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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蝶的封印尼罗河的挽歌第二十一章水牢里的诅咒


  下埃及王宫。
  通明的火把照耀着一级级满是青苔的冰冷石阶;每走一步,都能感觉从脚底传来的刺骨寒气。幽深而阴暗的狭小空间里,四处弥漫着潮湿和腥甜的腐朽气息,即使是在盛夏,这里也会让人感到阴森和恐怖。
  阿西亚睁开了眼——周围一片漆黑——似乎是在一个阴暗的洞穴里,听得见有水滴在石头发出的"滴答"声,脚下四处都是积水,打湿了她的衣裙,她试着爬起来,这才发现双脚已经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她伸出手来四周摸索着——好像是个圆形的空间,墙壁是湿漉漉的粗糙岩石。
  这是哪儿?
  她记得她是被阿尔辛诺带走的。那个女人杀了她父亲,杀了路迪,杀了水族所有的人。
  "你醒了吗?"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幽幽地传来,比脚下的水更让人觉得齿寒。
  "阿尔辛诺!"阿西亚抬头,感觉到有光线从头顶上射下来。
  "没有来过这里吧?"她就站在她的头顶上——看来,这儿是地牢了。"告诉你,这里是下埃及神殿的水牢。"
  水牢?
  阿西亚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脚下的积水似乎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已经浸到了脚踝处。她的心里掠过一丝恐惧。似乎已经嗅到死亡的气息。
  "那伊阿得斯是水神吧?你说他会不会庇佑自己的子民呢?"阿尔辛诺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水族族长唯一的女儿居然死在了水牢里,这算不算是对他莫大的讽刺?呵呵呵呵!"
  阿西亚清楚地感觉到一阵寒意在全身蔓延,"阿尔辛诺!你别得意得太早,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略微颤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水牢里引起一阵回响。
  "好啊,我等着你。"阿尔辛诺鬼魅一样地轻笑着,"放水。"
  阿西亚听见有机关被启动的"喀嚓"声,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见上方岩壁上出现了几个人头大下的孔,随即有水哗啦啦地自上而下地倾泻——很快,狭小的空间里,水位越升越高。
  "阿尔辛诺!你这魔鬼!"阿西亚仰着头大声地说着,"你杀了我父亲,杀了我们水族所有的人,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吗?但可惜啊,你是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的,马上你就会看见你父亲,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好好地去陪着他吧。"阿尔辛诺冷笑着。她斜坐在一张石椅上,悠闲地摇着白色的羽扇,身边只有几个随从。
  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尽量地说吧,阿西亚。反正以后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今天之后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叫作阿西亚的人,也不会再有什么水族。拥有先知灵力的族类本就是个祸害,而胆敢与我阿尔辛诺抢夺爱人的人,更是死不足惜。狄斯啊,你可千万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逼的。她微微地颔首,清丽的容颜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你这刽子手!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对我们所做的一切!"水已经漫到了阿西亚的腰间,刺骨的寒冷让她浸在水里的两条腿早就失去了知觉,"你给我记住,阿尔辛诺!今天你虽然杀了我,但我死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要为你的罪恶付出代价!"
  "好啊,继续说啊。"
  "阿西亚以那伊阿得斯神和水族所有亡魂的名义发誓,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不管是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我一定会报仇的!我们一定会报仇的!!"阿西亚哆嗦着,用尽了力气呐喊着,死亡的恐惧已经渐渐地从她心里退去,所剩下的就只有恨,无穷无尽的恨,从心底蔓延开来,侵噬着她整个的灵魂,她什么都不用顾忌了,父亲没有了,族人没有了,她也快要死了,但熊熊燃烧的复仇烈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旺盛,她觉得这具快要炸开的身体似乎越来越陌生了,又似乎越来越熟悉了,仿佛重新回到了一个久别的故地,奇怪的感觉让此刻她的声音听起来比阿尔辛诺还要诡异阴森,"我诅咒你,阿尔辛诺!用我的血,用水族所有人的血诅咒你,诅咒忘恩负义的埃及!你们这群太阳神的奴隶!乱伦的白痴人!阿蒙神殿上将洒满你们的鲜血!黄沙会淹没你们的白骨!阿尔辛诺,鳄鱼会撕碎你的身体,污秽的血染红了尼罗河!光明之神也救赎不了你永不超生的灵魂!"
  "住口!"阿尔辛诺一阵激灵,失声叫了起来,"将死之人还敢如此放肆!"
  "呵呵呵呵,你害怕了?"阿西亚大笑了起来,"你给我记住,我今日虽死在你手上,但我还会回来的!我会用你的血来祭奠水族所有的亡魂!用你的的血!用埃及的血!哈哈哈哈哈------"
  水已经漫到了阿西亚的胸膛,每说一句话都使她觉得透不过气来,但对阿尔辛诺的恨意让她的诅咒恶毒到连她自己都不寒而栗,恐惧吧,阿尔辛诺!你接下来的生命将无时无刻不充满这极度的恐惧。她发出了近似于疯狂的笑声。
  阿尔辛诺忽地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握着羽扇的手心里居然密密麻麻布满了冰冷的汗珠,她的脸色变得惨白,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阿西亚的诅咒和魔鬼一般的狞笑让她的心里生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那一刻她感到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我们走!"她轻抿着嘴,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你下地狱去吧,阿西亚!想要报仇?再在死亡的国度等我几百年吧!
  阿西亚的笑声在她身后回响,逐渐淹没在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中。
  我会报仇的!我们一定会报仇的!……
  慕沙山。
  鸟儿依旧在枝头婉转地歌唱,迎面而来的清风依旧温柔亲切。
  昔日宁静祥和的小村如今只剩下一片灰烬,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肉体烧焦的气味和浓烈的血腥。
  狄斯跪在那一片废墟之中,已经很久了。
  他的脑子里至今仍是一片空白。
  当他策马连夜从底比斯赶到这儿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可是足以让他见到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小村已经烧成了灰烬,废墟里到处是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漆黑的骨头在晨曦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阴森,空气里满是死亡的味道,似乎仍可以闻到肉体焚烧时候的臭味,看得见冲天的火光,听得见刺耳的尖叫。啄食尸体的秃鹰嗅到了死亡的腐朽,成群地在头顶上盘旋,偶尔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让这儿看上去更像是一座荒凉而恐怖的死亡之城。
  狄斯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加上连夜马不停蹄赶路的辛劳,眼前一黑,差点儿就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么下马,怎么在这废墟里幽灵一样地徘徊,怎样找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坟墓。
  根据那上面的字,那是德勒神官的墓,应该错不了。看上去似乎还很新,坟前还放着一束已经枯萎了的白色莲花——与这坟墓后面的一片废墟相比,德勒神官的墓算是十分完好的了。
  这三年来你们就是住在这里的吧?呵呵,西奈半岛的慕沙山是埃及最偏远的山脉,地势险峻,人迹罕至,你们居然选中了这个地方,难怪我的人找了你们整整三年也毫无所获。德勒神官啊,我还有好多的话想问你,这三年来困绕在我心中的疑惑大概只有你能帮我解答,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子离开了呢?你走了之后阿西亚该怎么办啊?
  狄斯的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你躺在这儿有多久了?十天?一个月?一年?还是更长的时间?你是怎么躺进去的呢?应该不是由于埃及兵的缘故吧?先王当年的密令可没有让他们为你造坟立碑啊!既然你在这儿,那么这废墟里烧焦的尸体应该就是你的族人了,错不了。你一直在这儿,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是谁杀了他们?我的阿西亚呢?阿西亚也死了吗?
  眼泪从狭长的黑色眼睛里夺眶而出。
  黎明的阳光,温柔地从云后泻了下来。当废墟里那一抹白光忽然映入他眼帘的时候,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在当时就停止了心跳。他死死地盯着那道光,蹒跚着一步一步地向它走去,泪水在不经意间爬满了俊美的脸。
  缀满了铃铛的纤细银制脚链,在一片焦黑中显得格外突兀,像是死人身上森森的白骨,发出令他感到绝望而恐惧的光。那条链子,曾经系在阿西亚细白脚踝上的链子,那缀满随着她轻快脚步而发出清脆悦耳声响的精美链子,如今却系在了尸体焦黑的残肢上。
  他的牙齿格格作响,双手冰凉,全身的神经都在剧烈地颤动,血液几乎在那个瞬间凝固了。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充满着那银铃的叮当声,犹如咒语一般,挥之不去。
  阿西亚,我可怜的阿西亚!
  他颤抖地伸出双手想触摸那具曾经莲花般美丽纯洁的尸体,可是却不知从何处落手。死了,死了吗?阿西亚死了吗?!不,不会的!白昼会死吗?苍穹会死吗?大地也会死吗?
  渐渐地,他终于明白这个事实。他将再也见不到她了。死了,烧焦了,我的阿西亚,我的爱人!
  泪水滴落在尸体焦黑的骨骼上,滴落在玉白色的银铃上,无声无息。
  我曾在神前说过要保护你,我说过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可我究竟为你做过什么?火烧在身上一定很痛苦吧?你哭了吗?你可曾在那个时候呼唤着我的名字?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在哪儿啊?我真是该死!
  阿西亚,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埃及诸神啊,阿西亚有什么错?你们竟然这样对她!我又有什么错?你们已经夺走了我可怜的母亲,现在又夺走了我最爱的人!
  狄斯抚摩着银链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心里有个声音绝望地告诉他,阿西亚,死了,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呵呵,狄斯啊,当你在埃及王宫里醉酒的时候,可知道你心爱的人正承受着烈火焚烧的痛苦?她在向你求救你居然听不到!当你高床暖枕的时候,你心爱的人或许正曝尸荒野,被秃鹰和野兽啃噬,你居然还睡得着!阿西亚最怕黑了,她是那样的胆小脆弱,祭祀也会把她吓到魂飞魄散,她是如何承受那一连串的恐怖和血腥的啊!
  我会为你报仇的,阿西亚!
  在你死去的父亲和族人面前我用性命发誓,不管害死你的人是谁,即便是阿多尼斯,我也会亲手宰了他,取他的血来祭奠你的亡魂!
  凉风扑面而来,卷起阵阵腐臭,盘旋在半空中的秃鹰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凄厉叫声。
  阿西亚,我会为你报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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