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的柱廊与转经回廊的廊壁上,绘着无数佛像,因此也称为千佛廊。据闻大昭寺的壁画面积有4400平方米,这该是怎样的一个数据与概念。很遗憾我没能看到全部,对于壁画我是极其钟爱的,神奇的世界被巧妙的展示在我们常见的墙壁上,艺术感达到及至。 天还是很亮,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屋檐上,泛着无数星光,跳跃着、闪烁着、欢笑着、嬉闹着。继续右绕,是夜叉殿与龙王殿,数百盏点燃着的酥油灯,香火极为旺盛。后面据说是大昭寺的主体与精华所在,叫"觉康"佛殿,但此时我已经无法进去,佛堂为密闭院落式,楼高四层,被西藏的佛教信徒奉仰为世界的中心,乃至宇宙的中心。 拉萨是个全民信教的民族,喇嘛享有崇高的地位,达赖则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藏族信徒相信达赖喇嘛是生生转世,永垂不朽的,当达赖喇嘛圆寂后,信徒们便按照指示去寻找达赖喇嘛转世投胎的婴儿,那孩子便是新一代的达赖喇嘛。 拉萨有转经的传统,喇嘛们带着法器。法器有很多种,包括像薄帛制成的方单般的袈裟,一般为藏红色,缠身而露右肩,据闻活佛的袈裟可以用明黄色,但我无缘得以一见。用有菩提子、金刚子、莲子、水晶、珍珠、珊瑚、琥珀、玛瑙、玻璃、青金、白金、木槵子、人头骨等制作的挂珠,作法时挂于项上。这是礼敬类的法器,也包括洁白的哈达。 称赞类的法器包括钟、铎(大铃)、钹栗(看上去像胡乐,不知道是不是属于乐器)、鼓、白海螺、骨笛(据说是人的小腿制作而成)、六弦琴。持验数类的包括念珠、灌顶壶、金刚杵、金刚铃、金刚橛,后面几样看上去更像是兵器。 最常见的便是劝导类的法器,包括刻写有六字真言的轮、筒、壁、幢、石,如嘛呢旗、嘛呢堆、转经轮、转经筒等。在拉萨,随处可见藏民手持转经轮,一圈又一圈的随风而转,据说能带来好运,在八角街,我也购买过一个,在墩煌时送给一位老人家了,她对我的转经轮十分感兴趣,我便赠与她,在她的思想里比我更需要这件能带来好运的法器。 转经有三种方式,分别称为内圈、中圈、外圈。我所见的便是内圈,在大昭寺里沿千佛廊围绕"觉康"殿转一圈"囊廊"为圆满。中圈(也称八廓)是围绕大昭寺与八角街一圈为圆满。大圈则范围很广,围绕大昭寺、药王山、布达拉宫、小昭寺为圆满,亦为"林廓"。 转经是我坐在大昭寺正门前的休息处,听一位藏族女子描述的。她与母亲一起,手里拿着转经轮,十分虔诚的样子。她的笑犹如阳光般灿烂,黝黑的皮肤,明亮的眸子,善良淳朴。她描述转经的时间很长,我一直耐心听着,她的普通话说的很好,清晰标准。本想抽根烟,但为了维持好印象,一直按捺着,这位可爱善良的女子,看见我抽烟怕是会立刻对我改观。 她穿着藏族的传统装饰,一种宽大的长袍。大领,右开襟,设一扣,衣边或领口镶着彩布等。脖子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项链,一圈圈的绕下来,却也丝毫不觉得累赘与繁冗。她的五官非常精致,与一旁的母亲很像。只是这位母亲的脸上,凝聚了太多的紫外线与岁月痕迹,看上去难免沧桑。 她的名字我记的十分清楚,尼玛。意为太阳,这是个温暖的名字,她的笑容一直在驱逐着我内心的寒气,望着如此美好的一位女子,我不禁连呼惭愧。告别了她们,我已经无法再去小昭寺,那里只是上午开放,12点后便进不去了。而此时已经6点,在平原地区,此时该是傍晚时分。 抬头望向天空,白云朵朵,漂浮在很低的云层。高原反应令得我在拉萨的每一时刻都被头痛、耳鸣、呼吸急迫折磨着。脚像踩在棉花上,有一脚没一脚的迈着步子,小腿浮肿的厉害,脸也感觉圆了些,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全身浮肿。胃翻的厉害,看见东西已经不再有食欲了。尤其看见路边的灌血肠,强烈作呕的感觉涌了上来。 灌血肠跟普通灌肉肠有区别的是里面加了血,放在开水锅里一刷两滚的就捞起来,吃的时候捏住两端。此刻看来,直觉得恶心不已,全身发毛。 我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不知道该去哪,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个神秘高原的。我踏在干净整洁的路上,晃头晃脑,不知所以,来自内心深处的疼痛与身体的难受一并泛滥着。 与我插肩而过的人们啊,你们都没有发现一个孤独的游魂夹杂在你们中间吗。我心里念叨着,鼻子一酸,眼睛"唰唰"直掉。我无助的矗立在街头,任泪水冲洗着脸庞,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面无表情,穿过泪水朦胧的看着周围来往的人与投射来的惊诧目光…… 自从家里出来,我就经常哭泣。说不上原因,只是人变的非常脆弱,一点小事便能令我伤感不已,回不回去的问题一直困绕着我。出来的时候,我就作好永远不再回乐清的打算,此刻,在离别家人一周多的时间,我却在遥远的街头疯狂的思念着母亲。 母亲,我挚爱的女人,为什么不在我出生的时候丢弃我,为什么如此艰难的抚养我长大。遥远的乐清,我的故土,你竟在此刻变的这般美丽动人,我想念乐清街头的霓虹灯,我想念南大街附近的烧烤,我想念柳市的上岛咖啡,我想念一切的一切。 头,痛的无法支撑。小时候牙疼,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奶奶就一夜不眠的抱着我,讲故事给我听。疼痛是如此的深刻,全身无力,身体不断发颤,眼前幻觉不断,全是乐清的一切。那些在近段时间时刻伴随我的画面。 旁边有个电话亭,我飞一般的跑过去。 "喂……"我无语,电话那端传来弟弟嘻嘻哈哈的声音。 "我在西藏,我很想你"我尽量平静的说。 "哇————你怎么在那啊?难怪妈妈说你不见了。你在那干吗,赶紧回来啊,我想死你了"弟弟在那大呼小叫的,充满关切的言语深深刺痛着我。 "我……我很好,再见"我哽咽着,匆忙挂断时间。 在我转头准备离开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随手一接,竟是母亲。她在电话的那端泣不成声,哀求着我早点回家,别再任性妄为。我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大哭,遗忘了自己是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高原、近在咫尺的云彩、远处清晰可见的雪峰、荒凉的高山寸草不生、穿着藏族服饰的人群汹涌、满目色彩渲染的建筑……一切如此美好,却离我的故土遥远再遥远。我乘坐了6天6夜的汽车、火车才能到达的雪域圣地。生存是多么的困难,有人说过"你有死的勇气,怎么就没生的勇气"。此刻我真的很想回答:生存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死亡却相形见拙。 "妈妈,你别哭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许母亲回答,立刻挂上电话。心痛的感觉蔓延到全身,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旁人的目光在泪水中变的恍惚迷离,飘忽不定,逐渐看不见,这个世界只剩下模糊的一片。 过了许久,泪水消失,留下干涩发红的眼睛。我努力调整着情绪,坚强、坚强、坚强,我在心里念着,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失礼。我要坚持下去,完成我的西藏之旅,这是多年来一直缠绕着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