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可以说出口

　　灰暗的天空被狂风割出无数的裂隙，雨水从中倾泻而出，打湿了大地，打湿了树木，打湿了上学的道路。
　　不绝的雨水，莫名罢工的闹钟，迟迟听不到一句＂吃早餐了＂，构成了一个灰暗的周一早晨。＂来不及了。＂我说。顺手抄起桌上的面包，一边往肩上扛书包，一边往门外走。＂雨太大了，穿雨靴吧。＂母亲在身后叮嘱，我却皱起了眉，＂雨靴？我什么时候有过雨靴？＂＂有啊！＂母亲看着我，＂很快的，找到穿着去上学就不怕打湿脚了。＂我看着墙上的挂钟，分针不慌不忙地走到了第四个数字。＂来不及了！＂我重复道，母亲已经跑去翻鞋柜了，我咬咬牙，带着伞离开了家。
　　像是有万条长河从天上冲下，小小的伞宛如雨中荷叶，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我迈着大步走着，有丝丝雨水溜进我的鞋子，留下湿意和寒冷。
　　等我再回到家，发现有一双蓝色的雨靴在等着我。那雨靴的蓝色很纯净，缺少了花哨的装饰，却令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因为天空也是这样的蓝吗？我席地而坐，将它放进手里端详许久。上上下下翻来翻去看了许多遍，也没能从记忆的＂橱柜＂中找到什么，直到我触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伤痕＂。
　　回忆似潮水。
　　＂
　　来不及啦！＂一个女孩摇晃着老人的手，喊道。老人慈爱地笑笑，不紧不忙地给女孩披上雨衣，换上雨靴，才带着她走进雨中。＂又下雨了！＂那慈祥的老人是我的祖母。
　　是一个夜晚，女孩看着电视上大大的＂阴转多云＂，问道：＂我今天穿雨靴去踩了水，明天为什么不下雨了？＂祖母面上依旧是不变的和蔼，说道：＂你是想穿你的雨靴吧。＂我开心地笑了。再往后记忆变得缓慢，变得黑白，只有一件事犹为清晰——又是一个雨天。
　　那天雨好大，真好，女孩想。偷偷地披上雨衣，就下楼和老朋友见面去了。玩得忘了形，回来后，我果然病倒在老友手下。恍惚间只见一片片的光斑炫目，等我病好了，却发现祖母仍然在咳嗽。妈妈这才告诉我，祖母那天走到街上，找了我很久。我想跟祖母说对不起。
　　＂对不起！＂可是，不喜欢表达的我，只敢把这几个字偷偷放在心里。
　　我想起了想起了一次次从祖母的眼中扬长而去，想起了一次次把祖母的话关在门里，想起了她黯淡而又浑浊的眼睛……我很自责，却无论如何又似乎说不出的那一句话。我本可以说出的……翻出手机，拨号后将听筒放在耳边的一瞬，向外看去。
　　窗外的天空，是明净的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