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港疑云十一十二

　　十一
　　上午没有要客任务，叶芸去贵宾室查完岗回办公室，路上碰到信息中心的小周，小周原来是贵宾服务部的服务员。这位老下属叫住叶芸：＂叶经理，你好！正好看到你，本来想打电话通知你的，下午二点在我们信息中心会议室召开要客工作会议。＂
　　＂好的。＂叶芸微笑着问小周，＂你调到信息中心两个多月了，那里怎么样？一切好吧？＂
　　＂我挺好。要学的东西挺多的。不过，叶经理，不知我该不该讲——＂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讲的？说吧。＂
　　＂叶经理，昨天听罗副主任说程主任被公安叫去问话两次了。好象犯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你听说了吗？程主任后来回来了，好象变了一个人，一声不吭，到现在也是。原来他不是这样的。我们都觉得他人不错，哪象是坏人，一定是公安搞错了。你多关心关心他哦。＂
　　叶芸苦笑了一下：＂我也听说了。谢谢你！＂叶芸拍了拍小周的肩与她告别。
　　叶芸刚到办公室，又接到信息中心的通知，临时增加一个要客任务。叶芸马上奔向2号要客室。
　　要客快登机时，叶芸看到党新生踏入要客室大厅，她朝他点点头，党新生也点头回应。
　　目送着要客一行坐入专车，一排车辆缓缓驶向专机坪，叶芸正想招呼服务员进行整理收工，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高个身影稍后地站在自己旁边，叶芸回头一看，是党新生。党新生正看着自己，有话要说的样子。叶芸问：＂党主任，坐会儿吗？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吧。谢谢。＂党新生一边回答一边跟叶芸进入操作间。叶芸熟练地为党新生倒了一杯咖啡，并递上糖和知己。服务员们开始往操作间送用过的餐具。叶芸引党新生到大厅休息区坐下。一位服务员立刻为两人端来两小碟小吃，并为叶芸送上一杯她爱喝的茉莉花茶。党新生看着忙碌的服务员，开口道：＂你们临时任务也做得十分到位。＂
　　叶芸笑着说：＂是嘛？有您这样的评价真十分高兴。这些姑娘是不错，要客服务员都是优中选优的。＂
　　＂那负责要客服务的就更优秀啦！＂
　　＂不不不，哪里！让您笑话了。＂叶芸不禁脸发烫起来。
　　＂我来这里没几天，对这里都不熟悉，包括你们候机楼公司。有哪些机构设置，各部门管些什么，负责人是谁都不了解。以后在这里工作少不得要麻烦你们。你能给我简单介绍一下吗？＂
　　＂没问题啊。＂叶芸开始讲起来。从公司领导的分工到各部门的工作界面及负责人情况。听完叶芸的介绍，党新生说：＂看来我要认识的人真不少啊，现在我只认识你们陆总、林书记、朱副总、你，还有那天去运行指挥部开会的那个信息中心的主任，叫程什么的？＂
　　＂程为。＂
　　＂对了，程为。说起这个人，头发长长的，好象挺另类的。＂党新生端起碟子，喝了口咖啡。
　　叶芸心里一怔，看了下党新生，正好与他的目光接触，叶芸微微一笑，说：＂有点。＂
　　＂他口音好象不是本市的。＂
　　＂对，他是温州人。＂
　　＂他在本市有没有亲戚？＂
　　＂好象没有。＂
　　＂你与他挺熟嘛！＂
　　＂是的，这在我们单位不是什么秘密。党主任，你要了解什么，就问吧，不必拐弯抹角。＂叶芸望着党新生直视过来的眼光说。心里却一阵惶恐，连安全局都在关注程为，到底怎么回事啊？！
　　党新生没想到叶芸会这么直截了当。这个看似柔弱的服务部经理并不象外表那么简单！＂很高兴你的坦率，我们会向你了解我们想知道的一切。希望程为也能有你的态度。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程为绝不是坏人！你们有什么理由认为他有问题呢？他究竟做了什么事？＂
　　看来程为并不是对她无话不说啊？！还是她在装？她到底了解程为多少？＂他做了什么也正是我们想知道的。我们会查清的。＂
　　＂好吧，期待着你们尽快查清。＂
　　党新生起身，说了句：＂谢谢你的咖啡。＂叶芸目送着他往要客室外走，党新生刚踏出要客室门口，突然回过身：＂顺便问一句，你天天坐他的车下班回去吗？＂
　　＂基本是。＂
　　＂你每天下班几点离开办公室？＂
　　＂一般四点四十分。＂
　　＂比坐班车的工作人员晚走？＂
　　＂是的。＂
　　＂圣诞节前夜也是？＂
　　叶芸想了想回答：＂是的。＂
　　＂每次是你先到还是程为先到？＂
　　＂基本上都是他先到。那天也是。＂
　　党新生点点头，消失在门外。据安检监控室提供的门禁资料显示，那天程为使用门禁入国际厅的时间是16：45。
　　十二
　　叶芸急匆匆地赶到信息中心会议室参加下午两点的要客工作会议。她刚去了趟总公司机关，找到了技术工程部的副部长徐伟峰。有一阵不见，这位老朋友又胖了，中年人的富态已渐渐上身。想当年他也同程为一样年轻而帅气的。哎！没办法，当了领导应酬多啊！
　　叶芸急急地想从徐伟峰那里知道程为到底出了什么事。凭她的直觉，昨天中午程为不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取消了陪自己吃饭的打算，转而请徐伟峰吃饭。程为一定是去请求他的帮助。叶芸也犹豫过自己这么贸然地找徐伟峰问，一定让他很尴尬。可上午党新生的到来令她再也顾不得了。她想知道一切！
　　没想到，徐伟峰可真是滴水不漏！说他俩只是吃饭聊天，程为没有告诉他什么重要的事。叶芸一急，想想徐伟峰是老朋友了，便把自己目前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包括上午党新生来的事。徐伟峰掏出金光闪闪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边抽着烟，边默默地听着。等叶芸讲得差不多了，他皱着眉头一手翻弄着金色的打火机，一边思考了片刻，问叶芸：＂程为有没有仇人？＂叶芸一听就否认了。徐伟峰又问：＂那他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这就难说了。明显的没有，但人有时候得罪了别人，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呢，更何况旁人？
　　徐伟峰猛地摁灭了烟头，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你现在管着这么一大摊子，别影响了工作。我妹妹也要靠你多关照。她人小，不懂事，麻烦你多指点！程为那边我会多关心的，我知道什么会马上告诉你的。你有什么也随时与我联系！＂徐伟峰望了叶芸一眼，用力点了点头强调自己的语气。叶芸感到一阵温暖。徐伟峰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好人。当初自己刚工作，不想马上谈恋爱，他被拒绝一定挺不好受的。想不到现在自己和他的好朋友谈了起来……缘分这东西真不好说！
　　＂春燕挺出色的。你放心好了。有事联系。＂叶芸回望了徐伟峰一下点了点头。因急着开会，只好与徐伟峰匆匆道别了往回赶。
　　本次要客工作会议是具体布置落实下月多国外长会议的接待工作。但凡有系列重大要客任务都要开这样的专题会议。除了候机楼公司老总、贵宾服务部、信息中心等有关部门参加外，机场运行指挥部、安全业务部等相关单位都会派人参加。会上，运行指挥部部长贺斌向大家做了本次系列要客任务的介绍，特别强调了机密性、密集性、多元性。这次虽是部长级会议，但要按一级要客规格开展服务保障工作。参与工作的人员不仅要有长期要客服务证，每次任务前一天还要提前申报工作人员名单，当天核发一次有效的特别服务证。由于来自不同国家的多批要客前来参加同一个会议，短时间内要客任务的密集程度以及要客特点的多元化也给服务保障工作增添了难度。与会者都感到担子不轻。会上贺斌还下发了多国外长会议要客任务预报表，虽然只是个初步的预报，到前一天或当天常会有变更，但这依然属于机密件，不得进行传真、未经授权的复印以及向无关人员传播。拿到的人均在机密受控件发文单上签了字。
　　叶芸签好字把预报夹在笔记本中放入塑料文件袋，一手拿着文件袋和随身放手机、餐巾纸和零钱的小包，一手拿着对讲机就出了门。让她心情沉重的是信息中心来开会的竟是调度室室主任小包，而不是程为！都不让他接触要客工作了！而副主任罗丽本来就一直管信息操作室，从没做过调度工作，不涉及要客服务，再说她今天值班休息，所以领导只好安排小包来了吧。叶芸极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工作上，今天值班，正好晚上空的时候好好消化一下会议精神，做个初步的服务工作安排，包括人员和物资的配备，人员的再培训等等，以便明天科里开会时拿出来讨论一下，听听副科长徐春燕和要客室的两位室主任意见。叶芸边走边想着，转眼下了楼，出了内场工作区，再走出到达行李提取区便来到到达公共接客区，乘自动扶梯上至出发层公共区域送客大厅，穿过办票岛区就到了位于办票岛和禁区外商业街之间的出发层工作区，叶芸的办公室就在里面。
　　叶芸踩着自动扶梯刚上出发层，只听一阵婴儿哭声，迎面一位肩上背着两个包，怀抱婴儿手拿奶瓶的男旅客满头大汗地叫住她：＂对不起，能不能帮我一下？小孩拉稀了，这里婴儿室都在女厕所里，我不方便进。再说小孩饿了，这边饮水机只有冷水，我想去面前餐厅讨点热水冲一下奶。＂
　　叶芸连忙把对讲机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想把孩子接过来，可东西太多，有点难，对方也发觉，犹豫着没放手，而是在旁边找了个座位让叶芸坐下，叶芸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边上的位子上，抱过婴儿。那位男士马上打开包，找出纸尿布、湿巾纸和当垃圾袋用的塑料马甲袋，在叶芸的帮助下给婴儿手忙脚乱地换了尿布。男士一边换一边解释道：自己是留美博士，刚从美国回来，在这里转机去老家湖南长沙，准备把孩子带回来给老人抚养。妻子也在美国读硕士，面临考试，所以没来。没想到一路上小孩这么折腾。换好了尿布，叶芸继续抱着哄婴儿，那位男士去餐厅泡了奶粉回来，对叶芸千恩万谢地接过孩子喂起来。叶芸说了声＂不必客气，祝您一路顺利！＂，拿起自己的东西回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叶芸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小包中拿出钥匙开了橱，取出要客资料登记本，准备登记好了连同资料一起锁入橱中。叶芸打开塑料文件袋，拿出笔记本翻开，叶芸整个身体一下子凝固在那里：要客预报不见了！叶芸把笔记本迅速地从头翻到尾，没有！叶芸发疯似地拿了对讲机奔出门，沿着回来的路程一路寻去，商业街——办票岛——送客大厅——自动扶梯——到达公共接客区——内场工作区——信息中心会议室，没有！没有！！叶芸瘫坐在会议室里：怎么可能？！明明签了字，把预报夹在笔记本里，然后放入文件袋的！叶芸还清楚记得预报要比笔记本略微大些，因此放入文件袋时特别小心，以免把预报边角给弄皱了。一路回办公室也没去过别的地方，连厕所都没上过，也没打开过文件袋，怎么会不翼而飞呢？！叶芸想起那男人和婴儿，莫非……可其他东西——文件袋、笔记本、对讲机、放钥匙和零钱的小包都在啊，不可能是顺手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