回音。那个冬天
  ,福州的天气特别的冷,也许是郁儿自己的心里感觉吧。
  他的阿姐又像一个生命中的过客,悄无声息的来,又杳无音信的离开,在一年的夏秋像是一个色彩斑斓绚烂的梦,可是当梦醒了,一切又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即。他又回到了流浪者的生活,回到了昔日的无助。
  一段时间里,他无心工作,总是会经常想起那个给过他最深记忆的女人,想起她的安静,想起她的优雅,想起她的抚摸,想起她的笑脸……
  他依旧手里拿着一本赵冬的散文书,有时会翻开看看,上面有阿姐写的赠言:
  "郁儿:
  我的乖乖孩子,希望你以后的生活可以幸福,假如有一天我们分开,请你珍重自己,继续寻找着自己的梦想,去实现那把吉他可以带给你的梦……
  祝福!
  爱你的阿姐留"
  ……
  挨过了那个冬天,郁儿在困顿之中重新拾起了生活的勇气。福州的春天来的特别的早,一切仿佛又是那么的新鲜。
  郁儿辞去了"夏威夷"的工作,承载着阿姐的期盼,带着那把电吉他,他来到了一间情调优雅的酒吧。
  "来Bar"是它的名字,意思为"来吧!",酒吧开在一个幽深的巷子里,门前有一棵古老的榕树,树下常常摆放着几张明星签名的海报的广告板。老板是个名叫"吉吉"的玩音乐的人,中等身材,金黄的短发留着胡子,像是很有内涵的人。
  郁儿被安排在每周四的夜场,而且是和另两个歌手相继表演的。其他时间只做临时唱将,填补一下空缺。原因是开始的时候吉吉并不相信他的实力,是个新手,毕竟没有底。
  每晚郁儿只是在台下做着听众,空闲时帮着waiter接替一下酒水。看着台下观众热烈的掌声,捧花的女孩子络绎不绝,郁儿开始有点失落。他自信着,因为自己的确比他们要唱的要好。一种怀才不遇的无奈和苦楚。没有人留意他,一个不甘心的怀揣着梦想的小伙子。他感觉自己辜负了自己的辛苦,更辜负了阿姐。
  每天他只的呆在主角的身旁为他配声,有机会唱的也是次要的声部。
  就在那么一个晚上,他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赢得了一点点自信,掌声与喝彩。
  那一晚,叫欢哥的主唱临时有事没有来,其他的几个歌手都唱了自己拿手的歌,台下的观众兴致未消,吆喝着继续演唱。老板吉吉有点着急了,不知道由谁来压轴。
  郁儿看了看老板着急情急的样子,请求吉吉给他一个试场的机会,吉吉犹豫着,毕竟是压轴的片断,客人们花了很高的消费是很挑剔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张皇失措着,最后郁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了他,为自己赢得了一个证明自己的通行票。
  他从容的走上台,拿的是那把阿姐送给他的电吉他,坐在灯光下,显得镇定自若。
  他唱的第一首歌是小哥的,依然是那首《大约在冬季》,谙熟的旋律,记忆中的调子,吉他在他的手里演绎的几乎完美。那首歌他用情的唱了,他想起了尹伊,想起了第一天相识自己唱的这支歌,想起了那个尘封的过去和那个北方的受了伤的女孩。他唱的是那么的投入,是那么的用心,在场的哗然消失了,大家都安静的聆听着,一起被带进歌声的世界,每个人都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想不到这个小伙子会有如此出色的演绎,歌声刚一完毕,场下一片沸腾,掌声喝彩声顿时响彻了整个酒吧。
  郁儿含情地抿着嘴,望着五彩的灯光,看着台下热情的观众,深情的鞠了一躬"谢谢大家,这是我第一次上台演出,没有希望有多好的成绩,只是希望用我的心唱我的歌,献给我的过去和那些关心我成长的她们……"
  郁儿应邀又唱了两首,一首是原创的《心灵的月亮》。
  另一首是张信哲的《别怕我伤心》"好久没有你的信,好久没有人陪我谈心,怀念你柔情似水的眼睛,还是我天空最美丽的星星,异乡的午夜特别冷清……"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悠扬深情,错落有致,是一种深情的诉说,是一段娓娓的告白。
  夜久语声绝,"来Bar"里依旧簇拥着意犹未尽的人们和等待灵魂洗濯的心。谁也不肯散场离去,谁也不想早早的说声晚安。
  那一夜,郁儿经历着生命的变迁,他想起了尹伊曾经鼓励他唱歌,想起了阿姐帮助他学唱,他第一次找到了阿姐所说的吉他带给他的梦想。
  以后的"来Bar"总是很热闹,大家就是冲着郁儿的歌声和他的那款款的深情。
  那一段时间里,在台上每晚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而那首《大约在冬季》他几乎是每晚必唱的,仿佛有着永远述说不完的心意。大家也总喜欢那首怀旧的老歌。
  在"来Bar"的那段时间里,郁儿感受到了一种春天的来临,他生命中少有的精彩。他没有陶醉于鲜花的烂漫和掌声的热烈之中,而是继续着的音乐梦想。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很多年没有见过面的父母,想起了那些先后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她们。曾经漫无目的的少年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儿时的心愿。那是郁儿五周岁的生日,那时家的完整带给他一丝的温暖,那是他记忆最幸福的一刻,父母为他插上生日的蜡烛,外公逗着他,问他要许什么心愿,他志趣坚定的说着要成为父母的骄傲……那个刻骨铭心的记忆幸福的时候不再出现,那些曾经他幸福身边的亲人早已经物是人非,成为唯一的不可有所增替的遗憾。常常散场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酒吧的犄角黯然失色着,没有人可以看得出他内心的苦闷,那些听者只懂得如何去欣赏他的专注和认真,却不知道那些都源于一个渴望幸福却又一再彷徨的孩子的迷惘。没有人看得出猜的到他心里的一切,心是一个容器,装载着一个世界的无奈和眼泪。
  郁儿每天只是对着那把心爱的吉他倾诉着忧郁,他的内心是一座迷离的空城,他仰望着空蒙的天空,却只是因为寂寞,因为有着永远也唱不完的凄迷,他唱着自己灵魂深处的旋律。
  后来,他和几个同样热衷音乐的伙伴成立了"补丁乐队",自己也成为了主唱手,穿梭在福州大大小小的舞台上,人们都很熟识他,却不了解着他每一次唱歌的心情。后来他自己写歌,情真意切,却只是一种虔诚的流露。他用自己的舞指弹奏出了最黯然却如灵魂呐喊的歌。
  后来,为了寻求更大的发展,他们辗转去了北京,几个热爱音乐年轻的小伙子,去了首都,去了那个更高领域的音乐的殿堂。他们寻找着自己新的落脚点,那又是一段艰辛的征程。
  也就是在那个充满朝气的地方,郁儿遇见了生命中最心爱的女孩,这也是之后自己回忆起来述说的。
  北京是个群英荟萃,众星云集的地方,像郁儿他们这样的野歌手,只能隐身于一些不知名的酒吧,在那里等待着机遇的降生。他们也感觉到了一种无奈和困惑,也意识到了很多地方自己的差距。那段时间他们做的很辛苦,而且惆怅失意着。酒吧换了一家又一家,来了又去,去了又走,像是寻找食物的蚂蚁,每天过着碌碌无为的日子。
  常常夜半归来,走在建国门的灯火恢弘的长街,看着那些回家的背影,望着排排楼宇的万家灯火,郁儿黯然了,他们只是想寻求着一片立足的空隙,带着那最初的梦想,在繁华的都市里,像是奔跑在森林旷野里的孩子,流离失所。
  闲暇的时候,他们一起游走在那里的大街小巷,走在幽深的巷口胡同,在文明显象的长安街,徘徊在异乡寂寞的街角……像是游荡的幽灵,寻找着自己的支点,可是是那么的艰辛和无奈。
  最初找不到容身之地的时候,他们排队在劳务交易市场,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在那里等待着,周围挤满了谋生奔命的人,
  曾经的他做过苦力的行当,可是他们不想理想就此掩埋了,拼命的寻觅着新的希望,那份焦灼和不安,萦绕了整整一个酷暑的夏天。纵然再辛苦的时候,他们仍旧坚持着自己心里的信念,住在地下室的阴暗潮湿里,却每天弹奏着心灵的歌曲,让自己的心灵沐浴阳光。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临时的唱工,在喧闹的却为人所不屑的街角,在熙熙攘攘露天的人群里,几个陌生的脸孔困顿的寻找着自己的理想,他们希望有现实中的伯乐可以给他们指点迷津,可是他们那时只是沧海一粟,只能冷暖自知着。
  那是他们刚刚来到的北京的第一个冬天,白天他们都在城市的很多地方忙碌着,以求挣得生活所需,夜晚就遍找着酒吧和娱乐活动的场所,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常常遭着其他人的白眼,顶着压力,取得着不多的报酬,只是他们谁也都没有放弃过,他们在心底里获得一种预感,自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那个冬天他们感受到了北方霜结千草的寒冷和人情的漠然。郁儿身为乐队的主唱,也更加努力的充实着自己,从起初的怯懦到之后的娴熟,那是一个质的迈进,想要立足,面对着冷嘲热讽,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到无可挑剔。常常双手打颤哆嗦,僵硬的不好动弹,练习到手指运动开来心灵的沸腾。音乐仿佛成为了自己的一切,他只想证明自己,想实现曾经对于父母的许诺,对于阿姐的一种不辜负……
  终于那一年的初春的时候,一家算是很大规模的娱乐歌厅和他们签下协议,正式邀请他们的加入,并解雇了原来的歌手。目的是让他们从此压轴。他们有了自己的住所,固定的收入和场所待以翱翔。
  也正是在这个春光明媚的季节里,那个梳着倾斜式辫子的女孩出现了,在郁儿的生命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成为他的最爱,也成为最后的一段开始。
  在每天的午场结束的时候,在那个落幕的黄昏,在侧对着舞台的屏风西侧靠近窗户的位子,常常坐着一个女孩,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热闹的欢呼,也不会忘情的惬意,只是很淡定地听着郁儿和"补丁乐队"的弹唱,每每散场的时候她不会很快离开,坐在那里,了望落地窗外沉醉的夕阳。久而久之,郁儿开始注意到她,他想起了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一副安静的深邃的姿态,默默地坐在台下,在落幕的气氛里感受着那种落寞与孤独。这个女孩也是常常这个样子,仿佛自己找到了影子一样。
  那个女孩也会经常的看着郁儿,听他的演奏弹唱,看他的专注和神往,同样在意着那份从容自若和谦卑随和。她很喜欢听他唱歌,在那无语的深情里仿佛找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也许是从天而降的缘分,原来这个名叫小忧的女孩和郁儿在同一个日期出生,只是比他小两岁。
  后来他们成为了朋友,乐队里的成员也都和她熟识。郁儿很喜欢看着她含情的笑靥,很美丽,像是待放的花蕾。她习惯的扎着倾斜的发髻,那么的洒脱和舒逸。郁儿把她当作妹妹,他们渐渐地成为无话不说的知音。
  小忧有时晚上也来,陪着他们演出到最后。小忧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孩子,乐队里的几首原创歌曲的歌词是她写的,郁儿也非常欣赏着,是那么的抒情和流畅。
  常常他们在一起共同探讨着音乐,一个写词一个作曲,是那么的默契和惬意。小忧也渐渐的开朗很多,因而郁儿才慢慢的感觉她的笑容更美了。
  乐队的事业也日益成功。小忧会随着他们一起演出,为他们指出缺陷和不足,为他们量身定做适合自己的歌,仿佛自己也是乐队的一员。大家一起成长,一起分享,越发的默契和亲密。
  小忧和郁儿就好像乐队里的两个精灵,带给大家不可缺少的快乐和精彩。大家常常喜欢拿他们开玩笑,也都很喜欢逗小忧玩,总之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郁儿也在这样惬意的生活里渐渐的平静忘记很多过去的痛苦和不幸。小忧也总是喜欢安慰着他,听他述说着自己的过去,然后陪他一起沉默,和他一起漫步都市的夜色里。她会顺着人行道的边缘石阶走着,摇摇晃晃的,然后郁儿顺势扶她,没有一次是不及时的。小忧也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正是这个会唱歌的会体贴人的大她整整两岁的男子给予她的,她也很满足,幸福着自己的拥有。
  后来他们一起过生日。在大家的祝福声里点燃生日的蜡烛,一起闭上眼睛,依偎在一起,默念着自己的心愿。大家谁也不知道他们许下什么样的愿望,可是他们两个可以凭着感觉想到对方的一点。果不其然,他们也在默契的日子里感受到了恋人的幸福。
  郁儿很喜欢抚摸着小忧的头发,喜欢看她专注的样子,喜欢唱她写的歌,喜欢给她拍照。拍下那个纯真的倾斜发式的少女,还有她甜美的笑靥。
  小忧也经常帮着他料理生活,虽然自己还是个懵懂的不会做家务的小姑娘,可是她还是很细心的。给他烧糖醋排骨,为他打扫房间,帮他换洗床单。不知道自己是把这个男子当作哥哥还是忻怡的人,大家也都很羡慕郁儿,无论怎么,在一起他们是追逐梦想的一群相依相契的人。
  阳台的角落里他们喜欢养花,小忧很喜欢兰花,郁儿就每天精心的护理着,只要小忧喜欢,他就知道自己会去做。他们一起还养了一只小狗,是一个雨夜捡来的,大概是被主人遗失的流浪狗,小忧给它取名叫"默默"。
  他们会一起去吃日本料理,坐在踏踏米的地板上,喝上一杯松竹梅,然后小忧会吃自己最喜欢的油菜寿司。郁儿则会要一份生鱼片,蘸着芥末,呛得喘不过气来,这时小忧会喂他一口松竹梅,在一旁看着他苦楚的样子,逗着他笑。
  店里的灯光很柔和,略带点暖意,在空调的吹动下,紫色的绸布幔子飘来荡去,这里也自然少不了音乐,大多是萨克斯的古典曲,听起来是那么的悠扬和神往。
  然后他们会不紧不慢的赶最后一趟地铁回去,人多的时候,小忧会不经意的拉着郁儿的手臂,直到地铁的到站。
  他们会午夜里一起去喝蓝山咖啡,坐在城市的中央的正中心,透过玻璃窗了望着那个静谧的城市,一直到天明,然后走在黎明的大街,告别夜的孤寂,在拂晓的瞬间感受着新生。在最早的时间去喝永和的豆浆,吃那里的油条,都是他们一起去的,一起分享的。
  那是恋爱才会有的感觉,那是默契的人才会拥有的幸福。只是他们依旧矜持着关系,虽然彼此心里都暗含着数不清的爱意。他们是幸福的,同时又是拥有很多期待的,在那层模糊的纸张没有抽离以前,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深知的知音。
  后来小忧鼓励着郁儿去参加各种比赛,一次一次的给他打气,她知道他很出色,她知道他会成功,她依然为他写着歌,用最深沉的爱意,用最会意的心灵。
  郁儿在小忧的鼓舞下,更加努力的接近梦想,总是在挫折和压力面前得到她贴心的支持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每一次得胜回来,他总是迫不及待的去找她,想把自己的喜悦第一时间的和他一起分享。
  后来乐队解散了,小忧依旧留在了郁儿的身边,陪伴着他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心里的蓝天。郁儿也真正的不能离开身边的这个梳着倾斜发式的女孩,他知道她也很爱自己,她给了自己灵魂所需的温暖,她给了自己不可失去的勇气。他像一个含苞欲放的花,在她的鼓励和支持下,一定可以到达梦想的彼岸。她也更加喜欢听他唱歌,在她的心里,自己写的歌也只有郁儿最适合,是的,他深爱着这个蓄满深情的男子,这个曾经受了很多伤的男子,这个与她同月同日的男子,这个让她感受到爱的幸福的男子。
  在那段一起织梦的岁月,谁也不能离开谁,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的生命,就是自己完整的世界。而自己也只想在对方的幸福光环下,慢慢融化,渐渐老去……
  记得那是郁儿离开北京去外地参加比赛的一段日子里,小忧开始每天闷闷不乐,像是缺少了很多,一夜夜的辗转不安,常常在深夜里给郁儿打电话,告诉他她很想他。郁儿在电话的那头也倾诉着自己的思念,安慰着她说比赛只要一结束就立刻回来陪她。
  小忧不想耽误郁儿的工作,也不想扰乱他的情绪,除了想念她没有对郁儿说出一点自己过的一点也不好,吃大量的安眠药,吸很多的烟,每天都只靠喝水维持生存。可是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知道这是比赛的紧张阶段,郁儿在参加紧张的排练,她知道他很忙,她不能打扰他过多,她也总是自己隐忍着,想他了也只是打个电话说说高兴的事,她想他,想他是否好好照顾自己,是否能顶住压力勇往直前,不过无论自己再难过,她也总是报喜不报忧。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尽力为他做着自己可以去做的事情。那一盆盆兰花,她接替了郁儿照顾它们,那只顽皮的小花狗,她也很好的收养。寂寞的时候,牵着它出去散步。一个人跑到料理店,一壶松竹梅,一份油菜寿司,像往常一样,依旧坐在那个他们常坐的席位,听着萨克斯的演奏,默默独立的想他。
  后来,小忧一个人在浴室里,发现自己的头发开始一点点的零落,不知道怎么了,脸色也渐渐地黯淡,整个人也瘦削无力,她不敢告诉郁儿,只是一个人就那样的恐惧着。
  头发脱落的越来越多,她独自去了附近的公立医院,做了一次检查。等待化验结果的那个下午,她像是意兴阑珊,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心神恍惚的走在大街上,头发散乱起来,像去疯子一样。她怕极了,趴在天桥的栏杆上,看着眼底穿梭的汽车,是那么的绝望和迷离。
  迟迟的不敢去医院领取结果,她怕极了。
  到了晚上,她还是没有去,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走回了家,那一晚,她躲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发呆了许久,她用凉水冲洗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她又蹲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吸烟,黑色的More薄荷味不再如往常一样的清凉,仿佛自己很快就要窒息……
  第二天,快到了中午,她去了那家医院,也许那时自己已经想好了,鼓足了勇气。
  化验的结果是白血病,她终于一时间崩溃了。她没有耐心的听着医生的叮嘱,很快的离开了医院,离开了那个让她知道真相绝望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延续不了多久,看着热闹的人群,她眩惑在那个黑色的日子里。
  在她的心中,想的最多的依然是郁儿,她不敢再去想他,她知道自己已经行将就木,只是她真的舍不得。
  回到家,郁儿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已经闯进决赛了。小忧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强忍着泪水,告诉他自己很好。
  挂了电话,一个人蹲在阳台的空地上,抱着头,失声的痛哭了。伤心了好久,她看了看一眼天窗外面的世界,夕阳在城市的一端折射着凄美冷艳的光,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生命是那么的珍贵,而自己将像这轮夕阳一样,很快将从这个世界上陨落……
  看着自己的头发一天天零落,曾经那是她最骄傲的了,她会精心的疏理成倾斜式的发髻,曾经的郁儿也很爱抚摸着那些飘逸的头发,可是现在的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头发大片大片的脱落,她几乎要窒息了。
  最后她决定离开,决定不把悲伤带给郁儿,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憔悴。
  她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想家了,要回广州住几天,要他在那里安心比赛,并期待着他的成功。
  郁儿说等他回北京之后,会陪她一起回广州,被小忧拒绝了。
  最后郁儿答应了小忧。
  留在北京的最后一天,小忧把家里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换了床单,拖了地板,给兰花料理……还把自己以前的梳着倾斜发髻的照片摆放在郁儿的书桌上,那是郁儿亲手给她拍的,照片里的她是那么的无忧无虑,笑的是那么的甜。
  在离开之前,她重新环顾了一遍这个由他们二人一起生活的温情的小家,每一个角落,都曾经洋溢过幸福,可是这个时候,那每一个空隙里,都有小忧流出的眼泪。
  最后,她给默默洗了澡,喂饱了食物之后,不得已的放生了。
  她也拖着行李,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她知道也许这一次,会是永别。
  再见了——郁儿!
  再见了——我深爱的男子!
  后来,小忧回到了广州,那时的她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她的最后时光是留在医院里度过的,母亲陪着她走着她生命中最后的日子。
  母亲在病床旁边的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兰花,善良的母亲知道那是女儿最喜欢的。
  每天都有鸟儿从她的窗前经过,她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她渴望自由,可是此时的她又是那么的脆弱,那般无力。
  看着女儿日益枯槁憔悴,母亲无奈地以泪洗面。
  坚强的小忧在母亲的面前没有哭过一次,她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她不想再把最后沉重的思想包袱再留给母亲。她常常笑着安慰着母亲,她的表情像是那个是春天的花蕾。
  后来,小忧愈发的严重,接连几次休克过去,好在医生及时的抢救,才挽留住一时的生命,可是一次比一次厉害。母亲开始绝望了,可是小忧还总是乐观的慰藉着她。
  后来医生偷偷地告诉母亲,女儿最多只有三天的生命。
  细心的母亲了解女儿的心思,她不想女儿离开了还带着那么沉重的遗憾。
  趁着女儿不注意,她给郁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小忧的消息。
  这正给焦虑惶恐的郁儿带来了希望。
  原来在小忧离开后,郁儿从此失去了她的联系方式。在决赛的他放弃了加冕的机会,回到了北京,整整找了小忧一个月。
  几近绝望的他终于从小忧的母亲那里得知了小忧的去向。
  郁儿买了当天的机票,一股劲的飞向广州。
  在机舱里,透着窗户,他看见飞机飞掠云海,云浪翻滚。远离地面,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模糊的城市渐渐消逝在视线,静静的靠着椅背,眼泪在不停的往下滴。
  ……
  下了飞机,他奋不顾身的冲出机场,迫不及待的去见小忧,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透过病室的玻璃窗,他看见了小忧,攥着她手坐在她身旁的是她的母亲。
  他惊呆了,静静的推开门,不能接受的走到小忧的面前。小忧睡着了,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淡定。也许在熟睡的时候,她是幸福的,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绝望的焚烧。
  他看见一张憔悴枯黄的脸,看到曾经美丽鲜妍如今憔悴苦楚的容颜。他哭了,只是在那个无声的瞬间。
  小忧也似乎有感知的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她看到了他,她以为这只是在做梦,她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她真的看见了,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郁儿,那一刻的画面定格,他们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小忧终于忍不住哭了,第一次在病床上流出了眼泪,也许她生命最后所有的泪都是为了在这一刻释放,为了等待这个她最深爱男子的出现,为他而流……
  母亲站起来,在一旁默然。
  郁儿握住小忧瘦削的手,紧紧地,仿佛只有这样,上天会为他们的真情感动,自己心爱的女孩才不会离开。
  很久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用心灵去沉默,彼此相视,很久很久……
  那个晚上,郁儿留守在小忧的床前,一步也没有离开。夜里,他清楚的看到小忧痛苦的样子,几近窒息的慌张,他的眼泪流了很多很多,也许根本就没有干过。
  第二天一大早,小忧醒来,她让郁儿扶她出去,说自己想再去看看外面温情的阳光。
  郁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上了轮椅,走出了病房。
  在医院的花坛里,郁儿握着她的手,为她唱歌,边唱他们一起边流泪。
  ——郁儿,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不,小忧,你还是那么美丽!
  ——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不可以安心唱歌?
  ——小忧,你知道吗?你比唱歌要重要的多,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却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真的很傻,虽然我真的很想见你,可是我知道,见了之后我们都会更加难过……
  ——小忧,我要留在你的身旁,陪你一起挺下去,你会好的,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流浪……
  ……
  就在那个医院的花坛,就在那个阳光温情的上午,就在那个有郁儿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小忧度过了自己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
  那个下午,在那个爱意浓郁的病房,小忧说自己想吃油菜的寿司,很怀念它的味道。
  郁儿答应她一定给她买回来,看着小忧的期盼的神情,郁儿走出了病房。
  在陌生的广州,郁儿像是丢了魂一样的奔跑着,到处寻找着油菜的寿司。
  可是要知道那时并不是油菜开花的季节,哪里能够寻找到油菜的呢?可是想起小忧那双期待的眼神,无论怎样,也一定要把油菜花找到。寿司店的老板也答应只要有油菜花,他们愿意帮他做。
  郁儿找了很多的地方,最后一个好心的老者告诉他,在远离广州城50公里的郊区,也许会有油菜花的培植。
  郁儿像是找到了希望,连忙照着好心人的指点去了那个远处的郊外。
  终于在天黑透以前,他找来了油菜花,也做好了一大份油菜的寿司。
  他欣喜却又急切地跑回医院,把那热乎乎的寿司呈现在小忧的面前。小忧看见他身上满身的泥土和额头的汗水,感动的说不出话来。郁儿用手擦拭着额头的汗,却弄得满脸灰尘。
  小忧笑了,那是心灵中最真实的幸福,是她爱的人爱她的人带给她的。
  看着小忧那可爱的吃东西的样子,郁儿也终于笑了。
  最后一夜,郁儿依旧陪在她的身边,冰冷的病房里,看着小忧恬淡的睡去,他流出了黯然的眼泪。
  睡梦中的她是那么的满足,没有了病痛的一丝惊慌和痛苦。在她的心中,他就是她的守护天使,陪伴着她走完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光阴。她也是带着最诚挚的幸福离开了这个多梦的世界。
  第二天清晨,小忧真的离开了,是那么的平和与安静。窗台的那一盆兰花依旧是那么的含情,只是沾满了露珠。是眼泪吗?那个坚强的女孩生命的最终也只哭了一次,是在她爱的男子的面前流出的幸福的泪水。
  病房里回荡着小忧的歌声,还在郁儿的心里留下了一串串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那是她让母亲用录音机留下来的。
  郁儿:
  我该走了,你不要难过,我很幸福还有你陪伴着我走完自己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幸福的日子。哪怕到了那边,我也会在天堂的角落里时时刻刻想着你,为你祈祷,做你心灵中守护的星座,因为我爱你,原谅我的离开,假如有来生,我还会选择爱上你……
  曾经你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你,我想应该给你答案,郁儿,我愿意,永远做你的新娘。
  ……
  郁儿没有哭,他沉默了,站在医院的天台上,他深情的望着西边的苍穹,用自己最虔诚的爱送她最后一程。
  小忧:
  谢谢你留给我生命之中的太多的感动,我想我并不孤单,我依旧会在世界的这一边守护着你,那个天堂并不遥远,在相思的河畔,我会等待着你的出现。
  我愿意,娶你做我最美的新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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