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一杯酒

　　家中亲姐结婚已逾十年，按家族传统嫁给了一名魁梧的军人，有儿有女，安康和睦。中秋前老姐打来电话。说，自从母亲离世后，你几年没回去过。趁着月圆花好的时节，回川南老家，一起聚聚，看看父亲。我听着三十岁的妇女在电话中喋喋不休，心里厌烦而无力。我说，我不回去了。这边很多事都要处理，公司也走不开。电话那头停了几秒。接着是梁倩雯幽幽的叹息，她说；弟，你不回去就可惜了，老爸说了，今年中秋就把老妈泡了将近十三年的梨花酒取出来尝尝。我听见一旁她老公李晓东放肆着不知羞耻的笑声。李晓东是东北人啊，喝酒当水的地道东北汉子。顿时怒了。万恶的军人，抢人过后还想抢我们老梁家的美酒。自是不能答应的。‘姐，中秋我回来。好久没见了，真的想你们。姐我想和姐夫说几句话’。电话的那天换成了粗犷的男音，还笑了笑向我问好。我说，李晓东，如果你敢趁我还没回来就回去偷酒喝，就别怪我以后就赖你们家里不走。给我可爱的小外甥上几堂性教育课，提高他的学术修养！生于人世，有两样美好不能弃。一是美人，温暖如玉，看了养眼，摸着润手。二是美酒，甘之如饴，芳香扑鼻，柔和入心。
　　回西南小城那天是个晴日，清风徐徐。李晓东来接我。这货退役后当了警察，管天管地。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里，充满了他的身影。如果我是个女的，想来会是不错，或许还可以考虑和我老姐抢汉子。可我是男人。无法想象你十一二点和朋友唱歌喝酒时，身旁有一个一脸正直的人名公仆带着一脸惋惜和悲愤看着你。我想之所以我没念完高中再缀学，很大程度取决这个好姐夫，是他让我混不下去了。我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伸手从他烟盒里拿了根利群。车开出了市区。李晓东说梁倩雯早就带着孩子先去了。老爷子这些年住在乡下养花种草，乐的清净。市里的房子租出去了，你回来就住在我们家好了。没理他，刚下火车，累的像条狗，没精神和他扯。我看着车窗外金沙江山婉转流下，和往年并无两样，一样的浑浊不堪。江北白塔依旧清秀如初，七星山上黑塔还是寒气逼人。我在想曾经爱过的姑娘是否依然长发盈空？笑靥生香？我拿出手机，给我的初恋发了条短信。‘我回来了。好久不见，有空聚聚’？
　　乡下老屋前的桂树这几年被老爷子打理的极好，满院飘香。耐不住两个小孩子一声声舅舅的叫喊。我躲进屋里，用红纸包了两个大大的红包。半月的薪水，可以喝五六次大酒，约三四个女子，心疼的要命。问题的关键在于，我递给两个粉红可爱的外甥时，旁边梁倩雯和李晓东一脸笑容，如沐春风。也不装装样子，假意推脱下。接着，梁倩雯就从孩子手里接过了我的薪水，美名曰其保管。中秋月圆，繁星入酒。不得不说十年期的梨花酒水的清冽，甘醇。老爷子是醉了的，梁倩雯一家四口也醉了。我看见老爷子和李晓东在拼酒，一碗碗不要命的往嘴里灌。我想母亲在时，一定会刮他们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子，活该，这么好的酒就被糟蹋了。李晓东败了，输给了老酒罐子。老爷子盯上了我，我笑了。‘爸，我可是你儿子。从小帮你挡酒，十四岁喝趴了李叔。我们就不用玩这套了吧。’我喝光了碗中的酒水。老爷子抬头望了望月亮，明镜姣白，眼里闪过一抹落寞，坐在摇椅上，牵过一张毯子，和夜就眠。我抬头望了望月亮，玉盘高照，璃珠争辉，心中宁静，面相平和，和夜就眠。
　　中秋过去。住在老姐家，没给可爱粉嫩的外甥上成教育课。倒是和李晓东的战友们喝了几场大酒，浮生若梦的醉。离别前夜，我给初恋打了个电话。我问她为什么不回我短信。语气诚恳。她说。她现在结婚生子，日子充实，叫我不要打扰她。她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孩子已经睡了。然后，电话陷入沉默。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心中并没有千军万马踏的支离破碎，亦没有一脸麻木的泪流满面。我笑着说了声祝福，也真挚的向她说了声抱歉。女子的年华不过弹指，给不了她，别误了她。遗憾的事，无非是你负了她，她才负了你。桌上有残酒，慢慢入喉，没有下酒菜，略微辛辣。小外甥跑来蹭酒喝，我用筷子点了滴，递进他嘴里。他皱皱眉说不如在外公家喝的好。我怂恿他去拿李晓东私藏的那两坛梨花酒，没想到一会功夫还真被他抱来了。在厨房找出点花生和牛肉罐头。当兵的就这点好，无时无刻备着点下酒菜。分了小不点一小杯，就着花生、牛肉，生活无限美好。
　　如今回到了临港小镇，从家中带来的美酒不消几天，就剩下小小半坛。不敢贪杯，舍不得入腹。每当酒馋难熬的时候，就去老李的小酒吧讨酒喝。给他喝过一小碗，听他从这酒的酿法到储存，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不着边际的胡话。最后腆着老脸说再喝一杯。我对他说，这酒啊，酿法简单。取新出梨花，下烈酒，放冰糖少许，关键是储存，必用山溪清泉水，放至十年。酒烈，梨香，水清，方能成美酒。还想喝？自己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