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那第一次的怦然心动

　　已经过去将近五年了，安静的夜里，有时还是会想起你。想起那段没有结局却快乐的日子，那个第一次让我怦然心动的男生，那个淡淡扬起的笑容微咪着眼睛看着我的男生，那个流着汗，微风吹拂着短碎的刘海，黑夜里那张平凡却吸引着我的侧脸……
　　这个故事得从2010年说起，那年我十七岁在家附近的工厂上班，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那里做了半年多，也算是名老员工了，跟厂里的人关系都比较好，可以说是大家的开心果。当时我们部门的管理员突然有急事辞职回家，部门有一个阿姨干了四五年，是部门年纪最大也是最有经验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认为下个管理非她莫属时，主管却选中了我。我那是刚毕业，而且也才做半年多，什么经验都没有。那阿姨很不服气，四处刁难我，挖苦我，讽刺我，还拉拢部门几个人反抗我，我当时很委屈，很无助……这时我们部门唯一一个打包的男孩子喜欢我，处处维护我，帮我。那阿姨就一直说我跟他在一起什么的，后来我赌气就想，你们那么想我们在一起，我就做给你们看！于是就答应跟他在一起了，也把初吻给了他，没一个月，主管就把他赶走了，因为主管喜欢我。后来来了一个新打包仔，他比我小一岁，刚毕业出来。第一次见到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米七的个子，看起来有点瘦弱，不太爱讲话，打包可是件体力活啊，之前来了几个都没能坚持下去，感觉他也做不下去的，就不怎么爱搭理他。后来久了，没想到他不但坚持下来了，而且很勤快又聪明，什么活人家教他一遍他就会了。而且很乐于助人，经常没事就跑其他部门帮计件的阿姨拆钉子。我曾问他干嘛老帮人家拆钉子，他就说人家计件赚钱不容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帮他们拆，他们就不用再花时间拆啦，可以做快点。那时感觉他好傻，也是那时对他印象开始改观了，换做任何一个计时的即使没货做也只会跑跑洗手间啊，慢慢做事来拖延时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着去帮别人做点什么的。渐渐熟悉后，我发现其实他有时说话也挺幽默风趣的，就老爱跟他开玩笑，感觉特有意思。因为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平时都是和一群外地人玩，原本是因为突然来个同乡感觉倍儿有亲切感，所以一直找他聊天打趣，也让我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又重新快乐起来！
　　记得有一天，他有个喝水的保温水杯放在我办公桌上，我笑着对他说：＂要不要给你加点洗衣粉洗洗杯子啊？＂本来我也是说着玩，没想到他居然说：＂你倒嘛，你倒倒看。＂我一听，反倒来劲了，试探性说：＂真的啊？那我真的倒咯？＂他一直说：＂倒！＂结果我真的倒了，还问他够不够。他顿时傻眼了，眼睛瞪得老大，说：＂喂，你干嘛啊？还真的倒啊？！＂＂不是你说倒的吗？我有问过你的，不倒还感觉有点对不起你呢！＂我理直气壮地对他说。他听完哭笑不得，嚷了句：＂被你气久得死！＂然后拿着杯子走了……下班了，只见他一个人在饮水机旁边猛洗杯子，见到我，说：＂你就这样走啦？＂我瞄了他一眼，说：＂不然咧？＂只见他把杯子里的泡沫水倒掉，又重新装了清水盖上杯盖拼命摇晃，边抱怨说：＂都是你害的，洗了那么久，杯子还是有洗衣粉味！＂我哈哈大笑，说：＂毒素太多，洗干净点好。＂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听见他在后面咆哮。就这样，我们每天见面都在顶嘴吵架开玩笑，也会打架，虽然是打着玩，可我那时很喜欢用指甲抓人，每次都把他手抓流血，抓破皮。他说回家吃饭都不敢当着他爸妈面伸手去夹菜，他爸妈那么疼爱他，看到还得了。可即使是这样，他也只是偶尔挡一下，笑着看着我，从来不还手。而我傻傻的并没有发觉他看我的眼神已截然不同了，他工作时注意力逐渐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开始对我关心起来。我让他做什么，他也会去做。可我既然那么迟钝，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以为只是我们熟悉关系变铁了而已。
　　直到有一天，我们俩又像平时一样开玩笑地＂吵＂，旁边的阿姨说了一句：＂哎呀喂，你们两个欢喜冤家，每天吵个不停的，我看他有点喜欢你，你也有点喜欢他，干脆在一起算了。＂我当时楞了一下，随即大喊一声：＂好笑！我会喜欢这个鸵鸟〔因为他很高，感觉呆萌呆萌的，所以我给他取个外号叫‘鸵鸟’〕？怎么可能！＂他刚开始只是看了我一下，没吭声，后来听见我这么说，涨红了脸，说：＂你这个臭月饼〔他帮我取的〕，说谁是鸵鸟呢？＂我鄙视了他一眼，说：＂谁应说谁呗～＂然后又是一片笑声与吵闹声……又过了两天，他拿货给我，我看到他右手大拇指甲一整个扁了，指甲里全是淤血，看起来有点可怕。就问他说：＂你这指甲怎么啦，长成这样？＂他说昨天被机器压伤了。我开他玩笑，说：＂是不是看见哪个美女走过去眼睛都不看机器，直接压下去啊？＂他微微一笑，说：＂是啊，看你去了。＂我想他肯定又在说笑，就说：＂看到小洁〔一个质检部女孩，跟他同年纪，喜欢他，也喜欢跟他吵〕也不用这样吧！＂ 他一下子气喷了，说：＂呸呸呸！你才看她哩！不跟你说话了，跟你说话得被你气死！＂然后气鼓鼓的往外面走，我在后面哈哈大笑，感觉他那样很可爱，因为每次他被我气到说不出话，就会鼓着脸说不和我说话了，结果每次不到十分钟又蹬蹬蹬跑过来跟我聊天～
　　有一次停电了，没法开工，厂里给我们提前下班，我们都倍儿高兴。因为那时都是一个月才放一天假的，大家急忙就散了，生怕一下子来电又要开工似的。我一下班就回家了，直接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过了一会，QQ响了，我一看是他发过来，问我在干嘛，后来就聊起来了，忘记我们聊了啥，只记得他突然发了句＂你是我的＂我回＂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了？＂他说＂现在＂。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就说＂怎么现在变成你的啦？＂他说＂你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我顿时一片脑袋空白，感觉瞬间短路了一样，心想：不会吧？是我想多了吗？他不可能喜欢我吧？突然心跳的很快，可下一秒我就想起上一个打包仔说喜欢我不到一个月就被主管开除了，我总不能害他也被开除吧？！于是我咬了咬牙，回了句＂我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一直以来都只是把你当好朋友，你别想多了。＂发过去后双手拿着手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屏幕，一直想他会不会回嘲笑我说是我想多了，他压根就没那意思，那我岂不是丢脸丢大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过了许久，他回了一个字：＂哦＂。就这样，我也没回他了，整个脑袋一下子乱了，反复刷着刚刚的聊天记录，心中很不是滋味……第二天上班，我看到他，没说话，也不知说什么。他也没吭声，阿姨他们见我们两个人突然那么安静，都觉得奇怪了，问我们怎么了？我们也没说什么。从那天起，他更是往外面部门跑了，不是特别需要基本不进来。我也从那天起刻意不去看他，刻意疏远他。有一次眼看就要打下班铃了，我拿个小桶急忙跑去去接水，他一直看着我，我也有发觉到，就故意不理他，后来他一直叫：＂喂！喂！喂！耳聋啦！＂我不看他，也不应，提着水飞快往前走，结果＂咚＂的一声，我感觉有东西砸了我一下，结果掉水里了。我一看原来是他把纸巾揉成团丢我，眼看辛辛苦苦提的水就这么没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他，对他狂吼：＂有没有搞错 啊？！不提水也就算了，还把纸巾往桶里丢！＂噼里啪啦对他一阵吼，旁边的同事也吓到了，一直推着他让他赶紧跟我道歉，他愣在原地，嘴角的笑容随着我吼的那一刹那也渐渐消失，可能也感觉自己做错了，不好意思吧。突然下班铃响了，见他没道歉的意思，我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往水池方向跑去。后来我更有借口不跟他说话了，一直冷战着。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加班加到晚上十二点，我们那里晚上十一二点基本上是没人的了，我家住的近，就在马路对面的市场里。还是跟往常一样下班独自一人走回家，就在准备过马路时，突然有个男的开着女式摩托车开到我旁边，阴笑着脸说：＂小妹，一个人啊？＂我当时吓坏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看着他那长得像吸毒的脸和阴森的笑容，头皮一阵发麻，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跑到前面马路转盘，刚好看到我们厂有些同事从停车场骑着车子出来。一转头，那人看见前面人多也索性不跟了，掉头走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回家。第二天上班，他在旁边装着货，对我说：＂月饼，你昨晚在马路那里跑那么快干嘛？遇到色狼啦！＂我白了他一眼，说：＂是啊，如你所愿。＂他装货的手顿了顿，惊讶的说：＂真遇到啦？＂然后我同事听到了，都围着我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事从头到尾跟他们说了一遍，有个阿姨就说了，那么晚那边路上都没什么人的，一个女孩子确实有点危险。大家就开始在那议论纷纷了，可我却不以为意，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也习惯了。大家散了以后，我便走开了，他跟了过来，淡淡的说：＂要不要晚上下班我送你回家 啊？＂我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看着他那略带害羞的表情，一时语塞了。不一会，他见我没啥反应，可能也感觉不好意思，马上说：＂哎呀，不要算了，当我没说。＂便转身要走。我心里虽然挺感动的，但是还是很不屑的说：＂哼哼，就你这骨瘦如柴的样儿，不要到时候还得我来保护你。＂他一听完，挺起胸膛，一脸正经地看着我说：＂你可别小看我，对付一两个还是没问题的！＂我用很怀疑的眼神大量了他一番，叉起双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唉，看起来就不怎么样……＂他这下有点气急败坏了，提高了音量，说：＂打不赢拉着你跑，保你安全。＂我没应他，笑着走了。
　　大家赶完货都纷纷下班了，等我收拾完眼看就要十二点半了，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到三楼楼梯口，只见他三步作两步从二楼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对着我说；＂要不要我送你？＂我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想到也确实那么晚了，心里也确实有点害怕，就点了点头。他一看，顿时兴奋起来，又确认了一遍说：＂好是不是？那等我一下，我回去部门拿下班卡。＂话音刚落飞快地跑了。不一会儿，他拿了东西就回来了，我们并肩走着。走到一楼空地时，本来夜里四周就很安静了，加上我们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感觉有点尴尬，想着怎么打破这种宁静的场面啊？我不经意偷偷朝旁边看了看他，只见他比我高差不多一个头，留着一头深黑色短碎发，有点黝黑的皮肤，眼睛望着前方，可能刚刚跑太快，额头上还流着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微风轻轻吹佛着他的碎刘海。我看着他那在月光照耀下的侧脸，顿时感觉心跳的好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时间在那一瞬间定格了，不争气的脸居然红了起来，我急忙转回头，低垂着脸，生怕被他看到。到厂门口了，他把他的小型自行车拉了过来，说载我。本来让他送我回去就感觉不太好意思了，哪里还好意思再让他载我啊，而且那车子那么小载人很吃力的，更何况我本身也不是那种小巧玲珑的女生，还是有点重量的。就婉拒了，坚持走路。他没辙，也只能牵着车子跟我一块走了。不知过了多久，就到我家市场门口了，我跟他说我家就在前面送到这里就好。他看庞大的市场里除了几盏照明灯，一个人影也没有，还是不放心，坚持要送到家门口。那么晚了，周围一片寂静，也不敢跟他吵，见他态度那么坚决没办法就依他。走到家门口了，他看着我进家门，说了声拜拜才放心离开。就这样他送了我一个星期，后来不怎么需要加班就没让他送了。
　　记得他最后一次送我是他在这里上班的最后一天，那天晚上我们加班到九点，我刚走出厂门口，他便踩着他那个小型自行车过来了，说：＂我送你回去吧！＂当时我也知道他要走了，也没有拒绝。我们边走边聊，他说他哥给他介绍了份工作，在深圳，过两天就过去了。那时的我从来没有出过市，感觉很遥远一样，也一直很期盼自己有一天也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能有这个机会肯定替他高兴啦，可是心底里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还是笑着跟他说：＂不错啊，挺好的啊。＂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沉默了，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也跟着沉默起来。走到我们家市场大门口时，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把我们吓到了，我们一看原来是他的哥们小宝，他走后就是小宝接替他打包的工作，所以也跟我们同厂工作了有半个月了。只见小宝踩着自行车离我们有五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大喊了一声：＂哈哈，被我抓到了吧，小峰单独送你回家，我要给你们拍张照，明天拿到厂里给他们看，就说你们去约会！＂随即掏出手机对着我们，平时我们三个人关系就玩的挺好的，像这些玩笑也不当回事，只是笑着说：＂你又犯病了。＂小宝看我们不当回事，收起手机，笑着说：＂你们慢慢约会，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啦！＂然后踩着单车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了……直到我关上家门的那一刻我还是开不了口跟他说一句＂一路顺风＂……
　　就这样，我依然跟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只是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被我说到哑口无言却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那个被我抓到手背满是清晰可见的指甲痕可是却从不还手的那个人。他走后我虽然还是偶尔跟同事们说说笑笑，可也变得收敛很多，比以前安静了，不再整天吵吵闹闹，嘻嘻哈哈，不再别人跟我＂打架＂时＂动手＂伤人……只是偶尔停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人，那些事，想着想着嘴角还是不自觉的往上扬，心里暖暖的，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刻怦然心动的感觉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那句来不及说出的＂我也喜欢你＂也渐渐埋藏在时间的沙漏中……
　　                                                        2015-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