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亚,一定还活着吧?你在哪儿呢?我心爱的人! 夕阳下金色的尼罗河,蜿蜒绵长。又到了莲花盛开的季节。多美的花啊,洁白如玉,光洁无瑕。 狄斯翻身下马,独自走到了河畔,面对着夕阳坐了下来。以前他和她也经常这样子坐着,他忽然特别地想念她,那种思念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他思念着她孩子般的笑容,思念着她亚麻色的长发,思念着关于她的一切。 伟大的埃及诸神啊,有谁能告诉我,我的阿西亚究竟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回我身边来?为什么还不回来? 七月,埃及最美丽的季节。 慕沙山上的花,开了。整个山野里迂回流荡着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鸟儿在枝头上婉转地歌唱。柔软的风徐徐地迎面而来——作为埃及的风,它的确算得上温柔的了。 "父亲,你在干什么?"阿西亚睁开了眼睛,看见德勒坐在她的床边,用那双湛蓝色的美丽眼睛愣愣地望着她——这种有些奇怪的眼神曾经是她熟悉的,当初在埃及王宫里的时候,他不正是常常用这样的眼神,复杂而忧伤地望着她吗?只是自从到了慕沙山以后,他的眼神就变得柔和了许多,常常是含着笑意的。——她更喜欢那样的眼睛。 "感觉好些了吗?亲爱的。"德勒伸手轻轻地覆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我没什么事,父亲。"阿西亚微笑着,她也不知道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心烦意乱,常常无缘无故地昏倒,醒来之后头疼得非常厉害,额头附近的地方最为严重,又酸又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从那里边冒出来一样。该不会是患上了什么可怕的疾病了吧?她有时候暗自忧伤地想。 "额头还是很不舒服吗?"他有些苦笑着,轻轻问道。 "恩,有点胀胀的。"她眨着眼,"不过没事的,父亲,你看,我可以起来了。"说着她真的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小心,亲爱的,你确定你不用再躺一下吗?" "没事的啦,父亲!"阿西亚撒娇地圈住了的德勒的脖子,"我是水族族长的女儿,那伊阿得斯神会保佑我的,他最疼我了。" "傻孩子。"德勒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他想冲她微笑,但是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他明白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或许以为着什么。二十一年了,我亲爱的阿西亚,你来到我身边已经整整二十一年了!这样的一段时间,究竟算是长还是短呢? "他的灵力或许会被你暂时封存,但是有一天,当你生命结束的那天,他就会慢慢复苏,到那个时候,妖蝶破茧而出,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恶魔之子的灵力从你封印他的那一刻起就会千方百计地促使你的灭亡,那一天,很快就会来的。 很快就会来的。 很快。 伟大的那伊阿得斯神不是老早就警告过你了吗?你是怎么回答的? 如果我的生命也无法阻止恶魔之子,那么我会在我临死之前亲手解决掉这一切,在冥河之畔遥向光明之神忏悔。 亲手?解决? 你打算怎么做?你能怎么做? 德勒啊,可怜的人。 他在心里为自己悲叹。 我怎么会变得这么脆弱了呢?阿西亚埋着头,沮丧着扯着手里的花瓣,一片、一片,风儿轻轻吹来,便把它们全给轻易地带走了。或许,我就要死了吧,她悲伤地想着。 所有的埃及人都相信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正如同花儿谢了还会再开,太阳落下还会升起,尼罗河水退了之后还会上涨,人死之后自然也会重生。所以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而是一个又一个重合的起点,带领着死者去往另一个世界,开始另一个长长的旅程。 可是阿西亚害怕死亡,她总觉得自己的生命不会周而复始,一旦停止了呼吸,她就再也醒不过来,再也见不到亲爱的父亲,见不到水族其余的人,更见不到狄斯了,想到这里她总是难受得想哭。 如果我死了,那父亲怎么办呢?还有狄斯,他会知道吗?他会难过吗? 她悲伤地想着,心事重重。不经意间天色已晚,她叹了口气,开始慢慢地往回走。 我得好好地练习一下微笑,不要让父亲他们看出我的心事才好。她寻思着。自从她频频地昏倒之后,父亲脸上的笑容就又少了,他好像又变回了三年前埃及王宫里的那个冷漠哀伤的大神官,这让阿西亚觉得不安和难过。 她一路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 微笑,阿西亚!她对自己说着。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动了动嘴角,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 真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她一边走一边疑惑地寻思。以前每次回来的时候孩子们都会一窝蜂似的涌到她身边来,叽叽喳喳地嚷个不停,笑声、说话声、生火做饭的声音不绝于耳,可今天——不仅是孩子们,其他的人也似乎不见了踪影。 不对劲儿!她越走越觉得背后升起了凉意,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她惊恐地想着,难道是埃及兵又追来了?他们都走了?把我一个人丢下?电光火石的想法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父亲!"她尖叫着,冲进了小屋里——没有人,父亲,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阿西亚的心"怦怦怦"地越跳越厉害,不祥的预感现在越来越清晰了,她似乎可以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滋味,感受到这看似冷清的村落里潜伏着的巨大危险。 跑啊,阿西亚!快跑啊!离开这儿!! 心里有个声音急促地呼喊。 她感到一阵眩晕,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头怎么又疼起来了啊,她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门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呵呵,想不到慕沙山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漂亮的美人儿!"轻浮而低沉的男音在她头上响起。