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什么多?水多。千条渠,万条河,池塘一个连一个,处处绿水荡清波......" 去小学教课时,偶然看到一群孩子正摇头晃脑背着《水乡歌》,熟悉又怀念的画面了,便情不自禁也喃喃背了起来—— "水乡什么多?船多。千只船,万只驳,白帆片片像云朵,飘满湖面飘满河......" 孩子们讶异的看着我,接着便是一阵惊叹。 我知道他们在惊叹什么,我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上学这么多年,背过的课文不知多少,却又大多成了"过往云烟",当年背得朗朗上口的《劝学篇》,如今也只记得只言片语,唯有这篇《水乡歌》,竟是"脱口而出"的。 说不清为何记得如此深刻,也许是因那"水乡"二字,也许,还为那"处处绿水荡清波"的动容,毕竟,我也是个水乡的孩子,流着如水灵动的血液。 水乡的日子,一点一滴,似乎都围绕着那些清清的河水—— 清晨,叫醒我们的,如果不是公鸡,便是河里那些成群游过的鹅鸭。它们边游边唱,偶尔"扑通"一下钻个猛子,再出现时,嘴里已经咬着鲜美的小鱼。 勤劳的妇女在河边洗衣,木棒敲着朴素的衣裳,发出"啪啪"的响声。她们随意说笑着,时不时冲对面码头的熟人喊话,两岸的欢声笑语,化成跳动的音符,又溶入那缓缓的河水,流向更远的地方——这快乐,便远行了。 将近午饭时分,人们又开始忙碌。大人蹲在船边淘米洗菜,孩子们拿着细眼的篮子、洗衣的水桶静静蹲在码头的台阶上,目不转睛盯着水里的小鱼,看着它们一点一点游进"陷进",忽然将手中的篮子、水桶猛地提出水面,这时,再看那些孩子——眉飞色舞的,必是收获了几条小鱼;垂头丧气的,便真正是"竹篮打水"一场了! 也有些调皮的"大孩子",洗好菜,依旧留在码头,看到小鱼慢慢游进"陷进",她便突然从船上跳到台阶上,故意让掀起一阵"巨浪",吓走那群小鱼,气得孩子直追到她家门口儿,才嘻嘻说声抱歉。 到了夏天的夜晚,人们总爱早早吃完晚饭,搬着凳子、卷着席子,三五成群,到水泥板大桥上纳凉、聊天。 桥上的风,是凉快的,还带着河水的甘甜气息,让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进行深呼吸,恨不得把那味道收集,做成一道实实在在的菜,咀嚼着品味,才能勉强满足对它的贪婪。 明月,星光,当星空越来越迷人时,静静的河面宛然成了另一个天幕。风过,云漂浮,水面荡漾:夜空朦胧如纱,水面华美如锦。 天上有流星划过,水面有萤火点点。依依不舍的人,索性没有离去,直接和衣睡在了桥上。河面吹过夏日里难得的凉风,水泥板上发散着白日里积聚的热量,这些,足以给疲倦的人一个安逸的美梦。 记得母亲说笑时讲过,经常有睡相不好的人,会在半夜时因为一个翻身,"咚"一声掉进河里,却不惊不慌,又自己游回岸上,拧巴拧巴衣服,倒头就睡了。 也许"倒头就睡"说得有些夸张了,但"自己游回岸上"我还是信的。毕竟,不会游泳的水乡人,至少在那时,还是很罕见的。 水乡人学游泳,不用救生衣、游泳圈,我们有自己独特的辅助器材:一条木头跳板、一个塑料空酒壶(白色矩形的,大小不一),或者,一个废旧的充气内胎,都可以。 夏天的傍晚,四五点左右,那条"绕田而行"的河里便会聚集许多游泳的人群,大多是孩子和家里的男主人。兄弟姐妹多的人家,会直接扛一条木跳板扔到河里,一群孩子趴在上面扑腾。 不同于胆小的女孩儿,要父亲托着手把手的教,男孩子学游泳的教法一般比较"野蛮"。因为在河里游泳的大人比较多,所以"神经"一点的父亲会直接把孩子扔到水里,让他自己胡乱扑腾几下,呛几口水,也就慢慢学会了。 遇到养鸭人撑船赶着鸭子回家,调皮的男孩儿还会游到鸭群里大叫,吓得鸭子左逃右窜,好不欢快!急得养鸭人只得叫唤:喂!喂!小心鸭虱子!晚上睡觉挠死你! 水乡的孩子爱水,下了水,便是轻易不肯上岸的,总得是岸边儿的母亲催了又催,甚至有些生气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那恢复了宁静的小河,似乎也有些留恋。夕阳映红了它软软的面庞,像玩得满头大汗的孩子,此刻正微微喘着气,但一想起刚刚的快活,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那一个一个的晕圈儿,不正是它笑时的酒窝么! ............. "水乡什么多?水多。千条渠,万条河,池塘一个连一个,处处绿水荡清波......" "处处绿水荡清波",那是我记忆里的水乡啊! 如今,它静静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