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某地开会,住市中心酒店。晨起,拉开窗帘,一地陽光,很快溢满房间。这样的早晨很安静。不远处有一片湖,再远处是一座塔,小小的,像个玩具。 我站在29楼窗前,城市上空并不拥挤,看路上车流熙来攘往,行人如蚁。 每个城市都有几幢超高建筑,就像人群中有几个大个子。对面那座楼,比较有名,而旁边的一座,虽然高了一截,却不知道它是谁。我想起昨晚看对面楼里的人的情景,看不清,影影绰绰,却看见亮着灯的一扇扇窗口,泛着微暗的光,在高处并不炫目、张扬。 楼里的人,也许和我一样,只在这里住一晚上,在静处高枕一夜,第二天便匆匆离开,是这座城市的过客。我想,久居在这个城市里的人,是不会住到酒店里的,像裁缝做出好看的衣服,却不一定留给自己穿;厨师做出最可口的美食,并不是只给自己品尝。城市的上空,也许更适合留一个位置,给外来者观赏。 楼宇间,自然少不了几只鸽子在飞。鸽子飞翔的高度,并没有超过楼群的高度,有时,我担心,没有高度的飞翔,还能不能称之为飞翔?就像我这样,一个人独坐在城市的高空,片刻的观望,未必就能看清这座城的经纬脉络、每一个人的脸。换作古人,不知会写出怎样的诗句。 我看见远处一个工地。许多人挖地基、夯墙脚,搭脚手架,运钢筋、水泥,手提肩扛,重心向前。大家都忙碌着,干自己的活,做自己的事。人生就像一个工地,本事大的,做大事;能耐小的,做小事、琐碎事。 大城市就是修修补补,每天都是一个大工地。我又看到,有几个穿橘黄衣服的人,在那儿开挖着路面,旁边用铁栅栏围了起来,路变得更加狭窄,出租车驶入那儿,就像几条游入浅水区的鱼 城市的上空并不拥挤,毕竟能到达那个高度的人,总是很少。这时候,再看对面楼里的人,或走动或坐着,此刻在做些什么?也许正在办公;也许正在开会。一群人在城市上空开会,他们热烈地谈论着什么?有一个人,目光游离,看着窗外的风景。 我们平时只关注四堵墙、一扇门、几盏窗,以及生活的芜杂。谁还会在意,头顶上是个什么模样? 在高处看楼下,一条路,接一条路,扭曲成长蛇。高处很安静,听不到过多的喧哗,只听得时间的哗哗流水声。 此刻,如果看两个人在街上争吵,因为隔着时空,他们比画着、争执着什么,并不重要,只看见两个人在那儿舞蹈。 城市上空并不拥挤,每个人的幸福低到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