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命崖

　　＂断命崖＂的故事
　　一少妇莫名失踪，家人煎熬，多年痛苦
　　一故事多年恩怨，牵涉三代，悲欢离合
　　骡子山下，有一个小村子，叫骡子村，村里住着几十户人家，由于大山挡路，用骡子作为交通工具，因此而得名。
　　村里有一户名叫朱镀银的人家，儿子长得俊朗，高中文化。虽然没有楼房，却有平房三间，壮牛两头。儿子朱华在他25岁那年找到对象，当年就结婚生子。对象是儿子的同学，长得水灵灵的，村里人没有一个不羡慕的。也有的人在朱镀银老汉背后指指点点：＂品相不正的朱老汉，还能找到漂亮的儿媳妇，真是大逆呀！＂
　　说到朱老汉，周围邻居评头论足：老婆是抢来的，日子是修来的，儿子是捡来的。
　　朱老汉面对流言蜚语，一直沉默做事，低调做人。
　　天有不测风云。盛夏的一天黄昏，朱镀银的儿媳妇刘桂芳被人家掳走的消息，传遍整个小山村。有的版本说，朱镀银的儿媳妇，作风不正，跟有钱人私奔了，还有的说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更有人的说，这是报应。
　　消息传到朱华耳朵里，人，傻了半截。他的亲朋好友连夜寻找，连警察也出动了。
　　朱华冷静后思考，他相信老婆刘桂芳是正派的女人，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传言中没有一个说是在过＂断命崖＂摔下的。人们的心里是喜欢有戏的，茶余饭后有嚼劲的黄事，才好听。宁愿心里相信是过＂断命崖＂摔死的，也不说，偏要传出耐人寻味的段子。
　　朱华相信老婆失足悬崖，那个山崖曾经摔个马车，也掉个人命。掉下去的没有活个，找到尸体，从山头山脚，需要一年半载，等找到，那也是一堆白骨。曾经掉下去的，家人都是烧烧纸，一哭三天就认命了。但朱华多么希望他的老婆活着，甚至希望是被人家……人痛苦过头，什么念头都有。
　　没有了老婆，朱华一下子掉进深谷，魂不守体，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起《复活》，这样做也许能排斥内心的痛苦，也许在《复活》里找到仅存的希望，希望老婆在他的世界里复活。儿子毕竟只有三岁，每当儿子哭着要妈妈的时候，朱华一家人心如刀绞。为此朱华的母亲一病不起，得了肺气肿。整天干活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为了给母亲看病，一下子花去家里不多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一晃六年过去了。儿子九岁了，朱华等了九年，也找了九年。尽管有人说亲，朱华心里还没有走出老婆不明原因失踪的阴影。
　　眼见儿子上学，一年不如一年，为了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他从远房老表哪里得知消息，去长江口一座家纺城闯荡，说不定还能发大财呢？就这样，在老表的引导下，他带着老娘还有儿子，来到远近闻名的家纺城。
　　来到家纺城，就开始寻找工作，折腾了几个月，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无奈，向老表借了一点钱，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家小饭店。由于，饭店开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生意不错。虽然不是高档餐饮，却是来此地打工人的首选。十块钱一盒饭，一荤三素，满足了大众化的需求。每天下来，除去成本，一天有三四百块进账，一年下来，十万八万还是有的赚的。有一位中年妇女，穿着华贵的衣服，经常来小饭店吃饭，让朱华感觉小店寒酸，招待不起贵客，他只能送一个微笑，表示歉意。
　　正当小饭店红红火火不到一年的时候，顾客像黄鼠狼看鸡，一天比一少。朱华想生意惨淡的原因，他发现店里的招财猫不摇动手臂了。招财猫耗尽电池，原来生意忙，也没顾得上更换一下。原来如此。朱华更换了电池，说也巧，招财猫一招手，生意就红火了，是不是冥冥之中，死去的老婆在暗中保护呢？朱华心里这样想着。
　　饭店不远处开始修路，生意更好了，十几个工人一到饭点就来吃饭，把小小饭点挤爆了，店外面搭起临时餐桌，才能满足需求。路修了几个月结束了，饭店隔壁又开了托运站，要知道家纺城每天要托运到全国各地货色要多少！打包的，卸货的，送货的，取货的，一天到晚忙忙碌碌。托运站生意忙，也带动了朱华饭点的生意兴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天，那个贵妇人留下一个沉甸甸钱包，再也没来过小店，包里的一封信说的是：钱先用，我过几年来取。落款：不要问我是谁。
　　在朱华饭店对面不远处开了一家酒店，名字取得怪吸引眼球——＂别离酒店＂。自从酒店开业后，朱华的饭店一天不如一天。
　　没有生意的日子里，朱华整天愁眉苦脸。下午三点，是饭店清闲的时候，朱华到了这个时候，生意不佳，就翻看《复活》，一直看到入睡，书从手里滑落在地上，一张照片从书中掉下。在一旁写作业的儿子看到地上照片，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他仔细端详着照片：一头长发直披肩，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下巴左侧有一颗黑痣。
　　朱华看到自己吃快餐的客户，也都到跑到对面去了，打工仔能消费的起吗？是价格走低，还是饭菜胃口好，还是有意抢生意？这一切，都让朱华不得不要到对面来个探底。
　　一天晚上，朱华对十岁的儿子说：＂儿子，听说你最近学习成绩进步很快，爸爸带你到对面酒店犒劳你！＂
　　＂真的吗？＂儿子一脸疑惑。
　　朱华没有过多的解释，还没等儿子明白什么，就拉着儿子去了对面的酒店。
　　服务员在对面包厢外提醒客户：＂尊敬的客户，可亲的家人，我们酒店老板为你们免费斟酒，这是我们酒店特色服务，希望大家喝得开心。＂
　　朱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想见见经营有道的老板，希望老板能不同行是冤家。当他抬头看了酒店老板一眼后，就把屁股还没有坐热的儿子，一把拉着就逃离现场，搞得儿子一头雾水。
　　一到家，朱华直愣愣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一本打开的《复活》盖在胡子拉碴的脸上。
　　朱华的儿子朱小华在美术课上，把从揣在怀里多日的照片拿出来，准备临摹，作为一份作业交给老师。没想到同桌谢丽娜一把抢过照片：＂那是谁的照片？给我看看！＂朱小华没给。谢丽娜有点生气了。坐了半个学期两人没红过一次脸，做什么事情都是心心相印。
　　＂奇怪，照片的人倒像同桌，准确一点说，是长大的女同桌。＂朱华的儿子心里嘀咕着。第二天是谢丽娜的十岁生日，谢丽娜没有请其他同学，就特别请了朱小华吃一顿饭，地点就在谢丽娜家的酒店。
　　第二天是星期日，朱小华把谢丽娜家请他吃饭的事情告诉给朱华听，朱华一口答应了。朱小华买了一盒巧克力作为礼物。
　　还没到酒店，就知道谢丽娜要把他带到＂别离＂酒店：＂‘别离’酒店是你家开的吗？＂
　　＂是呀！怎么啦！＂
　　＂是你爸爸当老板吗？＂
　　＂不要提起我的爸爸！难道妈妈就不能当老板吗？＂谢丽娜有点生气了，而且比前一次严重，似乎要翻脸。大概是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她把不愉快的事情压在心里。
　　到了酒店，朱华的儿子愣住了，呆呆地，傻傻地，望着接待他们的谢丽娜的妈妈。谢丽娜的妈妈看了朱小华，心里＂咯噔＂一下。呆呆地看着朱小华，两个人的表情足以吓坏一个容易吓坏的人。
　　饭桌上，谢丽娜的妈妈问长问短，夹菜，倒饮料，特别客气，早把亲生女儿当冷菜搁在一边。
　　＂妈妈，今天是我生日，我是主要人物。＂
　　谢丽娜妈妈被女儿提醒一下，反而急促不安，每一次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得很不自在。
　　饭，吃得不冷不热。吃完饭，谢丽娜妈妈要求朱小华做一件事，就是把朱华约到＂别离＂酒店来。
　　朱小华走在回家的路上，掏出怀里的照片，看了又看：＂今天见到的人怎么与照片的一模一样，难道是？＂他不敢多想，老师说过，人的相似度是科学家未解开的谜。
　　从饭店一到家的朱华不是在睡觉，而是手忙脚乱找不知道啥时候弄丢失的照片。见儿子来了，就问：＂儿子，你捡到一张照片吗？＂
　　＂干嘛？＂儿子仰脸就问。
　　看见儿子的眼神，有点异常，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自己的大手就插到儿子的口袋里。
　　结果，儿子挣脱爸爸的手，从怀里掏出藏得热乎乎照片。
　　朱华伸手要夺。
　　＂慢，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给你。＂
　　＂要钱吗！＂
　　＂我没那么俗！＂
　　＂那你要什么！＂
　　＂今天不是我同桌生日吗？＂
　　＂是呀，没错，我还给你钱，买了巧克力。＂
　　＂同座的妈妈邀请你明天下午到她家酒店去一趟，你不去，我就不给。＂朱华见儿子来真的，就一口答应了。
　　谢丽娜的生日因为朱小华的儿子出现，过得不是滋味。再加上，朱小华口袋里的照片，她没看到清清楚楚，心里一直不高兴。
　　周一放晚学，谢丽娜就追着问朱小华有关妈妈异常反应的事情，还有照片的事情。朱小华不想在她面前解释什么，谢丽娜是一位漂亮的女神，在他心里，他不愿意伤害她。一个跑，一个追。一辆汽车冲来，朱小华为了保护谢丽娜，被车子撞到在地……
　　过了三天，昏迷了三天朱小华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他听见爸爸与同桌谢丽娜妈妈在说什么。
　　谢丽娜妈妈带着哭腔说：＂我不是过‘断命崖’摔死的，是你的表哥把我拖到玉米地里，把我糟蹋了，他为了表示诚心娶我，就带我去了新疆，做起皮革生意。你表哥只得到我的身体，却没有得到我的心，事后女儿生下了，我以死相拼，最后，他放弃了，给了女儿一笔钱费，就结束一段孽缘。女儿不满周岁，我就来到这一座城市，开始我的艰苦创业，只等你来到我身边。你的畜生表哥，算他良心发现，指点你来到这一座城市。看你生意不景气，我千方百计帮助你，你店旁边修路，是我捐资的，隔壁的托运站是我开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儿子。我欠你们爷儿俩太多了……＂
　　＂一叠钱是你留下的吗？＂朱华疑惑的问。
　　＂一叠钱？我没有留下钱。＂刘桂芳一脸迷茫与狐疑。
　　这一切被门外谢丽娜听得清清楚楚，匆匆忙忙推开门。
　　她一进门就扑到妈妈怀里，她怕妈妈被人家抢走，她甚至莫名其妙恨朱小华。
　　＂叫爸爸！丽娜。＂谢丽娜没有反应。朱华见到谢丽娜，心里像吞吃一只活苍蝇，面部表情如同冰冷的雕塑。
　　朱华的表哥听说朱华与失散多年刘桂芳见面了，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他的要求不过分，要回女儿谢丽娜的抚养权。
　　朱华的意思，不带他表哥孽种女儿进门，可以考虑从头再来。刘桂芳就是不答应，事情一直拖着。
　　朱华的表哥心里有一笔账，没得到桂芳，能像桂芳一样漂亮的女儿也就心满意足了。一个死活不要，一个拼死也要。问谢丽娜，要那个爸爸，她一个都不要。
　　朱小华康复后，刘桂芳就把朱小华接到酒店，朱华走进了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一天黄昏，一阵＂咚咚咚！＂敲门声，惊动了朱华老老小小。朱华的表哥带着人马来抢孩子了。一直咽不下这口气的朱华，二话没说，抄起一把菜刀，决定一刀劈下，了结多年来的痛苦。桂芬慌了手脚，拽着朱华，扇自己嘴巴子：＂都是我的错，看在孩子的面上，大家好好谈谈！＂不提孩子也罢，一提孩子，朱华更是火冒三丈，此刻，他像要吃人的恶魔。伸手拽住躲在桂芳背后的谢丽娜。＂哇！＂谢丽娜撕心裂肺。
　　听到女儿被朱华欺凌，朱华的表哥一下子把门撞开，稀里哗啦，顶在门口的老老少少倒在一块儿叫疼。
　　朱华的表哥，一把抱住着倒在地上谢丽娜就往外冲。桂芳爬起来，对朱华喊着：＂朱华，朱华，快夺回谢丽娜，那是我和你的孩子！＂
　　朱华蒙了，刘桂芳怕朱华不相信，从口袋里掏出亲子鉴定书。
　　朱华一个健步冲到表哥跟前，把吓得不轻的谢丽娜夺回来。
　　不依不饶的朱华表哥与朱华上演了拳舞门。这时，朱华的妈妈上气不接下气赶过来：＂朱华……你们别……打了！你们是兄弟。＂
　　＂谁跟他称兄道弟的，他是狗洋洋的，他是畜生！！＂朱华一边挥拳，一边穷喊。
　　朱华的表哥似乎看在朱华母亲的长辈上，好歹也是叫表姑妈的，就停止了暴力行动。
　　朱华的母亲喘得不行了，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回到屋里。
　　＂儿子，你表哥是你亲哥哥，30多年前，你表舅早追晚追，把我追到手。结了婚，有了你哥哥后，他整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一应俱全。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我和你爸爸在同一家毛纺厂，我有什么事情都要跟他说说，他人好，同情我，在一次厂里派我们到外地出差的机会，我们就爱上了……村里人嚼舌根，说你爸爸抢人所爱，一切我最清楚，他被冤枉了几十年了，依然爱着家。你表哥这样做，抢你老婆，都是你表舅的旨意，他是报复我。你表哥，不，你哥哥是无辜的……＂过了几天，朱华的母亲身体好一点，就把她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朱华听。
　　＂妈！我错了！＂门被推开，朱华表哥哥扑通一声，跪在朱华母亲跟前……
　　不知道啥时候，高贵的妇女站在人群前对朱华母亲和颜悦色地说：＂大姐，可以把我孩子还给我了吧！朱华是我的孩子！＂
　　朱华的母亲仔细一瞧，一激动，一口气堵在心口，使劲用拳头捶胸口。
　　原来，朱老汉重男轻女，朱华的母亲生了两个都是丫头片子，为了延续烟火，统统送了人。朱华是他生母的私生子，十八岁生下的种，为了遮人耳目，送给了朱华养母，朱华的养母就这样一手拉扯朱华长大。
　　＂大姐，朱华是你一手拉扯，不容易，妹妹给你一笔钱，钱多了也带不进棺材！＂说着把一张卡放在朱华母亲的跟前，＂我是来看孩子的，不是跟你抢孩子的，只有你，才配做他的母亲。＂
　　＂你，你怎么？＂朱华的母亲上气不接下气。
　　＂大姐，你的身体不行，都是为了我儿子累坏的，儿子就给你养老送终吧！我的要求不高，让朱华叫我一声妈妈。你要知道朱华的亲生父亲吗？他就是朱镀银大哥！＂说完，转身离开。
　　＂他！＂朱华的母亲昏倒在地。等她醒来的时候，朱老汉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站在她身边不断地忏悔。
　　作者：郭希华，江苏省南通市通州区姜灶小学，小学教师，大专文化。微信gxh1965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