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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秘事


  这个故事,原本不打算讲出来。
  就好比你去参加高考,一道数学题死活做不出来,无奈时间到,交卷,出分,填报志愿,再往后,就是拖着行李去上学。
  但突然在大学毕业那一天,有人拿了这道数学题来找你,说,你看看,这是当年没有做出来的那道题,如果当时答对了,就可以多考20分,你现在就是不一样的身价。
  但谁都清楚,强行代入当时的情形,即使弄清楚了那道题,也没有太大意义。
  一来,这件事,到现在,我仍然没有搞清楚。因为当时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已经联系不上,诸多细节已经无法考证。二来,事情的发生在农村,这些年来历经开发建设,虽说不上沧海桑田,遗留的的场地,痕迹,也基本上灰飞烟灭,再不可见。
  第三点,是这件事过于离奇。就算讲给最亲近的人,也未必肯相信,我至今记得那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多时候,人们总是好奇地追问一个人的故事,别人越是不肯讲,越是要追问,等讲出来,又挥挥袖子说,怎么可能,放屁。
  故事发生在一个庙会上。
  庙会,原本就是在一个固定的日子里,人们集体去拜佛烧香进行祭祀的活动,同时也捎带进行一些商业买卖。但现在,很多地方的庙会很多其实已经没有了庙的成分,只剩下会,俗称赶会,其实就是一场盛大的集市。各地的商贩、卖艺的,天南海北鱼龙混杂,提前一星期就聚集过来,寻一片很大的空地,铺下摊子,扎下帐篷,各自摆出自己的营生,一连十几里地,场面十分壮观。往往一夜之间,偌大的娱乐设施、马戏团的剧场、大大小小蒙古包一样的帐篷就森林般的立起来。糖葫芦、炸串的味道,混着臭豆腐和炒栗子的热气,在人们头顶升腾。套圈的,打气球的,画像的、算命的沿着路边摆开一溜,人多的时候搞不好连摊子也被人流裹走。蹬花瓶的,吞剑的,耍猴的,跳舞的,走钢丝的,各种杂技一应俱全,有时候大人疼钱不给买票,听得那帐篷里面观众的欢呼和主持人的大笑,真是羡慕的牙根痒痒。也有很多竹木搭成的小房子,鲜红的大字写着"鬼屋",算是密室逃脱的鼻祖,里面出来的人显然受过一番惊吓,面色潮红,灰溜溜的走开,让你无从知晓他在里面到底里面经历了什么,要知道,非得自个进去看看。也有的打着热带雨林的噱头,昏暗的棚子里面陈着七八米长的大蛇和快要老死的鳄鱼、一些恐怖生物的标本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有一次,我和伙伴们就亲眼在一个瓶子里看见了一个用一种黄色液体泡着的人头。
  那一年,庙会开到了我们镇子上。我和当时的伴伙乐乐,肖鹏还有树豪已经到了可以自由活动的年纪,这次终于不必由大人带领,结伴去赶庙会。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随着人群走入最热闹喧嚣的庙会中心地带。道路变得越来越拥挤,我们被夹在人群中,随时都有被绊倒的危险。这时候我们几个就产生了分歧。我建议,先挤出人群去,寻个人少的岔路参观,完了再回来,反正有的是时间。肖鹏那时比我们几个都大,个子也占优势,对拥挤的人流不以为意。他执意要挤过人群到前面的马戏团看跳舞,说去晚了就只能站后边了。大概是看不惯肖鹏一贯的自作主张,这次我态度十分坚决,我俩就在原地争执不下。时不时的被经过的人撞一下,或是踩一脚,一会儿就没了耐心。由于人声嘈杂,我们讲话都得扯着嗓门伸长脖子向对方喊,这样一来看对方歪眉咧嘴的样子就觉得更加不顺眼,一来二去,差点就要打起来。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一股人流又汇了进来,直接就把我们几个给挤散了,我努力调整着平衡,为了避免跌倒,那时候也顾不上周围的人是男是女了,双手就不由自主的乱扶,这一扶就摸到了一些不该摸的地方。这时,就听见乐乐的声音在大叫着我的名字:"飞,我在这!"
  那时乐乐比我小一岁,个头还不如我,我循着声音找去,从人群的胳膊和腿的空隙里就看见他在离我三四米的地方,也被挤得七荤八素。
  我说乐乐我在这里,你不要动,等我过去找你。
  乐乐说:"我不动,你快带我们出去,我相信你。"
  我心底就涌起了一阵悲壮的情感,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劲,一路就挤到了乐乐旁边,然后我们两个挽着胳膊一路左冲右突逃出了人群,我的短袖不知被谁的烤串抹上了辣酱,乐乐的一只鞋子都掉了,实在是狼狈之极。我们好似一对伤兵,搀扶着去找肖鹏和树豪。找了半天,看见肖鹏和树豪站在一个糯米糕的牌子后面,已经在悠闲的吃起了东西,看见我们这副德行,不无嘲讽的笑了起来。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的说这些情节,是因为这和后来发生的事以及解释那个现象,大有关系。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路边坐下,每人花一块钱要了一碗炒凉粉,呲溜呲溜的吃了。吃完凉粉,就坐在那咂着舌,谁也不愿起身。因为当时出来逛庙会,家里至多给五块钱,看个节目,买个玩物,吃一顿饭,花完了事。其他项目再热闹,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这时就听肖鹏说:"你们下午想不想去看录像?"
  我们都说想啊,怎么不想,但是没钱啊。
  肖鹏嘿嘿一笑,神秘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我们围上去一看,大吃一惊,那是一对玉镯子。
  "这玩意,是我上午经过一个古董铺子,随手顺来的,应该值俩钱。我们下午就用它去换票。"
  因为乐乐丢了的鞋子没有找到,要回家换鞋,所以我们先各自回家,之后又再度集合,揣着那对镯子来到了村头,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肖鹏突然说:"财多压身,一个就够了。"说着就带我们来到一棵老槐树下,找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把一只镯子埋进土里,用石头压好,拿了另一只去庙会。
  人群的熙攘,比之上午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也不知走了多远,似乎要到庙会的尽头了,才看见一家电影棚,一个穿黑短袖戴墨镜的胖子拦在门口收入场费,到了我们的时候,肖鹏就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换四张票。"
  黑短袖男子由于戴着墨镜,我们看不出他脸上什么表情。只听他说了一句"少他妈糊弄老子。"我们就知道没戏,估计人一猜就知道是地摊货,我们转身就要开溜,但肖鹏没有动,他对着胖子言语了几句,那黑衣男人脸上突然就是一震,接着肖鹏就拿出了那只镯子。
  "这一场人没来满,你们就当凑个场子。"男人说着接过镯子就招呼我们进场。
  我、乐乐和树豪一听大喜,心想成了,迫不及待地就往帐篷里面进,在经过黑衣胖子的时候,就听他对肖鹏说:"凡事讲个好事成双,那另一只你再带过来,我免费给你们开个专场,好莱坞的美女你们随便看。"
  进入电影棚,人果然不多,我们各自找地方坐下。肖鹏兴奋的对我们说:"怎么着,我这顺手一捞,居然逮到个真的!妈的,幸亏今天下午过来只拿了一只,要不然咱们就亏了。"
  我当时注意力全在电影上,没有留心肖鹏在说什么,对于那对镯子真假也无心研究。就这么看了小半场,我感觉要上厕所,就对身边的乐乐说:"我去放水。"乐乐点了点头,我就跨过座位,来到帐篷门口,临出帐篷之前,由于挂念电影的剧情,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屏幕。
  当时放的是一部外国大片,讲外星怪物的,在这里看的,多半是像我们一样大小的孩子们,还有两三个年轻妇女,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男人和几个小青年。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时候电影棚,不过是一个老式投影机,正对着挂一幕布,一堆人摆了板凳在那看,人不多,我和乐乐就坐在最后一排中间位置,两边没有其他人,肖鹏和树豪则坐我们前面。
  出来帐篷,我四下寻地方撒尿。庙会由于占地大,一般选在在野外空地,道路多是人们临时踩出来的黄尘土路,风一吹就难免满眼风沙,加上午后阳光刺眼,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电影棚这个地方又是在场地边缘,这个时候大概上午逛庙会的人刚散去,下午逛庙会的人还没来,就显得异常冷清。
  撒完尿正要回身走,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从不远处响起,就跟有炮弹爆炸一样,震的我裤子差点掉地上。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人用火不注意,什么东西爆炸了,会不会有人受伤。但奇怪的是,这响声之后,既没有预想的人群惊扰的骚动,也没有后续的混乱,甚至连只鸟叫都没有!整个四周就像荒无人烟的旷野。就只有那烟尘越来越浓,不知是风吹起来的,还是那个爆炸造成的。我心念急转之间,就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心想可能是演到精彩地方了,乐乐他们叫我赶紧回去看电影,就赶忙回了帐篷。
  回帐篷坐下之后我心里还在琢磨,刚才那声响和烟雾有可能是马戏团变戏法的表演,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一些,注意力又回到了电影上。这时才发现旁边乐乐不见了,最后一排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心想难不成他也去撒尿了,刚才外面风沙太大没看见?就想去拍前面的肖鹏,问他知不知道乐乐去哪里了,心说外面打枪放炮的,你们倒是挺坐得住,这一拍不要紧,我手才伸出去一半,就感觉头皮发麻,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前面哪还有什么肖鹏和树豪,一个人穿着极其老旧的黑色棉布袄,一条麻花辫子搭在后背上,头上带一包头,弓着背坐那儿。旁边一溜都是相似打扮的人。
  我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感觉脊背发凉,只见帐篷里的孩子,妇女,小青年统统不见了,本来稀稀拉拉的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满了清一色穿着黑色长袍马褂的人,一排一排直直的坐在那里,背对着我,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像是在开会。台前有几个人服饰略有不同,貌似是一种军装,正在拿着一张地图演示着什么。我寻思怎么回事,出去撒尿这功夫,一帐篷的人全给掉包了?
  这时,就见台上那人伸出手朝我的方向指过来。张大嘴说了一句:
  "#!&-¥@%!"
  这里我用符号代替,倒不是说那人说了什么脏话,是因为那语言在我听起来就跟鸟语无异,完全不知所云。
  说完,那人就盯住了我,露出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这时其他人也察觉出了异样,陆续开始回头。下一秒,整个屋子的人全扭着脖子人直勾勾盯着我,那些人脸色黝黑,目光却晶亮如同鬼魅。一时间,气氛就诡异到了极点,我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就冲出了帐篷,拼命狂跑,跑出两步,就觉得人渐渐多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庙会的中心,我走在人群中,心想大家都来挤我吧,挤在一起有安全感,我顺着人群找到了来时的路,一溜小跑出了庙会。
  来到村头,就看见乐乐,肖鹏还有树豪站在那棵老树下面。我心想我到底不是在做梦,敢情你们几个丢下我自己跑了,恨不得一下子冲上去问个究竟。
  但走近了,就觉得气氛不对,只见这三个人一脸凝重,乐乐看见我来,就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树豪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肖鹏显然在强压怒火。等我走到他面前,才开口说:"我做事都是为了咱们几个,你却在背后给老子整这一套?"
  我一时间没搞明白,待我看见地上那个石头,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石头已经掀开了,土被挖开,里面的镯子不见了。
  我说我没有拿镯子。
  这话说完,接下来大约有整整一分钟,我们就这么站着,谁也不说话。我明白我和肖鹏之间有种东西断裂了。
  "你们刚才去哪了?"我看向乐乐和树豪,希望他们能挽救一下气氛。
  树豪很不解的说:"什么去哪了。"
  我说我去上完厕所你们就不见了。
  树豪说:"我们一直等到电影看完你都没有回来,我们几个找你没找到就回来了。到村头扒开石头,埋着的镯子已经不见了。"
  这时我就想起来在电影棚附近听见有人喊我名字,猜想可能是当时他们在找我。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心想我去撒泡尿顶多不过五分钟的功夫,你们看完电影,至少也得一个钟头啊。我就把我刚才遇上的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人总是喜欢先入为主,如果认定了一个人是骗子,那么他说什么都会认为是在撒谎,听完我的话,肖鹏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从他表情看我就知道他压根不相信。真相就是我一看那镯子值钱,就溜出去撒尿,借机跑回来把那个镯子给吞了。何况我那个故事又十分怪异,怎么听起来也像是瞎编的。我心知一时间无法让他们相信我,就愤愤的撂下一句话:"不是我拿的,你们爱信不信。"转身就要自己往回走。
  后来,我想起当时这个举动,就觉得十分之错误。人面对不理解,往往认为再多沟通都是没有意义的,然后一走了之,结果只会加深误解。
  但好在事情有所转机,就在我走出几步之后,突然就听见乐乐在我背后说:"我觉得不是飞偷的。"
  那一刻,我感动的眼泪就差点流下来,就回过身来,看见乐乐把那块石头又放回原来位置。
  乐乐说:"我们走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这块石头,它的下面有个尖尖的角,当时放的角度,这个石头的角刚好对着旁边的树。我们从庙会回到这里的时候,这个角度没有变。"
  肖鹏神色稍微有所缓和,他说:"你注意到了,拿镯子的人也可能注意到了,他放石头的时候只要摆放的和之前的位置差不多,我们就看不出来。"
  肖鹏显然认为乐乐这个推理不可靠,他虽然用了拿镯子的人这个词,但十之八九还是在指我。他说:"那照你这么说,这块石头没有人动过?那镯子怎么不见了?难不成掉地底去了?"
  乐乐说:"有一件东西,你把他放在一个地方,没有人动过,可是等你再去拿的时候就莫名其妙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因为这个东西,有可能,有可能是去了。……"
  树豪突然接话道:"去了……另一个空间?"
  当时是秋日午后,太阳暖暖的照在马路上,人们大都去赶庙会或是睡午觉去了,只有几只猫在石头墩上睡午觉,本来气氛十分祥和,但树豪这话一出,立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的我们之间弥漫,我这时就想到了电影棚里那群古怪的人。我不由分说,拉起他们三个就往庙会跑去。
  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那群人古怪,并不是因为长了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而是因为他们的服饰和神态都带着一种古老的年代感,那种黑色调,显示他们和我们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天下午,我们几个找遍庙会,也没有找到我所说的那个奇怪的电影棚。那个我们最初进入的影棚倒也还在,黑衣胖子仍然在招徕观众,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周围人来人往,也没有一点冷清和风沙弥漫的迹象。我有几次差点就要要上前问你是不是在帐篷里面藏着一帮奇奇怪怪的人的人,又退了回来,因为我也没法描述那群人奇怪在哪里。
  过了几天,我又觉得放不下这事,总觉得是不是当时找的不够仔细,或是那个帐篷在一个角落里,让我们给落下了。但这时候又不好意思再拉上乐乐他们一起去,一直到庙会最后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自己一个人去了庙会,想着能发现什么线索。但是当时庙会已经快要结束,大型的设施和主要的娱乐项目已经撤走,方圆几里满地狼藉,只有几个卖小吃的还在坚守岗位,我也不记得当时什么摊位在哪个位置了,漫无目的逛了一圈,一直到夕阳西下,就买了个竹筒糕边吃便走回去了。
  后来我们几个分往各地工作、求学,这件事也就逐渐被淡忘。用肖鹏的话说就是,很多事情就是没的解释,反正那个镯子也不属于我们,丢的应该。我自忖可能这件事在别人看来没有什么可疑,拿走镯子的人是我也好,不是我也好,大家也不在乎了。我强行追问当时的细节,反而有自我辩解的嫌疑。
  几年后我来到大学,事情又有了新转机。
  中国地域宽广,虽然普及了普通话,但各地仍保留自己的方言。如果一个人用陕西话和一个人用四川话交流,毫无疑问就是鸡同鸭讲。我们的发音,是建国以来拼音以及普通话推广以后,慢慢形成并统一的,但毫无疑问,全国各地的方言,在自己的区域内,却基本上稳定不变。也就是说几十年前的方言和几十年后,基本没有太大区别。
  我在电影棚里经历的事,由于过分离奇,因此当时的种种细节,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我被电影棚里的人发现后,那人冲我喊的那句话,我虽然没有听懂,但是发音和咬舌,却记得一清二楚。我经常问身边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可曾听过这种语言,并向他们描述我听到的那句话。突然有一次有个同学说他知道。说这是江淮一带的方言,他所在的在湖北的农村老家就讲这种话。他说你学舌学的虽然不是很到位,我还是多少能听得出来,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你是个细作。
  我回想起电影棚里那群人,当时只觉得怪异,现在想来,是因为我与他们,貌似不是同一个时代,但究竟是何种时代,我当时没有辨别的机会,现在想起了他们之中,头上的辫子,脚上的尖头布鞋,以及那个军人模样的人商议什么事情的情形,脑子里突然就有了个猜想。武昌起义前夕,湖北各地都在预备起义,我在棚子里看见的那帮人,该不会是当时的新军吧。因为某种原因,那个情景又在一百年后的另一个地方重现了?我听见的那响声是打仗放的炮?想完觉得有点扯,就拿出手机,找出来乐乐的号码打了过去。我说你还记得很多年前我们去的那次庙会吧,当时看电影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爆炸的声音。他说事情过去太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我们四处找你的时候旁边有个卖爆米花的正出锅。那种老式手摇爆米花机,炸爆米花的动静确实挺大,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声音。我听乐乐这么说,就去回想那个声音,能不能和爆米花对上号。乐乐见我没动静,又说,庙会上商贩天南海北的人都有,衣着装饰不同也很正常。可能你当时确实是迷路进错了帐篷,而那个电影棚放完那场电影就收摊走了,所以我们没有找到。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再打给你。
  当时乐乐已经工作了,估计当时在加班,我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这人工作了之后就是在为生活奔命,很少有人像我这样还吃饱了没事去琢磨以前的事了。就又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
  这时,我又想起一个人来,树豪。我和树豪其实没有太多交情,主要是靠着乐乐和肖鹏联系着,我之所以想起他,是因为他当时所说的那一句话:另一个空间。
  我存着树豪的一个很古老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他现在还用不用,就试着打过去,果然已经停机了。
  当时已经是晚上,这件许多年以来的谜团仿佛终于要有解开的感觉,但是我又不能确定,仿佛一激动,真相就从我手里溜掉。
  我又打给肖鹏,肖鹏当时工作了一阵,大概脾气太刚,单位容不下他,就辞职考了我们家乡这边的公务员。这几天在家等结果,估计心情也很郁闷,加上多年不联系,电话里感觉特别生疏,两个人尴尬的聊了几句,话头就转到了那次庙会上。
  我问了一件我当时忽略的事情,我说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对镯子的来历。
  肖鹏大概当天喝了点酒,言语逻辑不是很清楚,但我也大概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当天在人群中我们被人流挤散之后,各自被裹挟着向前,肖鹏走得快,到了前面,回头找不着我们,人流又不断向前挤,他被挤的透不过气,看见路边旁边有一个小门,就一侧身躲了进去。进去之后发现原来是个古董铺子。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种庙会的地摊,以及很多所谓的古玩街,大部分都是水货,太多仿制品,或是当代的工艺品充斥其间,里面也不乏有真宝贝,一般人要能捡漏,不靠火眼金睛,也得走大运才行。
  肖鹏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跟他爷爷倒腾过几年古玩,对行情略知一二,看地上有对镯子晶莹剔透,煞是好看,一看四下没人,随手揣了就往外走,这时就听里屋一声吆喝,他吓得打了个激灵,两步就奔出了门去,跨出去的同时就用余光看见一个穿着长衫,带着高帽的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肖鹏心想管你三七二十一,逃到人群里你走再快也找不到我。
  之后他和树豪会合,又找到了我们。之后的事前面已述,搁过不提。中午他回家的时候拿出镯子来让他爷爷看,他爷爷说应该是前清的东西。肖鹏心说果然值俩钱,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们去看录像,不如先拿一只去抵票,另一只先放起来,以后再做处置,不料等回来就发现那只镯子不见了。
  我打断了肖鹏的话,说该不会是你小子知道那东西值钱,又不想和我们几个分享,偷偷溜回来把镯子拿了吧。肖鹏说你少在这跟我放屁,去庙会之前我们几个一起埋的你不是不知道,之后我们就没有分开,回来的时候你不在,乐乐和树豪可以作证。
  我心说也是,人要是无限怀疑起来,就看谁也像凶手了。我又问,你后来又到那家古董铺子去过吗,肖鹏说没有。那个铺子开的很隐蔽,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我拿了镯子出来之后再回头的时候,就找不见那个小门了,庙会散了之后就更找不到了。
  挂了电话,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古董铺子跟我进入的那个影棚是同一种存在,由于某种时空的错乱,在短时间出现,又消失不见。肖鹏误打误撞拿了一对真玉镯子,不是因为运气好,是因为那个古董铺子本来就是清朝的,而那对镯子,不是被人拿走,而是随着那间古董铺子的消失,又回到了原来的时空。
  这时我电话响了,我一看是乐乐打回来了。
  乐乐说:"我的猜测和你差不多,好比一根时间线,被人对折,不同时代的场景就碰在一起了,但是大概两边时间不一样快,我们这边看了部电影,你那边才撒了泡尿。
  你看我们刚才其实进了一个误区,认为大家去庙会,都是为了看新鲜事物,出于一种猎奇心理,所以心里都有一个既定的概念,那就是这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即使看见稀奇古怪的人和事物也不会觉得奇怪。而且当时人山人海,如果真有几个前朝的人夹杂在人群里,估计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更何况你说的那种时空交会时间不长,这种现象可能一会就消失了。"
  我说天南海北,也不可能海到湖北去,我看到新军在谋划起义又怎么解释,他们还把我当成细作。即使不是我,任何一个人看见这样一幕场景,也会感到不正常。
  乐乐沉默了一阵,说:你再仔细想想,那人是先看见你,才说的你是细作,还是先说了你是细作,才注意到你。
  这一问把我问懵了。
  乐乐哈哈一笑说:"你的历史存在感也太强了吧,还把自己给代入进去了。依我看,你看见的那一幕根本不是什么起义军,那就是一个戏棚,那些前清或是民初的老头们,都在那里看戏。湖北革命气氛很浓厚,这种戏剧题材很普遍的。"你是细作"多半是里面的一句台词。那些人看见你,估计也吓得够呛。我觉得,那个戏棚和那个古董铺子都是来自一百多年前湖北某个地方的一次庙会,因为时空扭曲,和我们看的那次庙会怼一块去了,因为古往今来庙会上很多传统大同小异,所以基本没有违和感。另外,两个时空,不是完全重合,而是并列在一起,所以互不干扰,大部分人都不会察觉,除非有人跟肖鹏和你一样,迈出了那一步,进了另一边,才能发现。
  而且即使有人跟你一样看见了那一幕场景,又有什么影响呢,难道四处宣传,有谁会信?大多人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先自己琢磨,再自我怀疑,最后归结于鬼神作祟或是神经紧张?总之谁也没有兴趣和勇气去探索下去,最后又继续臣服于平淡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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