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总以为穿着身淡蓝色的中山装就能交到好运,这是他的父亲留给他仅有的一点精神财富,算是一种行为安慰吧!不管怎么样,春天每天都打扮的非常精神,有时候当太阳悄悄掉下去星星不打算出来的那一瞬间,春天的友谊是辉煌的、金灿灿的,那是与众不同的惊喜。 天灰蒙蒙的透着几丝光线,那打鸣的鸡不知叫了多久。春天精心的摆弄着中山装,站在镜子前仔细的敲着自己的神态,挺了挺胸,耸了耸肩后满意的笑了,嘴边的痦子随着脸颊向上浮动,脸颊触动的时候会漏出不明显的婴儿肥。眉毛立的如同剑戟;半张半扬的单眼皮在大眼睛的指挥下忽闪忽闪的跳动着;鹰钩鼻子准确的排列在脸中央,随时准备迎接气息的挑战;蒜瓣大小的嘴唇红的似血一般;一对猩猩轮廓的耳朵在五官上占有绝对优势。春天信步往村口街市走去,李浩已经在那里等着,旁边放着一辆自信车,这是他们在生意上的第二次合作。第一次的完美收官为春天在生意上带来了极大的欲望,他十分相信李浩的为人,李浩做过老师,在方圆几十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天空彻底亮开了,那团火辣辣的光让人有些沉醉。春天乐呵呵的微笑着,李浩同样笑的无比漂亮,,自行车悠悠地,他们很快消失在街市里。 早晨八点钟,街市里的确有点拥挤。再说这街市实在太小了,到底怎么个小法,你看那最显眼的地方。几头老黄牛在墙角处"哞哞"的叫着;有顶犄角的;有站在原地撒欢的;有躺在地上睡大觉的,但眼睛是睁着的,眼神是孤立的而且还流着眼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是病了。几头黄牛的地方已经很小了,再看牛群里混着五只山羊,一只山羊靠着另一只山羊,小山羊跪着吃奶,老山羊被黄牛挤得挪了一步又一步,小山羊嘴里叼着乳头挪着,老山羊疼的直"咩咩"。黄牛顶的更厉害了,主人再也忍不住了,抡起鞭子狠狠地抽向黄牛,在看那黄牛身上几撮毛不见了,只留下了一道血痕。牛群旁边是修订鞋子的,不仔细观察你一定会认成一家,这可是三家各挣各的钱,你用我的剪刀,我用他的绳子,忙的不亦乐乎。菜摊上起了争执,一位中年妇女把一个汉子的菜筐掀翻在地,愣说这芝麻大点儿地是她先占住的,中年妇女把汉子骂的直流鼻涕,那话儿简直不能入耳。旁边起哄的前拥后挤,有的人鼓舞着汉子同中年妇女干杖,汉子灰溜溜的走了,旁边的人一笑而散。这边刚安静下来,走道上老汉的豆腐车又翻了,那白花花的豆腐满地都是,几个穷的揭不开锅的懒汉捡了几块跑开了,有不小心踩着的。急的老汉满地打圈,过来几个青年帮着捡起豆腐,再看车上的豆腐形形色色,姿态可掬。水果摊、卖卷烟的、糊纸货的、卖点心的、书摊、杂货摊等等,能挤在一块的绝不分开,贴着的,压着的,没办法说。 正午,春天拉着几箱货品得意的赶到街市,李浩弄了只扩音喇叭叫卖着。一群有一群的人围着他们,几个孩子挤得嚎啕大哭,大人们额头上的汗水像珍珠般透亮,七八个壮实的青年把孩子顶的高高的,看不见的踮着脚尖。春天打开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南方淘来的新鲜玩意儿。有印着精美图案的衬衫和连衣裙,有各种各样的贝壳,还有拨浪鼓、水枪、彩人、洋表、鸭舌帽,有文房四宝、彩画图书、儿童服饰、锅碗瓢盆之类,还有钱罐儿、烟嘴、收音机、磁带,有长角的、圆的、方的、空心的,套在一起的、躺着的、站着的、趴着的玩意儿,还有紫色的、赤黄的、黝黑的、墨绿的、花白的、青葱的、暗红的等等。这些东西冲击着人们的眼球,你拿了三件,他买了四件,没抢到的干巴巴的等着,抢到的给了钱笑呵呵的离开了。春天没想到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在农村尽然如此热卖,他的所有口袋里憋着满满的钱,脸上显得更加的神气。李浩同样也很意外,他望着春天心里暗自捉摸着。 春天逮住这个茬,从南方市场里淘到了大批的货品,有多少卖多少,手中的钞票多的快数不清了。他重新订做了一套中山装,理了个背头发型,比平日里愈加风光了,村里人见他就喊:"万元户"。 晚上,李浩和春天在街市的酒馆喝酒,他们二人称兄道弟,快活了半晚上。次日,春天依旧忙活着联系货品,见着李浩心情很是澎湃。李浩的神情有些茫然,但还是笑着,他们谈了许久。春天钱挣欢了,不论李浩讲什么他都同意。过了几天,春天送李浩上了火车,李浩去南方与商家谈生意,春天希望自己的钱越来越多,有一天能过上奢侈的生活,现在的物质生活满足不了它的欲望。虽然,一日三餐换着,别人没有的东西他都有,可是,他内心对金钱的欲望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任何精神的快慰都阻挡不了,他一心只想赚钱。 李浩走的这些天,春天无聊的到处转悠。有时他拿着收音机招摇过市,给人们讲各种奇闻异事,偶尔,也会谈论下国家大事。有时他骑着飞鸽牌自行车走村串巷,人们羡慕的,埋怨的眼神全部落在春天的身上,好像是说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同样也会拥有一辆飞鸽牌自行车。 初秋的夜晚有些闹意,脆鸣的虫声和着月光别有一番意境。春天躺在太师椅上眼睛微闭着,柔和的暖风拂在脸颊惬意的竟然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那虫鸣声消失了,院落里一片寂静。忽然,春天狂笑着,手不停地在空中摆动着,脚下不停地跑动,太师椅被弄得咯吱咯吱。救命声代替了笑声,额头上冒着汗珠,春天努力地睁开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依旧平静如初。春天梦见自己在数钱,数的兴奋地时候,突然,有个人抢了他的钱并且拿了把刀要杀他,他拼命的奔跑着但最终还是倒在血泊里。这个梦太真实了,春天眼睛直勾勾的,神情恍惚着,用手摸了摸口袋后不紧不慢的进了屋子。 转眼间,李浩去南方十几天了,,春天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金钱填满欲望。他在村口转悠着,不时和姑娘家逗着乐子。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男子,他穿着身白色的西装,手中拎着纸箱,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等男子走近抬起头直视着春天的时候,春天几乎惊呆了,这身电视机里才有的行头竟然穿在李浩的身上。 李浩笑着说:"怎么不认识了,天哥。"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好像别离了几十年才相见的兄弟。李浩从南方为春天买了台彩色电视,据说是今年新制造出来的牌子,春天感动的泪眼朦胧,他愈加珍惜这段友谊。果然,李浩同南方的生意谈妥了。李浩给春天讲了许多南方生意场上的事情,春天激动着,疯狂着,贪婪着。他们商量后决定各自出两万元购买货品,春天毫不犹豫的把所有积蓄交给了李浩,他算计着这次连本带利足足可以赚四万多,这笔丰厚的收入足以让他兴奋几年。可是,李浩回村后的第三天就消失了,带着春天的钱消失了。春天以为李浩去南方提货了,等了半个多月依然杳无音信,村里有人说李浩卷着钱溜了。春天开始盼望,从盼望到绝望,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两个月过去了,春天变了人样,又黑又瘦。李浩骗了他的钱上了他的心,友谊是粪土?春天这样想着,眼神呆滞。 中山装不会再给他带来好运,春天还是原来的春天,花儿开的最漂亮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