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你死我活


  米仁寒假不得不去趟化石市,为了节约开支,他买了两包很普通的糖到蒋老板家。
  蒋老板现在是包装袋厂长,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米仁介绍和帮忙,他也没有今天。
  话得从几年前说起,米仁谈了个女朋友,女友家父母那段时间闹意见,她很想摆脱那种不愉快,于是米仁动用父母的积蓄买了个小门市,女友在那做点小百货生意。米仁是水泥厂的法律顾问,工作很清闲,几乎天天都过来帮着瞧瞧。
  蒋老板那时盖法院的办公楼尚未完工,因为他家就住米家门市对面的二楼上,所以闲不住的蒋老板经常下来和米仁聊上几句。
  其实对面底楼也是蒋老板的门市,只是自己没做,租给别人开的美容院罢了。
  法院的工程不好包,也更不好拿钱,蒋老板经常抱怨:隐形的费用说不清楚,吃的、耍的、拿的差不多有二十万了,占到了工程总造价的百分之十,房子按A级优良工程验收合格了,可法院就是说没有钱。市长的侄儿卫青,和蒋老板是同学,这个工程就是他作的介绍;卫青是从农经站过来的信用社的主任,他劝过几次蒋老板:"老同学,我又没有催你还钱,再怎么说,法院的钱稳当,有些话似乎少说为妙。"
  本来蒋老板以前只是在沿海分包过几次房屋外部装修,是没有资格问鼎这号工程的。那几年,仗着胆大,再加上运气好没出过安全事故,所以几年下来,攒得有个十几万块。这一带是住宿小区,门市、住房实际上只花了他五万多块钱。
  蒋老板给人的印象是具有异乎寻常的生命力那种,他进化得特别快,除了语言还保留着农村的原汁原味外,其它浑身上下,实在难找农二哥的本色。
  整个工程除了上交挂靠建筑公司的二万元外,除干落净,也该有十来万。难怪这几年建筑热得烫手。这年头就这样,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大概蒋老板是属于那种具有超人能量的后者。
  米 仁厂里准备新建一条水泥袋包装线,一方面是想解决大量厂房闲置问题,另一方面也可分流部分富余劳动力。米仁的水泥厂是利用兵工厂搬迁后的旧址建的新水泥生 产线,职工包袱多,的确有些怪事。才来的人可能不知水深水浅,别看厂不大,关系可不少,除了厂里本身的千丝万缕外,银行、电力、国土、公安……几乎找不到 没有来头的工人,哪怕是生产第一线的,一看他的工作岗位就知道他的背景的厚薄,也许是小地方就业机会的确不多的缘故吧。
  米仁进厂较晚。但也向木厂长提过两次,请求解决一个用人指标。当初自己读书,妹妹辍学打工供他,他怎么也得搭一趟末班车,帮妹妹一把,毕竟是国有企业嘛。
  "蒋老板,我给你介绍个项目。钱有得赚,就看你想不想搞?"米仁若无其事的介绍。
  "搞啥子,我现在正在发愁,法院的钱被陷起了,本钱大的我不搞,先垫钱的我不搞,不入行的不搞,合伙的生意不搞,当然——婆娘除外。"
  "保证你稳着赚的生意搞不搞?"
  "赚钱的哪个不想,那要看做什么?"
  "我们单位准备依托水泥厂上一个水泥纸袋生产线,计划投资30万元,每个符合上工条件且愿意的职工子女兄妹,只要交5000元一个的集资费,就可以进厂。因为目前厂里资金紧,联动试车生产又不大顺利,暂时还没动。厂头对我很信任,只要你想搞,我可以帮你落实场地、设备、部分销路,保证你以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你要怕烧手的话,我可以劝厂里与你联营。"
  从 汽车站到蒋老板处只需一块三轮车钱,不容多想就到了。今天是正月初七,蒋老板全家都未外出。最近两年,蒋老板家可谓日新月异,每去一次蒋家都会有不同的感 受。屋里香火缭绕,饭厅的正上方摆着菩萨像,紧跟着的屋角摆上了中央空调。现代和传统在这里似乎达成了最完美的统一。不用说这里的菩萨过得很惬意,真蓬莱 也未必一年四季都不知道冷暖。
  蒋老板的迷信,米仁是早领教过的。他在建厂的时候请"吴八字"帮他看财运,又花高价让渡自己一对儿女的冠名权,连家里的床和家俱怎样顺都是请先生一一讲究过的。
  真人面前不烧假香。米仁实打实说了今天的来意,一方面想给教育单位推销点软件,另一方面委托蒋老板把自己闲置的门市打理出去。
  米 仁先给蒋老板吹了一通高科技的魅力,然后摆了点国际形势,同时提了一下民营企业现在的可喜政策变化。虽说蒋老板平时也经常在外跑,那帮狐朋狗友一吹尽是些 什么洗脚房,按摩厅之类的。对米仁胡吹海聊的一些新观念,他仍有着一定的兴趣。他甚至叫儿子也来听听,还恳求米仁多耍两天再走,教教娃儿玩电脑。别看这土 财主老婆用一个钱在他那儿要一个钱,可在子女身上安钱,他还是舍得的。他隐隐约约感到钱这个东西再多也不如知识保险。
  蒋老板单独跟米仁吹的时候,多半都是他的一些风流韵事,仿佛除了女人再也找不到谈的,征服了女人比挣钱更能让他找到成就感一样。什么到浙江碰到一个与他偷情的啊,在路上碰到一个人请他生儿啊,稀奇古怪的,有的现在米仁也记得。
  去 年夏天到地区帮蒋老板跑清算款,蒋老板吹了一通在乌衣的怪事:"真是怪,由于一个朋友串联,我去乌衣进货。嘿,晚上那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二十六七的女 人,模样很标致,刚和丈夫离了婚,听说分了几千万家产。她把男人看透了,不想再结婚,可是又不想拣孩子养,她说拣的孩子不亲,辛苦的钱就白白流给外人了。 我说我帮你生一个,既是你自己的,我们又隔得远……。听说隔得远的话,生的后代都要聪明些。嘿嘿!后来那个女的还经常给我打电话,问我还去不去。我也没多 想,反正不花钱,也不用担心得什么病,助人为乐嘛!妈妈的,现在的女人和男人一样。"
  "到 地区去更是离奇,车上碰到一个二十一、二的女人,样子不像鸡婆,没搭几句腔,竟然请我吃饭,吃了后我们开了房。开始我还担心骗我的钱,结果是她男人不中 用,结婚四五年都没小孩。她想找个身体好、高大点的要一个,所以她男人叫她跑远点,事后她还硬要塞给我钱,我说什么也不好收。就当是给我后人的见面礼 吧。"
  什么"好事"都让蒋老板碰上了,居然还有主动戴绿帽子的人。米仁不置可否,但他为不得不与这种人打交道而悲哀,什么东西到了蒋老板这里都会给熏出铜臭味。
  吃饭的时候,蒋老板提到了厂里的纸袋生产机:"米仁,说句老实话,当时那纸袋生产机买糟了,现在都用覆膜袋,那一沓钱闲置起了。"
  老板娘怕米仁不高兴,忙打圆场:"话也不能那么说,没有米仁介绍,你有今天吗?再说,纸袋机也还是用了那么长段时间。"
  米仁知道蒋老板想说什么:"其实你也清楚,当时是且远介绍的这套设备,不过也只花了四万多点,你注册时报了三十多万,没有它,你凭什么成为一般纳税人?按说你抵扣了那么多废纸袋款,五个机器也可买回来了。"
  "人家米仁对我们也只有这个样子了,租了几年的厂房,到现在一分钱的租金都没交,多少也还是塞了百多万条纸袋进他们厂。"老板娘对米仁颇生感激,进一步帮他开脱。
  一 年前,蒋老板和"快乐老家"的一个领班鬼混,多亏了米仁才劝住。本来也是,外头的小姐耍的是两个钱,真正说的话,娶了那个姓熊的,不见得他有现在这样逍 遥。更主要的是,小崽儿可就造孽了,老婆总是别人的好,娃儿却是自己的亲。其他人左说右说他听不进油盐,米仁的话倒是听了进去,家里红旗坚决不倒,外面彩 旗可以飘飘。
  说 实在的,米仁为了蒋老板的利益,确实是担了些风险,费了些苦心。他先是说服木厂长,引进外资。然后把闲置厂房便宜地租给蒋老板。以租房用工协议捆绑的方式 搞定合同,这可谓是对蒋老板最有利的"发明"。具体说,蒋老板租房建厂以米仁的水泥厂用他的袋子为前提,只要质量价格合适,米仁水泥厂用他的袋子,数量不 得低于其实用量的三分之二。纸袋厂作为回报,消化水泥厂十五个合同工,蒋负责对这些工人上缴养老保险,当然米仁的妹妹也在预计之列。两千多平方米的厂房, 年租才一万二,还要等到每年期满后再付款,恢复厂房设施的钱水泥厂还主动承担了一半,这种好事哪里找?为此,米仁还和厂里办公室主任兼工会主席游生争得面 红耳赤。只是因为后来厂里生产经营权被化石公司租赁了,水泥厂工人担心多,最终未能按合同输送员工到纸袋厂,水泥厂也没用成多少袋子罢了。蒋老板享受的甜 头是有案可稽的。别的不说,因为水泥厂违约,租金蹋了下来,接受正式员工的包袱松了下来,没有米仁他能签到这么上好的合同吗?
  那 两年流行职务一肩挑,科室设置都受了影响。游生忙不过来,也没米仁的份。年终总结会实在太多了,极不重要的,在办公室的米仁偶尔才可能代为出席一下。得点 什么纪念品也好。米仁在游生的领导下活了一年的窝囊,和游生公开叫劲也不是偶然的,他居然把厂长明确划分给他的合同管理也揽上了。
  "蒋老板,不是我米仁喝了两口酒说疯话,我们也打了几年的交道了,未必还信不过我吗?那次游生和我争,为了你的利益,我差点和他打起来。原来每条纸袋你摸四角多一条,你真的没得数吗?"
  "这,我清楚,我也没亏待你。"
  "对 了,这就对了,你发财,我发展,"米仁漾了酒隔,突然想起了母亲对自己的抱怨:你帮蒋老板那么大的忙,得到的不足个零头,你看看人家屋里装修得多漂亮,电 脑有了、空调安了,上次他走我们这里来,吹他每个月挣七、八万。米仁有他的不同想法,蒋老板虽然文化少,可他敢干,刚建厂的时候,化石公司不要,联系不到 其它销路;借法官王千的钱又催得紧,没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真不行,胆识本身也是一种能力嘛!就算自己有点功劳,也不能老挂在嘴上,毕竟人家是私人老 板。曾经自己想承包新科日化公司,父母听说要拿他们的积蓄去投资,就象要他们的老命,没有大风险哪有大收益?
  米 仁心里对蒋老板码得很实在,当初建厂时的几个功臣,全部一一被他解雇了。他说且远厂长话多,又做不了什么具体事情,还害得他进了一堆废铁。说李会计"做 帐"已适应不了形势,又不会电脑开票,虽然会计儿子在税务局当科长,也没帮上什么大忙。这边税务局长的老婆会注帐,税也整得巴巴适适的,结果忠心耿耿的李 会计,被他哄说上面查税,把李会计零星的原始票据毫无保留地全套了出来,说拜拜就拜拜。就说他老俵,帮着管理厂子,因为有时以二老板自居,都被开除了。更 莫提工人周某,求他给破了产的丈夫找点事做,他说周某想要挟他,第二天就叫她结帐走人。蒋老板觉得你还有用,你就还是坐上宾,否则翻脸就不认人。谁叫现在 三百块一月工人到处找!维持和蒋老板的关系对自己还是有用的。一方面可以从他那里获取一些管理有关的原始素材,一定程度上可以实施和印证自己的主张;另一 方面地方上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变化情况,也可以毫不费力的从他那里了解到。知识和关系都需要更新,今后自己发展,说不定还用得着他。所以,米仁和蒋老板的关 系是不会撕破的,各取所需嘛。
  蒋老板运作的方式其实也很简单,他先是利用且远的关系,从东北赊了两火车皮滚筒纸作垫底资金,然后以高额回扣和水泥厂的厂长联系,虽说周围大大小小的国有、集体水泥企业十来家各有各的渠道,总有几家攻得进去的。
  他 先是打算把东北佬的纸款全吞了,后又想赖法官王千的帐。王千起初看到这种经营没风险,加上法院还欠蒋老板的钱,就劝得蒋老板借他的高利贷。当初蒋老板设想 请工商部门以无照经营卖假货名义把东北的纸没收了,后来看到各个厂都改用复合编织袋,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王法官这里,米仁出的主意是高院早有规定,法官 不准经商办企业,更不能利用职务影响牟利,把每年三成的利息抹脱,再利用诉讼时效拖他半年。结果他终究害怕,再说这边的确赚了钱,终于还是把钱规规矩矩地 还上了。法院这边的工程欠款,蒋老板主动支援院里三万块改善施法队伍办公条件,院长一高兴,钱也就付得快。
  蒋 老板最大的优点是敢说敢做,想到了就绝不犹豫。化石公司接管租赁后,他拐弯抹角,通过西朝硬是杀了进去。西朝本是个无业游民,手下有一帮喽啰,厂子附近没 有他摆不平的事,工商所早先请他代收过税。西朝和蒋老板有约在先,销货收到款后及时倒给纸袋厂。开始还有些货款陆陆续续回笼,后来东套西编,垒了蒋老板二 十多万,要知道,当时蒋老板刚起家,二十多万简直就等于要他的命。后来米仁帮他出了点子,其实也算是对化石公司不聘用他的反抗。因为西朝总的目的是想捞 钱,他在兼供化石公司的燃煤,燃煤这东西是水泥厂生产不可或缺的大宗原料。鉴于当时蒋老板已经和另一家生产早强速凝水泥的厂子建立起了稳定的联系,于是提 议让利西朝,让他供应自己煤抵帐。再由蒋老板的要好客户接收,然后蒋老板从那边串换水泥出来卖"跳楼货"。以物易物,蒋老板这边操作不费力。西朝纸袋搞了 钱,煤炭还搞钱,两头赚,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欠谁的都是欠,欠公家的总比欠私人的好办。这也是形势逼出来的,化石公司对蒋老板没什么好感,蒋老板曾请 求过化石公司年总,请求由他直接来结帐,不要再付钱给西朝,可化石公司不予协助,更不代扣。西朝在外养了两个情妇,开销大,赌金花又输了十几万,早就只剩 下个空架子。由于蒋老板和法院关系熟,踩准了西朝跑营运的两辆东风车,搞了诉前财产保全,果然利诱威逼,这笔欠款在其他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转移成了 西朝欠煤矿的钱。就算西朝恨蒋老板,考虑到蒋老板在有的部门人缘不错,自己现在多少算是个体面人物,也得掂一下份量,何况自己在这一来二去中也得了甜头?
  化石公司来租米仁的厂,这的确是他本人和蒋老板未预料到的,准确的说米仁的老总木厂长也没料到,因为说好了是兼并的。
  当 初,水泥工程超过概算一千多万,全凭在外地赊欠,结果拉锯式的搞了几年才建成。都怪木厂长一切操正步,银行领头的说这个厂是个无底洞,不愿放贷了。当然自 筹资金几百万没到位也有影响。厂里经常向地区打报告诉苦,本来是想地区平衡点资金,结果地区商量为了保证生产不受水电供应和欠帐等影响,由另两家水泥国企 老大共同出资三十万成立了个球化石公司,然后强迫这边厂同意出租经营权。起初木厂长不同意,工人意见更大。当地区放言要物色一个签字的厂长时,胳膊拗不过 大腿了,木厂长只得签了。地区作了让步,原厂除留了二十多个人应付外债外,其他人原封不动地聘到化石公司工作。化石轻装上阵,虽然产量仍没上去,但赚的钱 确实不少,毕竟他们零负债,不计提折旧,又免所得税,风光占尽。米仁因为以前跟木厂长跟得紧,落了化石的聘。有个打边鼓敲小锣的说地区褒奖了木厂长为巧用 外资的典型,也算给他口里塞了块糖。他也没得冤。
  "现在水泥厂清算组还差十多万没付给我,年森真他妈不是人,不过他龟儿子也没好下场。"蒋老板边说边咬牙切齿。
  那 回国资局下来突然宣布由化石全面接管厂子,从生产到销售,从保管到财务全换成了化石帮的人。国资俄局长,不,应该叫俄书记了,他因为搞钢厂破产,已经荣升 了地委副书记。他叫大家改打木家拳为年家拳,厂里那些趋炎附势的,合着他们上演了一出鬼子进村。木厂长当时真的木了,原来他向上打大报告,背地里还有厂级 领导向上打小报告。
  水 泥厂和钢厂曾是一家,统一于冶金总厂麾下。准确地说水泥厂是钢厂的技改项目。按说他们联系不紧密,听说主要是为了好立项,当然钢厂的矿渣可以作生产水泥的 配料。九三年左右钢厂着实火了一阵。后来钢厂日子艰难,便通过一些方式,把钢厂分出去破了产,本以为可以丢卒保帅,结果不是那么回事。也有的人说当时两厂 统为一起是为了厂级领导可享受正团级待遇,并非没预见到合在一起的弊端。钢厂的自筹资金没到位是不言的事实。要死的企业就让它多背一点包袱也无所谓。
  地 区内部设想很好,等化石公司赚点钱,将就赚的钱把这水泥厂买过去,他们的逻辑是,反正都是国有单位,破银行也是肉煮烂了在锅里。这么一来,化石公司一来就 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化石公司仗着有地方水泥老大哥支撑,管理层走路都朝天上看,有人戏说地下落了一百万块钱或者有金条闪光他们也看不见。这帮人每天吃香 的,喝辣的。半年不到,几个寒碜的"土八路"已全副武装。手机、车子、情妇,按他们说的:都靠政策好,该配的都配齐了。吹是吹得凶,他们来月产量仍在六千 吨徘徊。"湖山经验"也解决不了问题。工会游主席在化石作的副总,本以为可以风光了,结果老是入不了流,就象姓一样,游起的。
  那 一阵,米仁不知怎么手突然抖了起来,米大妈看见了,很是着急。米仁其实更心焦,晚上睡觉做梦老觉得手痉挛,醒来果然如是,手抖得拿筷子都拿不稳了。长期以 来,水泥厂冒浓痰似的烟太少了。要知道稠直有力的烟是水泥稳定可靠的标志。加上产量上去,吨成本降不下,自己很想有番作为,可谁会相信他一个二十多点的楞 头青,他的焦虑在于内心深处的不得意和眼前工作的危机,这一切,连他最要好的兄弟都没摆谈过。
  华 洋公司那帮人,通过内部指令接便宜货,以为别人不知。具体说不外以下二种方式。一是水泥旺季快来之时,先串通外部客户买期货,然后从中吃吨差,每吨二十元 左右,美名其曰按合同执行,这已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原来厂里缺钱就这么搞过。另一种办法就是其他人来买"挂牌价",他们内部人拿"实销价"。外部人零星 来买的就记在他们自己头上,吃销售提成。原来厂里行之有效的先进经验他们学得倒是不折不扣,不象是年家拳谱。
  员 工们敢怒不敢言,还生怕自己被化石淘汰出局呢?反正自己工资没降,而且按月兑得了现,也就拱几句算了。最好笑的是头一天喷窑死了一个,重伤了两人,第二天 一家省电台还播放了十分钟的纪录片,宣传化石是先进典型,有了钱真的是一好可遮百丑。难怪蒋老板培养出了对钱的无限忠诚,钱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按蒋老板 的话说:"有了钱,老子腰都硬得起些,别看有的吃皇粮的平时‘拽’,为了钱在我面前还是象虾米。居说某地委书记为了一宾馆的八万元剪彩出场费,开到的会都 刹一脚,赶去剪彩。至于什么局呀处的,打个电话,冬天晚上二点钟脱了衣服都要爬起来,他亲老汉死了也不见得有那么积极,不过为了办事,狗还是得喂几条,真 见了他们的面还不得不尊重着点。这帮人死要面子的。
  游生搞厂校操场硬化,时不时采购点办公用品,再说有百分之三的工会经费供他驱驰,也便装聋作哑学乖,毕竟自己还需总经理批条子呢。
  说 是租赁,每月只给原水泥厂十万,只相当于银行同期贷款利息的三分之一,而且事实上除了水泥厂留守人员工资和必要办公经费外,其它的早在地区协调会就作了瓜 分,银行和电力自然坐拥老大。其他单位来催款,厂长只得耐心地陪他们聊。这些单位收款不成反花了些费用,没办法,工会账户上的钱又动不得,只得等二年的租 赁期满了看有不有盼头。
  由于化石出了安全事故和销售员拖欠大量货款,化石公司也玩不转了。总公司这时当然是一毛不拔的,当实他们就不大乐意接这个厂,原定调子化石不赊欠,结果欠拉了一百多万,据说很多成了死帐,真有点喜剧,走了原厂的老路,弄得很多以前拍板的领导脸上也火辣辣的。
  地 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租赁跑了调,要求化石的总公司提前收购这家水泥厂。总公司股票上市出现了麻烦,新建百万吨旋窑生产线老走不上正常,亚行的几亿贷 款背得它哎哟喊,它这重点扶持扩张型企业自顾不暇,加之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是个烫山芋,顺理成章地哼起了曲儿,总共出价三百万,人员一个都不接。除了职工遣 散费直接由公司付外,其它的钱由银行转贷,自然银行和水泥厂都不会同意。
  游 生这回真的发挥了工会主席的作用,他暗里组织工人,授意他们上访抗议,同时连夜赶制了传单,列举了华洋公司进厂后的种种罪状、劣迹。要知道,他老婆本来在 一家煤矿上班,他以为化石这边接管后,总公司收购只是早迟的事,顶着风,冒着骂,把老婆调了过来,而今如意算盘落了空,家人在这里憋死,他哪能不急?钢厂 有仨口之家,破产后,连续两个月没有吃肉,小孩熬不住,闹着要吃,老汉去割四两肉,屠夫奚笑了句"四两肉怎么割,吃不起肉就莫吃"。结果夫妻一气之下双双 把家还,小孩看到父母一死,自己很内疚,也自杀了。这可是活生生的例子。何况还有安插的妹妹、妹夫,全家人都要靠这厂吃饭呢?
  随着木厂长与化石总部的谈判破裂,地区越来越倾向走先破后卖这一路子。
  水 泥厂的工人不愿破产,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钢厂破产后的境况,联名上书要求地区送点卖点,工人自己凑二百万,其它的就算国企职工身份出卖费。可贷款银行说什 么也不答应,三千多万按政策他们无法销帐,现在十年后的呆帐准备金都用完了!银行也有他们的难处。现在银行实行的是垂直管理,地区还真啃不动他们。
  破 产已成定局,米仁趁尚未破产,到几个大医院去治疗手。未查出具体病来,有的说运动神经元末梢损伤,有的说是手鱼际肌萎缩,还有的说是神经官能症,各说不 一,不过大多医生认为,这可能与工作压力大了有关,需要舒缓情绪。用了七、八千块,结果是什么病渣渣都没查清楚。按规定这种情形是不能报帐的,经过几番周 折,医药费还是解决了,毕竟当下正是用人之际,领导也得悠着点。
  依 据《破产法》相关规定,米仁建议成立了生产自救小组,隶属于破产清算组。鉴于主管局无时间精力真正过问这个厂,为了保证生产连续性,所以主管工业局牵头的 自救小组仍然由年总经营,当然财务由清算组组长水老板监管。化石这边更巴不得,真正实打实接管了的话,钱、物移交万一投不上,很是危险,他们也想利用这段 时间弥补亏空。
  蒋老板知道米仁和水局长很熟,请求在生产自救期间销点袋子。事实上,这个桥也是米仁搭的,他深知以前自己为厂里卖命,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现在也必须学学混得好的人,少吃笨笨面,多少为自己未来刨点路子。
  依 照法律规定,生产自救期间发生的债务,不列入破产债务,应当优先保证偿还。水哥也是一个对钱很亲热的人,有了这样的机会不利用,岂不可惜?米仁两边工作做 好了,蒋老板出二万块活动费,自救小组购三十万袋子,价格比化石公司最近采购价低四分一条,然后自救小组用水泥抵付货款。看起来是几美的事,不料蒋老板心 大,多送了十五万条。
  具 体操作是,水泥厂所在镇政府替蒋老板出面,要求清算组帮助乡镇企业解决实际困难。堂皇的理由是原来老水厂单方面撕毁与纸袋包装厂的合同,导致其损失惨重, 经营困难,反正清算组要用袋子,蒋老板报的价格又比原来化石采购价便宜,一切均在情理之中。优先使用蒋老板的合情合理,要不然蒋老板声言要追究违约责任, 几件事真酱在一起不好打整。其实镇政府并没有从蒋老板这儿得到实际好处,尽管蒋老板的厂挂靠的乡镇企业局,主要是上面给镇政府定了经济考核指标。当年达不 到亿元镇,镇长一干人就地免职,要造财务报表真的很困难,包装厂是个大有文章可做的企业,他们焉能不重视?清算组这边,水局长当然心领神会。主持会议,佯 作勉强地研究同意接受袋子:"因为蒋老板投资建厂亏损几十万,三十万条就算定性为经济补偿性接收,下不为例。"
  年 总想趁浑水摸鱼,不顾库存水泥袋够用半年的事实,以执行以前未履行完供应合同的名义,一进又是六十多万条,真是个不懂法律的木脑壳,这样做实质上构成了对 整个清算的合法性的损害,还执行化石合同不是搞成假破产了吗?所以米仁不失时机的在地区领导面前烧了他一下。这边他对蒋老板这里卡得紧,说三十万条就三十 万条,多一条也不付款。水局长当然知道这件事明摆着有人作梗,也不便主动过问。毕竟生产经营的具体事宜仍是年总负责。蒋老板抠不过,偷偷送了五千元给年总 解渴,口风才稍松点,但仍未放行,似乎还在等待什么。委实说,化石公司除了厂长改经理,科改处称呼外,确实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木厂长在破产宣布半年前调到了市政协,副职申厂长擢为法人代表,全权负责处理外债。临走时,木厂长对米仁说:"小米,很对不起,原来你妹妹工作的事,我没帮上忙,很抱歉。"这么久过去了,木厂长还记得这些职工的小事,真把米仁感动得热泪盈眶。
  米 仁对木厂长是有好感的,当初自己练上了兵,木厂长亲自把米仁喊在一边说:"小伙子,你想清楚,我们单位好多人都是部队县团级回来的,当三年又回来,就算你 当个军官,又回到原单位,值不值得?在哪里都是报效祖国,我岁数也不小了,这个厂早晚也是你们的。至于你当兵花的几千块钱,我在适当的时候可以补偿你,你 自己想清楚?厂里欠帐多,学法律的可是大有可为呀!说真的,没有米仁,申厂长可能真的有点抵挡不住讨债单位的缠逼手段。
  木 厂长以前在米仁眼中,一直是个非常正直精明的领导。后来发生了几次事情,才稍稍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化石公司来,有些水泥球磨机弹子以及零星的钢材,因价格 争议并没有办移交。三千多一吨的弹子作一千多就卖了,并且按只按二三百块一吨入了帐,这几十万块钱象煮熟的鸭子飞得不知去向。木厂长的侄儿私车撞了人,结 果公家拿钱去赔。就说蒋老板租厂时,送二千块给他,他居然都收了。要知道他们厂级拿年薪,一个月的工资就有二千多,这点钱委实少。米仁还害怕他不收,或者 怕打不动呢。当初各个国企主要负责人要交个人风险保证金,几万元全是公家垫的,转调退钱给他时他还真稳得起。
  "年森在水泥厂破产后,因为贪污公款被抓了起来,同时进驻厂的几个经济都有经济问题。他龟儿子现在威风不起来了。检察院找我去问过话,说我送给他的五千块可以退回来。"蒋老板边说边咧开了嘴,"我没告他,该他倒霉,清算组欠我的钱我问过几个律师,谅他们也不敢耍赖。"
  米 仁手里捏了几件重要证据,是关于钢厂和水泥厂违规破产的。当时他害怕地区领导过活拆桥,为了留点今后工作安排的砝码,他把篡改工商注册登记的资料,各种矛 盾的财务报表,以及地区的错误批复等都复印备了份。只要自己想工作,地区也不得不考虑。谁叫地区指示表明:不让外地区拿走一针一线。生活就这样,为了掩盖 一个事实,你有可能撒一千次谎,谎多了总有扯不圆的时候。
  米仁本人经受着良心和虚伪的煎熬,他给自己一退再退的虚伪定了一个底线:对自己有利,对别人个体无害。他只能做到这步了,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生活一再告诉他,他不能再把宝押在别人身上。
  破 产那天可悬了,当书记员宣布不准采访录相,不准大声喧哗,不准冲击法庭时,无关人员不得出席,债权人群情激昂。偌大一个审判庭坐无虚席,底下议论纷纷:不 准采访,明摆着是怕见得光。看样子,他们没有太多的法律知识。偏巧这时候,厂里来了电话,说工人分成几批,有的要集体上访;有的要到法院、政府门口静坐; 有的要堵铁路,声言钱分少了,要求地区强制老大哥企业兼并。有人窜掇说,此事闹得越大越好,上面晓得了才好解决;有些事要靠自己争取才能得到,破产破完 了,机构一解散,人都找不到,找谁要钱去。地区尽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仍有些惊慌,准备动用武警维持秩序。破产安置补偿费按规定可在上年省平年收入二到三 倍内浮动,职工想争取按三倍计算,地区财政拿不出那么多钱,更害怕开了危险的先例后,以后类似情况不好处理,后来职工见没办法,就要求按同类水泥企业收入 标准计算,水泥企业比省平标准高千多块一年,地区领导怕工人上访闹事,已经同意补发这部分,只是一时财政吃紧,这部分在破产那天尚未兑现,这才惹出这等麻 烦。特别是年龄大,又不够提前退休年龄的,他们原是钢厂抽调过来的,没多少文化,专业技术也早生疏,他们跳得最凶。话说回来,地区劝导的办法也确实过于简 单,转变观念不是一句话那么轻松,工作和事业毕竟不可同日而语。亏得米仁预先布置了眼线,他偷偷地溜出审判厅,请示地区领导后,打了几个电话,把这帮人暂 时安顿了下来。
  米仁坐在被告席上,小声地给申厂长打气:"没事,有什么估计说不清或者怕说漏嘴的推给我来解答。"申厂长平时专心致志搞生产,只有最近一年多,才经常出去考察考察。因为事情复杂,涉及面广,风险又大,他显得有点沉不住气。
  木厂长自然没有来,他知道今天的场合他来了走不了干路,早就有人说要放他和他崽儿的血,他老先就把儿子送到沿海读书,除了他家里人外,恐怕没人知道他儿子的行踪。几天前他特地请了米仁一回,米仁答应及时通报这边的消息。
  委实说,木厂长对米仁是不错的,米仁分到水泥厂后,从一个办公室主文员很快获得了成长,破产时已经是法律顾问室的主任了。
  但话有两说,也有人替米仁惋惜,去参军多好哇,带薪当兵,至少不至于落到现在破产的田地。
  木厂长个头不高,做事雷厉风行,有人形容他绵里藏针,刚中无柔。而申厂长私下一直被工人叫着"糯米老婆婆"。二人纯粹是两个水火难容的性格,好在申原是副职,二人还算走得到脚步。
  清 算组水组长作了连篇累牍的清算报告:水泥厂为了利用原来兵工厂搬迁后的旧址,远离了原料产地,吨成本大增,不符合工业布局原理;由于自筹资金未到位,全额 贷款新建,加上超过设计工程概算一千多万元;企业面临停水停电的情况下举步维艰,迟迟达不到设计生产能力,现市场过度疲软,价格低迷,实践证明租赁也未能 治疗水厂的沉疴……
  其实债权人关心的倒不是原因和一些无聊的数据,经办人木厂长哪去了,为什么不站出来有个说法?几百万元的应收款,怎么一下子降到了几万,为什么不公平受偿?现可清偿的财产有多少,分配比例如何?
  木 厂长只是国企的代为管理者,他肯定不可能对厂的破产负责,所有的债权人都知道,木厂长是反对租赁和破产的,他本人也一再表现出自己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角 色。说到受偿不公,债权人拿不出破产前六个月清偿的证据。既然是全额负债经营,银行的又是享有抵押优先权的,就连财政局投入的几百万都要泡汤,失业保险 费、安置费算起近千万,可清偿财产自然等于零。
  也正是因为原因太复杂,法庭采纳了米仁的建议,三人合议庭改为五人;开庭前,尽量不让债权人接触到财务资料;法庭审理的进程特别快,就是有专业的律师和会计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未必就提得出点什么有力的东西。
  米 仁在开会前一个小时,已对出席债权人会议的单位进行了资格审查,大宗欠款基本上是单位,几万元的小额欠款的多为私人。可能是考虑到可分的财产少,并无哪家 请律师,这多好。清算组先给米仁打了强心针,象米仁这种企业改制有功的人员,会有一个妥善的去处。因此米仁破产的准备工作做得很扎实。米仁设计了两百多个 有关破产询问的回答题,包括一些极为敏感的话题,想必申厂长早已烂熟于心,大差错是不会出的。再说,这已不是米仁第一次经历破产。想当初,钢厂从总厂剥出 去破产时,那么大的困难,比如资产分割啊,比如注册资料变更润色呀,米仁是麻起胆子去执行的,成功后政府总算有了句好话,值!现在米仁当然更不虚。
  米仁参加过别的单位破钢厂的产。又被组织派去学习了其他地区企业成功破产的先进经验,对"无情破产,有情操作"有很透辟的理解,按地区领导的话说,可以算是破产专家了。只要职工安置这一块做得好,什么都好说。为了职工利益,清算组也算用活用够了政策。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很多债权人不懂法,除了声泪俱下的哭诉和无奈的叹息外,并没有提出多少有价值的问题。
  工人们赶什么逗凑哇,债权人分了,他们就少分,无疑,一致对外是正确的,好在工人还肯听劝,没酿成大灾,要不然,地区一拨人全都走不了干路。
  蒋 老板不晓得从哪儿打听到了消息,水泥厂原来注册资金肆仟捌佰万,现在只有柒佰万。名义上仍是总厂,实际上就只水泥厂这副空架子。有些东西,蒋老板是不知道 的。米仁因为保密的需要,有些实情也没有向他透露,只是教他不要去参加水泥厂的破产债权人会,以免不会说,露了馅或被其他债权单位指责。其实所有这些文书 资料,都是米仁导演的,几年前为了使工商注册资料经得起推敲,米仁基本上恢复了厂财务的本来面目。
  "小 国有企业不破产往哪儿走?国家的钱,不拿白不拿;谁也不愿得罪人,很多管理无法斗硬;特别是不懂管理的人在上面指挥管理,又没有什么责任,工人干活又怕痒 怕痛。"蒋老板歇一口气继续说:"你们厂卖给私人,工人减少了一半多,现在产量却比你们原来翻了一番,而且整个地区的水泥厂都超过了设计产量能力,当地农 民也不找要什么环境污染费了,只要能在厂里找点活做,照看得到家,和出门打工收入差不多。我看什么技术哇,管理呀这些还是次要的。你们有些读了书的球莫名 堂,原来就知道拿报纸喝盖碗茶,研究什么技术故障、管理策略。"
  当 时地区改为市刚出笼,有的还不习惯叫市。水泥厂老大哥压价买相因,想低成本扩张。临时变卦把市领导惹火了,一下子卖给了私人。那时工人意见很大,说是四千 多万的玩意儿估成八百万,私人老板实际上还是只拿了二百多万打发工人,剩下的银行磨帐转贷,简直就是把国营资产不当数,他们工人阶级现在连农民都不如,哪 还有领导阶级的尊严。
  长痛不如短痛,新上任的领导还是把卖厂的政策执行了下去。钱虽然卖得少些,但市不再向这些厂"输血",每年还坐收几百万税,总的来说就业、经济形式比以前要好点。
  "游 生一家在市里开了个小门面,好象是卖油漆。看起来萎缩缩的,老远看到我就打招呼,与以前大不一样了,还给我道了歉",蒋老板说,"最大的水泥厂也卖给私人 了,听说是香港那边来买的,现在已经没有国有水泥厂了。我的水泥口袋利润现在一个只摸得到几分钱。也好,不用再象以前那样淘神跑关系,磨嘴皮子,只要质量 过得去,每月销百把万条还是没得问题。"
  米仁一边喝酒一边接过话:"你介入这个行业很及时,完成了资本原始积累,如果现在才从事袋子生产,每个厂拖你十几万货款,也要把你拖死。"
  "那也是,比起我的同龄人来说,我已很满足了,现在手头有了钱,又不晓得做什么?这个袋子生意可能也做不了几年,竞争太激烈了。"
  "我可以帮你打听有没有合适的项目,反正我建议你先不要听别人说搞什么电脑和制药厂,你一无所知,那可不是好玩的。也不是每一次你都碰得到我这种人。"
  "你 破产后选择不要工作算是对了,真要是到了老大哥水泥厂,现在还是跨了。水老板因经济问题和老婆离了婚,现调到一个部门当副职,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木厂长混 得好,现在出任宾馆经理了。"蒋老板说:"申厂长有点倒霉,可能有的过经过脉的诀窍木厂长没告诉他。他按提前退休处理,娃儿工作也没解决,本来他努力一 点,至少应该进得了养老院的。"
  米仁带着疑问再次走进学校,就是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这也许是伟大的阵痛,但我又该怎么做呢?"
  …… ……
  木厂长这边,其实米仁也保持着联络,毕竟现在到处人满为患,特别是大批无业失业人都想涌到第三产业,自己也不愿再到矽肺病重灾区工作。山不转水转,但愿有一天他还会记得这个老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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