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是一种清福,无疑轻松自在,而做茶是辛苦和需要付出诸多努力的。 立夏时,为了让好友体验做茶的全过程,我率领着济南的茶友素心、于姐、兆华、苏涵,又一次走进了桐木关。 立夏第二天,风和日丽,昌辉做向导,我们一行六人,带足水和饭,攀山越岭四个小时,才登上桐木关内的最高峰之一野韭菜窝。野韭菜窝海拔一千五百多米,充盈山野之气、苔藓枞韵的私房茶"韭春",就是由山顶的野茶发酵制成的。 所谓"韭春",是我欣赏的一款正山小种的野生红茶。这茶的起源有段插曲,那是2009年的"五一"过后,我与国内的八个茶友,在资深金骏眉制作人温永生先生的指导下,亲自去采摘桐木关野放茶树的单芽,自己动手制作金骏眉、见证金骏眉时的一段趣闻。当时的参与人,有武夷山的王映霞,郑州的清欢,北京的蓬蒿,福建的拙饮等友。 在桐木关的坳头村,我们八人尽情喝茶的那个夜晚,清风习习,山川寂寂。当我品到野韭菜窝的那款野茶时,顿时眼放异彩。金黄油亮泛着琥珀光泽的茶汤,甜润里裹夹着苔藓枞味的竹木清香,柔韧肥厚的叶底,竟微微散发着野韭菜的花香。这些好茶的特征同时在一款茶里出现,立刻征服了好茶嗜茶的我。我对清欢说:"这款茶按照它的出身和香气命名,应该叫韭春了。"韭春,是我找到的第四款野生红茶。其他三款分别是红袖添香、携谁隐和自甘心。 在我和清欢结伴去政和问茶的路上,我把四款茶的名字,分别嵌入一无韵诗中:"饮罢夜雨剪春韭,红袖添香夜读书;孤标傲世携谁隐?竹篱茅舍自甘心。"在九华茶会上,记得迎新对我说:"携谁隐的香气,淡淡幽幽,最是平和,名字取得也好。" 野韭菜窝,在山的最顶部。从山底到山顶,竹密林茂,溪流淙淙。沿途有数棵高大的红豆杉树,落叶覆路,人迹罕至。我们一路攀山,须拄杖助力,穿竹林,过小溪,苔湿露冷,深一脚浅一脚,举步维艰。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下山时,没有不滑倒和摔倒几次的,好在小路上的竹木落叶厚实软和。 山顶的野生茶树,嶙峋的枝干上遍布苔藓绿藻,散布在竹林和松木之间。 茶树尽得自然竹木清净之气,熏染山野的兰卉草芳。这里的野生茶树,有些可能变异,普遍高大粗壮,树高四五米者比比皆是,叶片有的大过巴掌。观察茶树的根部,树龄高达百年以上的老枞,触目皆是。 来自济南的四个朋友,不仅是第一次采茶,也是第一次进桐木关。从都市突然置身于空旷青翠的原野里,便表现得特别好奇和兴奋。尤其穿行花木草丛中采茶,自有一番热闹和情趣。攀援拉扯,俯仰腾挪,十八般武艺全部使出,有些茶树上也采不到多少茶青,可见野茶的采摘之难。我告诉他们,要像老茶农那样,采茶要有慈悲心,手下更要留情,不要把一颗茶树上的芽头全部采光。适当留下一些茶芽,利于茶树的自我修复和健康成长。 当野韭菜花开遍姹紫嫣红的山野,高海拔的韭春始能采摘。当我写下"饮罢夜雨剪春韭"这句诗的时候,我想,这才是我渴望田园耕读的闲适生活。能让心真正归隐林泉,是多么的松弛与自由!此时,一壶韭春相伴,山涧的花蜜香气馥郁,原野的苔藓枞韵正浓。清雅无争中,口齿噙香,可放浪形骸,亦可陋室发呆。此中的真意,欲辨却已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