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泡沫第九章多情伤别离

　　＂丽丽，你眼睛怎么了，没有睡好觉吗？＂吃饭的时候，孟丽的妈妈关切地问她。
　　＂没有，我昨天没摘隐形眼镜，半夜醒来眼睛疼得流眼泪，我一会儿去找大夫看看。＂孟丽淡淡地掩饰，她扫了一眼李小飞，就立即把目光挪开了。
　　孟丽的妈妈斜了李小飞一眼，嘱咐他说道：＂小飞，一会儿你和丽丽去诊所看看，我和你叔叔有事，还得出去一下。＂
　　＂哦。＂李小飞赶忙答应。
　　他偷偷地观察孟丽的表情，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看来他走后她也一直在哭。是的，在她的心目中他一直是一个高大的形象，一个有安全感，可以依靠在肩头上睡觉的人，一个小心呵护她，为了她可以挺身而出的人，一个把伤痛留给自己，带给别人的永远都是阳光快乐的人。可是昨天，他完全暴露出了一个和野兽一样的行为，让她惊秫，也让她心痛。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保留他的颜面，可能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泯灭。她的表情冷冷的，对李小飞看也不看。
　　李小飞心知严重伤害了孟丽，她不会这么快就能原谅自己的，心里懊悔不已，可是也不想太过于急切地解释。就这样在孟丽的父母走后，两个人半晌无话，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如果是换做是别的女孩，李小飞可能很快就能把她哄开心了，忘了这件事，但是眼前的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孩，他第一次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可耻。
　　其实孟丽不用看，也知道李小飞不比自己好受，她的心也有点软了。她知道李小飞一定有什么事，心里压力很大，才会这么做，况且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所以她反而有点心疼起李小飞了。而且她也想知道，李小飞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逼得他这么胆大妄为。可是表面上，她还是很冷淡，对李小飞不理不睬。
　　李小飞先开口了，他吞吞吐吐地说：＂丽丽，对不起，昨天我……＂
　　＂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我昨天要是不哭，你是不是就强行我了？我真想一五一十地告诉爸爸他们，但是我还是给你留了面子。你让我太伤心了，我们分手吧。＂孟丽说完背过身哭了起来。
　　李小飞本来想伸手安慰她一下，现在孟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又把手缩了回去。虽然他知道现在这一切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也早想到了孟丽提出分手，可是还是一下子无法接受。他涨红了脸，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听你的。不过我想对你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我一会儿就走。去我老姨家，跟她说一声，明天一早回家。从现在开始，你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他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
　　孟丽气得浑身哆嗦。她本来想让李小飞认一个错，再好好哄哄她，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她并不想纠缠着这件事没完没了。现在倒好，做出这种事，他还有理了！我苦苦为他着想，他竟然不领情，还态度坚决地真要和我分手。他以为他是谁！孟丽转过身朝李小飞脸上就是一巴掌，骂道：＂李小飞你混蛋，你现在就滚吧。＂说完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小飞没有去追。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刺痛了孟丽，他也知道孟丽刚开始说的都是气话，这种事时间就会抹平的。可是他不能再等了，多纠缠一天对孟丽的伤害就多一分。该来的迟早会来，该发生的早晚都会发生，就让这一切早点来吧。
　　其实他也不想和老姨一家道别，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就是现在不走，到了中秋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也得走，不过要是等那个时候他就麻烦了。现在这样也许对两个人都是一种解脱，虽然短时间内很难过，但是以后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淡忘了，这对两个人都好。
　　叔叔阿姨，我有点事，想回一趟家。＂李小飞放下碗筷，对孟丽的父母说。
　　＂怎么了，在这好好的你回家干什么？再等几天把你爸妈往这里一叫，不就得了吗！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孟丽的妈妈笑着说道。
　　＂我真的有事，真的先回去。＂李小飞态度很坚决。孟丽没有说话，脸上阴冷下来。
　　孟丽的爸爸叹了一口气，说：＂唉，不知道你们俩怎么了。＂他没再说什么，放下筷子，走了。
　　孟丽的妈妈对李小飞说：＂你看看这孩子，你叔叔刚对你有点好感，你就在这闹刷子……＂她也起身，去追孟丽的爸爸了。
　　＂我恨你！＂刚刚一言不发的孟丽这时候气呼呼地冲李小飞说，扔下筷子，捂着脸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了。孟倩和孟佳面面相觑，也一块跑了。
　　＂呵呵，呵呵，好啊，都走了。该结束了。＂李小飞怔怔地傻笑，他精神恍惚地走回了自己的住处，看着屋里陪了他几个月的东西：用不了明天，它们就和自己没有什么瓜葛了。他又推开门，呆呆地望着面前金黄的菊花，一阵惆怅。几个月前他们还在各自的门口种下这些菊花，用心呵护，他们在心里发誓会守护他们的爱情，可是现在……他这样决定，自然是为了孟丽好，可是这个过程，就像用刀割自己身上的肉一样，让他更加痛楚不堪。他割舍不下这段感情。
　　＂如果两个人不能相互理解和包容，即使感情再好，也不能凑合在一起。姻缘一旦错过，和时光一样，是没法再补救的。＂李小飞一抬头，发现孟丽的妈妈在看着他。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李小飞刚要说话，她妈妈又说：
　　＂有空吗？来，上屋和阿姨聊一会。反正你明天也要走了。＂
　　李小飞和她一块走进客厅。
　　＂小飞，从一开始，我就挺喜欢你的。丽丽呢，我不说你也知道，她处处都在帮你，你也应该很清楚。其实今天一早我就看出你们不对劲了，你们肯定发生了争吵，不然你也不会提出着急要走。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你们没说，我和你叔叔也不知道，我们俩更不想干涉。我们的女儿呢，我们自己也了解。虽然性子有点倔，脾气也有点直，但是很看重和你的感情。不知道她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是大小伙子，就迁就迁就她。＂
　　李小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听孟丽的妈妈又语重心长地说：
　　＂你们俩都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满意，丽丽很开心，我和你叔叔看在眼里心里也很高兴。我们真的希望你们俩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现在因为一点小事争吵，你就半途而废，要结束这段感情，你觉得值吗？如果你们真的不喜欢对方，想就此分手，我和你叔叔也就什么都不说。关键是她很喜欢你，你呢恐怕也舍不得她。再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天半天就过去了，还说那些气话干嘛！＂她边说边握起李小飞的手，慈祥地抚摸了着。
　　李小飞心里更矛盾了，他低声说：＂阿姨，你说的我明白，我……＂
　　孟丽的妈妈笑着说：＂你想说啥，说吧……你看，这么高的大个子，还有啥不敢说的？＂
　　李小飞突然发现窗外有一个身影，熟悉的身影。
　　是丽丽！她在听我们的谈话，她心里舍不得我，害怕我明天会走。李小飞泪眼朦胧，他已经彻底不知道是留下来，还是走人，总之两样都会伤害到孟丽。不过，他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李小飞，你这辈子无论善恶，都绝对不能伤害到丽丽，绝对不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下定决心，对孟丽的妈妈说：＂阿姨，谢谢你开导我，我不走了。＂
　　孟丽的妈妈稍稍怔了一下，就笑着拍拍李小飞的手，说道：＂这就对啦，想开了就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满意地出了客厅，而孟丽，早就提前走了。
　　李小飞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是好是坏，反正他都这么决定了。
　　＂刘哥，六合彩近来还顺利吗？还那么亏？＂
　　＂我说，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乐不思蜀了？什么时候来？我这边正好缺人手，你快点来吧。＂
　　李小飞喜忧参半。刘哥打电话让自己过去，看来风声还不是特别紧，他有点跃跃欲试了。而自己这边还没法走，怕辜负了孟丽，也不好对他们家人交代。所以他犹犹豫豫地说：＂要不……再等一阵子？＂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你别告诉我你为了那个女的什么都放弃了！你真的为了她，连以后的前途也不要？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边什么样的妞没有？就算是你真的舍不得她，可以带她一块过来嘛！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事呢。好了，我不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想好了给我答复。＂刘哥关掉了手机。
　　李小飞躺在被窝里，愣愣的半晌没有出声。在珠海的这两年，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熟识江湖套路的青年；从刚开始露宿街头，到后来住五星级酒店，有钱赚，有女人青眯。这其中的辛苦甘甜，谁又能体味呢？所以，他很＂珍惜＂这种生活。要不是该死的阿彪抢码，他也不可能和阿亮、小虎子一起去砍他，结果事情捅大了，他也就不会跑路。现在看来，阿彪只是残废了，听刘哥的口气，事态不算太严重。他又可以继续那种生活了。他想到了孟丽一家，不禁叹了口气：他们都是好人，孟丽也是个好女孩，她能让我空虚的内心照进一点阳光，可是她给不了我将来。这种平淡的生活终究不是我想要的，名利场才是我的最终归宿。他发觉自己越来越蠢蠢欲动了，他要想办法来结束这场感情。
　　次日早饭过后，李小飞被孟丽的父母叫到了客厅。
　　＂小飞，你身份证在身上吗？过了节，通知你家人来，先把你的事定下来。＂孟丽的爸爸对李小飞说。
　　＂不用这么着急吧？＂李小飞心里有点慌张，他担心的事终于要面对了。
　　＂这孩子，这是人生大事，年底把事情给你们办了，那时你们俩才可以真正地在一起了。我跟你阿姨商量了，她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这么大了，这点事还不懂？＂孟丽的妈妈笑着说。
　　＂妈妈，你说什么呢，我才不嫁他哩。＂孟丽娇羞地靠在妈妈身旁，眼睛带着笑意却不自然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屋里开始了七嘴八舌地谈论，又是说这，又是说那，笑声不断。
　　夜里，李小飞向刘哥讲述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说孟丽的父母打算在年底前把他和孟丽结婚的事给办了。
　　＂愚蠢！你这么一折腾，不被警察抓才怪。现在小虎子他们还没有判，得过了年判了才能送进监狱。等到那个时候，咱们花钱把事情平了，你再结婚也不晚呀。再说，你现在岁数也不大，着急结婚干什么！要么你先拖着吧。＂那头的刘哥有点急了。
　　＂好吧。＂李小飞垂头丧气地放下了电话，他的心乱急了。
　　在后来的几天里，每当一提起结婚方面的事，李小飞就百般推辞，也不和家人联系。
　　一开始孟丽的父母以为李小飞害羞，后来他们发觉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就催问他，他也不说。于是他们对李小飞有看法了。
　　＂为什么一提结婚的事，你就推三阻四的？我爸妈说你再这样就和你摊牌了。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孟丽摸着李小飞的脸，柔声问道。李小飞正躺在她的腿上发愣。
　　＂丽丽，你，你能等我一年吗？那时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李小飞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孟丽感觉到不可思议，她问道：＂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李小飞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没有做声。孟丽见状，很不高兴地说：
　　＂我爸妈养活我们姐妹不容易，他们希望我们仨一个个都幸福快乐。现在倒好，我这边好不容易有点盼头了，你这里又……你说，你让我爸妈以后怎么办？你对得起我吗？＂
　　李小飞心里本来就很纠结，现在更加烦躁了，心想我身上有案子，为了你着想从没有那么快答应婚事，怕你受到影响，你现在反而还说起我的不是了。他脱口而出：＂你心里就想着你的爸妈，想到过我吗？＂说完，他也后悔了，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起孟丽了。
　　孟丽愣了一下，猛然推开李小飞的头，气愤地说：＂你……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她的眼圈红了。
　　李小飞上前去抱孟丽，想哄哄她，但是孟丽甩开了他的手，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卧室。李小飞知道他和孟丽之间的关系渐渐有点隔阂了，他反而感到一阵轻松。是的，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他一直在为了避免伤害孟丽而苦恼，想方设法地找机会离开他们。他也想过这个方式，可是一直不忍心下这个决心，也不想毁坏自己的这个形象。现在看来，只有让孟丽打心眼里对自己失去信心，孟家人才会放弃他，他也就能避免身份被暴露，这样对大家都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外面飘落的树叶，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走，走！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心爱的孟丽。
　　中秋节那天，本来是团圆欢聚的日子，不过李小飞今天失态了-----他喝了太多的酒，吐了一地，几乎吐干了胆汁。孟丽和两个妹妹被吓坏了，孟丽的父母面面相觑。
　　以后的几天里，李小飞故意惹孟丽生气，没事找茬，气得孟丽老是哭。看到女儿这样，孟丽的父母就对李小飞说，先让他回家和父母商量商量。他们对李小飞不抱什么希望了。这正中李小飞的下怀。他就等这一天！虽然他心存不忍，虽然孟丽还是那么爱他。
　　在车站，孟丽的爸爸拿出1000元钱递给李小飞说：＂小飞，拿着，回去给家里买点东西。等过一阵子，咱们再联络。＂
　　李小飞推辞说：＂叔叔，我不要。＂
　　孟丽在一旁流着眼泪，一言未发。
　　＂这孩子，你嫌少啊？拿着吧。＂
　　＂叔叔，我真的不要，谢谢你的好意。我让你们失望了，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丽丽……＂看着孟丽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他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唉！你这个孩子。＂孟丽的爸爸叹了一口气，看着伤心的孟丽，说道：＂我去那边买点水，你们俩说几句话吧。＂他留下孟丽，自己去买水了。
　　＂对不起，我辜负你了。＂李小飞哽咽着，泪眼朦胧。
　　孟丽摇摇头。她幽幽地说：＂我知道你早就想走，所以这几天就故意气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不想让我分担你的痛苦。可是你这样做，反而让我更难过。我真想知道，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断送我们俩之间的感情。你能告诉我吗？＂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李小飞。
　　李小飞想不到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但是他不能现在就说出自己的事情来。他咬咬牙，勉强笑着说道：＂丽丽，你忘了？我曾经答应过你，我会亲口告诉你的，不过现在不行哦。请你理解我。＂
　　孟丽点点头，她擦了一下眼泪，看着李小飞。两个人轻轻地笑了。
　　＂你，还会回来吗？＂过了半晌，孟丽红着眼圈问他。
　　＂还来看我吗？我等你。＂孟丽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我……＂李小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以后怎么样，自己都做不了主。
　　忽然孟丽扑过来，拥抱住了李小飞，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紧紧地拥抱着。
　　李小飞的泪水滴落在了孟丽的头发上，而孟丽的泪水也滴湿了李小飞的肩，这个让她有安全感，可以依靠的肩膀。李小飞享受着这最后一次的拥抱。因为今天，不！应该说一会儿，他就会和这个相处了几个月的女孩分别了，也可以说，是永远地分别了。他想起了中学课文的一句话：世界是最遥远的距离，是两个人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唉，越是看似完美无缺的爱情，最后越伤得每个人都刻骨铭心。
　　＂你看你们两个，以后不是还能见面吗？现在就弄得这么伤感。等过一阵子，都想通了，不就好了嘛！＂孟丽的爸爸拿着一袋吃的和饮料，安慰两个人。他把这些东西塞进李小飞的手里。
　　这时汽车来了，李小飞对孟丽父女说：＂叔叔，丽丽，我上车了，你们回去吧。＂
　　＂你要回来，我等你。＂孟丽朝着李小飞喊道。
　　李小飞没有做声，他转头上了车。在车的倒车镜里，他看到孟丽呆呆地目送着车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的脑袋嗡嗡乱想，一片空白。看着窗外路边的树在行驶中旋转。也许这就是自古多情伤离别吧，他今天算是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