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九开情窦

　　一陈春风吹过，睡了一个冬季的小草探出头来伸伸懒腰；那光秃秃的树枝上，现出一些不捺寂寞的嫩芽在跳动；花儿灿烂的绽放，引来蜂蝶无数；清新的空气散发着阵阵扑鼻的泥土芬芳，那是大地的呼吸！高山顶上的雪还没有完全化掉，已一些雀鸟在舞动，不知是在觅食还是在戏耍。看上去一切充满生机，古镇又热闹起来。
　　古述朴的悲剧给古镇的居民敲响了另一个警钟，没有学识是多么无知的事。于是没有等到两口新坟上长出绿草，路边屋子的墙上又刷上诸如＂要想富，兴教育＂＂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的标语，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原先的计生标语。那些标语告诉我们，古镇正在兴起一股强大的扫盲风。然而那些原本在念书的孩童却因再交不起日渐上涨的学费而不得不辍学。不识字的依然不识字，毕竟只是扫盲风而不是扫盲雨。起风不一定会下雨！
　　为了孩子的明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背井离乡来到沿海改革开放的城市谋求生路。古镇逐渐形成了一种悲凉的文化，越来越多的家只有一对对老夫老妻守着祖上留下的几亩地带着孙子孙女艰难的过日子。也正是因为有这种文化，通讯不发达的古镇终于有了电话，但不是每家都有条件装。
　　古述德家就没有装电话，但村里装上第一部电话时他就一直守候在那里，不停的询问那家主人电话号码，然后让鸿雁捎到千里之外日思夜想的古诺那去。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岁月不饶人啊！去年冬天那一次彻底冻跨了身子，现在早晨碰到冷水就会浑身发抖，。一到下雨天，双手的关节就会要命的痛。看着身子骨已是一天不如一天，古述德害怕哪天突然就这么去了！孩子们都还没有成家，这是他最大的顾虑！而如今能听到古诺的声音也许是最为奢侈的愿望了！
　　这个南方的大都市，看不到花开草绿，感觉不到春天的脚步！春江水暖鸭先知，可是那鸭在哪？菜市场才能见到！
　　潘玲霞拿着刚下班时古诺塞进她怀里的那封信，想拆开看却又不敢拆开。现在是下班的时间，人来人往的，万一被哪个多嘴的姐妹看到了，那多不好意思。其实根本就无消看她也能猜到信大致的内容，无非是些肉麻的句子。
　　自从看到公告栏里那张贴的升古诺为班长的公告后，潘玲霞的心里就有了古诺这个名字，但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直到后来火灾的事故报告会上，她才见识到这个宏巧厂的风云人物。当得知他以后就在这个办公室上班后，潘玲霞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了。可是女孩子的矜持告诉她不可以流露，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室友们都加班去了，潘玲霞躺在床上，如捧至宝的拿出那封信。读完那着诗，她的脸火辣辣的烫。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压抑不住涌上心头的羞涩、激动。幸好宿舍没人，不然可让她们看笑话了。想不到她还挺有文采的。潘爱玲自言自语，一颗芳心被这样被俘获了。
　　＂啊嘁！＂正在办公室埋头写报表的古诺打了一个喷嚏，不禁揉揉鼻子，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突然想起谁说过打一个喷嚏表示有人想，自然而然的想起那首诗和潘玲霞，忽而望着潘玲霞空空的座位傻笑起来。
　　接连几天过去了，潘玲霞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古诺有些失落，明明那天打了喷嚏，为什么她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难道她拒绝了，为了不让自己难堪所以才没有讲明？古诺渐渐憔悴，原本就瘦小的他显的又削瘦了几分。
　　这天，古诺像往常一样打开抽屈，一张纸条随即飘了出来。＂下班后厂门口见！＂一看那秀娟的字迹就知道是潘玲霞写的。古诺欣喜万分，像拾到珍宝一样把那张纸条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就这样握着拳头去视察车间，人家还以为他要出手打人了。
　　下班玲终于响了，古诺忐忑不安的来到厂门口，远远就望见保安室里潘玲霞旁边站着大哥潘德安。看他们那亲密的样，古诺什么都明白了。大哥身强身壮，又是从部队出来的，女孩子跟着他肯定会感到无比的安全。而自已身子骨瘦，个子又小，凭什么那么完美的女孩会倾心于自己，又何苦自作多情呢？一种模糊的悲哀油然而升，古诺的眼角泛出了泪花。他本想默默离开，可是想想一边是结拜的大哥，一边是最亲爱的女孩，逃避肯定不是办法，那就去打声招呼然后祝福他们吧！
　　＂嗨，大哥！嗨，潘玲霞！＂古诺轻轻擦去泪花，移到保安室笑着着跟他们打招呼。第一次不由心的笑，那笑容是那么的牵强，就跟人家哭一样。
　　＂诺，你哭了？＂细心的潘玲霞察觉到古诺眼角还带着水痕的微红，亲切的问。
　　＂没，没，刚才眼角掉沙子了！＂古诺一连说了几个没，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被击溃了。
　　＂我来介绍：这是我哥潘德安。＂潘玲霞看穿了古诺的心，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忙微笑着告诉他，心里却已经喜上眉梢了。
　　＂什么，你哥？＂古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反问了一遍。
　　＂对，玲霞就是我妹妹。说来惭愧，我这个做哥的可没你一半伟大，能为了弟弟妹妹而牺牲自己的梦想。所以我才一直没敢跟你提！＂潘德安毕竟是过来人，且刚又听妹妹提及古诺，现在看这情景还不明白吗。
　　＂诺，你还有弟弟妹妹，那真是太好了！他们现在在上学吗？我想他们一定很敬重你这个大哥吧！＂潘玲霞见古诺有些不开心，想逗乐他，抢着故意说。
　　＂什么啊！难道玲霞就不敬重大哥吗？＂知道潘德安跟潘玲霞是兄妹后，古诺笑开了怀，
　　跟着调侃一句。
　　＂好啦！你们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别再侃来侃去了，弄得我成了个外人似的！古诺，我这妹别看她平时正儿八经的，其实骨子里挺古灵精怪的，以后我就交给你了！＂潘德安支开潘玲霞，然后附在古诺的耳边轻声说。
　　＂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决不让大哥失望！＂古诺暂钉截铁的说。
　　＂我相信你！好了，你们先去玩吧！＂潘德安肯定的说，因为现在正当班，怕影响不好，所以示意古诺领着妹妹去别处逛逛，再说谈情说爱哪能呆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
　　两个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有说有笑的顺着这条街走去。不知不觉就走出了这个工业区，在路边找块草地坐下，那一刻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玲霞，知道吗？那几天见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差点没把我急死！＂古诺心有余悸的说。
　　＂哦……看你每天那么忙，原来都是装出来的，根本就是心不在焉，亏拾悭那么器重你！＂潘玲霞装作毫不知情，撒娇道。
　　＂是啊！我的心是不在焉，早飞到我喜欢的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孩那去了！＂
　　＂哦？说来听听，是哪家的女孩有这么大魅力，竟然让宏巧厂的风云人物魂牵梦系？想必她像你所说的那般貌美如花吧！＂听到古诺称赞自己，潘玲霞心花怒放，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问道。
　　＂何止貌美如花，还如花似玉呢！本来说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点都不为过的，可是……＂古诺故意止住。
　　＂可是什么？＂潘玲霞听的有滋有味，没想到古诺一句可是转个弯就停了，连忙追问后面的话！
　　＂我刚才也说了，她本来是美若天仙，可是下凡的时候脸先着地了！＂古诺嘻笑。
　　＂啊，你好坏哦！刚还说人家怎么怎么漂亮，才一会工夫就嫌人家长的丑了！＂潘玲霞装出一副要生气的样子，看古诺会怎么样。
　　＂我是说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又不是说你，你生什么气啊？＂古诺知道玲霞生气是装出来的，想再逗她一下。
　　＂哦！这么说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了。那这封信，这封信怎么说！＂这下潘玲霞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她甩开古诺的手，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红着脸说。
　　＂原来你一直都带着这封信。玲霞，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古诺知道自己过了火，一把拉住潘玲霞，把她拥在怀里，温柔的说＂刚才只是在逗你玩的，在我心中你从来都是完美无瑕的，不管将来你变成什么样，你依然是最美的。＂
　　＂好啊，原来你欺负我！＂潘玲霞娇声说，不知不觉就把头埋在了古诺的肩上。
　　＂我答应过你哥，有生之年一定好好待你，可你却一直跟我装糊涂，所以我才逗你的，这完全是出于好意，怎么能算是欺负你呢？＂古诺似在为自己辩解，又似在对潘玲霞承诺。
　　＂谁跟你装糊涂啊，分明就是你写的不清不楚，谁知道你的心思啊？不过，你还挺有才华的，还能作诗！＂潘玲霞小声说。
　　＂对，是我写的不清不楚。那现在我慎重的说：我爱你，潘玲霞！＂古诺站起身，双手放在嘴边交叉做喇叭状，然后冲前面大声喊道。
　　路对面几个路人听到喊声，回过头来看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潘玲霞连忙起身，脸羞的绯红，拉着古诺跑开。由于跑的太急，古诺没发觉前面有一个人，直到撞到了她身上。
　　＂婶婶，你怎么在这？＂古诺定睛一看，却是述朴叔的妻子，忙疑惑的问道。
　　＂诺儿？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又跟谁出来了？＂述朴妻也不解的问。
　　＂那次我压根就没回去，运气好进到了宏巧厂，二个月后发了工资去找你们，可是你们已经不住那了！＂
　　＂什么？原来你一直都在这里，那你述朴叔的事……看样子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我能理解你们的苦衷，并不没怪你们的意思。这些日子还过的去，也不算吃苦啦！＂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深明事理，看样子是古家的祖先显灵了！＂说着说着，述朴妻哭起来了。看样子，这些天她受了很多的委屈。确实，正从那次走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就连后来述朴叔被抓、被枪决都没见她现身！以她对述朴叔的情意，肯定是有无法避免的原因迫使她不能现身。
　　＂先别说我了，小弟弟呢？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不知他长的壮不壮呢？＂古诺不想再触痛婶婶的伤处，忙岔开话题。
　　＂诺儿，你说你进了宏巧厂？＂述朴妻并不作答，好像有什么事困扰着她。
　　＂是啊，现在住厂里！这是我女朋友潘玲霞。＂古诺给婶婶介绍一边听得如坠云里雾里的潘玲霞。
　　＂嗯，不错，挺俊俏的女孩子！我想述德大哥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你娘也算在天有灵了！这儿说话不方便，以后我去宏巧厂找你吧！你们赶紧回去，路上小心点，这儿治安不好！＂述朴妻上下打量一番潘玲霞，不停的点头夸赞！
　　第一次听到古诺长辈的夸赞，潘玲霞脸羞得火辣辣的，不知如何是好。
　　告别了婶婶，两个人继续手勾着手卿卿我我的踩着街灯昏暗的余辉往回走。只是古诺若有所思，不再言语。那一刻，潘玲霞才知道他内心一定装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沧桑。
　　＂诺，你有心事？刚你婶……＂
　　＂没有，我只是有点想家了！刚婶婶提到我爸，这么久没回家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可好？＂古诺打断玲霞的话，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些逝去的记忆，怕她担心。
　　＂真的吗？想家了？那我们过段时间请假一起回去看看吧，反正我也想见见你弟弟妹妹！＂潘玲霞缓缓的说，露出企盼的神情。
　　＂你？回我家？不，现在还不行？我不能回去！＂古诺知道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如果带玲霞回去，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成问题。他不想让心爱的她受一点点委屈。在他的梦没有更大的跃进前他是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难道你刚说过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有些事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到时候你会明白的！我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古诺叹了口气，紧紧的搂住眼前的这个曾经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孩，生怕她会像仙女一样飞走。
　　夜更深了，一对情窦初开的情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虽然躺在床上，却依然没有睡下，闭上眼就是那些柔情蜜意的一幕幕。什么时候月光不小心照了进来，柔柔的白光洒在床边。似那思念织成的绳索，拴住两颗年轻跳动的心。
　　婶婶为什么消失了那么多天后又出现在这个城市？好不容易碰上了为什么才说上几句就叫我们快走？她似乎有好多的话要说，却欲言又止，述朴叔都已经走了，她还顾虑些什么？难道是小弟弟？他不是在婶婶的老家吗？或许这里面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吧？这些问题看来只有等她来找我时才能迎刃而解了。可是她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会不会不来找我了呢？没有更好的品味那些甜密，古诺的思绪飘去的远方。
　　太阳依旧不知疲倦的奔跑着，那些怀着雄心壮志的人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追逐每天的日落日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总自以为抢在了时间的前头，却不知从来就是被太阳甩的老远老远！直到容颜变的苍老，反应变的迟钝，他们依旧引以为荣的说他们没有输，然后默默的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