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女儿红 第一零九回 新婚夜血光染山寨 重大义舍身急救人 薛天红自从担当了莫兴旺、乔银屏二人婚典的总管后,就十分留意观察莫郑二人的动向,她趁这个有利机会,了解和熟悉了山上许多的人和事,基本上弄清了莫飞、郑超二人的真实身份,更加肯定了他俩就是父亲薛振川血书上写的"杀我是莫陈",这莫陈就是杀父凶手莫兴旺和陈超,就是现在的二寨主三寨主莫飞和郑超,她也开始了她的复仇计划。 薛天红先找师爷韩其柱商量,要抽几个女子出来帮忙,韩其柱把自己的老婆敖枝芳,张太富的老婆邝淑玉,邵光华的老婆单明霞,奚三娃的老婆过婕推荐了出来。薛天红一看这四个人岁数大的太土,洋气一点的岁数又太小,很不中意,又不好说,只好收下了。她想到了卢晓芳,又年轻又漂亮,聪明能干,又和乔银屏是同乡同学,出来作喜娘是最恰当不过了。她来到卢晓芳的住处,见卢晓芳正在裁剪衣裳。招呼道:"哟!三寨主夫人,正在忙呀?" 卢晓芳抬头一看是薛天红,又喜又忧,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地应酬:"哎,前几天就听说你回来了,很想去看你,又怕你不在房子里。" 薛天红打量了一下屋子,虽说很简陋,但却收拾得很干净,根本不像一个山匪的居所,看来这女人已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故意问道:"你回来后三寨主没对你发脾气吗?" "没有,一句重话都没有讲,我真不该走,让他担了那么大的心,气得快发疯了。"卢晓芳说话的语气,至今似乎还充满了后悔感。, 薛天红心情沉痛地问道:"难道你真愿意在这山上呆一辈子吗?" "只要他不下山,我就不下山,我要跟他一辈子,郑超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真的,我不骗你。"卢晓芳态度十分坚决,然后又放慢语气说:"你走了一圈也回来了,看来大寨主也没有看错人。你不晓得,你走了这段时间,听说大寨主可气坏了,饭不想吃,话不想说,谁劝他就骂谁,连三寨主都挨了他不少的骂,我们都担心这次怕要夺走他的命,没想到你一下子回来了,这下好了,我和三寨主也不担心了。" "哦!哎,"薛天红故意用话套她说:"三寨主可是一个心高志大的人,难道他不想下山去,给你修一座漂亮的公馆,让你享一辈子的清福吗?" 卢晓芳又不失时机地夸赞起自己的丈夫来,说:"哎,郑超这个人呀,志向可大了,他是很想下山去,特别想回他的老家荣昌县双河场陈家老房子去,买几亩田土修一座公馆,象四牌坊屈家那样过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薛天红心头一惊,急忙问道:"他不是姓郑吗?怎么会住在陈家老房子呢?" "哎,其实他的真姓姓陈,以前的名字叫陈超,害怕官府追捕才改了姓名。这件事情他只对我一个人说了,连大寨主都不晓得。你千万不要出去乱讲哈,别人还怕说他对人不诚实。其实,这件事二哥最清楚。……"卢晓芳发觉自己失口说错了话,赶忙叮咐薛天红为她保密,"哎!天红姐,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对外人讲哈,大寨主也不能讲。" 薛天红问:"你说的二哥就是二寨主莫飞?" 卢晓芳毫无顾虑地说:"嗯!就是。他们两个可好了,好得来象穿的一条连裆裤,只是没有换婆娘了,嘻嘻!真的,可就是乔银屏不听劝,我啥子好话都说尽了,她就是不听,还怨怼忿詈我,弄得我也不好再去劝她了。哎,天红姐,你是大寨主夫人,你去……" 薛天红一听也生气了,大声问道:"你说的啥子呢?" 卢晓芳赶忙道歉说:"我,我又说错了,你是大寨主未来的夫人。你说话恐怕她要听,天红姐,去劝劝她吧,别把身子气坏了,二天回到家去,我也不好向她父母交待呀。二哥对人是要粗鲁一点,但心肠却不错,硬是只喜欢她一个人,就凭这个痴情,我觉得就很难得。这个世道,千嫁万嫁也很难嫁准一个好男人,能找上一个对自己忠心不二的男人已经很难得了,何必闹得这么僵嘛,唉!我真替银屏担心。" 薛天红见卢晓芳自己陷入了魔窟,成了魔鬼的牺牲品,反而替别人的行为担心,真为她的说话好笑,可怜,但也不好直接批评她。故意赞赏道:"三寨主夫人的思想特别开通,境界特别高,心肠特别好。你幸运,三寨主更幸运,碰上了你这个温柔贤惠,通情达理又死心踏地的好妻子。哎,听说三寨主过去在四牌坊当过保镖,屈老太爷没有给他讨一门亲,那庄园里面的小姐、丫头儿一个比一个漂亮,讨了她们,可是一辈子吃不光,穿不尽的呀。" 卢晓芳沉默了一阵,说:"其实我也问过他,他说他在四牌坊当差,好像一只狗一样,叫你咬谁就咬谁,咬对了,功劳是他们的,咬错了,罪过是自己的,明明是屈家叫他们去抓人打人的,出了人命案,却推得一干二净,反而出布告要抓他们,让他们当替罪羊。这样的下人,主人家会跟他们讨亲吗?哎,所以,郑超他们就没帮屈家干了。现在跟大哥一起干,自由自在,想干啥就干啥,比在四牌坊强几百倍。天红姐,你可要经常对大寨主讲,要他们三个寨主团结一致,要同心同德,不要离心离德,这样,咱山寨才会更加兴旺发达,政府和军警才不敢打我们,天红姐,你说对吗?" 薛天红也不好反驳她,点了点头,嘲讽般地说道:"对!卢夫人,我该走了。"她起身刚走到门口,又说道:"喔!卢太太,乔银屏要结婚了,需要喜娘和伴娘,大寨主要你去做喜娘,你愿意去吗?" 卢晓芳先是兴奋后又担心地说:"大寨主叫我去,我当然愿意去!可银屏会不会欢迎我呢?我俩过去是无不谈的好闺蜜,但自从上山后,我们就成了仇人一般,不晓得她为啥子这么恨我?也许是因为我嫁了郑超吧,她总认为郑超这个人很坏,不可靠,可……" 薛天红不想与这种抱着偏见的女人在继续说下去,于是打断她的话说,:"哎!我明白你的意思。哎!没事,我去给她讲吧,讲通了我再来告诉你。" 薛天红走出了望乡阁,心中暗自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莫、郑二人果然就是父亲血书上说的那个‘杀我是莫陈’中的莫陈。她又想起母亲吴月珍在临死之前说的一番话来,现在想起来,似乎母亲当时已知道了杀害父亲的凶手了,是区长屈五爷为了霸占母亲,勾结广智和尚,广智和尚又指使莫兴旺和陈超将父亲蒙杀了。广智和尚逃走后,屈家又想杀人灭口,所以把莫陈二人逼跑了。对,肯定是这样的,现在真像大白了,薛天红心头又愤怒又紧张又兴奋。真想现在就跑去找二寨主莫飞,一刀将他杀了。可自己只有一个人,他们又有手枪,恐怕还没有杀死他们,就被他们杀死了。要报仇,要杀死这两个仇人,看来还不能莽撞行事,还得寻找机会下手,等杀死了山上这两个仇人,再下山去杀死屈宝驹和广智和尚,对,就这样决定了,我暂时不离开四面山了。 薛天红心情乱糟糟地来到了乔银屏的住处,被两个看守拦住了,不让进去,薛天红亮出了山寨发的特别通行证,又说是奉大寨主、二寨主之令来劝说乔银屏的,才让进了屋去。 乔银屏见了薛天红,吃惊地问道:"天红姐,你也被他们抓回来了?" 薛天红平静地说:"不,我是自己回来的。" 乔银屏更吃惊了,说道:"我们想跑都跑不掉,你却跑掉了又回来,这真叫人不可思议,想不通。" 薛天红当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随便告诉别人,苦笑道:"我是跑掉了,可总担心着你们,我一个人跑掉了算啥子本事,把你们丢在山上,我于心不安。" 乔银屏责备道:"哎呀,你真傻呀!跑掉了一个算一个嘛,你可以去告诉我家里人,叫他们去告诉官府,让官府派人来救我们呀。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嘛。" 薛天红说:"现在到处是土匪,抢人抢钱的人又多又凶,政府哪里顾得过来管我们的死活,再说那些当官的又和土匪们串通了一气的,官匪一家,兵匪一家,哪里还顾得上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哟。要活命还得靠我们自己去争取。" 乔银屏说:"你的话不错,可现在这四周都有人站岗把守,再也逃不脱……" 薛天红发现有人偷听,忙制住了乔银屏,走出门去,见一个看守在侧耳偷听,干涉道:"喂,你这是干啥子,我们女人说话有啥子好听的,我要告诉二寨主,说你偷看乔夫人,看戳瞎你的眼,打聋你的耳,撕烂你的……" "这,薛姑娘,千万别告诉二寨主,我走,我走!"看守慌忙跳下坎去,走远了。 薛天红进了屋,说:"只要有决心,就有逃跑的机会。" 乔银屏态度坚决地说:"可莫飞马上要强迫我同他结婚呀,这可怎么办?到了那一天,我决心拼一个你死我活,纵然是死,也决不受他的欺辱。" "不,不能让自己死,我们没有罪,凭啥子要去死。"薛天红气忿地说。 "我要被他占了便宜,我咋个对得起我的万刚哥呀。"乔银屏伤感的说。 薛天红劝慰道:"你要死了,就更对不起你万刚哥了。在这种情况下,首先要保命,有了命才可以报仇。强人只能占去别人的身,却占不去别人的心。" "可谁能理解我这个心呀!"乔银屏气得又想大哭一场。 薛天红说:"碰上这种险恶之事,这是谁也无法抗拒的。如果心爱之人能够理解,说明两人之间的爱情是真挚的,牢固的。如果他不能理解,说明两人之间的爱情是虚伪的,不牢固的,这样的爱情有何用处。" 乔银屏赌气说:"我假如是个男人,碰上这种事情也是想不通的,唉!都怪我们长了一副漂亮的脸蛋,我真想把我的脸抓烂,烂成一个大麻子,一百个男人见了一百个男人恶心,一千个男人见了一千个男人恶心,谁都不要我了,我就一万个放心了。" 薛天红说:"只有傻瓜才干这种事,漂亮的脸蛋是大自然赋予我们的,我们为啥子要去毁坏它呢?" "可是不毁坏,留着又要时时处处遭到那些臭男人的伤害,我们的命为啥子这样苦嘛!"乔银屏说着,放声地哭起来。 薛天红触景生情,也伤心地哭开了。 这时,苟三娘找来了,说:"天红呀,大寨主等你去吃饭了。"又对乔银屏说:"乔姑娘,想开点,人活八十岁都是要嫁人的,只要有吃有穿耍得好,嫁给谁不是一样吗?二寨主他多将就你,要是换了别人早估倒爬上去了,如果他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你再犟又有啥子作用。在大寨主的劝告下,二寨主这次也变得斯文多了,还要给你举办婚礼,办宴席,拜堂呀,闹房呀,啥子都准备得归归一一的,新房新床,新铺新盖,跟大户人家嫁姑娘一样,我看他没有委屈你嘛。好了,别哭了!天红,我们走吧!" 薛天红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只好回玫瑰园去了。进了玫瑰园,不见了山雀,问道:"苟三娘,山雀呢?" 苟三娘平淡地说:"山雀走了,到对面山头放羊子去了。" 薛天红奇怪地问:"为啥子把她弄走?" 苟三娘说:"哎,不是大寨主弄她走的,是她自己吵着要走的,她出了那件事后,不好意思再看见大寨主,便自己走了。我劝过她,她不听,天红,别管她了,吃饭吧!" "我看怕是你们逼走她的吧?"薛天红不安地问道。 苟三娘倒一下子变得客气起来了,说:"真的不是,这件事情我很清楚,千万别冤枉了你云龙大哥。她走了,还有我侍侯你哩,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的,有啥子要求,我一定满足你。" 薛天红很不高兴地说:"你这么老了侍侯我,别把我折死了。我都是侍侯人的,我不需要谁侍侯,我年纪轻轻有两只手,啥子不能干?你老人家还是回你的住所去吧!" 苟三娘说:"我不能走,这也是大寨主安排我的任务嘛。" 薛天红不满地反问道:"是安排你来监视我的吧?" 苟三娘解释说:"天红,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一个老太婆老眼昏花,双手无力,两脚无劲,看不清,打不过,跑不赢,凭啥子监视你嘛,是我儿云龙起个好心,怕你累着了,闲烦了,专门叫我来陪你摆一摆龙门阵,这又哪一点不好嘛。年轻人就是喜欢多心多疑的,三娘我现在特别喜欢你。" 薛天红也不想听她哆嗦,端起碗来便自个儿吃起来。吃了饭,把碗拿到门口边的泉水池洗了,然后进屋去躺在床上想开了心事。 转眼间便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全山寨除了站岗放哨的人以外,所有的人都集中来到了云龙寨的同心堂,参加二寨主莫飞和乔银屏的婚礼。 莫飞身着新郎新装,笑得来一张嘴总合不拢。在师爷的主持下,和乔银屏拜了堂,尔后乔银屏被几个女傧相扶走了。 莫飞留下来陪着弟兄们喝酒。他对邬云龙等人说:"大哥,三弟,来,请入席!大哥请上座!今天,我要陪着你们喝个安逸痛快!大大的痛快!大大的痛快!喝够了就去干我的小娘子了,把她干得像喝酒一样舒服,我喝我的酒,你们喝你们的酒!" 邬云龙说:"你现在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说话要文雅一些了,人家乔银萍是个知识分子,不喜欢粗鲁,喜欢唐诗宋词,到了洞房也对上几句嘛。" 莫飞说:"啥子文雅文明,唐诗宋词,那当不了酒喝,只要有有酒有肉有女人睡,就是人的文明,那就是唐诗宋词,大家说我说得对不对?" 郑超见大家没有响应莫飞的话,怕场面尴尬,急忙站起来用力碰了一下莫飞的酒杯,一口喝尽后笑道:"二哥,你可别喝醉了,今晚还要留出更多的时间去陪二嫂夫人哩,喝醉了,你可就没有精力去干那块更鲜美的肉啰。" 众人听了,都哄笑了起来。 莫飞醉醺醺地说:"三弟,你放心,我已经憋了好久了,就像上了膛的子弹和刺刀,只要我一扣扳机,一刺刀下去,再硬再紧的东西也能钻进去的。哈哈哈!" 众人哄笑道:"对,二寨主的功夫我们晓得,快进洞房去吧!" 又有人喊道:"请二寨主夫人出来给我们敬上两杯酒嘛!" 人们兴奋得乱哄乱嚷,闹成一团,云龙寨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因为桌椅少,大多数人是八个人一桌,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圈就餐,人们见酒肉一端来,便急不可得,五抢六拖,狼吞虎咽,活像监狱中才释放出来的一群饿囚,也怪山上十天半月才打一顿牙祭。 邬云龙见了,心中一阵难受,在这山上饥一顿,饱一顿,如今见了这大鱼大肉,还有不抢吃之理。他对大家说:"弟兄们,大家慢慢吃,今天酒管喝够,肉管吃饱,饭后每人还发四个大月饼,两块大洋。有家的就想办法带下山去,没有家的就存起来,二天也跟二寨主一样好讨婆娘。" 众人端起酒碗,高声说道:"大寨主对我们太好了,我们敬你一碗酒!" 邬云龙客气地说:"不,应该敬二寨主,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还应该敬三寨主,今天这些吃的喝的都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山下弄上山来的。" "敬二寨主,三寨主!"众人一起呼喊道。 莫飞,郑超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郑超饮干后,没有坐下,自己舀满一碗,大声说:"我们大家一起敬大哥一碗!" 众人一起响应,邬云龙不得不端起酒碗,一眼瞟见了坐在女席桌上的薛天红,走了过去,对众人说道:"今天是二寨主的婚喜,还有另一件大喜事,大家猜一猜,是啥子大喜事?" 众人见他站在了薛天红跟前,知道他和她的关系,都往他俩的关系上胡猜乱说起来。 "八月十五中秋节!" "你要公布你和薛女侠的婚期?" "大寨主,干脆趁闹热今天就拜了堂算了!" 邬云龙怕弟兄们继续说下去,引起薛天红生气,赶忙说:"干娘,端上来!" 只见苟三娘引头,后面跟了十二个女人,前面六个女人手中都端了一个大茶盘,里面放了一个大蛋糕;后面六个女人也各端了一个大茶盘,里面放了一个大月饼,一溜站在了屋子中央。邬云龙兴奋地说:"今天是中秋佳节,也是薛姑娘的十八岁生日,借此机会,我们大家一起敬她一杯,大家说,要不要得!" "要得!敬薛女侠一碗酒!"众人使劲地呼喊着。 薛天红刚才听了一些人的胡说八道,本要生气的,却见邬云龙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而且兴师动众,大出意外,心情不免又激动起来,在众人的呐喊声中许了愿,切了蛋糕,又庄重地端起酒杯,对大家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寨主!今天是中秋佳节,我想起了唐代大诗人王维的一首诗,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借此机会我要敬我亲父亲母,义父义母和所有帮助了我的亲朋好友!"了她说吧,一口气把一碗酒喝干了,顿时赢来了众人的一阵欢呼声。 薛天红喝了酒,吃了饭,到乔银屏的新房去了。 莫飞已喝得十分醉了,费力地说:"大哥,大,弟兄们说得好,你干脆马上也补办一个结婚典礼,和我一起进洞房算了,我俩来个比赛,看谁先干起娃儿来。" 郑超也说:"要得,二哥说得对,今天来个三喜临门,大哥,办了吧?" 众人附和说:"对,大寨主办了吧!" 邬云龙急得直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可没有这个准备。你想,乔姑娘哭哭闹闹都搞了几十天,薛姑娘的脾气更怪,更要弯山绞水的给我找些坡坡坎坎爬哟。大家别担心,我决定在九月九重阳节那一天举行婚礼,不行就在十月初十,大家说要不要得?!" 众人马上高呼:"要得!" "到时候,我还要请一拨戏班子上山来为大家唱戏,让大家欢喜几天!"邬云龙又补充一句。 众人又是一阵高呼:"太好了,大寨主万岁!" "大家满上,喝!"莫飞又催促众人喝开了酒。 这一顿饭,众人直吃到了黄昏才煞了果,大家酒醉饭饱,歪歪倒倒,心满意足地回到各自的住处去了。 邬云龙也喝醉了,但却没有忘记加岗加哨之事,席间要去巡山,被三寨主拉住了,说道:"大哥,坐下,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我已安排关武师亲自巡山去了。今天是中秋节,大家都在团圆,那些黑狗子也是人变的,也要过节呀。那些龟儿子就是要上山摸夜螺蛳,也不会选在今天嘛。" 莫飞说:"他们那些狗日的敢来,老子日她妈的首先去杀他们几个来摆起,然后再去进洞房,也跟老子多添一份光彩,带血的光彩。加上婆娘的血,红上加红,满堂红。" 师爷韩其柱没有听懂莫飞的说话的意思,劝说道:"二寨主,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谈这些带血的东西,还是喝酒,等一会儿大家就去闹你的洞房。" 莫飞说:"闹洞房嘛就免了,闹得她不高兴,今天晚上我又怕要坐冷板凳,兄弟伙,请大家原谅倒起。今天把酒喝够,醉了就回去睡瞌睡,抱着小酒娘子做个美梦。" 有人逗笑说:"二寨主你也太小气了嘛,不闹洞房,你独占花魁,却让我们回去做梦,那做梦再美醒来也是一场空嘛,哪有闹房实在哟!" "对头!闹洞房!闹洞房!"大家一起响应呼喊道。 莫飞把酒碗往桌子狠狠一放,生气地说:"不行不行!你们他妈的没有长耳朵吗?我那婆娘莫看她斯斯文文,秀秀气气,说话清清脆脆,对人却凶神恶煞、虎豹豺狼一般,三句话不对头,给大家一个张飞脸,我面子、我的面子就丢大了!你们他妈的……喝酒!喝酒!" 大家不敢再胡闹了,只好附和说:"好,喝酒!" 喝到了天黑,莫飞偏偏倒倒被几个人扶到了怀玉阁,他一进洞房,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大声嚷道:"我的小宝贝,等急了吧,郎哥来了!"说着便扑了上去。 那女子迅速扭转身来,喝道:"哎,二寨主请你看清楚点,我是谁呀?!" 莫飞一看是薛天红,急忙收住了脚,满嘴酒气地说:"哦,你是我大哥的嫂子,不是银,银屏,怪我今天高兴,多,多喝了几杯,实在对不起大,大嫂,大嫂你,回去吧,这里没事了,了,没你的事了!我要干那个事,事,情了!" 薛天红只好向乔银屏告辞,说:"银屏,我先走了!你保重!" 乔银屏紧张而悲哀地说:"天红姐,你陪我再耍哈儿嘛,我骇怕!" 莫飞拍了一下胸脯,说道:"怕啥子,有我,你的男人在这里,阎王老子都不敢来,嫂子,你走,走吧!我,我大哥还在,还等着你,你呢……" 薛天红见莫飞那副熊态,感到十分的恶心,真想冲上去一刀杀了他,替父亲报仇。但他眼下不能这样做,只好怀着愤怒而沉痛的心情离开了怀玉阁。 莫飞送走了薛天红,返身关了门,把坐在竹凳上的乔银屏一下子抱了起来,强行亲了几下,说:"我今天太高兴了,来,帮,帮我脱,脱衣裳,我要,要和你睡,睡瞌觉了!"说着死死地抱住乔银屏便倒在了床上,却很快就睡着了。 乔银屏毫不容易把他的双手扳开,一个人又退回竹凳上坐着发呆,她真不知道这场噩梦该如何度过去。 再说薛天红回到玫瑰园,进门一看,邬云龙已睡在了自己的床上,正在呼呼大睡,那酒气熏得鼻子发痛。 苟三娘站在一旁给邬云龙作冷敷退酒烧,见薛天红回来了,说道:"天红,我儿云龙今天喝多了,你要陪陪他,不要让他感冒了。你病了,他是怎么经佑你的,你晓得不?一个人要讲良心。我走了!" "不,三娘,你不要走,陪我一起守着他吧!"薛天红拉着苟三娘的衣裳,恳求道。 苟三娘一甩身子,说:"你又不是小娃儿了,侍侯一个男人都搞不归一吗,你在四牌坊怕是在当小姐太太嗦。"说罢,甩手走了,走了几步,又返回身来,把门扣上了,这才得意地走了。 薛天红见沉睡的邬云龙,又忿恨又可怜,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不知等了多久,邬云龙一下子醒来了,一看薛天红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急忙爬了起来,说道:"哎哟,我怎么睡到你这里来了呢?我真该死,肯定是喝多了,喝糊涂了,我走了,你快睡吧!" 薛天红冷冷地说:"没关系,你睡吧!" 邬云龙说:"这象啥子话,我邬云龙又不是土匪山贼,专门奸淫估霸,我们没有正式结婚拜堂,就不能乱搞弹,这是伤风败俗的事情,干不得。再说,我是向你许了愿的,要明媒正娶,高堂大烛拜堂成亲。人家二兄弟这么饿痨都等得了,我就等不过去了吗?我走了!"说着,爬下床便要出门去,没走几步,头重脚轻,差点儿摔倒在地。 薛天红急忙扶住了他,说道:"大寨主,别逞能了,酒醒了再走吧!"她把邬云龙扶回了床边。 邬云龙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说道:"哟,你身上好香,真好闻,你真是小雪呀!说着伸手搂住了薛天红的腰肢。 薛天红电闪般地退了几步,厉声说道:"大寨主,请你放庄重点,你刚才是怎么说的,话一落地就变了,你这样口是心非,言而无信,谁还能信服你,失去了庄重的人,就得不到别人对你的尊重。" 邬云龙被奚落了一顿,只好陪着笑脸说:"对,对,你讥诮得对,我失庄重了,多请小雪妹子见谅,我实在多喝了几杯猫尿,就胡说八道,狗屁胡闹。我向你宣誓,二天保证……。"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声的惨叫,在夜空中格外的瘆人。 邬云龙一听,喊道:"不好,二弟出事了!"说着便冲了出去,一拉门,外面反扣了,怒不可遏,骂道:"日他妈的,哪个龟娃子扣的门。"说着,用脚一蹬,又用手一拉,把门拉开了,飞一般朝怀玉阁跑去了。 薛天红也觉得乔玉屏出了大事了,紧跟着邬云龙跑去了。 到了怀玉洞门口,只见莫飞赤身裸体,满身血污倒在了门口,在地上痛苦地抽搦了一阵,溘然死去了。 屋内的乔银屏愣愣地坐在床边,她赤身裸着上身,披头散发,手中还捏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这是莫飞的佩剑。 邬云龙,郑超几乎是同时冲了进去,踢掉了乔银屏手中的匕首,将她牢牢抓住了。 邬云龙抓住乔银屏就是几拳头,打得她口鼻流血,还不解恨,大声吼道:"你为啥子要杀死我兄弟?!我要你抵命,马上抵命,三弟,快去集合弟兄们,我要亲自剐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的皮。" 郑超略一迟疑,邬云龙骂开了,他几乎是在吼叫:"狗日的,快去呀!你二哥死了,你还不心痛吗?周二娃,快去敲竹筒!我要杀掉全山寨的女人,为咱二弟报仇。" 薛天红见乔银屏替自己杀死了仇人,心中万般喜悦,见乔银屏大难临头,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拯救她的生命。她急忙冲进屋子,对邬云龙说:"云龙大哥,你别太生气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先冷静一点好吗?" 邬云龙一瞪双眼,对薛天红怒喝道:"滚!你给我滚!你们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薛天红做出一脸的委屈,哭道:"好,我滚,我滚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不要后悔哇!"说着,便要冲出门去。 邬云龙松开乔银屏的头发,又去拉薛天红:"好了,小雪,你别走!我杀掉全山寨的女人,也不会杀掉你的。好,你别走,真的别走,我只杀掉乔银屏一个人,其他女人一个都不杀。" 薛天红鼓起勇气说:"你就是要杀掉她,也要问个原因出来呀,让大家晓得这个女人该不该死,死的冤枉不冤枉呀,才晓得你有没有错杀她?大家才从里真正心佩服你。我劝你还是先处理好了二寨主的后事再说吧!" 邬云龙想了想,决然说道:"好吧!乔银屏我就交给你看管好了,要是跑了,我也不认你的黄了。" 薛天红说:"放心,有我在,她跑不了!" 邬云龙不放心地问:"如果你和她一起跑了呢?" 薛天红生气地说:"这样不信任人,那你自己来看守好了。" "我是给你开个玩笑,现在岗哨林立,你们想跑也是跑不脱的。"邬云龙指挥众人把莫飞的尸体抬走了。 这时竹梆声声,一阵紧一阵,全山寨的人都被惊醒了,醒了酒的穿好衣裳,拿上枪去了同心堂,酒半醒的衣衫不整地四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邬云龙见众人来得差不多了,走上点将台,对众人说:"深更半夜把大家叫起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件不幸的消息,二寨主被人杀死了,凶手就是他婆娘乔银屏,在他身捅了十二刀,这样的婆娘多歹毒,大家说,怎么办?" "剐她的皮,为二寨主报仇!"有人呼喊道。 "三寨主,去把乔银屏押来!哎,人呢?三寨主呢?刚才人还在这里呀!郑超!"邬云龙喊了几声,见无人答应,只好说:"我亲自去押来!" 邬云龙来到怀玉洞,对乔银屏喊道:"走,到同心堂去!" 薛天红紧张地问道:"云龙大哥 ,你真要杀她吗?" 邬云龙阴沉着脸,说:"我说话从来是算数的,不杀她对不起咱莫飞二兄弟,对不起咱全山寨的弟兄们。" 薛天红立即走上一步,大声而坚定地说:"你要杀她,请先杀了我吧!" "你这是要干啥子?"邬云龙惊讶地问道。 薛天红理直气壮地说:"二寨主是我叫乔银屏杀的,真正的凶手是我,不是乔银屏。" 乔银萍吃惊地望着薛天红,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邬云龙半信半疑地问道:"我不信,你和二寨主无冤无仇,你杀他干啥子?" 薛天红不敢讲出莫飞是她杀父仇人,怕邬云龙把话传到郑超耳朵里,让郑超对自己有防备并耍阴谋对付自己,只好另编一套,可编什么呢? 就在她编筹措词之时,邬云龙吼开了:"哎,说呀,你和他有啥子仇?一点点仇是不会杀死他的,你要是胡编,我就是一辈子不讨婆娘,也要杀了你,为我二弟报仇。说!说!" 薛天红说:"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 邬云龙不耐烦地说:"我生啥子气,现在我的心肠硬得很,铁水凝的,就是要为我二弟报仇。" 薛天红知道山寨的许多要命的规矩,也了解邬云龙的心理,故作气愤的说:"他想占我的魌头。" 邬云龙有些意想不到,怀疑地问道:"哪哈儿的事?" 薛天红说:"在我上次逃跑之前,他要我作他的婆娘,他说他有许多钱,下山去买田修房过好日子。你不问问我为啥子要逃跑?" 邬云龙哪里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断然说:"我不信,二寨主过去偷抢的钱一分不少的全上交了,不可能有钱。我们订了规矩,有福同享,有祸同担,不允许任何人搞特殊,私藏钱宝,我现在就没有私存一文钱。这是咱山寨铁的规矩,谁违反了都是要杀头的。" 乔银屏知道薛天红是掩护她在编谎话,为了给薛天红解围,也编了一些假话,说:"不,他是私藏了许多的钱,昨天晚上还挖出来给我看了的。他说一半给我,一半给天红姐,我不同意,我说,天红姐是大哥的夫人,不能做这个事情,他就打我,用刀把捅我的下身,我痛得没办法才杀了他的。" 话虽然是假的,但她在岩缝里找出来的金银财宝、各类首饰和珍贵物品可是真的,足足装了两大麻袋。 这一下立即引起了邬云龙的暴天大怒,他责怪薛天红道:"他私藏这么多钱财,你为啥子不早对我说?" 薛天红两眼发红,欲哭无泪地说:"我怕说出来吓着你,连鬼都不相信的话,你更不相信,又怕为此事影响你们弟兄的情谊和团结,所以,我们只有逃跑为好。可我又舍不得你对我的好,千般无奈,只有跑了回来。二寨主还说,在这山上,只有他和三寨主说话才起作用,还骂你是个草包,总有一天会叫军警来把你抓去杀了。云龙大哥,莫寨主已经死了,少了一个要整死你的人,实际上是帮了大哥你一个大忙,这下我把话说伸抖了,你把我抓去吧,要剐要杀,我绝无半句怨言了。" 邬云龙这下可就作难了,说:"这件事我和三寨主商量一下再说吧!看看他的态度。" 薛天红劝说:"你是大寨主,为啥子啥子事都要跟别人商量呢?他俩明明是一伙穿连裆裤的,你不是不晓得?" "你少说点这种挑拨离间的话,是好是歹,我心中有数。"邬云龙批评了岳雪红几句,气鼓鼓地来到了同心堂,正巧碰上了郑超急匆匆走来,问道:"刚才你走哪儿去了?喊半天喊不应。" 郑超支吾道:"山上出了事,我,我怕官府派人来偷袭,叫人加强岗哨去了。哎,乔银屏怎么处理,为啥子没抓她?" 邬云龙说:"这件事很难呀,凶手不是乔银屏,而是薛天红。" "是她,怎么会是她呢?二哥明明是乔银屏杀死的嘛?"郑超惊讶地反问道。 "是她亲口承认的,你说杀不杀。"邬云龙此时多长了一个脑子,故意试探地反问道。 "杀,不,不能杀,千万不能杀。"郑超语气坚决地说,但随后又坚决地否认了,他心中有自己的不能告人的打算。 邬云龙反倒觉得非常奇怪了,问道:"你,难道你二哥就这样死了吗?" "人不死都死了,再死一个不就损失更大了吗?薛姑娘是大哥的心爱之物,杀了她还不是等于杀了你。免了吧,说不定二天她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哟。"郑超似乎完全依着邬云龙的心思来说话了。 邬云龙就怕郑超主张要杀掉薛天红,听他这么一说,顺水推舟也没有再提复仇之事了,叹口气说:"薛天红她能象卢晓芳对你有一半那么好对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郑超赶紧奉承说:"会的,薛姑娘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你们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会恩恩爱爱好一辈子的。" 邬云龙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于是对郑超说:"好吧,我就听你一次,叫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给二弟办丧事,这件事就全交给你具体办吧,二弟是咱山寨的功臣,丧事一定要办隆重一点!不要怕花钱。我心头很烦,我要去休息一下。" 郑超连声说:"好!大哥,你去休息吧,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操办好的。" 邬云龙再没有去同心堂,走进玫瑰园,一头栽在床上,想开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个比牛还壮实的男人,怎么会被一个只有十七岁,而且娇柔体弱的女子杀死呢?难道是有老天在保佑她吗?莫飞平时这么坦白,为啥子还私藏这么多金银财宝呢?自己已经找上一个了,为啥子还想抢夺我喜欢的女人呢?越想对莫飞的意见越大,越认为他该死。对两位姑娘也就没有那么仇恨了。 三天之后,二寨主莫飞安葬下地,埋在了半山坡的一块好地之上,成了四面山的一个野鬼。因为他平时脾气暴躁,待人凶残,与他友好的人没有几个,大寨主没有处治凶手一事,他们虽有意见,但又不敢公开向大寨主提及,只是在下面发发牢骚而已。而多数人是暗自高兴的,包括他的铁杆朋友郑超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为他的死感到惋惜,只字未向大寨主邬云龙提谈要处治凶手一事,反而安慰邬云龙不要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有缘兄弟还会来。 邬云龙反倒觉得内心不安,在莫飞安埋之后的六天里,他天天都去一趟莫飞墓前呆呆地站上一阵。这一天,邬云龙又去了坟地,见郑超早已到了,正在给莫飞烧纸,哭得十分伤心。见邬云龙来了,急忙擦去了眼泪,说道:"今天是二哥的一七,我专门来烧一点纸。唉,可怜二哥一个钢铁大汉,平时连雷都打不死的,却轻易地死在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头,也不晓得那个乔女子是如何下的手,二哥竟象鸡一样被宰了。" "也许有老天爷相助吧!你我都问过乔姑娘,就那么简单。"邬云龙忧沉着脸,说。 "唉,大哥,乔姑娘没有武艺都那么狠,薛天红武艺那么高强,你又想过没有呢?"郑超提醒道。 "当然想过,她和乔姑娘不一样,乔姑娘是心头不愿意,捆绑不成夫妻,当然要出事,而薛姑娘是心甘情愿的,那就不一样了。" "你真相信她是心甘情愿的吗?听说,她已经许给了屈家的九少爷,四牌坊是啥子气势,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这样的家族别说在四川,就是全国也没有几家呀。然而我们四面山寨则一穷二白,要啥没啥,出了几个人,就只有几根破枪,破房子。她真肯嫁给一个土匪头子为妻,当一辈子的土匪婆子?大哥,你可要想清楚哟,假如她有啥子见不得人的心思和目的,要害我们,那时候我们就悔之晚矣。大哥,二哥如今已经死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办啥子事情可要千思万虑地想好哟。上了当,毁了家,我们这百十口人又往哪里去呀?"郑超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震撼人心的话。 邬云龙听郑超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心头虽然有些不以为然,认为郑超有些小题大做,故弄玄虚,还是吃惊问道:"你是不是不相信薛姑娘喽?" 郑超说:"俗话说,整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哇,大哥,你这个人一生耿直,对人忠心,害你的人就多呀。有明的,也有暗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我说这些,反正都是为了大哥你好,信不信由你拿主意。今天只有我两个人,我才这么对你推心置腹的说,一句话,听不听还是由你由你自己来决定。" 邬云龙说:"好,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我可以暂时不忙着结婚,考验她一段时间再说吧!" "这样最好!"郑超笑了笑,赞赏道。 邬云龙有心无意地问了一句:"卢晓芳对你不错吧?" "现在表面上还是可以的,但不晓得她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她的百依百顺,温柔可人反倒叫我不安起来,说不定哪一天我睡着了,她一刀把我也杀了。"郑超想到二哥身上发生的惨案,心中不寒而栗,十分担心地说。 邬云龙哈哈笑了起来,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个成语叫杯弓蛇影,我看你跟这个差不多。你怀疑心也太重了,不要去胡思乱想,卢晓芳不会是那种人,永远不会,我看得出来。三弟还是你的福气好!弟媳妹子有喜了吧?" 郑超说: "她说前几天就该来的,可到今天还没有来,是不是真的有了?嗨!我还不晓得。" 邬云龙高兴地说:"那一定是,肯定是有了,太好了,咱们四面山后继有人了。皇位要有后人继承才不会灭朝,咱棒客也要有后人,山寨才会兴旺。传我一个命令,寨子里凡是怀了孕的妇女,每人奖大米十升,鸡蛋一百个,生了儿子再添十斤猪肉。这样下去,咱云龙寨要不了十年肯定会人丁兴旺,兵强马壮。春风时雨花千树,瑞气满堂万代兴。韩师爷,你去年写的对联我还记得,今天用到此处此地真是恰如其分哟。" 郑超苦笑了一下,说:"大哥,我倒希望晓芳能下山去生活,这山上毕竟不是长住之地。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邬云龙有点不满意地批评说: "你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谁不想下山去呀,可人家不要我们下去呀,抓住了杀头坐牢呀,你我都有命案,这辈子就甭想下去了。我也晓得山上艰苦,不是人呆的地方,但总比被官府抓去杀了头要好嘛。父母把我们生下来,不是叫我们早早去阴曹地府做鬼的,而是要我们过一辈子幸福美满的生活。" "其实,大哥,我……"郑超欲言又止。 "有话就讲嘛!弟兄之间,以后说话随便点。"邬云龙见郑超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是不肯把话全部说出来,批评道::"你这个人呀,啥子都好,就是说话不痛快,所以别人说你阴阳怪气的,我看你该好好改改这个脾气。" 郑超说:"我,其实,其实我也是为了大哥好,大哥,有一件事我想了好几天了,我们能不能也学一回宋江,向皇帝招安……!" "啥子,招安?!"邬云龙马上打断郑超的话,说:"不行,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以前主动向政府投诚过三次,他们拒绝接受我们,非要把我们一个个赶尽杀绝,就是改变成抗日的国军游击队都不行,这条路走不通的。三弟,你二天别去打这个鬼主意了,我不是宋江,我不干,不拿弟兄们的鲜血去金銮宝殿。" 郑超见邬云龙态度坚决,看来直说不行了,便转了话题说:"不,大哥,我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现在的县长,警察局长,清乡司令,哪一个又不想捞油水呀,他们贪污受贿还嫌不够,还想着法子吃黑钱,我前次下山就碰到了这么一个人,官儿也不小他想和我们联手发财。他出枪枝弹药,叫我们出人,共同去打家劫舍,抢来的钱三七分成。他们三我们七。" 邬云龙冷笑道:"他出枪,我们出力;他幕后,我们台前;他唱红脸,我们唱白脸,我们抓住敲沙罐,他们在幸灾乐祸,坐山观虎斗。聪明!聪明!这个人是谁呀,这么聪明?" 郑超为了不让邬云龙感到吃惊,故意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嘿嘿,屈贵祖这个龟儿子呀!一个没有脑壳的二百五。" "他不是江津县的警察局长吗?你怎么碰上他了呢?"邬云龙听后,心头吃了一惊。可惜没有对郑超生出任何的疑惑,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便忘掉了再提心中的什么疑问了。 郑超淡淡一笑,带着苦衷说:"我和二哥过去不是在四牌坊当个下人吗,经常被他使唤当屎桶尿桶一样提来提去的。这屈贵祖就是大嘴老鸹,把我们当狗一样使唤。" 邬云龙警觉地问:"你把山上的事情告诉他了吗?" 郑超一脸严肃地说:"没有,我哪能告诉他哩,他只是想发财,说只要和他配合,我们两家就有用不完的金钱美女,以后他就不再带兵打我们,打也是假打,搞过场,做做样子。" "假打?搞过场,他怎么向他的上司交差呢?打仗不是办家家酒,是要死人的,这个我不信。"邬云龙不相信地问。 郑超催促说:"他说他有的是办法,他可以向他的上司送钱呀,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行,就叫我们派人去扯一个回捎。大哥,别犹豫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邬云龙掏出纸烟,递了一只给郑超,见对方摆手谢绝了,把那支烟放在耳朵上,又拔起坟前的蜡烛,点燃了,吸了一阵,说:"这件事非同小可,让我考虑考虑再说,不要羊肉未吃上,反倒惹上一身骚,毁了咱山寨。那样,我可对不起山上这两百多号弟兄伙。跟警察打交道,好像耗子跟猫打交道一样,占不了他们的便宜,这个我是有惨重的教训的呀。" 郑超鼓动说:"今非昔比,屈贵祖在家时是个纨绔子弟,十足的败家子,心无点墨,不学无术。只晓得吃喝嫖赌,称王耍霸,当了警察局长后,也好不了多少。可能还变得比过去更加贪婪,更加无耻了。他想打我们的起发,我们为啥子不可以打他的起发呢?他吃我们的钱,我们吃月亮坝的钱,他们睁只眼闭只眼,我们正好可以趁虚而入,大抢特抢。他还说,只要我们配合得好,前次劫船之事就由他来摆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天不再追问此事了。" "他真能摆平吗?"邬云龙听到这里,已经动了心,同意般地说:"既然是这样,那就试一试吧!他的枪啥子时候可以送来?" 郑超说:"我们派人再去跑一趟,认真落实好。啥子人都可以相信,唯独这警察说话难教人相信。" 邬云龙答应了,说:"对,行!还是你去吧,事情重大,其他人办不成。记住,一定要弄几枝好枪上山来。" "好!我明天就去。"郑超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一早,郑超便带了两个弟兄下山去了。 欲知郑超的事情办成与否?详情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